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智愚配 > 第六章 借织布机

第六章 借织布机(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未哀 爱从零开始 诱爱魔女 绝代女官 金在中你吃定我了是不是Ⅱ 吹口哨的青蛙 花落茶香 木兰 翻云覆羽 妖总裁的驱魔妻

(猫扑中文 ) 在梅兰花的坚持下,梅友仁老两口也只好让步,让长工屈凤来套马车把他们两口子送回吴瓷屯。

吴瓷屯的王家并不平静。梅兰花一进家门就现了这种迹象。

先是大嫂刁藿改。梅兰花进门时,她正在庭院里叫孩子。梅兰花给她打招呼,头没抬眼没睁,跌咧着脸扭身回了屋。那模样够一家人看半个月的。

再就是婆婆王施氏,躺在炕上哼呀咳的不起来。梅兰花进来问候,只是欠了欠身子。未曾说话,眼泪就顺着麻脸流了下来。

梅兰花忙凑过去劝慰。王施氏只是流泪,一言不。梅兰花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也就没敢细问。给婆婆递过条手巾擦泪,自己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

王施氏默默留了一会儿泪,心情好了很多,鼻音“嗡嗡”地问道:“四峰没在你娘家闹笑话吧?”

梅兰花心里一沉:莫非灿菊的女婿在这里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惹老人生气了?还是老人确实担心儿子才这样问的?不管怎样,该瞒的还得瞒着,不能在老人难过的时候再给她雪上加霜。就摇摇头说:“没,没有。”

“咳,我的命苦啊。遇见了一些不争气的孩子。”王施氏长叹一声,眼里又涌出泪来。

“娘。不怕地。他们还都年轻。今后多让他们锻炼锻炼。经经世故。是会好起来地”。

此时。梅兰花已断定婆婆地泪与王灿菊地女婿甄宝良有关。所以故意用了“他们”。再说。就是没有关系。甄宝良地傻也是人人共知地。捎带上也不为过。

“但愿这样。”王施氏又望着梅兰花地眼睛说:“我没事了。你回屋歇着去吧!这几天够累地。”

梅兰花离开婆婆刚回到自己屋里。二嫂马素芸和三嫂商润萍前后脚跟进来。二人神神秘秘又迫不及待地给梅兰花学说了这两天来家里生地一切。

原来。王灿菊现自己嫁地男人脑子虽然愚钝一些。却很服指听话。叫干什么干什么。叫怎样说就怎样说。心想:和这样地人过日子。虽然操心。却不受气。也就渐渐地喜欢上了他。

为了让自己地丈夫给娘家人一个好印象。王灿菊在回门以前。对甄宝良说:“俺家大门口有棵槐树。槐树上栓着一头牛。你见了那槐树就说:这槐树不错。长大了能做房梁;俺爹要是让你估估那牛值多少钱。你就摸摸牛角。拽拽牛尾巴说:估不估。二百五。进了屋。桌子上有个座钟。那是从洋人那里买来地。你就说:这个钟不错。还是洋货。洋人地就是好。这样说。显得你有学问。记住了吧?”

甄宝良点点头,说“记住了”。

王家的马车一大早就来了。临上车前,王灿菊还嘱咐了甄宝良一边,才恋恋不舍地坐进马车头里走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甄宝良提着点心盒子来到王家门口。新女婿上门,家里人自然要出来接。王长道带着二儿子和三儿子迎了出来。

甄宝良见过丈人和大舅哥。想起媳妇给自己说过的话。闪眼看见大门口一侧果然有棵大槐树,上面拴着一头牛。贾宝良就对丈人说:“这棵槐树不错,长大了能做房梁。”

王长道一听这话挺高兴。心想:都说女婿傻,看来是虚传,这句话说得多靠普啊。心里高兴,就让甄宝良估一估那牛值多少钱。

甄宝良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牛角,拽拽牛尾巴,说:“估不估,二百五。”

王长道一听,女婿估得靠边儿,心里更高兴了,忙把女婿往院里让。

甄宝良跟着老丈人往里走,看见了一个鸡窝,他想显摆显摆自己,说:“这鸡窝不错,长大了能当大北房。”

王长道一听女婿冒傻气。“咳”了一声,摇着头继续往里走。

门台上放着个咸菜罐子,他看见了又说:“这罐子不错,长大了能当大水缸”。

王长道的眉皱成了疙瘩。两个大舅哥也捂着嘴偷笑。

进了屋,甄宝良看见了那座钟,又想起媳妇说的话。就说:“这座钟不错,还是洋货,洋人做的东西就是好!”

王长道一听这话,又提起了精神。心想刚才女婿说的那些傻话是闹着玩儿的吧。于是,就摆开酒席款待女婿。

正喝在兴头上,刁藿改抱着孩子来看新女婿。王长道给女婿介绍说:“这是你嫂子。”

甄宝良喊了一声“嫂子”,见孩子粉嘟嘟的小脸儿很可爱,就想夸奖几句。可说什么呢?心里一急又想起了媳妇说的话,就说:“呵,这孩子不错,还是个洋货。洋人做的东西就是好。”

刁藿改本想抱着孩子来耍戏傻女婿,没成想让他抢了先。那气就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说:“你家的人才是洋人做的哩!”又因气性太大,犯了老毛病,一下子崩出一个屁来。

甄宝良听见刁藿改放屁,马上说道:“俺嫂子这屁不错,长大了能当炮丈放。”

一句话逗得饭桌上的人们有的喷饭,有的捂着嘴笑。就连王长道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刁藿改闹了个大没脸,抱着孩子一溜烟跑了。

偏偏天公不作美,午后狂风大作暴雨冰雹倾盆。王灿菊两口子也和梅兰花王仕峰一样,被截在了娘家。

刁藿改白天生了一肚子气:当孩子被说成是‘洋人做的’时候,她本想借此大闹一场,让小姑子绝了回娘家的念头。没成想自己犯了毛病放了一个屁,被傻女婿拿到酒席上去耍笑,大失体面,只好压着一肚子气跑了出去。也是老天睁眼,把傻女婿留在家里,给了她一个出气的机会。

王灿菊新婚,当着父母哥嫂的面,怎好意思和男人住在一起。料理好甄宝良的被褥,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刁藿改这天晚上显得特别勤快。对婆婆说:“娘,您早些歇着吧,妹夫的住处由我来安排。”不由分说,抱起王灿菊准备的被褥上了东厢房。在打扫房间时,趁家人不注意把被褥仍到一间破草棚子里,然后把甄宝良领进来,又从外面锁上门。

风还在呼呼地刮,这时气温也就十几度,夜静下来就更冷了。屋里炕是凉的,又没被襦,甄宝良睡着睡着被冻醒了。他爬起来到处摸,摸到了半截房梁,便扛起来在屋里转开了磨。一会儿工夫就累出一身大汗。

丈母娘王施氏睡醒一觉,听着外面的风声,担心女婿被褥少挨冻,就隔着窗户喊道:“他妹夫,炕凉吗?”

甄宝良在屋里答道:“亏了扛梁,不扛梁就冻死了。”

王施氏一听,挺纳闷:怎么不炕凉就冻死了呢?就慢慢地爬起来,想进屋看看。

刁藿改也听见了对话,一是心里纳闷;二是怕露了馅,忙走过来对婆婆说:“娘,夜里风大,你别出屋。我去看看妹夫冷不冷?”说着点上灯笼出了北屋,来到东厢房打开门举灯一看,甄宝良正扛着半截梁转呢!见刁藿改进来,便停下来用手擦脸上的汗。刁藿改扶住半截梁,对甄宝良说:“去外面方便方便吧,一会儿锁上门就出不去了。”甄宝良也正想解手,就到院里去了。刁藿改赶紧把那半截梁扛出来,等甄宝良回来又把他锁在了屋里。

甄宝良睡了一会儿,冻得又爬起来。摸摸索索地又想去扛梁。可是摸了一顿也没摸着。他又继续摸,摸到一个大缸。往缸里一摸,里面装了半缸米糠。便脱光衣服钻进糠里美美地睡着了。

王施氏上了年纪本来就觉少,心里又惦记着事,躺在炕上睡不着。回忆起女婿刚才说的“不炕凉就冻死了”这句话,很是闷,虽然有大媳妇去看了,可大媳妇那脾气,一会儿阴一会儿晴,别再出什么吊脚?于是,就又隔着窗户喊道:“他妹夫,炕凉吗?”

甄宝良答道:“糠不凉,挺暖和!”

王施氏一听“炕不凉”,便放了心,踏踏实实睡起自己的觉来。

刁藿改这里可纳闷了:怎么炕不凉,倒挺暖和呢?她二番又提着灯笼打开东厢房的门,进屋一看,见傻女婿在糠缸里睡得正香呢!

刁藿改哪里肯罢休!上前叫醒甄宝良,说:“你出来,我舀糠喂猪。”

甄宝良是光着身子睡的,见大舅嫂要舀糠,忙从缸里爬出来,用手捂着裆躲到里间屋里去了。

刁藿改见傻女婿躲开,忙往缸里倒了两桶水,又把门锁起来。

甄宝良见大舅嫂出去,忙摸到缸边,往里一爬,那糠湿漉漉的很凉。甄宝良更冷了,从缸里爬出来,哆哆嗦嗦地喊道:

“丈母娘,俺冻得慌。炕凉糠凉没梁扛。”

王施氏睡梦中好似听见有人喊凉,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事,一个猛挺醒过来。仔细一听,还真是女婿在招呼。忙穿衣下地,“噌噌噌”,三步并作俩步走。来到东厢房门前用手一摸,见门从外面锁着,心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打开门点亮灯一看,现甄宝良蹲在角落里冻得直抖,又见炕上光秃秃的一条被褥也没有。联想起刁藿改今晚的“殷勤”,一切也就全明白了。

把女婿送到女儿房中以后,王施氏再躺回炕上可就睡不着觉了。心里翻来覆去地捉摸这件事,越捉摸越生气,咬得牙“咯嘣咯嘣”响。

王施氏本是个有心机的人。她敬着、怕着、让着刁藿改,是为了残疾儿子有个像样的家。没想到却因此宠得她得寸进尺蹬着鼻子上脸,任谁也敢欺负起来。

让女儿给傻儿子换亲嫁了个傻女婿,这本是万般无奈的事情。虽然傻儿子娶的不是换亲家的女儿,女儿却是因换亲嫁出去的。这个家里已经欠了女儿一辈子的情。看女儿敬女婿,傻女婿就是冒些傻气,大家谁也不应该和他计较才对。哪有半夜三更折磨的?这样对待一个傻人也忒没人性了!

第二天早起,王灿菊饭也没吃,流着泪领着甄宝良下步走了。这更让王施氏心里难受。一股怒火冲上脑门,闯进刁藿改的屋里质问起来。

刁藿改也不是省油的灯,三说两说吵起来。吵着吵着就失了口,王施氏第一次撕破脸,把刁藿改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完自个又后悔,担心残疾儿子和两个孙子再因此没人管。一个人躺在炕上掉眼泪。早饭也没有吃。

梅兰花进来以后,王施氏心里一热,觉得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不由得又掉起泪来。本想跟这个媳妇学学舌,又觉得人家新来乍到,还是不让她掺和进来好。顺便问了问傻儿子的情况也就算了。

-------------------【第十一章 讳“九”】-------------------

听了二嫂和三嫂的说道,梅兰花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梅兰花对刁藿改也有一脑门子官司。昨天见王仕峰打扮成那个样子,还挑着一对重重的石头墩子,梅兰花心里就知道这是有人教唆。没人的时候,她问王仕峰为什么穿着这个来?王仕峰说是大嫂让这样穿的。又问他挑对石头墩子干什么?王仕峰说,大嫂说这个才是最重的。当时梅兰花气得心里抖,暗骂刁藿改太缺德!坏心眼儿都使到傻子的头上!恨不能立马回去找她算账。过后平静下来又想,刁藿改人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端正,算得上是中上等人才。嫁了这么个又秃又麻又豁唇的人,确实委屈了她。泄一下也是不可避免的.

大伯哥王立春梅兰花见过。是在结婚第二天吃中午饭的时候——也就是因为讲《兔子、猴子、狐狸和马》故事刁藿改翻脸后的那天中午。梅兰花到伙房端菜,正好王立春也到伙房里来。经婆婆介绍,梅兰花知道了他就是大伯哥。说了声“大哥,您好!”王立春冲她点点头,笑了笑,算是回答。这一笑不要紧,豁唇向两边分开,整个嘴成了一个三角洞。倒桃型麻脸黑红黑红的,要是再摘下头上的帽子,陌生人见了保准以为撞见了鬼。

见了王立春以后,梅兰花才明白了刁藿改给自己翻脸的原因。常言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虽然无意,却当众拿着人家的短处说笑,伤了人家的自尊。想想还是自己不对。

后来听说,王立春因为豁唇的缘故,吃东西很费劲。一般吃饭都是端到自己屋里去。所以,梅兰花结婚三天只见了他这一次面,而且还是在伙房里。

“这两个人也实在太不般配了。”梅兰花心里说。这么一想,又有些为刁藿改鸣不平。也就原谅了她对王仕峰的捉弄。所以,在一进大门的时候见到刁藿改,没事似的老远就给她打招呼。

不承想热脸碰了个冷**,刁藿改理也没理,跌咧着脸回屋去了。

马素芸和商润萍在说到刁藿改挨骂时,脸上洋溢着喜悦,一付幸灾乐祸的表情。可见平时妯娌间也没少磨擦。

梅兰花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说上一句半句不关疼痒的活。她觉得自己新来乍到,不便掺和到里面去。心里却在说:是得该给她点儿颜色看看了!”驴上磨道,媳妇调教”!光一味地宠着,她哪里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说笑中,马素芸几次旁敲侧击地打听四小叔子在丈人家是否也闹了笑话,都被梅兰花巧妙地岔开话题。看来,这个家里的人嫉妒心都很强。都想用别人的笑料来美化自己,用别人的弱点来显示自己。与梅家相比,一个厚道,一个浅薄!

