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卖驴遇韩百川(一)(1 / 1)
(猫扑中文 ) 孩子打起架来。他说:“我来给你们拉风箱。”把人家的孩子拉的狼嚎鬼叫。孩子的大人把他打了一顿。回去一说,她娘气地流着眼泪说:“孩子,你脑子里多会儿能解点儿逢儿呀?”
卖驴
傻呆愣的父亲要去赶集。想把两头小毛驴卖了,再买一些生活用品,
吃过早饭,王别古嘱咐傻呆愣牵着两头小毛驴到集上的牲口市里等他,就一个人背着褡裢先上了路,想提前把该买的日用品买了,再专心致志地去卖驴。
因为去赶集,集上人多眼多,为了让儿子给人们一个好印象,他母亲就给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
傻呆愣穿着一身新衣服牵着两头小毛驴进了城。集上人很多,人挤人,人拥人,走也走不动。贾宝良把两条驴缰绳背在肩上,低着头,使劲地拉着驴往前闯。嘴里直嚷:“让开,让开点儿。”人们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便偷偷地笑他。
这时,有两个年轻人挤到他背后,一个拉住搭在他肩上的两条缰绳。另一个用刀子把后边的缰绳剌断,牵着驴跑了。傻呆愣还是一个劲地拉着往前闯,还喊:“让开,让开点!”直到那个人撒手溜进人群,傻呆愣差点栽到人家**上。爬起来一看,两头驴没有了,只剩下手里的两半截缰绳。傻呆愣傻了眼,便嚷着跑着找起驴来。
在他背后拉缰绳的那人,看着这个白痴一样的人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便想着如何把它弄到手。
傻呆愣从城里找到城外,找到一座破庙跟前,累得一**坐在地上。想起父亲还在集上等自己哩,可自己把两头驴全给丢了。伤心地痛哭起来。这时,拉着缰绳的那个人穿着一身白孝服走上前来,假装关心地问:“这位大兄弟,有什么为难事这么悲伤?”傻呆愣止住哭,把丢驴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并要求那人替他找驴。那人说:“刚才我还看见过两头驴。这一带我熟悉,替你找找是可以的,可是你看,我穿的这身衣裳,怎么去找?”说着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傻呆愣找驴心切,便说:“你穿上我这身去找怎么样?”
那人说:“好吧,看你怪可怜的,我就帮你找找。你可一定在这等着我,不见不散。”
说着两人换了衣服,那人扬长而去。
傻呆愣左等右等,从上午等到日落西山,还不见那人回来,方知是上了当。觉着如若回家见父亲,又必定挨母亲一顿臭骂,便凄凄地向姑母家走去。还没进门,就伤心地大哭起来。姑母听到哭声,紧颠儿出来一看,见是侄儿身穿重孝,哭成了泪人。心想:是没了哥哥呢,还是没了嫂子呢?于是悲声问道:“侄儿,到底没有哪个了?”
傻呆愣大嘴一咧:“姑……俩全没啦!”
梅兰枝一讲完,梅兰花“哏哏哏”地笑了起来。把梅兰枝和梅贾氏吓得一惊:
“你这是笑么哩?”梅兰枝有些惊慌地问道。
梅兰花笑了一会儿,有些气喘地说:“编故事的人也忒会编了,把个傻子编得这么悬乎”。
受梅兰花影响,梅兰枝的心情很快稳定下来。也笑笑说:“这是我婆婆这么跟我们讲的。其实,这里面不见得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多会儿不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万里’,这个添一点儿,那个添一点儿,越添越悬。不过,这些事也确实生在他身上”。
“哎,二姐,你见过他本人没有?”梅兰花岔开话题突然问道。她觉得,他傻与俏不是至关重要的方面,关键是他的相貌是否与前世的王仕峰相同。如果相同的话,生辰八字、名字、相貌三样都对上了号,那这个娃娃亲就是自己要找的男友阿峰了。
梅兰枝摇摇头:“一个叔伯姑,没有红白大事哪里走动?”
梅兰花又陷入期待之中。不过,心里却充满希望。
-------------------【第八章 被告上公堂】-------------------
正当梅兰花满怀希望想方设法要见娃娃亲王仕峰的时候,县衙役忽然来传唤,要梅友仁带领三女儿梅兰花去县衙公堂听审。理由是王长道告其悔婚。
原来,自梅兰花妙答员外之子赵公子,“才女”的名声就被传了出去。紧接着又有孙老财主登门求亲,梅兰花的名声更是远扬。一些有头脸的富裕户和自觉拿得出手的“才子”们纷纷托出媒人来提亲。可梅兰花有娃娃亲在先,那头退不了,这头哪户也不能定。梅友仁只好托出人来说合退亲。
娃娃亲那头也听说了梅兰花的故事。加之王仕峰的父亲王长道又是出了名的“王别古”,哪里肯放这门好姻缘。他对来人说:“当初定娃娃亲的时候,孩子都是好好的孩子,谁又知道以后展成什么样子?丑俊傻俏都是老天注定。自从婚约约定那天起,他家女儿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还振振有辞地说:“这是我家儿子不如他家女儿,如果我家儿子比他家女儿聪明的话,我们悔婚不娶她了,他梅友仁又如何想?”不但不同意退亲,还定出日子强行迎娶。梅友仁自是一口回绝。王别古老羞成怒一气之下以悔婚罪把梅家告上县衙。
梅友仁接到传唤,心里那个别扭。心想,婚退成退不成不说,自家的一个黄花闺女被传唤到公堂上,这份人先就丢不起。一股怨恨埋在心里,咳声叹气起来。
梅兰花见传唤,心里却很高兴:既然叫我去,那男家也必定让王仕峰去。到了公堂上就能见到他了,是不是我要找的阿峰,一见便知。
父女俩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意,坐着马车来到县衙门口。在衙役的指引下,坐在一边的被告席上。
梅兰花心里有事,一进公堂就恨不能用眼扫视一切。怎奈自己一个女孩子,在这公众场合还得装出淑女形象。就低了头坐着,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整个公堂。
公堂不算大,两边的衙役也就五、六个,虽然也杵了廷杖站立在那里,但远没有前世电影电视剧里的威武。在他们的对面,也就是原告席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年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副刁蛮相。他的身旁,是一个黑黑瘦瘦的青年男子,因是并排坐着,个头要比老年男子矮半头。也是一副尖嘴猴腮相,不用介绍,便知这一准是嫡亲的父子俩。
“如果对方是原告的话,王仕峰怎么没有来?还是……这个就……”她不敢再往下想去。她觉得,今天来的王仕峰应该是一对大耳垂衬托着一张国字形脸,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耸的鼻梁下一张阔嘴的英俊男子。
随着一阵咳嗽声,县官迈着八字步上堂了。梅兰花闪眼波一看,心里不由得好笑起来:这县官六十多岁年级,身材竖不足横有余不说,乌纱帽下面一对八字眉,塌鼻梁,裂瓜嘴,如鼠的小黑眼睛骨碌骨碌透着贼腥味。如果去掉头上的乌纱帽,活脱脱一个《十五贯》里的尤阿鼠。
县官坐在公堂案桌后面的官椅上,一拍惊堂木开始审起案子来。他先让原告陈述了告状的原委,又问被告为什么不把女儿嫁过去。然而,一双小黑眼球始终没离开过梅兰花的身影。倒把梅兰花看得心慌意乱害羞起来,低着头再也不敢扫视任何地方。至于堂上人们都说了些什么,一句也没听到心里去。
“既然有婚约在先。为什么不把女儿嫁过去?”县官一付公鸭嗓。不男不女地问道。
“回县老爷。实是他儿子傻地满脑袋浆糊。不胜儿女婚事。故而提出退婚。望县老爷明察。”梅友仁毕恭毕敬地说。
“定亲地是你女儿。嫁地也是你女儿。又不是你。你管他傻不傻哩。按照婚约嫁过去不就得了。”
听了这阴阳怪气地话。梅兰花心里一惊:要么这县官水平太低。要么王家使了银子。二者必居其一。看来。这场官事于梅家不利。
“梅兰花。你本人愿不愿意嫁给王仕峰为妻?”
