第十章 释怀（下）（1 / 1）
“颜真，那面……还能吃吗？”燕子看着颜真万里的“碎丝万段”，实在是忍不住了，颜真这“苦夏”的毛病看来还挺严重的，光看见她动筷子，没看见她吃进去几口，面倒让她挟的乱七八糟，燕子让她影响的都没什么食欲了。
颜真看看自己的碗，傻笑，“是不能吃了。”总算找到了借口，趁机放下筷子，“你吃你的，我等你。”这两天总在想林雨说过的话，越想越头疼，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天磊了。而最让人头疼的是傅天磊好像也有所察觉，常常看着她若有所思，颜真实在是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刚才他要一块儿出来吃饭，颜真找了一百个理由才把他拦住，待会儿回去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不知道颜真发什么呆，但是总算不用看人作践食物，燕子轻松多了，“你不是有什么心事吧？”
“我？”颜真的表情无辜到家，“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燕子三口两口把剩下的面吃完，“走？”
颜真起身，刚要迈步，冷不防被燕子拽了一把，人登时又坐回去了，胳膊肘却撞在桌子角上，疼得她直嘶，燕子顾不上，边用手遮着半张脸边紧张地“溜”着窗外，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兴奋，“看，快看，那边，你身后，你低一点儿！让人看见……”
“什么？”颜真索性不看了。
“康经理和金经理！”
“你！”颜真站起来往外走，“你怎么不告诉我天上有太阳！”
“康经理和金经理在一起！”燕子加重了语气，颜真是个大笨蛋，连这都不明白！
“燕子，”颜真莫名其妙，“他俩在一起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一起去吃饭……”
“颜真，你真是……你没听大家传，他们在谈恋爱？！金经理动不动就去康经理办公室，还有人看到他们晚上一起去喝酒……”
“燕子！别听大家胡说！”颜真脱口而出。
“怎么是胡说？有人亲眼……”
“亲眼看到的也不见得就是真的！”颜真的口气有些霸道，“大家的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捕风捉影、夸大其词，唯恐天下不乱，你忘了前一阵子还有人传我和康经理谈恋爱？你想要是真有那么回事的话，康经理和金经理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你看到？”
燕子想想，觉得有道理，“是哈，这谣言从哪来的呢？”
“管它从哪来的，咱们不信、不传不就完了！”
“也对！”燕子很容易放下，“现在是评估最关键的时候，康经理那么精明的人，才不会在节骨眼儿上犯低级错误！”
“燕子，”颜真瞅着她，“你想得真多！”她才不信这样的问题会是燕子想到的。
“哪是我想的？……唐组长她们说的。”燕子真不甘心，好不容易说点儿有深度的话，还让人一下听出不是她自己的。
这还差不多。颜真拍拍燕子，“别操心了，他们比咱们看的多、想得远，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咱们小老百姓等着看结果就好，你说呢？”
“是啊，”燕子释怀，“我到了，你也快上去吧！傅天磊不还在替你看店呢吗？”
知道，所以才不想回去……颜真嘀咕，皮笑肉不笑地挥挥手，认命地去爬楼……一转过楼梯拐角，她的脚步沉重下来，这一次，不是因为傅天磊……她能说通燕子，却说服不了自己，燕子说的事，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毕竟无风不起浪……康明辉，金经理……再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很早很早以前，燕子就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她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是真的了？康明辉……康明辉……
“哎，看着路！想什么呢？！”
“康明辉。”知道问话的是傅天磊，颜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了才开始发愣。
“为什么？”傅天磊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听说他和金经理在恋爱。”隐瞒只会让他穷追不舍，不如说出来。
傅天磊怔了一下，“很伤心？”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颜真，有些高深莫测。
让他一问，颜真似乎厘清了自己的思绪，“谈不上很伤心，只是……有点儿失落。”说出来了，心里的空洞好像在弥合。没什么好伤心的吧，毕竟是早晚会有的事。
傅天磊看了她好一会儿，“就这样？”
“要不怎样？”颜真耸肩，“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就不是我认识的颜真了。”傅天磊口气平淡，两手抄兜倚在柜边儿，一副很闲的样子。品牌间里忽然安静下来，怪异的静谧让颜真浑身别扭，像是有看不见的磁力把她从刚才的落寞中吸出来，转瞬又扔进另一波迷茫，她直觉地想要摆脱，于是有些仓皇地催促，“你去吃饭吧！”
傅天磊倚在柜边儿没动，“我不饿。”口气淡淡，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你找地方去休息休息，我……”