妯娌仨说说笑笑了一阵子,天也快到中午了。又都到婆婆王施氏屋里看望。见婆婆情绪已经好转,说了几句安慰的活,在婆婆的指点下又都进厨房做起中午饭来。

真地是神鬼怕恶人!王施氏破口大骂了刁藿改一场。一家人都以为刁藿改一定会没完没了寻死觅活地大闹起来。到了吃饭地时候。梅兰花主动到她屋里去叫她。她乖乖地领着两个孩子上了饭桌。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提过此事。

王施氏见刁藿改没闹下去。悬着地一颗心也落了下来。毕竟是自己地晚辈们。见好就收。也在梅兰花地相请下上桌吃起饭来。

一场暴风雨就这样过去了。

不过。自此以后。刁藿改地话儿里可就多了几个名词:

因为王施氏曾经当过尼姑(第三卷第一章里有描写。以下地‘大脚’‘埯地’相同)。吃小米稀饭了。刁藿改用筷子在碗里捞啊捞。捞出一粒没碾细地谷子。瞪着眼大声嚷嚷道:“望后碾米可得多碾两遍。你们看。这饭里还有谷子哩!”

立时。王施氏地脸涨成了猪肝色。

孩子们跑过来跑过去,只要王施氏在场,刁藿改定会说:“看你们这双大脚片子,啪唧啪唧地跑这么快干什么?抢孝帽去呀!”

王施氏无奈地笑笑,赶紧离开。

王家人不说“俺的”说“我的”,刁藿改不同,一口一个“俺的”。

王施氏权当没听见。

王长道小名叫“九儿”,晚辈们都忌讳说“九”字。

刁藿改不忌讳,还故意把“九”字说的响响的,把“九”音拉的长长的。

王长道无奈,表现出一付“字”不关己的态度。

时间长了,梅兰花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委,为了尊重老人,反刁藿改而行之,把这些忌讳都记在心里,从来不说露一字。

虽然处处加着小心,有一次在饭桌上还是差一点儿说露了嘴。也只因这一次没有疏忽成的疏忽,让王长道有了嘴说,引得一些好奇心强的“九”们上门来试探。

一天,在吃中午饭的时候,王长道一时高兴想喝两盅。

刁藿改一见桌上有酒,就酒长酒短地说了起来。还引逗梅兰花说:“你说这酒是热着喝好还是凉着喝好?”

梅兰花也是一时高兴,没提防刁藿改的用意。就解释说:“这得分什么样的……”当时“酒”字已经冲出喉咙,嘴唇缩成“0”型,舌头往回抽,就要吐出嘴皮子的时候,梅兰花突然警觉,忙咽了回去。虽然是一霎那,还是被饭桌上的人们扑捉到了。引得人们哄堂大笑。

王长道心里高兴,逢人便夸四儿媳妇梅兰花如何机敏,如何孝顺,如何会说话。“就连在家里,都忌讳我的名字。尤其是我的小名‘九’字,从来没**来过”。并把这一次的“差一点儿”绘声绘色地讲给人们听。

有个和王长道自小相好不错的艾九,不相信王长道说的话。心想:他也是借着这个抬高自己傻儿子的威望吧!日常过日子,哪里就忌讳的这么全?但又不便明说。就对王长道说:“王老九,咱俩打个赌:我保险叫你四儿媳妇说出你的小名儿来。她要说出来算我赢,你输两瓶酒给我;她要说不出来,算你赢,我就输两瓶酒给你。”

王长道满不在乎地说:“君子一言。”

这艾九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为了确保赌赢,并没有立即行动。

待到临秋末晚九九重阳节的头一天,艾九瞅着王长道不在家而梅兰花又在家的时候,就抱着一捆韭菜,拿着两瓶白干酒,来到王长道家里。对梅兰花说道:“四侄媳妇,你告诉你爹王老九,就说今儿他的好朋友艾九儿来找他,还有一个叫陈九儿,一个叫张九儿,一个叫李九儿,我们五个都是从小要好的朋友。今天我买好韭菜,打好了酒。明天正是九月九,我们五个九字号的老哥们,到酒家楼上吃韭菜饺子喝白干酒。”说完便走了。

艾九一出大门,就躲在一个背影处等王长道回来。

不一会儿,王长道回来了。等他进了家门,艾九便悄没声儿地也跟着进来了。躲在夹道里听梅兰花怎么给公公学舌

只听梅兰花不慌不忙地从屋里走出来,和和气气地对王长道说:“爹,大叔艾八一来过了,怀里抱着捆扁扁葱,提着两瓶高粱烧,说是有一个叫陈二七,一个叫张三六,一个叫李四五。您们五个是从小要好的朋友,明天就是重阳节,让您们五个四五字号的老哥们,到三点水酉家楼上吃扁扁葱饺子还要喝两口儿。”

艾九听了,真服了。把两瓶白干酒往窗台上一放,一声没吭,溜了。

-------------------【第十二章 赌改口头语】-------------------

艾九虽然赌输了两瓶酒,却输得口服心服。人又快言快语,把这次打赌的事喧嚷的全村都知道了。自此,梅兰花“巧媳妇”的头衔又变成了“聪明机智的巧媳妇”。

架不住王长道的烧扯,艾九还真的在第二天邀了陈九、张九、李九和王长道王九,五个“九”字号的老哥们,在酒家楼里吃了顿韭菜饺子喝了老白干酒。

看官可能会纳闷:哪里就有这么多名字叫“九”的人?准是写书人在胡编乱造吧!

其实不然。在乌由县的历史上,曾有一段大兴男孩取“九”为名的热潮。这里还有一个因由呢。

传说,紫云观里的安仙姑在升天之日(第二卷第二十二章有描写),把自己日夜敲击的金钟和珍宝玉笸箩扔到寺院里的八宝琉璃井中,口中说道:“八宝琉璃井,九子捞金钟。”然后冉冉升天。

当时正值庙会,人山人海。全庙会的人个个看得明明白白,听得清清楚楚。也都心领神会:这是仙姑在暗示人们,必须有九个儿子的人家方可捞取这金钟玉笸箩。从此,四村八乡的百姓,都梦想生出九个儿子,好来捞取。

据说,安仙寺南边有个菴村,村里有个姓菴的老汉。娶了三妻六妾,一心想生出九个儿子来。到头来,孩子倒是生了九个:八男一女。看看自己年已花甲,再也生不出儿子来了。心想,常言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也算贴了儿子的边儿,我何不把女婿也算上,凑成九子,去捞那口人人想捞不能捞的金钟!主意打定,便买了香火供品,到安仙寺里进了香,祈祷说:“安仙姑有灵,老纳已生有九子并养大**,今来捞取金钟。望仙姑保佑。”祈祷毕,又命“九子”在仙姑神像前磕了头,便去捞金钟。

“九子”下到井底,不一会儿就捞着了。金钟露出水面,金光万道,直射天空。把个老菴头高兴得直蹦高。当金钟快举到井口时,“九子”累得气喘吁吁,怎么也举不动了。老菴头一看,急了,手拍**嚷道:“他姐夫,你使劲儿举呀!”一句话说露了馅儿,那金钟一下子从九人的手中滑了下去。再下去捞,怎么也捞不着了。

人们说,老菴头以八子一婿充九子,冒渎了神灵,所以,金钟再也没现身。

井中有宝的传说一直吸引着人们。

人们为了实现“捞金钟”的梦想,又因为“九”在数字中最大,属“阳”数,人们就给自家的男孩起乳名儿叫“九”。

大凡人们给孩子起乳名儿。都是头一个叫“大”。第二个叫“二”……依次往下顺延。安仙寺周围村庄地人家为了能占住“九”字。同时也寄希望能生出九个儿子来。头一个儿子起乳名儿叫“九”。第二个叫“八”……依次往下倒延。所以。男性乳名儿叫“九”地特别多。

当然。也有不信这一套地。王长道就是个例子。因为他在兄弟行中是老幺。此是扁外话。

农村一般过了重阳节。也就地净场光。到了农闲地时候。劳作了一年地庄稼人。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沐浴着温暖地秋阳。在大街上说说笑笑逗乐和。

这天。王长道也夹个小板凳来到大街上。凑到一伙儿老头群儿里拉闲呱。

艾九也在场。说着说着。就说到打“讳九”赌上去了。

王长道自是自豪。一副洋洋得意地表情。

艾九虽然服输,但看不惯王长道这种自命不凡的神气。心想:赢了也不是你自个的能耐!咱俩八两对半斤(注:指过去的老称。一斤十六两.),谁不知道谁这两下子!想起王长道平时说话总爱带个“哪有这事”的口头语,就故意挑起话头说:“王老九,四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往后说话也该注意着点儿了,别一天到晚的光‘哪有这事’‘哪有这事’的了。真岂有此理。”

王长道笑笑说:“真是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见别人黑了看不见自个黑。你的‘岂有此理’说得也很有水平啊。哪有这事。”

二人的对话引得在场的人们“哈哈”大笑。

艾九眨巴眨巴眼说:“你看,咱俩都有个口头语,净惹人笑。我下了老长时间的决心了,怎么也改不了。这样吧,咱俩一块儿改,行么?真岂有此理!”

王长道说:“行啊。不就一句话么,记着就行了!哪有这事?”

“可不像你说的这么轻松。这玩艺不疼不痒的说改还真不好改。我看咱俩动真格的,赌一条罚规,谁要再带口头语就罚谁。怎么样?岂有此理!”

“行啊。赌什么呢?哪有这事?”

“咱就赌今天中午这顿饭。我再说‘岂有此理’,今天中午你到我家去吃。我让我最小的儿媳妇给你端菜漫酒;你再说‘哪有这事’,今天中午我到你家去吃,你让你最小的儿媳妇给我端菜漫酒。怎么样?岂有此理。”

“赌就赌呗,还捎带上儿媳妇干什么?哪有这事。”

“不叫你为为难,你会长记性?岂有此理。”艾九坏笑着说。

其实,艾九心里另有打算:他是在找机会想办法接近梅兰花,试探试探看能不能说出“九”字音来。如果说出来了,那上次的赌就不能算他输!梅兰花在王家是最小的儿媳妇,所以才提了这个条件。

原来,越是上年纪的人越把脸面看的重要。东西上吃点儿亏不要紧,要是面子上吃了亏,比剜他的心头肉还痛。艾九虽然输得服服帖帖,心里难免不别扭。这次主动提出和王长道比改口头语,也是为了往回找平衡。

王长道是赢家,自然不会考虑这些事。反正是逗乐和,也就没当回事,应了下来。

人们继续说着话拉着呱儿。

艾九和王长道可就都加了小心,避免自己再带口头语——都年级一大把的人了,就算是个游戏,也不愿当着众人的面输。

艾九有意挑起话头,说:“你说怪不怪,我家的公鸡下的都是双黄儿蛋。”

人们一下哄笑起来。知道这是和王长道逗闷子哩,都用眼睛望着他。

王长道一听逗话哩,也随话打汤浪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昨天,我家的公牛下了一头小母牛。”

艾九说:“八月十五那天晚上,拿出月饼正要吃,我表侄儿来叫我,说我那守寡二十多年已经六十多岁的大表嫂要生孩子了。我想去看看,一出门,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我赶忙提着一个灯笼照着去了。嘿,还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王长道说:“去年腊月三十晚上,我表哥肚子痛来叫我,我走了去的。那大月亮天,铮明瓦亮的跟白天一模一样。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婴儿哭,原来呀,是我表哥一下生了一对双胞胎。从来没有生过孩子的表嫂,喜得后脑勺子都砸着脚后跟了。”

艾九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一声说:“咱别再说了,瞎话说多了脑袋会掉下来的。”

王长道把头一摇说:“哪有这事?”

艾九笑道:“赌哩,你输了,今天中午我到你家去吃饭。”说着看看在座的张老九和李老九,对王长道说:“让张老九和李老九也一块儿去,好给做个证见。老张老李,你说是不是?”

本来就是个乐和事,张老九和李老九也都笑着答应了。

王长道恍然大悟,坐了一会儿便早早回家准备去了。

按照赌的要求,午饭得由四儿媳妇梅兰花亲自端菜漫酒。王长道觉得有失脸面,怎么也说不出口。可事到临头又不得不说。就把事情的经过对老伴儿王施氏说了说,央老伴儿给四儿媳妇说过去。自己倒在炕上生起闷气来。

梅兰花听婆婆一说,觉得很好笑:真是“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老头们打赌也这么认真。输就输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走过去说:“爹,这是你们老人们说笑逗乐子的事,有什么不好!不就是一顿饭嘛,我来侍候不就得了。你老可别往心里去。”

王长道说:“我也不在乎这一顿饭。只是赌得让人堵心。”

梅兰花见说,知道公公在乎的是输赢。又说道:“既是赌,就有输有赢。我们何不再赢回来?两下里兑了,再吃饭就没这些说道了。”

王长道一听来了精神,忙问四儿媳妇如何还能再赢回来?

梅兰花“如此这般”地对老两口一说,自己进伙房做饭去了。

艾九、张九、李九在大街上跟人们聊了一上午,看看天近中午了,三人溜达着来到王常道家。见大门闩着,就敲门喊“王老九”。

王长道听见喊声,就照四儿媳妇的话趴到院里的水缸上,半截身子探进缸里。王施氏则赶过去开门。

三个“九”进到院里,看见王长道正在水缸上趴着,很是纳闷。艾九走过去拍着他的**叫道:“老伙计,你这是干什么呀?数鱼鳞啊。”

王长道一声不吭。

艾九回过头来问王施氏::“这是怎么回事?叫了半天,一声也不?”

王施氏说:“别叫,别叫。等一会儿再说。他这个人干什么都粗心大意,本来舀水要洗菜的,一不小心,满肚子的话都掉进缸里去了。现在正用笊篱捞哩。”

艾九想:“话怎么能掉进水里?就是掉进去,用笊篱也捞不着啊。”生气地说:“你们明明是在捉弄我,真岂有此理……”

话一出口,王长道“呀”地直起身,一把拉住艾九说:“你又带‘岂有此理’哩,咱俩各有一输。兑了!”

艾九一想,可是哩,怎么又带“岂有此理”啦,真是岂有此理!只好认输。蔫头耷拉耳地往回走。

梅兰花赶忙出来阻拦说:“三位大叔,您们这不是在说笑逗乐嘛,岂能当真!菜我已炒好了,四五子也烫热了,您们老哥四个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今天就让您们的侄媳妇给您们端菜漫四五,痛痛快快在这里喝一壶吧!”