公鸭嗓又响了起来。梅兰花一惊。忙收回思路准备回答。
可是,又如何回答呢?回答愿意,直到这时他还不知道坐在对面原告席上的年轻人是谁?如果是王仕峰,其相貌与前世的王仕峰无一似处;回答不愿意,这条生辰八字和姓名相吻合的线索就此中断。万一错过真正要找的王仕峰……
梅兰花心中矛盾,低着头一言不。
县官又追问了一句,梅兰花依然如故。
在县官身旁的一个老书记(注:相当于现在县官的秘书),凑近县官耳旁嘀咕了几句。县官又操着公鸭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害羞,不愿直接说出‘愿意’两字。这样吧,咱点头算摇头否,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愿意呢,就点点头;不愿意就摇摇头。”说完,也不等梅兰花有所表示,就又问了一遍。
梅兰花依然低着头,纹丝未动。
见梅兰花无动于衷,县官又转向原告:“原告王仕峰,你是否愿意娶梅兰花为妻?”
只见原告席上的青年男子站起身来,低头哈腰地说:“回县老爷,小的愿意。”吐字清晰,音准确,一点也没有呆傻之人的含含混混。
“啊,这就是王仕峰?”梅兰花一下掉进五里雾中,来时心里的一团火立时变成冰。
“梅兰花,原告王仕峰愿娶你为妻,你意下如何?还是那个办法:点头算摇头否。”县官又冲被告席吼道。
梅兰花像霜打了的秋叶,蔫蔫地本能地摇了摇头。
几乎就在同时,梅友仁愤怒地说:“回老爷,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他的傻儿子王仕峰,是个冒牌货!”
梅兰花闻听精神为之一振——这是今天在公堂上听到的最有利于自己的一句话!希望又重新涌上心头。
“什么?什么?你是个冒牌货?”县官手指着原告席吼道。语气里分明含着幸灾乐祸的成分。
“回老爷,不是的,不是的。他确实是我的儿子王仕峰。”原告席上的王长道急忙站起身,抱拳作揖地说道。奇怪的是,他抱拳的右手却始终伸着食指和中指两个手指头。
县官一拍惊堂木:“我在问他,谁让你回答?”又冲青年男子说:“喂,你自己说,你到底是不是假冒的?”
“啊,回老爷,我……我……不是。”青年男子回答的吞吞吐吐,显然底气不足。
县官立起身走到青年男子身边,瞪着一对小眼儿说:“你要真是假冒的,现在承认还不迟。本官判你退婚也就是了。如果一意孤行下去,待本官查明真相,非定你个欺瞒本官罪。轻则四十大板,重则收监入狱。”说完冲堂上衙役喊道:“来人,笔墨侍候,签字画押。”
青年男子闻听吓得浑身筛糠,忙跪下语无伦次地央求道:“望老爷恕罪,小人……小人实是冒名顶替而来。”
县官奸笑一声:“这不结了嘛!”
原告王长道恨恨地瞪了青年男子一眼,仍伸着右手的两个手指头抱拳作揖道:“回老爷,小老儿三儿子和四儿子长得一模一样,是小老儿一时眼花错认错领了来。然而,两个儿子不但长相一样,性情脾气也相同,如同双生,见其一便知其二,看在……看在……”说着把伸着两个手指的右手往前伸了伸,“看在先有婚约的份上,望老爷成全这桩婚事。”
县官连看也不看王长道一眼,怒冲冲回到案桌前,一拍惊堂木,厉声说道:“大胆刁民,竟敢以假冒儿子蒙骗本官,实在无法无天、可恶之极!本官宣布:梅王两家婚约解除;王长道犯欺瞒罪重责四十大板。退堂!”
且不说原告王长道如何挨板子受刑,单表梅友仁见大堂之上解除了婚约,一块压在心上十多年的大石头一下被搬开,浑身上下感觉轻松的了不得。要不是在公堂上,不知道能顺口吟出多少句打油诗呢?美滋滋引了女儿梅兰花打道回家。
梅兰花却平添了无尽的忧愁:婚约的解除,虽然意味着在今后的寻亲路上少了条羁绊,然而,这茫茫人海,又上哪里寻找生辰八字和姓名如此吻合的王仕峰呢?