“我不累。”傅天磊还是淡然，连姿势都没变一点儿。
“那……可我已经回来了！”颜真有些发急了。
傅天磊定定地看看她，总算是动了……他站直了，“为什么你回来了我就得走？”
她回来了他就得走？颜真纳闷：她这么说过吗？还是她流露出这个意思？
“为什么你回来了我就得走？”傅天磊又问了一遍，十足的耐心，却把颜真问得如芒刺在背，不知是反驳好还是解释好，“我，那个，你，不是……”语无伦次中忽然对上了傅天磊似笑非笑的眼，顿时变了脸，“我都回来了你还在这儿干吗？走吧走吧，我要工作！”
“我在这儿还影响你工作？”傅天磊挑眉，语气还是一样的平淡，却怎么听怎么象话里有话。
颜真心里有了模糊的警觉，傅天磊，他在试探什么？克制着突如其来的慌乱，颜真笑出一脸的真诚，“我是说你也要工作，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我现在就是在工作，巡店。”傅天磊不领情，慢条斯理却是十足的理直气壮，双目炯然地盯着颜真，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颜真缄口。傅天磊是故意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至于原因，她不敢去想，潜意识中知道那结果不是她能招架得了的，“好吧，那你慢慢‘巡’着，我去把库房整理一下！”说着话，颜真就要走，不意外听到有人在身后叫，“颜真！”
“干吗？”犹豫了一下还是得答应，只是象被钉在原地，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转身。
“我得罪你了吗？”也许是因为背着身，傅天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你胡说什么？”颜真回头，下一秒，“你干吗？”人已经蹦开两步：傅天磊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了？
“那我怎么觉得你在躲着我？”傅天磊看了她两秒，慢悠悠地扔出一颗“炸弹”。
“躲、躲你？怎、怎么可能？”不用照镜子，颜真确信自己已经被炸得里焦外红。
“是——吗？”傅天磊拖着怀疑的长声，只差没直截了当地说‘你撒谎’了。
“当然是！”颜真嘴硬，一看傅天磊的表情，干脆一口咬定，“我躲你干吗？你又不是细菌害虫青蛙恐龙，我干嘛要躲你？不会是你自己神经过敏受虐症发作……”
“行，行，”傅天磊赶紧打断，免得被这蒙古大夫诊断出更多稀奇古怪的病症，“你确认你没躲着我？”
“……没有！”
“真的？”傅天磊用眼睛逼住颜真，不让她回避。
颜真心里叫苦，索性硬着头皮顽抗到底：“我已经说过了！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撂下这一句，头也不回就往库房奔，傅天磊在她身后摇头，“喂，你怎么耍无赖？”
进了只容一个人的小库房，颜真象给自己找到了屏障，想想刚才把“压箱底”的赖皮招数都用出来了，也觉得好笑，一时玩心大起，冲着外面的傅天磊耀武扬威，“我就耍了，不行吗？不行你让警察来抓我呀！”
看她得意地晃着头气人，傅天磊哭笑不得，心里掠过熟悉的悸动，“你能在里面呆一辈子？”
当然不能！颜真做个鬼脸，聪明地闭嘴，对照着帐薄盘点库存，很快就集中了精神。傅天磊默默地看着她忙碌，收回了心神，“颜真，”
“什么？”颜真随口答应，清点着最底层一格的数量。
“你不会觉得我在追求你吧？”
砰的一声响。
“傅天磊！你神经病啊！”捂着被撞疼的脑门，颜真都快哭出来了，她今天得罪了哪路神仙？先是燕子让她撞了胳膊，现在又换成傅天磊，他们商量好的吗？！
把手背到身后，傅天磊不让自己往颜真身边靠，“没事吧？”
“你不发疯我就没事！”颜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揉着头，然后想起傅天磊说的话，琢磨了一下，“嗤”的一声笑了，心情顿时放松，“你就胡说八道吧你！”
傅天磊也笑了笑，“颜真，关于我的事，不管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别自己瞎猜，自寻烦恼！”你猜不到的，还是等着结果就好，虽然他也不知道那结果……
“天磊……”颜真赧然，“你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傅天磊微笑，“六年的饭你当我是白吃的？”
颜真笑了，“对呀，你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你吃的盐比我吃的饭多……”
“我撑着了？没事吃那么多盐？不怕齁死？”傅天磊不认真地抬杠。
“你自己说的你都忘了！”颜真笑，这几天一直担心林雨说的会是真的，那么弄不好就会失去傅天磊这个朋友，现在才知道是庸人自扰！
傅天磊也笑了一下，“行了，你工作吧，我走了！”颜真记得他说过的话，只是，那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看傅天磊说完了话真就扬长而去，颜真一时错愕，随即有些庆幸，他走了，她才可以静下心来检视自己的伤口……康明辉，他恋爱了……
五分钟后，颜真又惊又疑地放弃了对自己的哀悼：她竟然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精力哀伤，思绪会不由自主地转回和傅天磊的谈话，然后不由自主地微笑！她，竟已坚强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