王长道两口子也热情挽留。

三个“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留了来。

-------------------【第十三章 长命锁、长命镯和剃胎毛的来历】-------------------

王家祖上富裕,从老辈儿里就是过的自给自足不求人的日子。加之王长道脾气各色,人送外号“王别古”;王施氏因自身形象和经历也不怎么与人来往;刁藿改又刁的出名,王家很少有个串门的。

“聪明机智的巧媳妇”梅兰花的到来,改变了王家的门风。

结婚时间不长,梅兰花为人随和、待人热情,在吴瓷屯人们的心目中就达成共识。一些年轻的小媳妇、大姑娘,都愿意和梅兰花接近。剪件衣服呀,替个花样儿啊,解个难题啦,都来找梅兰花。梅兰花的房间里经常三五成群,叽叽嘎嘎十分热闹。

王家的这一变化,动摇了刁藿改在家里横行霸道的位置。把刁藿改气的牙咬得“嘎嘣嘎嘣”响。

最让刁藿改生气的,还是她们妯娌间的事情。

老三王立秋的媳妇商润萍。在梅兰花结婚不长时间就生了个男孩儿。女人坐月子,是最需要娘亲的时候。商润萍父亲单传,她本人又是独生。在嫁过来不久,父母因故双双离开了人世,娘家再无亲人。躺在床上的商润萍难过得直掉眼泪儿。

梅兰花了解了这些情况后,主动来到商润萍屋里,充当起其母亲的角色。做饭、侍弄孩子、打扫卫生、洗尿布……床上床下侍候的无微不至。把商润萍感动得眼里只转泪花儿。

孩子是头生又是男孩儿,商润萍两口子十分看重,就想把礼数办的周全一些。可娘家没有人,又不免遗憾。

梅兰花猜透了两口子的心事,也把这一切承揽起来。

当地有个习俗:

孩子出生一个月,要举行喜庆活动,叫“过满月”。这天一大早,孩子的舅舅要由前门进来,不言不语走到屋里,把带来的长命锁挂在孩子的脖子上,把长命镯戴在孩子的手腕上,然后才能开口说话。再由孩子的姥姥或奶奶抱着孩子过过道,回来后就开始剃胎毛(剪头),一边剃还一边唱:“前三后四两边五,吹吹打打来继祖”。这一切都进行完了,贺喜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就开午宴庆祝。午宴散后,别人都由前门口走,只有那个给孩子挂锁戴镯子的舅舅从后门口出去。

关于这个习俗。还有一个传说哩。

传说。南朝地钟馗。是个文武全才。进京科考。他地文章出众、武艺群。本该中头名状元。不料考卷被主考官调换。使他名落孙山。钟馗气恨交加。回到家就死了。

钟馗到了阴曹地府。向阎王诉说了自己地冤情。阎王就派巡察鬼到阳间来查访。果然如钟馗所说地那样。确是考卷被换含冤而死。阎王爷也摇头顿足拿不出主意来。

钟馗说:“阎王爷。你既然掌管着人地生死权。像主考官这样地坏蛋。为什么不派勾魂鬼把他地魂勾来。省得他再在人间作孽!”

阎王说:“咳!我也是鞭长莫及呀!”

钟馗不解地追问道:“怎么。这阴曹地府里地鬼不全归你管?”

阎王说:“钟馗,你初来乍到,还不了解这里的事。我们这阴曹地府是专管家鬼的。对于野鬼,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钟馗更纳闷了,忙问道:“什么叫家鬼?什么叫野鬼?”

阎王说:“人死后,尸体埋入本族墓群里的或是立了招魂牌的,这种鬼称为家鬼;人如果死在外地,尸体不能埋入族墓,家里人也没有给他立招魂牌的,这种鬼叫野鬼。这野鬼往往逃过阴曹地府的管制,四处游荡。一有机会就直接投胎。野鬼转世的人,因为没有经过地狱里的种种磨难,所以他们的心极不诚实。这样,人世间就有了男盗、女娼、花花公子、奸臣、坏蛋……。当朝主考官就是野鬼投胎的人。”

钟馗听了,忙跪倒央求说:“阎王爷,我要将野鬼全部捉尽!请你就把这个差使分配给我吧!”

阎王说:“你本是栋梁之材,只当个捉鬼的差使,确实太委屈你了。你既然立志捉野鬼,我就封你为捉鬼状元吧!”

钟馗叩头谢恩。然后训兵点将,当起了捉鬼状元。

钟馗在世时,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名叫钟英。兄妹俩相依为命。钟馗还有一个好朋友,姓魏名朋。钟馗考场蒙冤,回到家就病倒了。眼看着自己的病一天比一天沉重,将不久于人世,怕撂下妹妹一人无法生活。就把妹妹许给了好友魏朋。钟馗死后,魏朋就把钟英娶了过来。一年后,钟英生了个男孩儿。俗话说:妇女坐一次月子,等于和阎王爷见了一面。这个时候,最想的是娘家人。所以,侍候月子的大多是娘家娘。娘家人在第三天、第六天和第十二天,都要带着食品来看望。钟英家中再无亲人,想起自己屈死的哥哥,终日啼哭。哭得魏朋也没了主意,来到钟馗墓前,烧了三柱香,化了些冥钱,然后就悲悲戚戚地诉说起来。魏朋说:“钟馗兄,你妹妹是个十分贤惠的妻子。她为我们魏家生了个男孩儿。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她因见不着娘家人,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哭的奶水都没了,这可让我怎么办呀?”

就在这天夜里,魏朋做了一个梦。梦见钟馗对他说:“魏朋,在孩子满月的那天,我变化**形去看望妹妹和孩子。咱人神不同界,我不能跟你们说话,你们也不要跟我说话。我想送外甥一件礼物。在礼物还没送到之前,你们千万别给孩子剃胎毛。没剃胎毛前为阴间人,剃了胎毛才是阳间人。成了阳间人,我就不能碰他了。”魏朋醒来,把梦中所见说给了妻子钟英,钟英说:“我也做了这么个梦,和你说的分毫不差。”

再说钟馗给妹妹妹夫托了梦,心想:该去查一查生死薄,看看我那外甥前程如何?就找到判官。判官把生死薄从头到尾查了一遍,说:“最近阴曹地府并没有安排鬼魂到魏家去投胎,可能是个野鬼吧!”钟馗闻听吓了一跳。心想:“一定是哪个野鬼知道了我的厉害,投胎到我妹妹那里躲起来了。让我没法捉他。如果不捉他吧,将来很可能是阳间的一个祸害;如果捉他,妹妹正为娘家没了亲人难过,儿子再一死,她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这可怎么办呀?”正在愁,忽然看见勾魂无常鬼押着一个野鬼走来。那野鬼脖子上带着大枷,手上戴着铐子,脚上趟着镣子。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他变化**形,拿着一些金银,到饰匠的铺子里打了一个小金锁、四个有豁口的小银圈儿。

孩子过满月这天,一大早,钟馗变化**形,从前门口进了妹妹的院子,到了屋里,把金锁挂在外甥的脖子上,把四个银圈儿套在外甥的手腕儿和脚腕儿上。然后抱起孩子,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这时,贺喜的人们进了当院,钟馗怕碰见熟人,忙从后门口出去了。

贺喜的亲友见孩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金锁,手腕儿和脚腕儿上都戴着银圈儿,黄澄澄亮闪闪的,十分好看,都问这是谁送的?钟英说是孩子的舅舅。

后来,人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怕自己的孩子也是野鬼投胎,就仿效钟馗,也都给孩子戴起了金锁银圈儿。并起名“长命锁”“长命镯”。戴完后由年长人抱着过过道,取重新脱生一次的意思。然后再剃胎毛,这个孩子才真正算是阳间的一个人了。

按着这个习俗,梅兰花回娘家央求大哥梅留申替自己买了一套“长命锁”、“长命镯”,在满月这天亲自给孩子带上。因为妯娌之间的孩子都互相喊对方娘家的兄、弟“舅舅”,也算沾了“舅舅”的边儿,圆了商润萍俩口子的心愿。

自此以后,商润萍事事随着梅兰花。妯娌俩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商润萍是个直性子,心里的事全写在脸上。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从来不来半点儿虚的。

二嫂马素芸是棵墙头草。见梅兰花家里外头都得势,自然倾向这边。

这无疑把刁藿改孤立了起来。

刁藿改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一股怒气全冲向了梅兰花。

-------------------【第十四章 三换】-------------------

王家有一匹高头大马,棕黑色的毛油亮油亮的。无论拉车、耕地、打场,都很娴熟。而且性格特别温顺。大人孩子,无论谁骑上去,叫走就走,叫停就停,从来没有过脾气尥过蹶子。王长道父子们经常骑着它赶集上店买东卖西,是王家须臾不可离开的好助手。

刁霍改脾气刁蛮,性格也泼辣。见丈夫一只手残疾学不会套车使牲口,且人又上不了台面。也是被逼无奈,就学起骑马来。三学两学,竟学会了。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回娘家,很夺人眼球。

梅兰花见公公和二、三大伯哥都会骑马,就连刁藿改都半生不熟的能骑着回娘家。可见学骑马也不是很难。就怂恿王仕峰去学。心想:凡事都让他学。会的多了,熟能生巧,慢慢地脑筋也就开化了。

牲口老实,王仕峰人又高大。把脚伸进马蹬里,一纵身上去了,一跳又下来了。梅兰花看看没危险,就放心大胆地让他一个人学着骑去了。

学了几次,王仕峰还真的学会了。美滋滋地骑在马上,村里村外地转悠。

梅兰花见王仕峰有长进,心里乐开了花。

王长道老两口见傻儿子还能学会骑马,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地笑。

一天,王仕峰一个人又骑着马在村边上转悠。心里一时高兴,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往前跑了下去。这条田间小路是通向附近一个小集市的近道。马驮着王仕峰,一会儿就来到小集市上。

正是秋末农闲时,集上的人特别多。王仕峰跳下马来,牵着在人群中行走。

人群中有一个农民牵着一头弯角黄牛。那黄牛浑身通黄,油亮亮的没一根杂毛。一对弯角螺旋形在头上盘着,煞是好看。王仕峰被吸引了过去。

牵牛农民见有人来看自己的牛,就上话说:“小伙子,买牛啊?”

王仕峰“嘿嘿”一笑。露出傻相。自言自语地说:“好看。好看。我喜欢!”

牵牛农民见是个傻子。又见他牵着匹高头大马。就逗他说:“喜欢咱俩就换换。你要我地牛。我要你地马。”

牵牛农民本来是顺口说地一句玩笑话。哪知王仕峰却当了真。真地用自己地这匹高头大马换了人家地弯角黄牛。

牵牛农民得了个大便宜。赶紧牵着马走了。

王仕峰牵着换来地弯角黄牛往前走。走着走着。见前面一个人怀里抱着一只白鸭子。那鸭子白白地羽毛。黄黄地扁嘴。鸭掌也是黄黄地。还不时出“嘎嘎”地叫声。王仕峰觉得很好看。便凑了过去。

抱鸭人本来是抱集上来卖地。见有人来看。以为是个买主。就问道:“买吗?”

王仕峰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不住地说:“好玩儿,好玩儿。”

抱鸭人一见是个傻子,没好气地说:“好玩儿就买回去玩儿去,又值不了几个大钱儿,在大集上截着人家看么呀?”说着把身子一扭,给了王仕峰一个大脊梁,继续往前走去。

有了马换牛的经验,王仕峰紧走两步,拽住抱鸭人的胳膊说:“我用牛换你的鸭子。”

抱鸭人一怔,心里说:“看着是有点儿缺心眼儿,长得这么高高挂挂相貌堂堂的,不至于傻到这种地步吧?”可胳膊被他死死地拽着,一付不换决不罢休的表情。心想:此便宜不占,我和他有什么两样?就把怀里的鸭子递给王仕峰,牵起弯角黄牛逃也似的离开了集市。

没了牲口的拖累,王仕峰走得快了很多。他抱着白鸭子在集市上到处转。转了一会儿,觉得腹中有些渴饿。见一个人挑着两筐香瓜在前头走。秋后的香瓜金黄金黄的,散着扑鼻的香味。王仕峰望着香瓜,垂涎都流出来了。紧走两步赶上去,对挑瓜人说:“我用鸭子换你的瓜。”说着还冲人家“嘿嘿”一笑。

挑瓜人见是个傻子,一句话也没说,接过鸭子给了他两只香瓜。

王仕峰一手拿着一只香瓜,一边吃一边往回走。家到了,瓜也吃完了。

王仕峰一个人骑马出去一上午,一点音信也没有。家里的人们提心吊胆了一上午。梅兰花更是急得团团转,村前村后的到处找。自然,她最担心的是他的安全。

正在人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王仕峰空着两手回来了。

梅兰花见王仕峰安然无恙,悬着的一颗心一下落了下来。忙给他打水洗脸,然后端来一碗正可口的热水。

“马呢?”王长道见傻儿子空身人回来的,不解地问道。

王仕峰瞪着眼想了想,说:“换弯角黄牛了。”

“弯角黄牛呢?”王长道听了虽然有气,可牛也不见影儿啊!就又追问道。

“换了白毛鸭子了。”这回王仕峰回答的挺利索。

“鸭子呢?”王长道火已撞上了脑门子,厉声喝道。

“换了香瓜了。”王仕峰还“嘿嘿”笑了笑,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好。

“瓜呢?”王长道已经是歇斯底里的大吼了。

王仕峰一摸肚子:“吃这里了。”

王长道气得浑身抖,扬起手来就要煽王仕峰一个大耳刮子。看到梅兰花就在旁边站着,扬起的手又垂了下来。随着一声“咳”,一**坐在椅子上。

刁藿改一听马没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因为这匹马是她回娘家的腿,又因为妯娌四个就她一人会骑马,这也是她在这个家里的荣耀。如今马没了,而且还是被死对头梅兰花的男人换没的。久压在心头的那股怒火一下子爆了,指桑骂槐地说道:

“宠吧!宠吧!都宠的往外扔东西了。今天用马换瓜吃,明天用房换梨吃,赶后天就该用地换糖吃了。诺大个家业,早晚毁在他的手里,我们三个平白无故地跟着被累。还不如早早把家分了,他要给人换,换他自己的去,别拿着俺们的东西往外扔。”

梅兰花见刁藿改说出分家的话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一想,什么也不让王仕峰动,他就得不到锻炼,长不了能耐;让他动,保不住弄毁了丢了。东西虽然是老股里的,可这个家里的人人人有份,人家自然不愿意。像这样吵吵闹闹的,还不如分开的心净。就说:“既然大嫂提到分家了,我赞成。分家产的时候,这匹马算到我们的头上。”

一提到分家,人们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王长道一看人们挺重视这个事,仔细一听,支持的多,反对的少。心想:儿女们都已成家了,早晚也是他们的东西,我还操这个闲心干什么?就气呼呼地说:“谁也别嚷嚷了,明天抓阄分家”!