父女俩一来一回心情颠倒,也就没了共同语言。都闷闷地坐在车里,一言不。
梅家的马车刚进院,衙役的马帮也进了门。一群衙役簇拥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媒婆,进门就给梅友仁道喜。说是县老爷看上了年轻貌美的梅兰花姑娘,要纳她做第七房姨太太。说着递过来一包细软和金银饰,算是聘礼。临走时撂下一句话:“是否愿意,尽快给个准话。不过,县老爷要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话语里浸透了威胁厉逼。
梅友仁的心刚从黄连罐里跳出来,又掉进苦海里。
-------------------【第九章 县官与小贼】-------------------
再说那个县官,姓亚名少行。本就不是个正人君子。他的这个县官是捐来的。当官儿的本事一点儿也没有,乌七遭八的却不少。在乌由县还流传着他和小贼的一个故事:
乌由县乌栗木村,有个小贼乌二瘪子,祖祖辈辈“三只手”。偷成了一个大户,几辈子做贼从没犯过案。乌二瘪子越想越得意,就请了一个戏班来唱戏。还请人写了“贺小贼”三个大字贴到台口上。这事传进县衙,亚县官就亲自来到乌栗木村找乌二瘪子。亚县官说:“你家祖祖辈辈吃这一方,是老爷我照看的结果。还唱什么戏?这不是给我眼里插棒槌吗?你有什么本事,竟敢这么胡闹八方?”乌二瘪子急忙陪着笑脸说:“老爷大恩我永世不忘!要问我有什么本事,嘿嘿,还真有绝招儿!老爷不信,可以亲自测试。”亚县官久闻其名,很想见识见识。就说:“这样吧,如你能在三日内把我的官印偷了去,我拜你为师;如果偷不了去,以后你要改邪归正永不做贼。”乌二瘪子点点头说:“一言为定!”
亚县官心里暗笑:这回你算输定了!赌别的东西我没有把握,赌我的官印,嘿嘿,小贼你还嫩点儿!
笑归笑,可赌的是输赢,亚县官也不敢大意。急忙赶回县衙去藏官印。
亚县官这里藏藏,那里藏藏,觉得都不妥。忽然灵机一动:对了,我交给大太太保管,这个女人心细,保准不会出问题。于是,便把官印交给了大太太。
乌二瘪子在亚县官屋里伏了两昼夜,也没现一点儿线索。正在心焦,亚县官进了屋。打了个大舒身,笑着对大太太说:“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小贼还没把印偷了去。再过一天一夜就到了日期,我们可得加倍提防。”大太太笑着说:“我藏的严实着呢。别说一个小贼,十个八个也偷不了去。”亚县官见大太太说得这么有把握,好奇地问道:“给我说说你把那印藏在了什么地方?”大太太拍拍自己的睡衣口袋,信心百倍地说:“他在能偷,总不能偷到我的睡衣里。你就一百个放心吧。”
乌二瘪子把这一切看了个清青楚楚,听了个明明白白。心中暗喜。等亚县官和大太太睡熟后,便溜出屋门,到书房弄来一大把湿草纸放在大太太的身边。
大太太被窝里睡着一个小孩。湿草纸把大太太的睡衣弄湿了。她以为孩子尿了床,脱下湿睡衣,又给孩子的身子底下垫了块干尿布。趁这机会,乌二瘪子从睡衣里拿走了官印。
亚县官很佩服小贼的偷窃本领,便拜小贼为师。乌二瘪子自是高兴。二人一合计,决定从小偷小摸开始。
“先偷一只薰**!这叫‘开市大吉’。”小贼建议说。
“好!”亚县官点头称是。
乌二瘪子拉着亚县官地手。轻手轻脚来到一户卖薰鸡地夹道墙下。亚县官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去趟趟道儿。”说着一纵身上了墙头。
这夹道里戳着两根檩条。乌儿瘪子抱着檩条一出溜。无声无息着了地。又用手一摸。摸着窗台上鸡下蛋地席篓。一根一根地掐起席苠儿——这叫“投石问路”。这一招儿还真灵。只听屋里男人说:“老鼠真厉害。那薰鸡盖好了么?”女人回答:“在外间屋梁头上吊地竹篮子里!”
乌二瘪子听了好乐。心想:要到锅台上去拿。不就扑空了!他等了一会儿。听屋里人打起呼噜。就轻轻拨开门。从吊着地竹篮子里摸出一只鸡来。又上墙头。下墙头。来到亚县官面前。
亚县官一见薰鸡。乐极了。忙说:“你是怎么偷得。快教教我。”
乌二瘪子就把出溜檩条、掐席苠儿、拨门、摸吊篮子地方法说了一遍。
亚县官听完就往墙上爬。因他身材矮胖。怎么也爬不上去。乌二瘪子就给他打二马脚(注:方言。就是蹲在地上让其踩在肩膀上增加高度)。亚县官在墙上摸着了檩条头儿。转身一骑。出溜——扑通。摔倒在地上!
卖薰鸡的两口子听见有动静,说声“有贼”,穿上衣服跑了出来。见屋外地上躺着一个人,以为是贼,摁住就打。
亚县官忙喊:“别打,别打,我是老爷!”
卖薰鸡的一听气更大了:“明明是贼,还说是老爷,非狠狠地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偷!”打了一阵子,两口子商量着把贼送进县城报官。可又一寻思,这深更半夜,县衙门不准有人理。于是把贼装进一条口袋里,扎紧口,放在外间屋里,嘱咐闻声起来的老娘看着点,就去睡觉了。
墙外的乌二瘪子听到声音,窜上房,把这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心想:这个县官真要叫人告下来,丢了官,自己的靠山岂不就没了么。他决心要搭救亚县官。
卖薰鸡的这家还有个闲院儿,院里堆着柴草。乌儿瘪子就到那院里点了火,还高声喊道:“着火了,着火了!”趁人们都去救火,他溜到卖薰鸡的家里,放出了亚县官。把卖薰鸡的老娘装进口袋,扎紧口,然后和亚县官逃跑了。
卖薰鸡的两口子救火回来,就扯过口袋打“贼”撒恶气。只听口袋里喊“别打了,别打了,我是你老娘!”两口子一听,火更大了:“贼就是贼。先充老爷,这又充老娘。非打死你不可!”气大手重,口袋里一会儿便没了声音,不动了。两口子解开口袋,倒出一看,下了个半死——口袋里真得是老娘,而且已经被打死了!这可怎么办?
自然,卖薰鸡的得先去告诉他亲娘舅。他舅气得眼直,连夜赶到县城击鼓鸣冤告了状。
亚县官刚跑回来,还没喘口气,就慌忙更衣升堂。
卖薰鸡的哭诉不是故意打死老娘。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细说了一遍。
亚县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大骂道:“混帐!老爷怎么会偷鸡?!打死老娘已是不孝,公堂上诬骂本官,更是不忠!来人呐,拉下去,乱棍打死!”
