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四章 断情(1 / 1)
无忧觉得脖颈上一凉,如一片雪花飞旋而下,吻在她□□的肌肤上,却痴恋着久久不化……
她微垂下目,才看清逼在她喉间的是一柄剑,一柄寒如秋水的剑!
她再次徘徊在熟悉的生死关头!
无忧顺着宝剑向前看去,看到一名蓝衣女子,确切地说,是她片刻前从阎王手里抢回的江湖客——蓝衣女子侧身躺在血泊里,面色苍白,嘴角噙着血丝,身体紧绷似一柄刚出鞘的锋利的剑!
无忧讶异:是怎样刀头舔血的生活使一个人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如刺猬一般乍起浑身的刺,满满都是戒备!
“你在怜悯我!”蓝衣女子极慢地骄傲地说,声音虽低,清冷似冰玉相击。
这个血泊中的女子,用剑抵住无忧的咽喉,低声地毫不急迫地说道:
“你要死了,为何不发抖!”仿佛此时,生命正在缓缓流逝的人不是她。
无忧一怔,然后眨了眨眼,道:
“我一向反应慢,等我明白过来,又怕发抖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剑尖上!真要添个血窟窿,后悔都来不及!”
“哈哈哈……”蓝衣女子轻笑起来,有一种高山大川般大气的美,又如冰雪的魂魄,误入梅林之中,有着孤傲之姿,“你是死在我剑下的最有意思的人!”
这话听起来,似乎无忧已是一个死人!
“等等!”无忧脱口道。
她不想死!刚从鬼门关上爬回来,此时,她灵力全无,也不能用毒,因为,只要她一动,那剑就会立刻刺穿咽喉!
那么,这杀手的弱点在哪儿?
蓝衣女子果然没有刺下去。
“何事?”她从容大度地问道。
仿佛此刻要夺人性命的并不是她!
无忧心里不禁涌起荒谬之感:危险的女人啊!刚被救醒就反咬一口!这么忘恩负义的事,她做起来还这么潇洒!这么天经地义!这么理所当然!
“这把剑很美,我想知道它的名字!”无忧道。
这柄剑秋水做骨,细若柳眉,如一位精致细腻的江南女子。然而,它又像在痛苦破碎的心尖上淬过,闪着斩断天下万物的绝情的光!
蓝衣女子沉吟了许久……就在无忧以为她不会作答时,她竟然开口了。
“断情!”
无忧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引得她说话,那便暂时无性命之虞!
“听名字就知道有个故事!”无忧道。
“不错!你是第一个仔细看它并对它感兴趣的人!那就讲给你听吧!执剑人被一男子所救,疗伤时有了肌肤之亲,便嫁了他,那把剑名叫‘问情’。谁知,男子被另外一妾所迷,疑她有杀心,派人将她杀死!这把剑遂改名为‘断情’!”她话语平静,只是说到最后,目光中露出一抹隐藏不住的痛。
“那女子是你何人?”无忧不禁问道。
“是我娘亲!”
无忧呆坐在地上,半晌默然……
如此复杂的身世,这剑原来是她母亲的遗物……既然已是夫妻,那男子又怎么下得去手!亲爹杀死了亲娘,又置这女孩子于何地!那时候,她定然还小吧!这些年,她又是如何长大?定是很辛苦吧!
许久之后,无忧开口道:
“我曾经踏雪在梅林散步,清丽的月光映在梅瓣上,竟是微微的青色!”无忧抬眼看她。说的本是题外话,却见她毫不介意地听下去。
“散步久了,那雪夜的寒会一丝一缕地缠绕过来,让人几无所觉!等到冷得受不住了,跑回温暖的屋里,这才会打个冷战,忽然发觉那先前的寒早已不知不觉地渗入了骨髓……
“雪中寻梅,意境好倒是好,只是忘不了那难挨的凄清!
“很多年以后,我又认识了许多人,目睹了许多事,才知道那渗入骨髓中的寒原来是寂寞,那寂寞竟也可以缠绕人一生……
“只是我一向无心,也从不在意这些。直到看见了你,我才忽然想起此事……
“仔细想来,那雪中的梅花真是让人敬佩呀!”无忧展颜笑道,“我叫无忧,你呢?”