-------------------【第十五章 公媳相羞】-------------------

刁藿改一听要抓阄分家,立时不干了。气呼呼地说:“这样分家不公平。东西可以分成四份,劳力分得开吗?你们两个老人,总不能也一家半个吧。”

其实,这个家里最不愿意分家的还是她。王立春一只手残废,人又懒,平时连半个劳力都算不上。刁藿改一双小脚下不了地,两个儿子年幼,等于一大家子养着她一小家子。昨天见王仕峰把马换没了,也是一时气盛,才说出了分家的话。而她的真正用意,是想借马的事怂恿老人和老二、老三把老四两口子撵出去。一个傻得不知道护东西的人,谁跟着谁被累。

“不这样分又能怎样分?”王长道没好气地说。

分家也不是王长道的心里意思。四个儿子,一个残废干不了重体力活,一个傻得不知道过日子。凑在一块儿还像一大家子人家,要是分开了,老大、老四非傻眼不可。可偏偏这话又是从老大家嘴里说出来的,老四家也表示愿意,他这才一赌气表了态。见老伴儿直给他使眼色,才意识到话说过头。

“要分就得公平合理地分。四一二十二,四二添作五。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老二王立夏说。他们两口子还没有孩子,在这个家里算是付出最多的一股了。

“就是嘛。以后兄弟间再互相帮忙,那就是情分了。谁远谁近,都在个人处。总比这样攀着靠着的强。”老三王立秋说。

“要分也可以,你们少给了俺那位一只手,得把这个损失给俺打出来。”刁藿改使出了刁蛮劲儿。

“哼!怎么个打法?”王长道问。

“家里的地、财产、房子得先让我挑,公爹得帮着我家干活。直到我的两个孩子长大能挺起事来了。”刁藿改说得振振有词,一点儿也不脸红。

“等你的孩子长大了,老人也干不动了,怎么办?”老三王立秋追问了一句。

“兄弟四个再轮流管老人。”刁藿改理直气壮。

自然形不成决议。

王长道气得摔了个咧子走了。

大伙儿也都不欢而散。

既然话已经说出口。达不到目地岂肯罢休。刁藿改回屋以后。把事情地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对没有到场地王立春说了一遍。怂恿王立春给父母闹去。

王立春人不傻。只因自己残疾。又不愿卖力气干活。能保住这个小家庭是他最大地心愿。所以。一应诸事都听老婆地。在刁藿改地指示下。没有直接找父亲。来到母亲王施氏面前。鼻子一把泪一把地说:“分家了。这个要合理。那个要公平。你们把世上地不幸全给了我一个人。闹得我人不人鬼不鬼地。这样对我公平吗?如果讲公平。你们先给我一个正常人再说分东西。”

王施氏也难过了。眼里噙着泪说:“孩子。这已经是无法改变地了。你叫为娘我可怎么办?”

“怎么没法办?”王立春哭着说:“看在我这个样子,她又给咱家生了两个儿子的份上,你们就依了她。别人少要点儿东西,卖卖力气也就挣回来了。都是亲兄弟,他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妻离子散吧。”

王施氏听出了大儿子的话外之音:这次分家,如果不依着刁藿改,她又得寻死觅活地闹。这样的事不是没出过。

原来,刁藿改在生了大儿子以后,居功自傲,张口给婆婆要一大笔钱。说是她给王家生了后代,得奖赏她。王施氏嫌她狮子大开口,要的忒多,就没全给她。刁藿改大闹了一场见不奏效,最后展到拿刀抹脖子。血都流出来了。要不是被现,还不知出什么事哩。也就是从这次以后,王施氏格外谦让她。

听了大儿子的哭诉,王施氏也心软了。可这又关系着其他三个儿子的利益。真是十个手指头,咬咬哪个都心疼。一时也没了主意。

梅兰花看出这次刁藿改火是冲着自己来的。见她提出要分家,只是考虑王仕峰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损失大伙的利益而闹家务事,也就跟着表态表示愿意分。并没有考虑家产。又见人们为了家产的分割吵的脸红脖子粗,也就没再参言。她总觉得这个家里的人们把财产看得比人重要。她认为:财产是死的,人是活的。老人给留座金山也有吃没的时候;只要人在,能干、肯干,什么东西挣不来!

来王家已经三个多月了。梅兰花看到,王家的主要劳动力只有公公和二、三大伯哥。虽然农忙的时候雇雇短工,地里的农活基本都是这三个人做。四个妯娌都是小脚,也只能侍弄侍弄菜园子;大伯哥干点儿零儿八碎的小活;王仕峰则是大闲人一个。家里地里的活一样也做不来。又出了没马这档子事。在这样下去,也实在难服众望。

三个月来的观察,她觉得王仕峰不是不可调教。结婚以来,每天晚上她都给他说儿歌,讲故事。并且要求他每天必须背过几句歌词。他能当晚背过。虽然一两天又忘了,但梅兰花还是看到了希望。只是家里人没这份耐心,又怕他毁坏东西,也就放弃了。

既然大妯娌说出了这方面的意思,争强好胜的梅兰花再也不愿意拖累家里人。

王家还有一处闲院。里面有三间破坯房,是用来盛牲口草料和农具的。梅兰花想让人拾掇拾掇,自己和王仕峰搬过去住。再要上几亩边边角角的闲散地。不求打得多,只要够吃就行。其他家产一概不要。

当梅兰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婆婆王施氏时,王施氏哭得泪人一般。拉着梅兰花的手说:“我哪辈子积德积来了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处处里为老人着想,一点儿也不考虑个人。这样,太亏了你了。”

梅兰花说:“娘,这是媳妇情愿的。只要仕峰好起来,能干了,我们什么挣不来!”

在梅兰花的坚持下,王长道两口子只好按照办理。

家很快分好了。除了梅兰花指明要的闲院和几亩闲散地外,又给了她一头小毛驴。说是拉拉拽拽的还方便。其余一律按四股分。老四的一股自愿让给老大。王长道跟着老大;王施氏由老二、老三分着管。

刁藿改捡了个大便宜,心里美的了不得。走起路来胸脯挺得高高的,不可一世的样子。

一天傍晚,刁藿改领着孩子到街上玩儿。见有几个半大娘们在一起穷聊,便高昂着头笑咪咪地凑过去,也参加了“穷聊”的行列。

“分家啦?”其中一个妇女问道。

“分了。”刁藿改美滋滋地回答。

“嗬,大当家的了。”

“可不。”

“老人呢?”

“也分了。”

“你分的公公还是婆婆?”

刁藿改一笑,前后望了望,见没有碍嘴的,便一缩腰,一挤眼儿,拉长了声调说:“分的——啊,分的儿子!”

你说怎么这么巧!这时,王长道正好拐弯儿走过来,把刚才的对话都装进耳朵里了。一下子气昏头脑,别古劲儿上来了,把话茬接过去,冲着刁藿改问道:“娘,咱今晚吃什么呀?”

刁藿改羞了个大红脸。

王长道也臊得不行。

刁藿改跑回家,躲在屋里再也不出来;

王长道躺在炕上哼呀咳的,说什么也不肯起。

两个人害得都是“羞”病,谁也怕见谁。

-------------------【第十六章 说合】-------------------

王长道一气之下上来别古劲儿,在大街上冲刁藿改说了句“娘,今天晚上咱吃么饭呀?”话一出口,立时就臊得了不得,恨不能有条地缝钻进去。回家后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躺在炕上哼呀咳地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王施氏不知内情,问又问不出话来。便来到大儿子屋里,想向刁藿改打听打听。进门见刁藿改头蒙着被子躺在床上,以为是在睡觉。也没敢言声儿,又来到四儿子的院里,把情况对梅兰花说了说。

这时,梅兰花已从不错的邻居口中知道了大街上的一幕。心想:我一个做晚辈的,如何劝说公公这方面的事情。再说,这样的事,公公肯定不愿让家里人尤其是儿媳妇们知道。就对王施氏说:“娘,爹咳声叹气的,肯定是心里有事儿,又不愿跟家里人说。不如找个跟他说得来的,让他说道说道。话说出来了,气儿销了,也就没事儿了。”

王施氏想想也对:下午还好好的,傍黑儿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躺炕上不起来了。像中了邪似的。肯定有不顺心的事。就找了能说会道和王长道又经常开玩笑说得来的艾九。

艾九在吴瓷屯数活跃人物,消息也很灵通。早听说了王长道和大儿媳妇在大街上相羞的事。心想:像这样的事情,明着劝未免尴尬。可人家既然找了来,不去又不好。第二天便带了些礼物,前去探望。

艾九一进屋门,见王长道睡在炕上,不住地呻吟。故作惊讶地问道:“唉呀,我的哥,几天未见,你咋病成这个样子啦?”

王长道一见艾九来了,心想:大街上的事,保不准他不知道。他听说是一回事,我承认不承认又是另一回事。我要承认了。日后还不光拿着和我取笑!干脆我给他胡侃一气,让他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便说:“唉呀老弟,昨天还在干活,晚上可床下放风筝——起不来啦。”

艾九说:“我走的急,没来得及备礼,只带来几个鸡蛋,让老哥补补身子。”

“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义重嘛。”

艾九问:“病到底是咋得的?”

王长道翻了一下身子,叹了口气:“唉呀,老鳖吹号——有原(圆)因(音)啊!”

艾九问:“你感觉怎么样啊?”

“肉锅丢进河——昏昏沉沉(荤荤沉沉)”

“能吃多少饭?”

王长道摇摇头说:“磨眼塞套子——一点也不下。”

“没请个先生看看。抓付药吃!”

“背着铁锅上山——钱(前)紧呀!”

“没钱就不会转借转借?”

“我病得起不来床,叫儿子们去借,他们是大懒支小懒——一支一个白瞪眼。不去借钱不说,我还是风箱板做锅盖——受了冷气受热气。”

“我早就劝你,娇子如害子,你偏不信,现在才尝到苦头了吧。”

“兄弟啊,人老了,要想指着孩子孝顺,我算是影壁墙上挂帘子——没门。这病又来得突然,恐怕是头丝系称砣——危险;水壶里面——难活。守着厕所睡觉——离死(屎)不远了。”

“老兄,谁没有头疼热,你要想得开。”

“昨天,孩子们他大舅给我看病时,说话总是小孩儿吃泡泡糖——吞吞吐吐。”

“你说是他们瞒着你,不告诉你实情?”

“张飞扮新娘——再装也不像。”

“没那回事,只要得着法,几付药就好了。”

“我总觉得我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阳寿了。孩子他娘对我这病,也是雪天过独木桥——提心吊胆的。老弟你也不要难过,老年人的阳寿,就像灶前烧火棍——一天比一天短。”说到这里,又一本正经地对艾九说:“人生在世上,好象孙悟空的金箍棒——能大能小才行。可咱那些儿子们,尽是猪八戒的脊梁——无(悟)能之背(辈);隔墙头扔棺材——板货;毛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对啥事都是背抄手撒尿——不扶(服);洗脸盆里扎猛子——不知深浅;遇事是蚂蚁拉猪腿——嘴上有劲;处事待人是唐僧护妖精——善恶不分;再任意展下去,恐怕是黄莲配苦胆——苦上加苦;只能落得下雨天打麦——难收场。我们向来是本分人家,小蒜拌豆腐——一清二白。为人处世,总得量体栽衣,叫花子拿算盘——穷有穷打算。望你看在咱俩多年相交的情份上,今后对孩子们,得晚上挡鸡笼——关照关照啊!”

“说哪里去了。你四儿媳妇又聪明又能干,有她拉扯着四儿,日子赖不了。”

“这桩婚事在咱这一块儿是蝎子巴巴——独(毒)份(粪)。儿媳妇是两只手提水桶——没挑。可儿子却马尾儿(注:尾读yi音,指马尾巴上的长毛)系豆腐——提不起来。”

“两口子过日子,就得一个笑的拉着一个哭的。遇见这样的儿媳妇,你偷着乐去吧!”

“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乐也乐不起来呀。”

艾九一听说出“哑巴吃黄连”来了,心想:这事就是你“哑巴吃黄连”,说不得道不得。点到为止,再侃下去就扭转了大方向。忙说:“别丢坎子了,天都快晌午了,不让我陪你喝两盅?”

侃了一会儿,王长道心里痛快了许多。听艾九说要喝酒,心想:一家子过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光这样怄下去也不是个法。有个外人在场缓和一下气氛也就过去了。叹口气说:“斧头别腰里——不侃(砍)就不侃(砍)。”

艾九一听有门,就问王施氏:“听说老哥跟了老大了?”