卖薰鸡的两口子真得被打死了。
卖薰鸡的娘舅还蒙在鼓里,以为县太爷是惩恶扬善的“晴天大老爷”。竟砸锅卖铁制了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送到县衙。
乌二瘪子听说了,特地赶来祝贺。亚县官吩咐手下人特备酒席,请其坐到上座,恭维的话说了一大篇。还说:“以前我只知道当官得敲诈民财,这回才知也得有做贼的本事。如蒙不弃,下官愿和你结为生死兄弟!”乌二瘪子当然同意,以后其每年正月十二唱大戏,亚县官也必定来捧场。二人“哥们儿”相称,互相方便。
-------------------【第十章 智退官婚】-------------------
亚县官一边肆无忌惮地搜刮民财,一边丧心病狂地大行偷窃之事。家中财物越聚越多,美妻娇妾也越纳越年轻。现如今家中已有六房妻妾,美中不足的是,妻妾们给他生的全是丫头片子,一个带把的还不曾见过。这成了他的心病,也成了他一次次纳妾的理由。在公堂上见梅兰花年轻貌美,不由得又产生了占有欲,一心纳其为第七房姨太太。
也是天公作美,鬼使神差地让王长道以三子顶替四子上堂,偏偏又瑕不掩瑜地被梅友仁识破,这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其实,这事还可办得再圆滑一些。只因事前原告送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无论如何也要保全这桩婚事。他一见到梅兰花,哪里还把这点儿钱放在心上。本想唬一唬那个假冒的老三,让他自己乖乖地退了亲算了。可恨王别古不识好歹,一再伸着两个指头暗示。这才让他老羞成怒,一气之下打了王别古四十大板。强行宣布解除婚约。为防名花易主,梅友仁前脚走,他后脚就派出衙役带着媒婆上门送了聘礼。你梅家庄在我乌由县管辖范围内,看你能逃出我的手心!
亚县官正在县衙客厅里做美梦,一伙子妻妾涌了进来。有哭的、有骂的、有推的、有搡的,客厅里立时乱成一锅粥。
原来,亚县官纳第七房姨太太的事,传进后院第六房姨太太的耳中。这个姨太太年方二十二,正是精力充沛的年龄。撒娇卖弄的格外讨县官欢喜。对“才女梅兰花”的名声也早有耳闻,当初还挺羡慕人家的才能呢。现在听说老爷要纳为己有,嫉妒之心油然而生。心想:老爷一贯是见了新人忘旧人。现在自己最得宠,要是再纳个才女鬼灵精来,自己还不得如同前头的几个一样被打入冷宫。心里这么一想,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忙串联起其它姨太太,找了大太太一起杀向县衙客厅。
正妻大太太一进客厅就指着县官的鼻子骂:“你个挨千刀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嫡亲外甥女都十四、五岁了,还要祸害人家十七、八的大闺女。你叫孩子们怎样看待你这个当姥爷的?”
头房姨太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们姐妹们整天围着你团团转,捶腿掐背地侍候着。你半年六个月都想不起我们一回来。还要纳小的,你还叫我们活不活?”
亚县官也不闲着,指着一群妻妾说:“我鸡鸭鱼肉供你们吃,绫罗绸缎供你们穿,金银珠宝哄你们玩儿,还想怎么着?我的东西是容易来的吗?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的,找点儿乐呵难道也不行吗?”
三姨太太性情直爽,拿起茶几上的一把玉壶说:“我们知道你的东西不是好来的,个个都有贼腥气。你当我们是冲你这些东西来的呀,成年累月守空房,守活寡,要这些东西又有何用。”说着把玉壶使劲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变成一堆碎片。
亚县官一看摔了他的心爱之物,立起身瞪着小眼珠子吼道:“反了你们了!我走到这一步,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不争气的臭婆娘们逼得。你们要是能生出一个带把的来,我也不至于兴这个心!”
大太太一听气就往上撞,也提高了嗓门嚷道:“还不是你自己缺德败兴净干些没**儿的事!就是有那带把的,也得绕过你的家门去。”
亚县官见骂到他地骨头缝里了。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可着嗓子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众妻妾都在气头上。哪里肯善罢甘休。依旧该骂地骂。该哭得哭。
六姨太太在一旁冷眼观看着。见县官丝毫没有动摇地意思。越看心里越高火。拽着县官地胳膊一边推搡一边哭诉:“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几个姐妹们都侍候不过来。要再纳小地。还不如杀了我们痛快哩。”
亚县官也是一时急火攻心。一把捋开六姨太拽着自己胳膊地手。“嘿嘿”奸笑了一声说:“杀你们?我还嫌脏了我地手呢!”说着冲厅外喊道:“去把老书记喊来。写几封休书把她们全都送回老家去。从今往后我只要梅兰花一个女人!”
他这一嗓子还真管用。妻妾们立时止住了哭闹。乖乖地退出门去。
原来。旧社会妇女不兴改嫁。已婚妇女在夫家不怕打。不怕骂。就怕被休回家。一旦被休了。就是在娘家地人前也抬不起头来。那罪过比死了都难受。
再说梅友仁。自从媒人把县官的聘礼撂下以后,梅友仁的心就如同被捅了一刀一样难受。应吧,自己一个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的孩子从此便被断送了前程;不应吧,一家人又在人家的管辖下。万一被县官记恨,欲加其罪,何患无词。一家人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女儿的前程重要。就预备下重礼,托人到县衙送礼求情,恳请县官以慈悲为怀放过女儿。
受托之人来到县衙,正好把亚县官和妻妾们的闹剧打听了个一清二楚。吓得礼也没敢送,急忙调转马头一路急奔着赶回梅家庄,向梅友仁学说了一切。
梅友仁心里难受,梅贾氏也没了主张。老两口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也只好让三女儿自己拿主意了。
当梅友仁梅贾氏战战兢兢心有余悸地对梅兰花把此事一说,梅兰花不气不脑不紧不慢平平静静地说:“爹,娘,你们甭急,这事就有我自己来办吧!”又对梅友仁说:“爹,你叫人给媒人送个信儿去,就说我本人同意这门婚事。不过,我一个大闺女嫁他一个糟老头子,聘礼得让我自己定,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
听了梅兰花的话,梅贾氏的眼泪“哗”一下涌流了下来。哽咽着说:“孩子,爹娘对不住你,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梅友仁的眼里也浸满了泪水。
望着二老痛苦的表情,梅兰花劝说道:“爹,娘,是女儿命中有这一难,与爹娘无关。”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梅友仁依女儿之言,派人送过信儿去。
媒婆闻听,自是欢喜:这一份丰厚的媒人钱又赚到手了!急忙忙来到梅家商定。
“闺女,亚县官家大业大,金银财宝无数。你就可着心儿地要。常言说‘剜到篮儿里的才是菜’,你的篮儿里菜多了,还愁日后没有好日子过。”媒婆笑嘻嘻地对梅兰花说。她要得是媒人钱,至于聘礼的多少,她才不在乎呢!只要婚事能成就行。
梅兰花不卑不亢地说:“金银珠宝我不要。我只要二十只狼,三十只豹,四十只狮子,五十只老虎,六十匹骟马,七十斤棉花,八十块木板。这些东西,少一点儿我也不进他的门!”