她不知道,她一笑便如春风,吹开了冰冻住的原野!
——持剑的少女啊,只是看到你,我才想起那被寂寞缠绕、被寒冷冰冻住的人生,会是怎生的模样!
蓝衣女子神色微动,唇瓣开启:
“蓝雪。”
“蓝雪……雪地空旷,一望无垠,大地静静地沉睡着,呼吸一般微微地起伏,雪地上泛着些微的蓝。雪花还在飘着,连天空都有着淡淡的忧伤……
“这雪地很寂寞呢,应该有一所小小的木头房子!房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被蔚蓝的晴空映成淡淡的蓝色!一缕炊烟袅袅升起,门前的石板路上,薄薄的雪地里有两行归家的脚印……”无忧认真地说道。
那时候,她早已忘记了玉王爷曾经向她打听过一个人,那个人凑巧也叫做“蓝雪”。
蓝雪似乎微叹,“刷”地撤剑!
“很美!没想到我的名字还可以这样解释!
“我母亲在雪地生我,她当时中了蓝魅之毒,连雪地都被她的血染成蓝色……逃过追杀回到家中,却死在最爱的人手上……她临终时说,若被人所救,定要痛快地杀了他!”
“你却撤了剑!你不怕日后被我所害?”无忧笑问。
蓝雪静默片刻,忽然“哈哈”地笑起来,她狠绝道:
“等你温暖、干净的眼睛变了,再杀你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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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一座木屋,野菊环绕,茶香四溢。一白衣佳人,静坐品茗,独自沉思……
那是她第一次手下留情!
在那之后,蓝雪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那时候没有遇见无忧,如果那时候无忧没有说出一番话使她改变了心意,那么现在,定是大大的不同吧!起码,她不会安安逸逸地坐在这里赏花喝茶,并被强制性地勒令浇花、收拾家务!
她无奈地瞥了一眼身上的衣服,简单的月白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穿上蓝色之外的颜色呢,还是最不禁染血的白!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她不禁有些头疼。
……
她从潭水里走出来,发现衣服不翼而飞,却多了一套月白色的女装。
“我的蓝衣呢?”她压抑住怒气,沉声问。
“太脏,被我扔掉了!”树林里的女子笑嘻嘻道。
“我要一套蓝衣!”她额上青筋跳了跳,坚持说道。
“咦,你不早说!我还买了粉色和大红色的裙子,你不喜欢那月白色,就二选一吧!”树林里的女子似乎正忍住笑,故作认真道。
她的额头顿时挂满了黑线——粉嘟嘟的颜色或者艳红色?哪一种更适合她这低调冷酷的杀手?天哪,饶了她吧!相较之下,还是这月白色能够让她接受得了!
她二话不说,利索地穿上。
树林里的女子走出来,正是无忧,臂上果真搭着一粉一红两套俗气的女装!
无忧看到她一愣,继而有些腼腆地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偏爱白色!但是你穿白衣,与她穿上不同。即使你穿白衣,仍有大气稳重之态,你定然不是普通的杀手!”
“我是杀手组织的首领——炎!”蓝雪挑眉说道。
对方听了之后无动于衷!
虽然这在蓝雪意料之中,唉,这也实在是无趣!
“那女子穿白衣是何模样?”她感兴趣地问。
“骄傲美丽,天下无双!”说话时,无忧的眉宇间满是得意之色!
“她是你何人?”
“是我很重要的人!但是我想不起,她究竟是谁了!”无忧认真道。
……
明丽的阳光下,一只洁白的信鸽在空中打了个旋,停在她的手边。
她取出纸条,上书六个字:
“叛徒如您所料!”
她回屋写了几个字,把纸条绑在信鸽的左腿上,扬手放飞。
菊香依旧,茶早已凉了。
杀手本就无情!是该走的时候了……
无忧提着一盒点心回到木屋时,见屋前屋后寂无一人,只有一套白色衣裙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
“看来是一个不喜欢道别的人呢!”无忧笑道,“走了也好,省得再想办法诳她离开!”
话未说完,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天边隐没了最后一丝光亮,夜色如黑幕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无忧一瞬间惶恐得无处可逃……
这一次,百年还未至呢,天劫已迫不及待地挟着剧痛与噩梦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