王施氏点点头,算是回答。

“那就叫老大家给俺哥俩炒两菜。两杯酒下肚,么病也没有了。”

在堂屋里听消息的梅兰花赶忙跑到刁藿改屋里。不由分说,把还在蒙头“睡觉”的刁藿改拽了起来。说艾九叔要和公公喝酒,让她去炒菜。

刁藿改虽然臊得不行,事后想想,还是自己先错。考虑到日后还得指望公公这个劳力给自家干活,也不愿把事情再往大里闹。见有人给搭了台阶,也就就坡下驴儿,随了梅兰花来到伙房,炒菜做起饭来。

吃饭的时候,刁藿改见王长道吃完了一碗,主动地说:“爹,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王长道没抬头也没言声儿地把碗递给了大儿媳……

一场风波就这样在没说一句劝解话、没涉及一个字而又人人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化解了。

-------------------【第一章 待客】-------------------

搬了家以后,梅兰花觉得心情特别舒畅。

小院不大,房也很破旧,但很清静。没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家务事、少了没必要的应酬,以及妯娌间的勾心斗角。梅兰花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来调教王仕峰。

在老伙里的时候,一些迎来送往都是公公王长道的事。就是王长道出门或者需要晚辈打理的时候,也多是由老二、老三出面。根本没有王仕峰的事。

如今自己过了,家里就他们两口子,王仕峰被逼着也得上架了。

为了教给王仕峰一些接人待物的礼数,梅兰花先从端菜上饭、斟酒倒茶训练。并教给他一些接待客人的话。

梅兰花边示范边说:“客人来了,你就迎上门去说:‘来了!请屋里坐。’客人进屋后你就递烟,说:‘请吸烟。’接着给客人到上水,说:‘请喝茶。’然后到伙房做饭。端过饭来以后,说:‘请用饭。’客人要走了,你就说:‘紧么哩。多住几天吧!’客人走出大门以后,你就冲着客人摆摆手说:‘慢走。不送了。再见!’”怕他忘了,梅兰花一天三提醒。王仕峰背得滚瓜烂熟。

三姑娘的表哥贾宝峰,被梅兰花拒绝以后,仍然一直念念不忘。直道梅兰花替人上轿嫁人后,才死了这份心。在父母的包办下娶了媳妇。无奈媳妇的相貌和才能都很一般,和梅兰花简直没法比。二人感情淡漠,很少有共同语言。贾宝峰一想起梅兰花来就心生遗憾。

一次走姑家,贾宝峰从梅贾氏的口中得知梅兰花的女婿是个傻子,并且搬出老院单独过了。不由旧情萌动,一心想见见梅兰花。

这天,贾宝峰一个人打听着找上梅兰花的门。

当时梅兰花正在屋里做针线。听到大门口外有动静,就让王仕峰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王仕峰来到大门口,把门打开,两手各扶着一扇门对来人说:“来了。请屋里坐。请吸烟,请喝茶,请用饭,紧么哩,多住几天吧,慢走,不送了,再见!”

贾宝峰不知道他这是在说什么。怔怔地愣在了那里。

梅兰花在屋里一听不对头。急忙赶了过来。一见是三姑娘地表哥贾宝峰。忙把他让到屋里。

贾宝峰见王仕峰傻地连个迎来送往都不会。很为梅兰花惋惜。更加爱慕有加。甚至想和梅兰花做个不显山露水地情人。

都说眼睛是心灵地窗户。贾宝峰地一举一动。眉来眼去地。梅兰花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

既然是三姑娘地表哥。梅兰花也与其有过一面之交。还忘情地在人家地肩膀上依靠过(第一卷第十二章里有描写)。便盛情地招待起来。放桌子摆板凳。沏茶倒水地忙活一番后。对贾宝峰说:“三表哥。你先和仕峰坐坐。我去安排几样小菜就回来。”

也不过一个时辰地功夫。连同买菜带包饺子。一餐饭就这样搞定了。

席间,贾宝峰温情脉脉的眼睛直逼梅兰花。

梅兰花倒也不愠不火,先端一盘百合炒豆苗放到贾宝峰面前,说:“三哥请吃,这是我新试的粗肴,叫‘鲜花嫩草随意摘’。”

“哦。”贾宝峰甚感欣悦,很想听下文。

梅兰花又端一透明玻璃碗放到自己面前,对贾宝峰说:“三哥,别见怪,这是我喜欢的私家小吃,叫‘红杏无意越墙外’。”

贾宝峰仔细一看,原来是炒杏仁加蕃茄酱,失落中又不由多了点敬佩之情。便轻叹一声,指着一盘豆腐炒猪肉和香茹,问:“这又何称?”

梅兰花把它放到桌子中间,说:“这叫‘黑白分明亮本色’。”然后端出最后一盆汤,是鸡蛋打碎加点芜荽的那种鸡蛋汤,笑着解释说:“这是‘丹心一片照沧海’。三哥清楚不”?

贾宝峰一看,桌上一共三菜一汤,四个名称串起来一念便是:

鲜花嫩草随意摘,

红杏无意越墙外,

黑白分明亮本色,

一片丹心照沧海。

贾宝峰心领意会,不由对三表妹加深了敬重之情。

酒菜上齐,梅兰花借故包饺子离开酒桌,让王仕峰培着贾宝峰喝酒。

王仕峰吃相很丑陋,也不会陪客人。为了给贾宝峰一个好印象,在上菜之前,梅兰花把他叫出来对他说:“人家第一次来咱家,你可别露出傻样来。我拿着个小铃铛,酒席上,你听见我摇一下铃铛,你就说‘端着、端着。’再摇一下,你就说‘吃着、吃着’,吃饺子的时候,我摇一下铃铛你就吃一个饺子,别狼吞虎咽地让人家笑话。”

王仕峰把梅兰花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梅兰花借故包饺子离开酒桌,其实是为遥控指挥王仕峰。

王仕峰在酒桌前一坐,不言不语。静等着梅兰花摇铃铛。听到梅兰花摇了一下,他就说:“端着,端着”。然后就端起酒来喝一口。听到梅兰花又摇了一下,他又说:“吃着,吃着。”然后拿起筷子来夹一口菜。他慢条斯理,有板有眼地挺像那么回事。

恰在这个时候,梅兰花要去解手。把铃铛放在了当院里一个晒东西的小床上。

刁藿改的大儿子这时过来玩儿。看铃铛挺好,就拿起来“当啷当啷”地摇个不停。

王仕峰一听到铃铛响,就忙活开了,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拿着筷子,喝一口酒,抄一口菜,嘴里还不停地说着:“端着端着,吃着吃着,端着……吃着……”

小孩把铃铛越耍越快,王仕峰忙不迭了,把酒菜弄了一脸一身。直到梅兰花回来,把铃铛夺过来才住了气。

酒席撤下,到了上饺子的时候。梅兰花把小铃铛放在床里头防备小侄动,就去伙房煮饺子。

梅兰花家人少锅小,饺子需要煮两锅。在第一锅煮好端上桌子,梅兰花又煮第二锅的时候,有一只母鸡飞到床上找食吃。刚才小侄拿小铃铛时,手上有糕点渣粘到了小铃铛上,母鸡现了,就啄着吃。啄得小铃铛“当啷当啷”的响。响一下,王仕峰吃一个饺子。响得慢,他吃得慢;响得快,他吃得快。母鸡猛然间快啄起来,王仕峰赶忙把好几个饺子都塞进了嘴里。

刚出锅的饺子很热,王仕峰实在烫的受不了了,哈着满嘴的热气说:

“我说,你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不知道这饺子烫人啊!”

王世峰这通忙活,把贾宝峰搞得目瞪口呆。

临出门,贾宝峰望着梅兰花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心里的语言:

“你这是究竟为了什么呢?”

-------------------【第二章 探亲】-------------------

梅兰花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替人上轿嫁了王仕峰。这对梅兰花来说是天大的喜事。而对梅家却是一个很大的羞辱。

在那个年代,儿女婚事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明媒正娶”。

梅兰花的做法无疑于时代相悖。梅家的富有又是由厚道而来,是人们心目中的楷模。梅兰花的婚事出乎人们的意料。一时间议论纷纷。

梅家人在“女儿失而复得”的情况下操办了婚事,喜悦的心情压过了蒙羞的念头,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事情过去以后,村里人们的议论慢慢传进梅家人的耳朵里。别人还好些,老实内向的梅贾氏受不了。总觉得是自己“教女无方”才引出这种事来。郁闷成疾,躺在炕上起不来了。

梅兰花听说后,很是内疚。忙赶过来侍候。

梅贾氏的病是由心上起,不像伤风感冒一样,吃两付药就过来了。在炕上躺了十多天,仍不见好转。

从吴瓷屯到梅家庄十八里路。分家后的梅兰花不愿给妯娌张嘴借车辆,分给自家的小毛驴是头草驴(母驴),正怀着驹不能骑。梅兰花就下步撵儿。吃了早饭动身,一双小脚紧迈慢迈,走到梅家也得晌午了。最快也得今天去明天回。每走一趟,脚底下就磨一层血泡,踩在地上就像踩在蒺藜上一样,生疼生疼的。

梅兰花在娘家挂着生活不能自理的丈夫王仕峰;在自家里又挂着生病的母亲梅贾氏。一颗心两头揪,心里的难受真是用言语表达不出来。她含着眼泪写了一诗道出了自己当时的心情:

一头是娘家

一头是婆家

十八里情丝

一头系着母亲

一头系着他

偏赶上母病夫呆痴

情丝儿绾住愁云

愁雨儿一路抛撒

身在这头

心在那头

身在那头

心在这头

身在路中

两爿滴血的心儿

拴牢两处牵挂

梅贾氏在炕上躺了二十多天,梅兰花也来回折腾了二十多天。一双小脚上的血泡始终就没断过。见梅贾氏病情有好转,来往的也就不那么勤了。

有几天没到娘家去了。梅兰花挂牵着母亲,自己亲自去得两天才能打个来回。又带着例假行动不方便。蒸好包子,让王仕峰一个人送去,打听一下母亲的情况。心想:让他锻炼锻炼吧!老不放手,什么时候也闯不出来!反正是自己的娘家,丢人也丢不到外头。

梅兰花把包子包在包袱里,把王仕峰喊到跟前说:“你到梅家庄看看我娘去,问问她老人家身体可好些了吗?顺便把这几个包子捎过去。我因为自己做主嫁了你,把娘也给气病了。咱俩欠着梅家的情哩。往后可得好好待承老人。你把包子送过去,也显得你孝顺。你再好好表现表现,她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病就完全好了呢。”

王仕峰想想有道理,提着包袱高高兴兴就出了门。刚到门口,王仕峰动了个心眼子:把包子包在包袱里,人家哪能知道我孝顺丈母娘啊?想罢,转身回屋到灶房拿了双筷子,把包子用筷子串成两串,用手举着出了门。

他一边走,一边喊着:看我丈母娘,看我丈母娘!说一句摇一下。一路碰上的人,看见他的样子没有不笑的。

王仕峰来过很多次了,知道丈母娘在哪个屋里住。人又傻,进门也不知道招呼一声,直接就奔了梅贾氏的房间。

梅贾氏这时正在睡觉。王仕峰一进屋,就大声呼喊:“娘,娘,包子,包子!……”呼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见炕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床被子,以为丈母娘又病得起不来了。想起媳妇让问问老人的身体可好些了没有,撩起被子正要问,哪知撩反了头,丈母娘穿着白内裤的**露了出来。

王仕峰望着白白的大**,想起媳妇说的要好好待承老人。就低声说道:“哎呀,我说娘哎,你咋就病成这个样子?看你这脸肿得和**一样了。来,来,来,你女儿才蒸的包子,你老吃上一个”。说着从筷子头上拿下一个包子放在丈母娘的**边上。

这时,梅贾氏已经被惊醒了。听声音知道是傻女婿在冲着自己的**说话。气得了不得。有心坐起来说他几句。又一想:毕竟是自己的女婿,两下里一对脸未免尴尬。干脆来个以错就错,还是装睡算了。依然一动不动的“睡”自己的觉。可心里实在气得够呛,肚子一鼓一鼓的,一不小心,放了一个蔫儿(方言:不响亮)屁。

王仕峰好心地说:“娘啊,包子早凉了,你老就不用吹了”。

睡在炕上的丈母娘被气的哭笑不得,更不想说话了。只是**跟前搁着个湿漉漉的包子,觉得别扭得难受,就悄悄提了下裤子,那裤子便被拉出许多折子来。

王仕峰等半天没人理他,憨劲上来了,指着丈母娘**,气呼呼地说:“我好心给你送包子,你连咬都不咬一口。你女儿还让我孝顺你,看你满脸的老皱皮,还不知道哪天就死了。想叫我孝顺都孝顺不上呢!”

说完气呼呼地回去了。

梅兰花见王仕峰回来了,忙问道:“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王仕峰说:“娘在炕上躺着哩,脸肿得鼻子眼儿都没了。我给她包子吃,她光吹不咬。一吹把脸上吹出好多折子来。我看活不长了。”

-------------------【第三章 卖驴遇韩百川(一)】-------------------

梅贾氏身体不好,梅兰花经常去探望。苦了一双小脚不说,两头挂牵实在让她受不了。便想把怀驹的小草驴卖掉,再添钱买匹骡子或是高大一些的毛驴来充当脚力。这样就可以当天去当天回,俩头都不闷得慌。

小草驴实在太小了,比高大的山羊大不了多少。是王家专用来拉磨的。王长道之所以要分给他们,是因为它怀着驹。日后小驴驹长成匹高大的驴或是骡子都有可能。

梅兰花了解老人的用意。但是她的心思并没有在家产上。帮助王仕峰恢复记忆(在她的心中一直认为王仕峰是因为脑部植物神经受重伤导致呆傻的。当时医生就曾经告诉过她,已成植物人的王仕峰就是醒过来,他的智商也得从零开始一点儿点儿恢复。)才是她的要。

再说,小草驴就是生匹骡子,王仕峰不会管理,她没这方面的经验。小骡驹能不能养活还不好说。

梅兰花不想让这些杂七杂八的家务事分散自己的精力,影响调理王仕峰。

在一个大集日里,梅兰花对王仕峰说了小草驴的大概价钱,让他牵着到集上去卖,

王仕峰走了以后,王施氏过来串门。现院里没了小驴,问起梅兰花。梅兰花便把自己的打算和买驴的事说给了婆婆。王施氏一听,着急地说:“这样的大事你也叫他去办?还不让人家把驴给骗了去!”

梅兰花笑笑说:“让他锻炼锻炼吧!卖回钱来是他长了能耐;让人骗了权当交了学费。以后就知道怎么办了。”

王施氏却一百个不相信:他要真能长点儿记性,也就不叫“傻呆愣”了,自己也不会白养他这十八、九年。头摇得像拨浪鼓,埋怨了梅兰花几句,无可奈何地走了。

其实,梅兰花虽然没有把握,但有一件事让她看到了希望。

王仕峰用马三换了两个香瓜,在家里引起一场悍然大波。并因此导致分家。王仕峰自然不知道事由他起,依然“嘿嘿”着傻乐和。梅兰花就启他说:“你说一千块钱多还是仨大钱儿多?”