媒婆听完不由一惊:“我说了这大半辈子媒,经着过的,又要金银珠宝的,又要田产房子的,也有要身份地位的。还从来没人要这么多活物哩。而且还都是吃活物的活物。”心中诧异,但也只好如实汇报。
亚县官望着聘礼单也有些犯难。但为了能娶到才女娇妾,也只好迎难而上。忙召集县衙内大小官员三班衙役商议采办事宜。
这一下县衙内可就热闹起来。人们议论纷纷。这个说:“我们乌由县地处大平原,从来没有过豺狼虎豹狮子,上哪里去弄?”那个说:“就是弄了来,都是些凶猛的野兽,拿什么喂养?”还有的说:“狮子老虎都吃人,要是关不好跑了出去,还不造成全县的恐慌?”商量来商量去,没有一个愿去采办的。
晚到的老书记听到人们的议论心中闷。拿过聘礼单看了看,忙把亚县官叫到一旁,悄悄地说:“这是人家女方明允暗拒啊!”
“何以见得?”亚县官不明就里。
老书记若有所思,微微地道出了这些聘礼的含义:“老爷,这礼单上所说的数量和所指之物,乃是暗含人的年龄和身体的……哦……哦……性能。它是在指:人到二十敏捷如狼,到三十强壮如豹,到四十威武如狮子,到五十勇猛如老虎,到六十则力弱如骟马,到七十更是绵软如棉花,到八十岁只需要木板来钉棺材了。老爷,我们都是过来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规律?”
亚县官闻听恍然大悟。望着礼单最后一句“少一点儿婚事免谈”的字样,也只好打消了娶七姨太的念头。
-------------------【第十一章 选女婿】-------------------
梅兰花解除婚约智退县官纳妾之事,在乌由县传得沸沸扬扬,几乎家喻户晓,无人不知。一时间名声大振,方圆几十里的英俊才子和富家子弟纷纷前来求亲。梅友仁家里媒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有时还两拨一起进,把门坎儿都要踩破了。梅友仁两口子迎来送往忙得团团转。
梅兰花却乐在其中——她要的就是这个局面——这样她就可以从众多的求婚者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穿越过来的男友王仕峰了。
这样忙碌了七、八天,梅兰花一无所获。
梅兰花不表态,婚事定不下来,媒人一拨拨的还是继续上门。这时的梅友仁夫妇已是忙得焦头烂额。梅贾氏便没好气地对梅兰花说:“这么多好人家你一个也相不中,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呀?”
梅兰花说:“穷富丑俊傻俏都无所谓,只要姓王叫仕峰就行。这是爷爷托梦给我说的。”
梅友仁说:“这只是一个梦,你也不能忒较真了。只要对方家庭富裕,本人有才能也就行了。这样吧,说的人家也不少了,有几户我看还可以,你从中挑挑,合适的就定下来。”
梅贾氏也说:“虽然说一女百家问,像我们这样兴师动众的,再拖下去会让人笑话的。再说,这婚姻就像隔山买老牛,好赖全凭缘分。这样挑来挑去的,说不定挑花了眼,把好人家给错过了呢!”
一句话提醒了梅兰花。心想,几天来,光听媒人介绍了,何曾见过求婚者本人?而自己,光知道按生辰八字和姓名来找了,万一名字不同而相貌相符,岂不是错过了这大好机会!于是,就对梅友仁和梅贾氏说:“我们以前光听媒人一张嘴了,究竟男家长得什么样,谁也没见过。现在可倒好,四邻八村的给说了一大堆,没一个媒人说自己说的这户不好的。让我怎么个挑法?倒不如来个选女婿大比试,让男家亲自来参加。谁长得好,学问深,就定谁。这样他们也就没说的了。”
经梅兰花这么一提,梅友仁想起过去曾有大户人家这么办过。眼下三女儿的婚事已经搞得他头昏脑胀,几乎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恨不能一下定下来,好结束这马拉松似的求亲风暴。就说:“也行。像这样的比试也只能办一次,无论如何得定下一户来。”
梅兰花点头同意。心里却在说:只要能让我见到人,现在说什么都行。就是不合我心意,我也要让你们说不出话来。
“那好吧!既然想用这个办法,就越快越好,明天准备一天,后天举行。叫你大、二姐夫来把头一关。他们都是有文化的人,眼力不会错。他们选准了,我再把把关,咱就定下来。”梅友仁如释重负地说。
梅兰花一听没了她地份。急忙说:“凡事得有三。大、二姐夫头一关。你第二关。最后一关我亲自把着。由我亲自出考题考问。过了我这一关。这门亲事才能定下来。如果过不了。也要叫他走得心服口服。毫无怨言”
“不行。”梅友仁把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外面传得你沸沸扬扬。再要个人选女婿。人们会怎样看待你?”
“怕么哩。县公堂我都去了。三班衙役也都见过。还怕见几个酸秀才。更何况又是在自己家里。”梅兰花据理而争。
梅友仁虎着个脸。叼起烟袋抽起旱烟来。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梅兰花忽然想起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地典故来。心想:既然不允许当面看。我何不来个垂帘选婿?!就对抽闷烟地梅友仁说:“我不当面考也行。把我屋里地竹帘落下来。把考生安排在竹帘外地堂屋里。我隔着竹帘问。他明我暗。我看见他他看不见我。这总行了吧!”