“一千块钱多。”王仕峰还没有傻到不认识钱地地步。

“咱家地那匹马。又高又大。是匹宝马。能卖一千块钱呢。你换地那两个香瓜。仨大钱儿就能买了来。你说你吃不吃亏?”

“不是用马换地。是用鸭子。”

王仕峰给自己地辩解很让梅兰花高兴:通过这件事。他毕竟知道哪多哪少、避重就轻了。

梅贾氏病了以后。有一次梅兰花带王仕峰一起去看望母亲。一进梅家大门。见院里拴着一匹马。王仕峰走过去围着马看了一下。说:“这马不赖。又高又大。是匹宝马。”

正在庭院里站着地梅友仁一听女婿说话挺靠普。又在夸他地马。心里高兴。就凑过来问道:“你估估这马能卖多少钱?”

王仕峰说:“多了不值,少了不卖,价值一千块。”

梅友仁点点头说:“不错,故得挺准。”

王仕峰的话让梅兰花感到吃惊:自己并没有教给他说这些话呀?仔细一回忆,想起没马后她给他解释的那些话,才知道他记在了心里。见马生情说了出来。这一现让梅兰花很高兴,心里顿时充满希望。

这时,梅家的一只大黄狗摇着尾巴过来了,在梅兰花的身前身后直打转,一付亲昵的样子。王仕峰望着狗说:“这狗不赖,又高又大,是条宝狗!多了不值,少了不卖,价值一千块。”

梅友仁笑笑,知他在说傻话,也就没搭腔。

来到梅贾氏屋里以后,梅友仁想起在庭院里说狗的事,一是想争加点儿欣喜气氛逗老伴儿开心,再就是把这事儿圆起来哄女儿高兴,就逗王仕峰说:“你看你丈母娘值多少钱呀?”王仕峰看了看梅贾氏,一付认真的表情,说:“丈母娘不赖!多了不值,少了不卖,价值五百块。”

梅友仁一听乐了:“怎么,你丈母娘还没那狗值钱啊?”

王仕峰说:“丈母娘比它少了一条尾巴。”

屋里的人们哄堂大笑。梅贾氏也笑得眼里直转泪花。

梅兰花虽然很窘,看到一家人并没有嫌弃的意思,而是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孩子看待。心一下子踏实下来。觉得梅家比王家要好上百倍千倍,更有利于王仕峰的康复。这也是促使她下决心卖小买大当脚力,已后勤走动的一个原因。

王仕峰在集上很快把小草驴卖掉了。但买主却不肯给现钱,对王仕峰说:“我带的钱不多。到下集你再来,我一块儿给齐。你也别怕我不认账。我给你写张纸条,把我的姓名、住处都给你写上。”于是,买主写了一张纸条交给王仕峰,上面写道:“我姓冰霜到处是,家住大洼坑,名曰二十五辆大破车。门前一棵铃铛树,房后一片蛤蟆坑。”

王仕峰拿着纸条回到家中。梅兰花问起卖驴的钱,王仕峰就把集上的事学说了一遍,把纸条递给梅兰花。

梅兰花看看纸条,一边解释一边说:“这‘姓冰霜到处是’,是说他姓寒(韩);‘家住大洼坑’,是说家住韩家洼。‘名曰二十五辆大破车’是说他叫百川。木**车的车轴与车轮接角处用的铁条叫车穿。每辆车用四个穿,二十五辆车不正好是一百个穿嘛;‘门前一棵铃铛树’,是榕花树。秋后的榕花树上挂着豆角形的种子,风一刮恰似木铃铛;‘房后一片蛤蟆坑’,是小学校。这样吧,如果下集找不到他,你就到清河南边的韩家洼,看看哪家门前有棵榕花树,房后是小学校的人家,你就冲着院里喊几声韩百川韩大哥。把钱要了来。”

到了下集,买牛的当真没去。王仕峰按照梅兰花说的去了韩家洼,找到韩家。冲着院里喊了几声韩百川韩大哥,买驴的果真出来了。

再说韩百川,他本是百里外韩王庄有名的机智人物。最爱打抱不平。他长着一对特别有神的小眼睛。这两只小眼儿只要一挤咕,什么事也难不住他,什么弯弯点子也想得出来。

梅兰花被誉为“”聪明机智的巧媳妇”,而丈夫却是三里五庄都知道的“傻呆愣”。这样的“智愚配”在当地实属罕见。一时间,王家成了人们议论的中心。就连王长道用重金收买媒人给又秃又豁唇还少一只手的残疾大儿子买媳妇以及贿赂亚县官二百两银子保娃娃亲的事也被捎带了出来。王家祖上是富户,到了王长道这一辈儿,也只能算个中等偏上的水平。这一传不要紧,王家被传成了“无恶不作”的大财主。韩百川听说了以后,他认为这是财主拿钱糟改天道。对此嗤之以鼻。在牲口市里转悠时,听人们私下里议论说这个卖驴的就是那个娶了个聪明媳妇的傻呆愣,便心生歹意想逗逗他,有便宜占则占,没便宜占也不失尊严。没想到他真的找了家来!就问道:“谁给你说到这里来找我呀?”

王仕峰说:“俺媳妇。”

韩百川想:果然是个精明的女人。只可惜这么聪明的人却嫁了个傻子。哼!我得腌臜她一下。于是,他转身回屋在一张白纸上用简笔画画了一头牛,牛**后面画了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上面画着一朵花,花柄插进那堆黑乎乎的东西里。折叠好,对王仕峰说:“钱我还没凑够,你先把这个拿回家去吧!”

王仕峰看也没看,拿着纸条回家了。

梅兰花接过纸条一看,轻蔑地笑笑,拿过笔来在韩百川画的花上面画了一个大圆圈,还在画儿的空白处随意摸了几笔,点缀上几颗星星以示晚上。又用简笔画画了一头向远处走的驴,驴上骑着一个看书的人。折叠好,让王仕峰给韩百川送了去。

韩百川打开一看傻眼了:你笑人家鲜花插在牛粪上,人家却说花好月圆!还让你“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他彻底服输了,乖乖地拿出钱来递给了王仕峰。

-------------------【第四章 卖驴遇韩百川(二)】-------------------

看官,这韩百川可是个轻易不服输的人。说起他斗智斗勇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今天就捡几个家喻户晓的小故事给大家说说。

韩百川家住百里外的韩王庄。从小机智聪颖,好报答不平。最恨的是为富不仁。因为家里穷,经常给地主老财们扛长活、打短工。又因心性正直,专爱给穷人办事,出气,连地主老财都怕他几分。

有一天,一个穿破衣烂衫的穷人来找他,求他帮忙。说他们那里有个老财主,家有良田千亩,金钱万贯,心却非常狠毒,经常打骂长工,不让吃饱。长工们稍有不满,轻的被打得十天半月爬不起炕,重的则把命搭上。韩百川听了很气愤,对那穷人拍拍胸脯说:“明天我跟你一块去,我会有法子治他的。”

老财主听说新来的长工就是有名的韩百川,心里老是犯嘀咕,怕韩百川变着法的算计他,就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他。可是,老财主派人请了几次,韩百川就是不去。老财主心里更害怕了,亲自来找韩百川,问他为什么不去?韩百川说:“要请我,得把所有的长工们都请上,不然我不去。”老财主没法,只得多摆了酒席。长工们放开肚皮,美美地吃了喝了一顿,都很感激韩百川。

老财主让韩百川和长工们吃喝了一顿,觉得赔了本,每天心疼得睡不着觉。想捞回本来,就拼命地催长工们给他多干活。

这天,长工们刚躺下睡觉,有的还没睡着,财主就吆喝长工们块下地干活。长工们很累,催促韩百川快想个办法治一治老财主。

韩百川却一点都不着急,眯缝着小眼笑道:“等着瞧好戏吧!”

话刚说完,只听老财主在院里不成声调地喊叫起来:“穷鬼们,穷鬼们块起来,快给我把身上的衣裳脱下来。”

长工们听了纳闷,不知出了什么事。凑上前去,闻到财主身上臭烘烘臊乎乎的,借着月光一看,满身满脸的臭屎臊尿汤子。

韩百川偷偷忍住笑,对财主说:“东家,你身上这么脏这么臭,我们怎么下手给你脱呀?”

财主说:“那也不能光让我穿这脏衣裳啊!”

韩百川说:“那我叫人给你用水冲冲吧。”说着。给人们递个眼色。长工们用脸盆从瓮里舀来凉水。使劲朝财主身上脸上“哗哗”地泼去。

天已深秋。水冰凉冰凉地。泼得财主睁不开眼。冻得浑身打哆嗦。

原来。这老财主上了几岁年纪。身子有些虚弱。每次去厕所大便。总是使劲抓牢茅坑前地一个木头橛子。韩百川现了这个秘密。就灵机一动。想出了捉弄老财主地鬼点子。等人们都睡下。打更地也依着墙根打瞌睡地时候。悄悄溜进厕所。松动了木头橛子。等老财主蹲上茅坑。刚用劲抓牢木头橛子地那一刹那。木头橛子连根拔起。老财主来不及惊呼一声。就“噗”地落入茅屎坑里。长工们得知了详情。都夸韩百川有办法。

这天。一个长工地娘病了。没钱看病买药。向财主借钱。财主不但不借给。还把他骂了一顿。这个长工没法。去找韩百川。

韩百川家里也很穷。哪有钱借给他?韩百川到底是韩百川。他两只下眼睛一挤咕。心里就有了主意。对那长工说:“你家不是有一头牛吗。你赶快给我牵来。”

那长工问:“这牛你能让它变出钱来?”

韩百川拍着胸脯,满有把握地说:“能。三天头上,你只管向我伸手要钱好了。”

牛牵来了,就喂养在财主家的牲口棚里,韩百川顿顿喂它干草干料,不让它喝一口水。

再说这老财主有一匹千里马。这千里马个头高,腿又细又长,棒槌肚,跑起来像在草上飞。有人出一万两银子买他的千里马,老财主都没舍得卖。老财主爱马如命,每天早晨都要骑上跑几十里地,回来亲眼看着让长工给马洗呀刷的。

说活到了三天头上。这天早晨,老财主骑马回来,韩百川迎上前去,用瞧不起的口气说:“东家,这马就是你的千里马?”

财主洋洋自得地说:“你走遍天下,再找到这么好的马,算你有能耐。

韩百川撇撇嘴说:“哼,你这叫什么千里马?我看它还不如我的万里牛跑的快呢?!”

财主头一回听人贬低他的千里马,心里很生气。但听说他有一头万里牛,就想看看。

韩百川把财主领到牲口棚里,指着一头渴得乱踢乱叫的牛,说:“这就是我刚买的万里牛。”

财主一看,就知道是一头平常下地干活的耕牛。说:“瞎吹,什么万里牛,叫十里牛还差不多。”

韩百川说:“别看我的万里牛样儿不济,它跑得比兔子还快。要和你的千里马跑跑,你的千里马准输。”

听说比赛,老财主高兴起来:“你输了怎么办?”韩百川一扬手,说:“输了,牛是你的。”

老财主说:“说话算数?”

韩百川说:“算数。你的千里马要输了呢?”

老财主心想:谁不知道老牛是天底下跑得最慢的,我的千里马闭一只眼,捆一条腿,也得赢了他的牛。想到这里,抖抖马缰绳,说:“输了,千里马白让你牵走。”

老财主财迷心窍,觉着这回韩百川失算了,让自己捡了个便宜,心里忍不住高兴起来。又怕韩百川反悔,说:“空口无凭,立字为证。”马上叫人立了文书,双方都按了手印。最后,财主对韩百川说:“你说怎个比赛法?

韩百川说:“比赛线路太长了,会耽误给你干活。我看就比从牲口棚到井台这一段路。谁输谁赢,咱来利索的。”

老财主高兴的两手一拍,说:“好,就照你的办!”

千里马和万里牛并排站在了起跑线上。千里马披红挂绿,好不威风;万里牛肚子胀得老大,眼睛鼓出了眼窝,摇头蹬蹄,撅起尾巴朝着井台的方向直挣,五个人都难拽住它。

说声“比赛开始”,万里牛“哞”地长吼一声,渴得疯了似地朝井台奔去,那度简直比飞还快。老财主的千里马呢?被牛的吼叫声吓得愣怔了好半天,尽管老财主狠狠地猛抽了几鞭子,千里马还是远远地落在了万里牛的后边。

老财主输了千里马,反悔不得,气得一个月没爬起炕来。

冬天到了,韩百川家里来人把他叫了回去。谁知在家住了几天,长工们又来叫他回去。原来一个长工因和老财主拌了几句嘴,就被老财主打得皮开肉绽,没两天就冻饿而死了

韩百川听了,气得头上靑筋蹦起老高,拳头攥得“咯嘣咯嘣”直响。他说:“这个仇一定要报!”

可是,这仇怎么报呢?明杀财主,吃官司不说,还得搭上自己一条命,连长工们都得受连累。得动脑筋想个万全之计,即杀了财主,又让他们抓不住把柄。可是用什么法子呢?这的确是个难题。韩百川想了一会儿,就对来叫他的那长工说:“你先回去吧,我有办法了。”接着,他叫妻子给他赶做了一件火红的夹布坎肩,又择了一些漂亮的羽毛沾在外面。

第二天一大早,老财主穿着大皮袄,揣着手从屋里出来,见正打扫院子的韩百川,上身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布坎肩,头上还冒着汗气,觉得奇怪:我穿着不透风的狐狸皮袄还冻得浑身抖,他只穿件红布坎肩还热得出汗?百思不得其解,就问道:“喂,这坎肩怎么不冷啊?”