梅友仁见三女儿一意孤行想出这么个办法。又一想这本是她地事情。让她这么一参与。选好选赖没得埋怨。就勉强点头同意了。
两天时光转眼就过。到了选女婿这天,由于事先让媒人送了信,所有来提过亲的男家全来了。梅友仁家门前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大女婿梓维高和二女婿回英福也穿戴的整整齐齐赶了来。
二人不负老丈人的厚望,选拔起连襟来很是卖力气。什么“四书”、“五经”、“道家”、“儒家”、名诗吟咏、佳句唱和,轮番轰炸。很快就选出几个佼佼者。
第二关是梅友仁。他对几个佼佼者又进行了一番提问,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男方条件确实优越,这一关下来,选出了最早来提亲的东庄赵员外的儿子赵公子和三番五次来讨消息的孙老财主的四儿子孙秀才。
第三关是梅兰花。为使屋内的光线暗一些,她特意拉上窗帘。这样,她能把堂屋里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而堂屋里的人却看不清她的面孔。
第一个上场的是赵公子。梅兰花对他一点儿好印象也没有,本不打算出题就让他走,又一想,这个人自恃聪明妄自尊大,而且惯用俏皮话和暗喻,我要是不出题难难他,让他输得口服心服,他一定不甘心,日后还不知出什么歪歪心眼哩。于是,就出了一道古书里没有,俏皮话说不上来的一道题。
梅兰花在竹帘内说道:“这位公子能以走到这里,想必是求婚者中的佼佼者。现在我要你当着众人的面赋诗一,诗中要回答出天上、水中、树上的‘三分白’、‘一点红’、‘点倒挂’、‘金龙袍’各是什么?”
赵公子熟读“四书”“五经”,说起古文来之乎者也;钻研唐诗宋词,平仄对仗能给你侃上半天。要出个名联佳句让他对,说不准张口就能来。梅兰花出的这是一民歌形式的打油诗,赵公子何曾学过?昔日狂傲不羁的员外之子面红耳赤地窘在了那里。
“这道题太难了,再换一道。”梅友仁在一旁打圆盘。
“好吧,不作诗了,猜谜。”梅兰花不冷不热地说:“一只鸡,三个头,十二只脚,二十四只翅膀,三百六十根羽毛。这都是指的什么?”
也许被第一道题打懵了脑,也许自尊心被戳无心答题,赵公子怔怔地坐在那里一言不。
“凡事有三,再出道题,。”大女婿梓维高在一旁起哄架鸭子。
“好吧,也是个谜语。”梅兰花语气里明显带着不耐烦:
“一棵树,四个杈,结一红一白两个果,开九亿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花。这指的是什么?”
梅兰花这里刚一说完,赵公子抬起脚来悻悻地走了。
梅友仁、梓维高、回英福三人互相望了望,无奈地笑了。
第二个上场的是孙老财主的四儿子孙秀才。
梅兰花隔着竹帘往外一看,见这孙秀才身材魁伟,仪表堂堂。长方形脸颊上五官端正,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透着机灵,尤其是那一张薄厚适中的男性嘴唇,倒有一丝儿与前世的王仕峰相似。梅兰花心里一激灵,便挑选前世和王仕峰经常玩儿的脑筋急转弯游戏来测试,看看能不能对上号!
“我先问四个问题。”梅兰花心情有些激动地说:“世界上什么变化最快?什么最辣?什么最甜?什么最硬?”
孙秀才在椅子上挺了挺腰,沉思了一会儿回答说:“世界上空气变化最快,辣椒最辣,蜂蜜最甜,石头最硬。”
刚刚燃起的一丝儿火苗被扑灭了,梅兰花顿感失望,不由得怔在了那里。
见梅兰花没有表态,梓维高自作聪明地补充说:“其实,这道题不止一个答案,也可以说变化最快的是风,最辣的是恶毒的污蔑,最甜的是冰糖,最硬的是铁。”
回英福也不甘示弱地说:“还可以说成变化最快的是颜色,最辣的是后娘,最甜的是儿女,最硬的是钢。”
大家你一个答案他一个答案,考题变成了讨论题。
梅兰花见他们都没说到正确答案,不觉好笑……她回忆起前世和王仕峰玩儿脑筋急转弯游戏时,王仕峰凑在她耳边悄悄说:“一种东西,东方人的短,西方人的长,结婚后女的就可以用男的这东西。和尚有但是不用它。指的是什么?”她羞赧地打他一拳:“你这个人真坏。”王仕峰则“嘻嘻”笑着说:“看,想歪了不是,答案是‘姓名’。”还有一次,王仕峰出题说:“一个人无法做,一群人做没意思,两个人做刚刚好。请问是啥秘事?”她摇摇头,说他坏。他又一本正经地说:“说悄悄话呀!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她便幸福地靠在他的肩上。那是一个知识达的时代。现在这个时代,灌输的是八股文,说到文化,出口便是之乎者也。如果这个孙秀才是穿越过来的王仕峰,自然知道这个游戏。否则,也算难为他了。为了进一步验证,她拣最简单的提,便大声问道:“大姑娘的妹妹叫什么?”
孙秀才听了梓、回二人的补充答案,觉得还是自己回答得好。正在沾沾自喜,听梅兰花又出考题,没加思索地回答说:“大姑娘的妹妹自然就叫二姑娘了。”
梅兰花差点儿笑出声来。这时她已断定此人绝非王仕峰,心情一下子松弛下来。便想逗逗这个自作聪明的求婚者。那些和王仕峰经常说着玩儿的脑筋急转弯,一下子全涌出来。哪还顾的考场不考场?
“一户农民养了十头牛,为什么只有十九只角?”梅兰花问。
“有一头牛掉了一只呗。”孙秀才答。
“什么小时候四只脚,中午两只脚,傍晚三只脚。”梅兰花问。
“人的影子吧。”孙秀才答。
“一本书放在地上的什么地方你跨不过去?”梅兰花问。
“够不着的地方。”孙秀才答。
“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铁瓜。”
梅兰花见这孙秀才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心想,看相貌是个精明人,怎么脑子像个猪脑子,一点儿不转弯?要是稀里糊涂嫁了这么个人,还不把人憋屈死!心里这么一想,便想搞个恶作剧,用包袱包了一块肉、一棵葱、一朵花、一面镜子,让陪在身边的小柳送给堂屋里的孙秀才。——也是梅兰花年轻气盛,不知深浅,从此给自己种下蒺藜,埋下祸根。此事后话。
孙秀才不知就里,还以为是梅兰花给他的订婚礼物呢。高高兴兴地走了。
梅友仁见状,虽然不知包袱里包的啥,单凭女儿脾性,猜想一定是女儿拒绝婚事的一种手段。咳声叹气地说:“白忙活了一整天。”
-------------------【第十二章 智揭鞋匠】-------------------
轰轰烈烈地搞了一天选女婿,最后一个也没定下来!梅友仁心里可就窝了火,埋怨梅兰花太挑剔,像这样今后还有谁敢上门来求亲。
梓维高也说梅兰花太高傲,出的题都太拐古,不是正规文化的范畴。
梅兰花反驳说:“这又不是科场考,看的是他知识面的宽窄和脑筋的灵活性。有什么正规可言。”
回英福说:“要是这么说,那咱就换一种方式:出一道固定的题目,让他们自己说。然后再测试,就是提问,也要围绕考题,这样就不会跑题太远了,也显得公正。”
梅兰花更是希望这样的机会多多,便自告奋勇地说:“我写一张篆体字贴出去,谁能全认下来谁入选。最后一关仍然我把着。不过,我不再提问新问题,只补充提问考题的疑点,怎么样?”