韩百川擦一把脸上的汗,说:“我穿得这坎肩叫火龙衣,是宝物,穿上冬暖夏凉。”

老财主自从上次输了千里马,对韩百川处处有了戒心,事事提防着他,怕韩百川再捉弄他。就加倍小心地说:“你别唬人,天底下根本没有什么火龙衣。”

韩百川说:“你如果不信,我今晚穿上火龙衣,你把我锁在磨房里,看能不能冻死我。冻死了,就说明这火龙衣是假的。”

当晚,韩百川只穿件火龙衣进了磨房。老财主冷笑一声,挑了一把大铁锁,“咔吧”一声锁了磨房大门。老财主咬着牙,心里兴灾乐祸地说:“韩百川啊韩百川,你净给我耍嘎咕心眼子,叫大伙吃了我的酒席;又把我弄得掉进茅屎坑;赢了我的千里马,这回你不知又耍什么鬼花活,我叫你耍不成,先叫你当个冻死鬼!”

夜里东北风呼呼地刮着,又下了一场大雪,天冷得像光着身子掉进冰窟里。韩百川冻得上牙咬下牙,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浑身抖成一个团。半夜里长工们从窗眼里给他送来了干粮和酒。韩百川吃了喝了,身上来了劲,抱起磨棍“嗡嗡”地推起磨来。推了一圈又一圈,走了一遭又一遭,身上一热,汗就冒出来了。

天刚亮,老财主叫人准备给韩百川收尸。开了门,见韩百川躺在磨盘上,浑身是汗。就惊奇地说:“我以为你早已冻死了哩。

韩百川笑着说:“冻死!你看我身上出得这汗?热得我直想找把扇子来扇扇。我这火龙衣不但能热,还能梦游仙境。”说着拍拍肚皮说:“昨晚在天上王母娘娘那里鸡鸭鱼肉大吃了一顿。你瞧,我肚子现在还撑得慌呢!”

老财主见这火龙衣果真是宝物,一定要出大价钱买。

韩百川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上次你说我的万里牛骗了你的千里马,这回我怕你再说我骗你。如果你真的要买,那你先穿穿试试,免得你再上当。”老财主听了伸手就要扒韩百川身上的火龙衣。韩百川身子一躲,说:“要试火龙衣,今晚半夜你来磨房里试吧。不过又一条,这火龙衣的事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不然这火龙衣就不灵了。”

这天夜里,天更是寒冷。老财主半夜里穿上火龙衣,刚走进磨房,韩百川就“喀吧”一声锁了磨房门。不一会儿,老财主就冻得喊不出声来了,想迈步,也挪不动脚,不到天亮就冻死了。

韩百川在本地整出了人命,怕官府追查,便投奔了在韩家洼招了养老女婿的三叔韩茜华。也是人行千里脾性难改。依然对地主老财们恨之入骨。

他对传说中王家的“俊丑配”和“智育配”很有成见,便有了带头戏弄作践的一幕。当梅兰花与他斗智斗勇,以画代话告诉他“走着瞧”时,感到很震惊:没想到自己和富人们斗了大半辈子智,却输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他认为这么聪明的女人不应该嫁给一个傻男人,这里面必定有冤屈。好打抱不平的他决定去看个究竟。王仕峰前脚走,他后脚就来到吴瓷屯村。

-------------------【第五章 梅韩论战】-------------------

韩百川的叔叔韩茜华在吴瓷屯有个亲戚,两家走动的很亲近。韩百川投奔叔叔以后,也经常上这里来,随了叔叔把这里当成亲戚走动。

这个亲戚居住在村中间,又临街开了一个杂货铺。加之老板为人随和能说会道,村里的人们都愿往这里凑。杂货铺成了吴瓷屯消息的集散地。

韩百川来到杂货铺里,和亲戚聊起了王家儿子们的婚事。亲戚也百思不得其解:“要说一点儿人样也没有的大儿子花大钱买穷人家的女儿当媳妇,这还能理解。小儿子可就想不通了。本来是换亲的,想不到这个媳妇自愿替换亲的女家上轿。你说怪不怪?”

“难道他们以前认识?”韩百川问道。

“上哪里认识去?不过,曾定过娃娃亲,经官司退的。为这,王家还赔了二百两银子呢。”

“难道她图王家有钱?”

“不是的。梅家比王家不穷。这几年王家又买媳妇又打官司的,已经折腾的快透气了。”

“这就怪了,一不图人而不图钱,那她到底图的什么呢?”

“还有更怪的呢,她妯娌们说,白天没怎么见动针,一晚上就把三件活全做上了。新媳妇回门前能做好这三件活的,吴瓷屯十几年也出不了一个。”

听了亲戚的说道,韩百川“打抱不平”的心又换成了好奇心。

正在这时,梅兰花到杂货铺里来买东西。

韩百川自恃脑子灵活。听说来人就是“聪明机智地巧媳妇”梅兰花。从隔间里转出来。对梅兰花说:“听说你很有才。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好吗?”

梅兰花见问话地是一个四十多岁地中年男性。又是从杂货铺地隔间出来地。和老板关系一定很密切。出于礼貌。说:“请讲。”

韩百川小眼睛一眨巴说:“请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什么意思?”

一个陌生人竞向自己提问这样地问题。梅兰花觉得心里一沉。知道来者不善。问道:“请问尊姓大名?”

韩百川报上名来。梅兰花想起其侮辱自己鲜花插在牛粪上地事。不动声色地说:“多谢你给了驴钱。要是换了别人。驴钱就叫人家给骗了。”

韩百川一时兴起出来提问。全没考虑自己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一脸尴尬地说:“多有得罪。我也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见他认错,梅兰花也就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想:自己替别人上轿嫁王仕峰这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也有,甚至还有说自己非人类的。这些话也传到梅兰花耳朵里了,因为是解释不轻的事情,也就听之任之,一笑了之。今见韩百川忽然提起这句话,杂货铺又是吴瓷屯村消息集散地,而且老板夫妇又都在场。梅兰花就想借此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平息一下传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一句古语。由诸子百家时代杨子的‘为我’阐释来的一句话。意在揭示自然秩序、社会秩序何以存在这一永恒主体。”梅兰花从词汇的来源讲起。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万事万物,当然也包括人在内,坚持自我是一切秩序的基础。如果万事万物不坚持自我,一切秩序将不复存在。这里的秩序包括自然秩序和社会秩序。我们之所以看到天地有别,多彩绚丽的自然景观、自然秩序,是万事万物‘为我’的结果。”

“照你这么说,万事万物都在拼命地‘为我’而存在。比如说:石头在拼命地‘为我’而做石头,大山在拼命地‘为我’而做大山,树木在拼命地‘为我’而做树木,小鸟在拼命地‘为我’而做小鸟,泥土在拼命地‘为我’而做泥土,人也在拼命的‘为我’而做人。”

“是的。之所以说石头做石头需要拼命地‘为我’,是因为石头并非肉眼所感觉的那么坚强,它也会为风雨所侵蚀,随岁月的流逝而老去、死去、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具备初步的化学知识,我们都可以理解这一点。石头需要自己强烈的分子间引力来抗拒风雨,它的天敌是酸雨。如果石头不再拼命‘为我’而做石头,如果树木不再拼命‘为我’而做树木,如果小鸟不再拼命地‘为我’而做小鸟,如果泥土不再拼命地‘为我’而做泥土,那么我们将回到盘古之前的无天无地的混沌世界。社会的主体是个人,象自然界一样,正是人人的拼命‘为我’导致了丰富多彩的社会景观、促进了文明的繁荣进步。如果人人都不‘为我’而泯灭个性,那么人类的社会景观将灰飞烟灭。”

“这么说,人还得为自己而活着。可是,像你这样,一点也不为自己考虑,是不是有悖天意。”韩百川直奔主题。他觉得人活着就应该先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尤其是女人,嫁丈夫是一辈子的事,应该慎之又慎。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孩嫁给一个傻子,这事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刚才我们说的‘为我’,是指宏观的自然秩序而言。就我们人类来说,是讲‘仁爱’的。爱人如己是人类最高理想。”

“爱人如己是不是就不要自己了呢?为了别人而搭上自己的幸福,这是不是你所说的仁爱?”

“民间有个说法,叫做二人成仁。意思就是仁爱,它从来不是一个单立人状态下自我的状态,孤独的、自我的、封闭的这个环境下,是谈不到仁爱的,仁爱一定是你旁边还有一个别人,俩人在一起的关系中,能看出来是否仁爱,才能组成家庭、家族乃至人类社会。因此,‘爱人’,就是人类社会之所以展的规律,遵循仁爱的规律,人就能得到幸福与快乐,违背了这个规律,人的一生也就是痛苦的了。”

韩百川见梅兰花滔滔而言,知道自己在理论上是说不过对方的。就说:“你说的都是些大道理。我给你讲个故事:

“来大水了,一个财主抱着他的金银珠宝上了树。一个农民拿着唯有的两个窝头和财主上了同一棵树。水很大,淹没了所有的房屋和农田。财主和农民所在的那棵树已经被水淹没到多半截。要想活命只有等着来救援了。

“两天过去了,财主因为没东西吃饿得眼睛花。农民有窝头充饥,精神很好。这时,农民手里还剩一个窝头,财主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想用自己的全部珠宝换农民手里的窝头。但是,农民却不与他换。

“又坚持了两天,救生船来了,农民得救了。而财主因为四天四夜什么也没吃饿死了。他们也是孤零零的两个人,如果农民讲仁爱之心,把窝头换给了财主,那饿死的就不是财主而是农民了。”

“故事里的财主和农民是两个阶层里的人,是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梅兰花说,“一个人要想被爱,先要去爱别人。只有付出爱,才能得到爱的回报。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

“天堂和地狱都有一特大锅肉汤,每个人都有一个特长的大勺子。

“天堂里的人都把大勺子里的肉汤舀给别人喝,结果,天堂里的人都喝到了肉汤,天堂里洋溢着幸福的气氛.

“地狱里的人都把大勺子里的肉汤舀给自己喝,因为勺子太长拐不过弯来,无法送到嘴里。结果,地狱里的人很少喝到肉汤,地狱里到处一片抱怨的气氛。”

“你这是讲的一群人的故事。你不是说‘二人成仁’嘛,我给你讲一个两个石头的故事。”韩百川说:

“为了说着方便,我们就叫它们男石头和女石头吧。

“男石头是北方山上的一块灵石,与山神相守了无数个日夜。

“有一天,男石头的命运改变了。他被一个旅游的老者搬到了路边,就是这一转身,他看到了远方的一块女石头。男石头的凡心动了,他想她、恋着她。于是,男石头祈求山神把他变成沙砾,好让风把他带到她的身边。

“山神说,可以,不过要经历好多苦难。

“男石头把头埋在土里,说:‘我心已决!’

“之后,男石头经历了七七四十九难,在阳光下暴晒,在大雨中淋漓,在凛风中干涸,在冰冻中心碎。终于,男石头变成了一粒沙。

“山神兑现了他的承诺,委托风神把男石头带到了女石头的身边。可是,他想抱抱她,却怎么也不能停留在她的脚下。

“于是,男石头又找山神,央求山神施法,让他能伫立在她的身边。

“山神答应了。前提是,男石头要牺牲他的自由。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行。男石头看着远方的女石头,坚定的说:‘我愿意’!|

“后来,男石头被一只鸟吞到了肚子里,随着它的粪便,他在她的身边长成了一棵大树。

“他和她能在一起了,他们很快乐,谈的很愉快。可是,当男石头想抱抱女石头的时候,才现他的枝条好高,好高。根本接触不到她。

“女石头也想逗男石头笑,讲了好多好多的笑话。可惜,她也触不到他。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守望着,谁也接触不到谁。然而,男石头却为此失去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和自由。你说,这算不算仁爱?”

“很凄美的一个故事。”梅兰花听他讲完,动情地说:“其实,守望也是一种幸福。树叶落下来给她挡风遮雨;树荫洒下来为她消除炎热,这也是爱的一种方式吧。”

“如果这也叫爱,未免太残酷了吧!”韩百川不解地说。

“仁爱就是宽仁慈爱,强调舍己为人,以他人为中心。有这样一个故事:丈夫因脑外伤成了植物人。妻子不离不弃,每天给他按摩、擦洗,给他讲故事唤起他的记忆。衣不解带地侍候了十年,丈夫终于醒了,一个将要破碎的家就这样被妻子的爱心给挽留了下来。”

“你说的这是病,傻子可是天生的。要想让傻子醒过来除非再另给他换个脑子!”韩百川表情有些许轻蔑。

“越是傻子越应该呵护。跟一个傻子斗心眼,算什么能耐!”韩百川脸上轻蔑的表情虽然细微而又一瞬即逝,梅兰花还是扑捉到了。不由得刺了一句。

韩百川有些尴尬。便直奔了主题:“能不能简单得给我说说,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傻子?”

“因为爱!”梅兰花直截了当地说。丝毫没有顾及时代的差异。

“爱什么?金钱吗?”显然,韩百川没有领会梅兰花的意思。

“金钱不是自己,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外之物,仅是我们维护生活的工具。如果为了钱,我不可能住进那三间又破又低矮的土坯房里去。”

“那你到底为了什么?世界上这么多傻子,你为什么偏偏选中王家的这一个?”

“因为缘份!”梅兰花不卑不亢。

“缘份又是什么?”韩百川步步紧逼。

“缘份是两坨一般大小的泥巴。他们一个叫缘,一个叫份。把他们砸碎了,混合在一起,用水合成泥,揉匀了,然后再塑造成两个一摸一样的泥人,他们彼此之间,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你根本无法区分哪个是缘,哪个是份。把他们和在一起,就叫缘份。有缘千里来相投,就是这个意思。”梅兰花不温不火,慢慢道来。

“你是说的娃娃亲。”一直在一旁静听的老板娘忽然插嘴说。

梅兰花心里猛然打开了一扇窗:怎么就忘了这块挡箭牌了呢!冲老板娘笑笑,爽朗地回答:“是的。”

“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为自己着想?”

“爱情里要是掺杂了和它本身无关的算计,那就不是真的爱情。”

“他可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傻子!”

“真正的爱情能够鼓舞人,唤醒他内心沉睡着的力量和潜藏着的才能。”

“你和这么一个不能跟你说说道道的人在一起,不觉得苦闷?”

“当你真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是会忘记自己的苦乐得失,而只是关心对方的苦乐得失的。也就是说,真正的爱,是在放弃了个人的幸福之后才能产生。”

韩百川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人还有不为自己着想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梅兰花笑笑:“说了一圈,又回到起步的位置上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能简单地理解**不为了自己,就会遭到天诛地惩罚。”

“人是自私的,这一点你总得承认吧!”