梅友仁虽然不赞成,见梓、回二人点头同意,也就没再说什么。
前世的王仕峰篆体字写得特别好。梅兰花曾模仿他的笔迹练习过。她之所以要写篆体,也是为了唤起穿越过来的、前来求亲的王仕峰的记忆。
笔墨纸张预备好后,梅兰花用篆体写了一封告白书:“王仕峰你在哪里?我找的你好苦。你如果见到这张篆体留言,就到这家来找我。苦苦寻找你的梅兰花。”因为书法字是单个排列,没有标点符号,加之兰花写了一遍又一遍。不仔细推敲或者中间有不认识的字,还真不知到底写的什么。而对于梅友仁和梓、回二人,梅兰花指名道姓要找王仕峰已不是什么秘密。即使看出来也无妨。
篆体字帖贴出以后,围观的青年男子还真不少。梓维高和回英福在字帖旁边转悠,观察着人们的反应,寻找能“全认下来”的人。
话分两头,距梅家庄十余里的一个村里,有一位给人修鞋的小伙子。家里穷得叮当响,每日挑个破修鞋担子走街窜巷谋生。这天傍晚,恰恰来到梅友仁门口。看到一大堆人挤挤插插在看什么东西,一旁一群一伙的人还在交头接耳地议论,不由起了好奇心,也挤进人群去看稀罕。
近前一瞅,原来是一张大字。心想:“咳,这关我屁事!”扭头便往外挤。
这时。有两个读书人也刚好要挤出来。一个问另一个:“仁兄。帖上字你认出多少?”“十勾也认不出两三勾来。你呢?”另一个垂头丧气地说。“俺么。不比你强。两勾也认不下来。”
两人正说着。扭头现了刚刚挤出人群地钉鞋匠。打趣地问:“钉鞋师傅。你认出多少字?”鞋匠老老实实回答:“俺一字不识!”一看碰上老实人。两人来了兴致。继续打趣道:“嗷呦呦。那可比俺们强到天上啦!俺们三勾也认不下来。你却只有一字不识。高才呀。高才!”鞋匠知趣。也懒得反驳。管自低头向修鞋担子走去。
不成想两个读书人地高喉大嗓话。被梓维高和回英福听到了。惊诧不已。立时走到鞋匠身旁。问道:“你真得一字不识?”鞋匠点点头。梓维高见鞋匠一付穷酸样。心立可就打开了主意:一、字帖都贴了快一天了。一个能全认下来地也没有。既然这个人只有一个字不认识。这说明他地文化程度最高。何不来个矮子里面拔将军?;二、小伙子虽然一身贫民打扮。但梅兰花曾撂下过话:“穷富丑俊傻俏都不怕。只要人品好就行”。有这句话在先。选这么个人也不为过;三、如果亲事成了。日后我富他穷。梅兰花必定收起志高气昂地脾性而仰我鼻息!心里这么一琢磨。立刻把鞋匠“请”到家里让梅友仁过目。
这天。梅友仁地一个道士朋友正好来家访问。梅友仁知他道行深。对他说明情况后。就让道士出题考试。
道士与鞋匠对面坐定。只见道士伸出一根手指头。鞋匠立即伸出两指;道士又伸出三指。鞋匠则伸出五指;道士又用手摸着眉毛。鞋匠则摸后脑;道士摸了摸肚子。鞋匠就甩甩袖子。到此。考试结束。
待鞋匠被领到别地屋里以后。道士大加赞赏说:“你们真是好眼力。招了个好女婿啊!”
梅友仁不解,问道:“你和他这么比比划划的,说的都是什么呀?”
道士说:“我伸一指,是说‘诺佛一尊’;他伸二指,对了个‘二仙盘道’;我伸三指,是说“三皇之世”;他伸五指,对了个‘五帝为君’;我摸眉毛,是说‘长眉李大仙’;他摸后脑,对了个‘倒坐观音’;我摸肚皮,是说‘大肚弥勒佛’;他甩甩袖子,对了个‘袖断乾坤’。你看他多有才!”
梅友仁听了很高兴。心想:别看他穿的不怎么样,敢情肚里全是文化水儿。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回看三妮子还有什么话说?就冲竹帘内的梅兰花说:“听见你这位道长师伯的话了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刚才梅兰花透过竹帘把应试之人打量了一番,此人衣衫破旧,尤其是两个膝盖上和两个胳膊肘上,磨的铮明瓦亮,猜想他不是修鞋匠就是缚笤帚的。因为这两个职业都是坐着劳作,胳膊肘和膝盖整日里摩擦,日子久了就会磨明。在看应试者的脚上,半新不旧的一双鞋干干净净的有模有样。心里便有了底。对梅友仁说:“你把他叫过来,我给他验证一件事。”
梅友仁一听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又要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不,”梅兰花说,“这回我不问,而是回答他的问题,总行了吧!”