“所以,自私是一个人痛苦的根源,无私才是快乐的源头。**曾说:一个人只要有毫无自私自利之行的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

“**是谁”?韩百川不解地问。

“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梅兰花答道。心里却在暗暗笑自己:怎么顺口把**说出来了。在这个朝代给他们解释**的事,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韩百川却在想:这个**自己连听说都没听说过,人家都能背出他的言论来。看来,自己的知识面比这个才女窄的多。再要论下去,自己非出丑不可。抱起拳向梅兰花施了一礼,说:“真是人各有志!多有得罪了”!

说完扭身出门走了。

-------------------【第六章 借织布机】-------------------

常言说:农活半年闲。农民们三月播种,九月收获,进了十月,也就地净场光,进入农闲阶段了。农村妇女多在这个时段里,纺花织布做针线,料理明年的穿戴。

梅兰花见家家户户的闺女、媳妇们都在纺棉花织农家土布,自己也买来棉絮学着纺起线来。一架手摇纺花车“吱愣愣”“吱愣愣”转地飞快,没几天就纺了好多棉纱。浆晒好,做成轴子,就等着上织布机了。可家家户户都在织,织布机忙得不行。想起娘家有一台,就打算借来用用。

织布机是用木头做的,分量不轻,少说也得三、四十斤,体积又大,她一个小脚妇女无论如何是弄不来的。想来想去,只有打丈夫王仕峰去了。又怕他到了那里忘记了借错了的出差错,或是学不清舌借不来,就嘱咐说:“你一边走路,一边口上不停的说着‘织布机’‘织布机’,这样,你就忘不了了。”

王仕峰倒也很听话,一出自家门,就一边走路,一边不住地嘟念着“织布机”“织布机”。边走边嘟念,从来没停过。

走着走着,冷不防被一块石头拌了一脚,一下摔了个大马趴。等爬起来,刚才嘟念的那三个字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个“机”字。“什么机”?“什么机”?他一边说着一边跺着脚在那里打磨磨,急得抓耳挠腮。

正急得冒火,忽然一拍肚子,想起来了:杜梨机!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又一边嘟念着“杜梨机”“杜梨机”,一边连蹿带蹦地向丈人家跑去。

到了丈人家以后,他嘴里还一直在嘟念着“杜梨机”“杜梨机”。

梅贾氏听他说“肚里饥”,以为他路走得多了,早饭没吃饱,肚子饿了,就马上到厨房里烧了一碗点心让他吃。

王仕峰吃好之后,还是不断地说着“杜梨机”“杜梨机”。

梅贾氏想:他这么个大个子,可能一碗点心吃不饱。看看天也快晌午了,又赶紧做中午饭,好让他饱饱地吃一顿。

吃过中午饭,王仕峰还是对着丈母娘一个劲儿地说“杜梨机”“杜梨机”。而且连续不停。

梅贾氏心想:吃了这么多还嚷“肚里饥”。莫非他傻地连个饱也不知道?给他吃吧。再把他撑病了;不给他吃吧。他又不住嘴地嚷嚷。就假装生气地拿起身边地织布机板子说:“吃了这么多还说‘肚里饥’。你是猪啊!再说‘肚里饥’。我打你一织布机板子。”

王仕峰一听丈母娘说“织布机板子”。一下想起来了。笑嘻嘻地说:“丈母娘哎。俺媳妇就是要我来借这个东西地。”

梅贾氏一听。这才知道女婿是来借织布机地。马上拿来柴绳扁担给他缚好。叫他挑着回家去了。

王仕峰挑到半路上。觉得有些累。就放下织布机休息。

路上有位行人跟他开玩笑说:“织布机有四只脚。你只有两只脚。应该是它背你地。而你反要挑着它走。你这个人是真笨啊。”

王仕峰一听。觉得他地话很有道理。就坐在织布机上面。对织布机说:“听见了吧。你有四只脚。我有两只脚。你应该背着我走。现在我上来了。你快走”。

自然,织布机一动也不动。

王仕峰生气了,对着织布机骂开了:“你这个混账东西,我用肩挑你,挑得满头大汗,现在想叫你背一下,你却这么懒惰,一动也不动。你既然不背我,我也不挑你了,咱各人走各人的。你有四只脚,我有两只脚,看看谁走得快先到家?”说完,就空着两手自顾自回家走了。

梅兰花见他空着手回来了,问他道:“你借的织布机呢?放在那里啦?”

王仕峰听了梅兰花的话,知道织布机还没到家,就哈哈大笑,说道:“织布机真没用,四只脚还走不过我两只脚。”

梅兰花听了他的话,一头雾水,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便一五一十地把路上的人跟他说的话、自己与织布机比赛看谁走得快的经过讲了一遍。

梅兰花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对他说:“你这个人脑子真的一点也不会转的,这是人家在给你闹着玩儿,说笑话呀!织布机是木头做的,怎么会自己走动呢?赶快转回去挑了来,否则要被人家给挑去的。”

王仕峰对梅兰花的话还是非常听从的。马上转回去了。

此时,天已傍黑儿,露水也很大。到了放织布机的地方,也算运气,没人挑去。织布机原封不动地摆在老地方,只是上面已凝结了许多湿漉漉的露水。

王仕峰见状,忙对织布机说:“你就不要哭了,说好比赛回家的,却仍然要我来挑你。我没有办法呀,我不挑你回去,媳妇会骂我的。”

说完,挑起织布机回家了。

-------------------【第七章 智斥两无赖】-------------------

吴瓷屯有两个杂货铺:一个是村中间的万有杂货铺,一个是村东头的百强杂货铺。百强杂货铺的生意远没有万有杂货铺的兴隆。百强杂货铺的老板请来算卦先生,让其给自己算算,看看店铺朝着哪个方向展才能兴盛起来。

算卦先生掐掐指头,煞有介事地说:“不好说,不好说。你这店铺被人家压着好几头哩。”

店铺老伴急忙问道:“请问被谁压着呢?”

“北村中间的那个万有杂货铺。你想想,人家是万,你是百,这万和百可差老鼻子了。百字被万字压着,多会儿也抬不起头来。”

听了算卦先生的话,百强杂货铺的老板心里便有了一块病。

在距吴瓷屯不到三里的邻村,有两个无赖秀才。一个姓张,一个姓王。他们两个人虽然读过书,但并非是自己考上的秀才,而是靠他们老子的权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走后门弄了个秀才名。他俩尽管没真才实学,还总爱卖弄点文化水,到处去作践、嘲弄、欺负没念过书的人。还喜欢干些吹毛求疵无事生非的事,从中捞些好处。方圆十几里,都知道他们的臭名声,躲避唯恐不及。又因姓张的很胖,姓王的头顶上没了头,人们背地里叫他们张肥子、王秃子。

百强杂货铺的老板和王秃子认识。

一日,百强杂货铺老板提着两瓶酒找到王秃子家里,给王秃子学说了自己的心病,央求王秃子说:“你有文化水,脑子也灵活。看想个什么办法让他把那个万字给去掉?”

王秃子拍着胸脯说:“小菜一碟儿,包在我身上,你就晴好吧!不过,我得和张肥子一块儿去。”

百强杂货铺老板自知这句话的含义。抱拳作揖说,事成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他们俩。

再说万有杂货铺。

这天。店老板正忙碌地接待顾客。只见从外面走进两个一肥一瘦油头粉面地年青人。漫不经心地对货物“评头品足”。店老板一看俩人地模样。猜想一定是张肥子和王秃子。知道来者不善。连忙堆起笑脸迎上前去:“两位公子光临敝店。实在增光不少。不知两位想买点什么呢?”

那两人耳语一阵。其中瘦地阴阳怪气地问老板:“贵店果真是什么都有得卖?”

“当然。敝店虽小。但五金百货、山珍海味样样俱全。”老板摸着长胡子。喜滋滋地说。

“那好”。那肥地双手叉腰对老板说:“我们想买五样东西。不知你这里有没有?”

“请指教……请指教………”

“你听着——一买软过棉。二买硬过铁。三买深过海。四卖大过天……”

那瘦的紧接道:“五买公鸡生的蛋!嘻嘻,如果没有货,贵店的宝号就得改一改了。”

店老板左思右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额角竟沁出汗珠来。未了,只好堆起笑脸说:“两位公子要的五种货,敝……敝店早就卖完了,请在五天之后再来取吧,对不起……真对不起……”

送走了张肥子和王秃子后,老板夫妇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要的这五样都是没影子的东西。这不是存心来捣乱吗?自己并没有得罪他们啊!老板长叹一声说:“若解不了他们要的这五样希奇,我们家的铺号就要改名,招街坊取笑不说,还会影响生意呢,唉……”

老板娘也很愁,一双柳眉拧成个八字。想了一会儿,说:“我去找‘聪明机智的巧媳妇’梅兰花去。她点子多,古今的事都知道。你看她那天跟韩百川那个答对,无一句漏洞。让她给咱出出主意,帮着化解化解。”

当老板娘把事情的经过对梅兰花仔细学说了一遍后,梅兰花便“如此这般”地嘱咐老板娘去做。

老板娘听的一头雾水,记住了前头的忘了后头的。一脸歉意地说:“大妹子,我一点儿文化也没有,脑子又笨,怕到时候说不上来。反正他们是外村的,又不认识你。要问,你就说是我的邻居,临时给我看一会儿店。帮我应付过这个难关去吧!嫂子这里求你了。”说着行了个万福礼。

梅兰花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见不得别人低三下四的求自己。就一口答应了。

第五天日上三竿时分,一肥一瘦的张肥子、王秃子果然来了,进门就嚷:“店老板,我们要的五种货物有吗?”

梅兰花连忙笑脸相迎:“两位公子,店老板在后院里,你们想买什么呀!”

张肥子连忙追问:“他干嘛不出来见我们?”

王秃子接着说:“怕没货就躲起来吧?”

“他正在后院替两位生蛋哩。”梅兰花微笑着回答。

张肥子、王秃子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张肥子说:“你这店里怎么雄的也能生蛋?”王秃子接着说:“这回可有好戏看了……”说完两人又笑个不停。

这时,梅兰花收住笑脸,盯着他们说:“你们也知道雄的不能生蛋,却硬要买什么公鸡生的蛋,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家吗?”

王秃子张肥子听了这番话,你望我,我望你,一时哑口无言。呆了一会,王秃子走前一步,厚着脸皮说:“公鸡生的蛋我们不买了,但其余四种,贵店可有现货?嘻嘻……”说话间两只眼珠贪婪地盯望梅兰花那漂亮的脸蛋。

“当然有——”梅兰花哪怕这阵势,只见她回身拿起拂尘用的“鸡毛扫”握在手上以防万一,然后不慌不忙地说:

“夫妻和顺软过绵;兄弟不和硬过铁;圣人字墨深过海;父母功劳大过天。两位公子,这四种货都免费送给你们吧,怎样?”

说完,看见两个公子呆若木鸡地站着还不肯走,于是顺势拿起“鸡毛扫”,把柜台上的灰尘朝他们扫过去。

这时,王秃子、张肥子才如梦初醒。正要灰溜溜逃出店外,王秃子眼珠一转,说:“你是谁,怎么上次我们没见你?”

“我是他们的邻居。”梅兰花从容不迫地说。

王秃子一听说是邻居,牙一咬,恶狠狠地说:“河边无青草,不买多嘴驴!”

梅兰花一听在骂自己是“多嘴驴”,不温不火地说:“二位公子,你们知道驴头上为什么不长角吗?”

张肥子小眼一挤咕说:“这有什么?驴头上天生就不长角!”

“不对。”梅兰花说,“驴的祖先头上长着角,它的双角又尖又利,向内弯着,象一把大铁叉子。”

“没听说过。”张肥子摇摇头,一幅好奇的样子。

“那我就给你们说说。”梅兰花见两个无赖没言声儿,就主动地讲了起来:

“相传,驴的祖先头上是长角的。因为它的角又尖又利,就经常摆动着双角大声嚎叫,还用双角去羝弱小动物。弱小动物们都怕它,也都恨它,见了它就躲得远远的。

“一次,一只小山羊在山下吃草被驴现了。驴扑上来傲慢地对小山羊说:‘你看我的本领怎样?’

“小山羊吓得连头也抬不起来,连声说:‘谁不知你的名字名扬天下,我听您的,请您饶了我一条命吧。’

“‘好!’驴说,‘你去把所有的羊都给我叫来,我要让它们知道我的厉害,以后好听我的,你懂吗;你要不去,我就叫你先吃我一角。’

“小山羊怎敢违令,照着去做了。

“不一会儿,山羊来了一群。

“驴站在一块高大的石头上,抬着头晃着角大声说:‘我凭着这一对角走南闯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没有碰见过不怕我的呢!你们哪个敢不听我的话,小心你们的肚子开花。’

“山羊们齐声回说:‘不敢。’

“这时,有一个羊羔一蹦一跳地跑到驴面前说:‘驴呀驴,你确实有一定的大本领,我们怕你,可还有些东西不怕你。’

“驴听了很生气,大吼一声:‘你这个小羊崽子,你说谁不怕我,快说来,我非制服它不可。’

“山羊们都为小羊羔担心。谁知道那小羊羔不慌不忙地指了指山下的一块大石头说:‘那块石头不怕你。’

“驴听了哈哈大笑:‘这块石头有啥了不起,你们看我制服它。’说着就一头向那块石头冲去,只听‘叮啷’一声,驴的双角被碰掉,飞了很远;驴也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山羊们见了都称赞小羊羔有智慧,大家笑着走开了。

“从此以后,驴便没了角。再也不能欺负别的小动物。

“一直到现在,驴的后代都不长角,还好在地上打滚。都是那次撞石头落下的。”

王秃子眨巴眨巴眼,沉着脸说:“你在骂我们是用头撞石头的猫扑中文

目 录
新书推荐: 不正经事务所的逆袭法则 至尊狂婿 问鼎:从一等功臣到权力巅峰 200斤真千金是满级大佬,炸翻京圈! 谁说这孩子出生,这孩子可太棒了 别卷了!回村开民宿,爆火又暴富 我在泡沫东京画漫画 玫色棋局 基层权途:从扶贫开始平步青云 八百块,氪出了个高等文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