梅友仁也只好同意,冲回英福挥挥手,示意他叫过应试者来。
梅兰花在竹帘内对外面的应试者说:“大概你也知道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有句‘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诗句,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你和道士师伯的手语与你心里的想法说一说,无论对错,都希望你照实回答。”
鞋匠点点头。算是认可。
梅兰花不紧不慢,有声有色地说道:“他伸一个手指头,你猜这是有一双破鞋。你伸两个手指,是在说得钉两块掌子;他伸三个手指,是要给你三文钱。你伸五个指头,是告诉他没有五文钱不给他钉;他摸摸眉毛,是要你眼下就钉。你摸摸后脑,是在告诉他现时没空,过几天再说;他拍拍肚子,是要用肚子上的皮。你甩甩袖子,是告诉他就用马爪子皮,奈钉不钉。”
鞋匠听完高兴得说道:“一点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你是鞋匠了。”梅兰花不温不火。
“那还用问,我家祖祖辈辈都是修鞋的。”
“外面的篆体字帖,你真的一个字也不认识?”梅兰花进一步问。
“那还有假?俺从来没读过书。就是认识几个字,也得好好地写。像这样屈溜拐弯没一笔正笔划的,它认得俺俺可不认得它。”鞋匠不无风趣地说。
堂屋里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道士一脸尴尬,拿起自己的东西,怒冲冲夺门而去。
梓维高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对小鞋匠撒气:“不识字你凑的什么热闹?滚!”
-------------------【第十三章 姑嫂解疑】-------------------
梅友仁和梅贾氏见选女婿没有成功,觉得在亲戚邻里间没面子,心里闷闷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梅兰花倒不觉得怎样。茫茫人海,哪里一次就能成功。起码声势造出去了,传到王仕峰耳朵里是迟早的事。心里反倒觉得痛快了许多,依然有说有笑。
吃过晚饭,拾掇完碗筷后小柳见天还早,来到梅兰花屋里缠着问道:“三姑娘,你让赵公子作诗回答的天上、水中、树上的‘三分白’、‘一点红’、‘点倒挂’、‘金龙袍’都是什么呀?我猜了一天也想不起来。”
这时,大嫂赵金爱也抱着娇娇领着龙龙进来了。随后,二嫂阴焕珍也急忙忙赶了过来。两天来梅兰花留下了太多的疑问,都想在这个消食儿的时间里来问一下答案。见小柳问出来,也催促兰花快说。
“其实,都是说的大自然中的一些现象和事务。不过,用打油诗还好嵌进去,律诗就难了。”梅兰花心里高兴,话也多了起来,“关于这个问题,还有一个故事呢。”
一听说有故事,龙龙立时精神起来。忙催促快讲。
“从前……”梅兰花娓娓道来:
从前,东山和西山脚下各住着一大户人家。东山家里有个姑娘叫巧娘,西山家里有个小子叫诚意。因两家都比较富裕,而且都是独生子,门当户对,媒人便从中作合结为娃娃亲。
几年后,西山家因某种原因吃了官司,诚意父亲去世,家道一下衰败下来。曾经苦读诗书的诚意少爷,如今连肚皮都填不饱了。为了考取功名,只好去求助东山的岳父家。但东山巧娘的父亲看到西山诚意已经衰败,便坚决不承认有这门亲事。把诚意赶出了家门。
为了生存诚意只好一边打猎一边刻苦学习。
随着时间延长,东山的巧娘已长的如花似玉到了出嫁年龄。各家豪门大户来说媒的人像赶街似的。巧娘人很娴淑正直,对爹爹的嫌贫爱富赖婚行为很是不满;对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更是厌恶,所以坚决不同意。父母逼的急了她便以死来对抗,父母没有办法,只好妥协降低条件,对巧娘说:“你自己做主吧!不管采取什么办法,必须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这时。巧娘对诚意刻苦读书地事已有所耳闻。于是。就提出进行对诗招亲。谁作地诗水平高。合她地心意。她就嫁给谁。而她地本意却是在告诉诚意:我已经长大**就要谈婚论嫁了。如果你还念当年地娃娃亲。就凭着本事来应试。否则。也只能说咱俩有缘无份了。
父母只有这一个女儿。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别地办法。只好按照巧娘地要求安排起来。
招亲消息一传出。一些富家地公子少爷来了很多。望着巧娘地美貌垂涎欲滴。恨不能一下子把婚事定下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大声嚷嚷着叫快出诗题。
巧娘看着这些轻浮地公子少爷们。笑了笑。随口吟出一诗:“一要天上三分百。二要天上一点红。三要天上颠倒挂。四要天上锦龙袍。”要来人以诗对答。
刚才还不可一世可着嗓子嚷嚷地人群一下没有了声息。很快。这些公子少爷们便脚底板抹油——摇着头出溜了。
之后。虽然天天有人来应试。但却越来越少。巧娘地父母急地焦头烂额。只好又降低条件。告诉女儿说。无论穷富。只要你自己愿意父母就同意。
一天,诚意追逐一只小鹿路过东山脚下。知道了巧娘招亲的事,就抱着捉到的小鹿前去看望。因为他们之前没见过面,谁也不知对方长得什么样?当巧娘出来吟咏诗题时,他就被她的美貌惊呆了。心想,她家大人嫌贫爱富不承认娃娃亲,不知巧娘心性如何?如果她也和她的父母一样,早定个富户出嫁了,就不可能有这对诗招亲之事。如果她是心高气傲之人,凭着我的才气,也好打打她的威风;如果她心地善良还念旧情,我岂不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无论哪种可能,先试试再说。心里这么一想,见没人应对,便大胆应合道:
“月亮出来三分白,太阳出来一点红,北斗七星颠倒挂,彩云遮日锦龙袍。”
巧娘见小伙子英俊淳朴,且诗对的很好,心中已暗自喜欢了一半。为了看他是不是碰对的,又随口说出一:
“一要海中三分白,二要海中一点红,三要海中颠倒挂,四要海中锦龙袍。”
诚意眉毛一闪,接口便道:“海浪开花三分白,荷花开花一点红,棱角结果颠倒挂,金丝网鱼锦龙袍。”
巧娘心里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小伙子,但心想我就不信难不住他,思索片刻后又说道:
“一要树上三分白,二要树上一点红,三要树上颠倒挂,四要树上锦龙袍。”
诚意微微一笑,心中有了数。他高声对道:
“梅花开放三分白,杏树开花一点红,皂角开花颠倒挂,茶花开放锦龙袍。”
巧娘见他才思敏捷,便不再吟咏,目光里流露出了爱慕之情。
诚意见巧娘如此,心中乐开了花。高兴得说道:“我就是西山的诚意。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就请接受我的见面礼——小鹿吧。”说完用腰间的丝带拴住小鹿的脖子,把丝带递给了巧娘。
巧娘又惊又喜,有点害羞地接了过来。
东山老爷此时也没有了办法,只好摇着头叹着气,嘴里喃喃地说:“缘分啊,缘分啊……”随即便给他们举行了婚礼。
不久诚意便考取了进士,夫妻俩相敬如宾一家和和睦睦。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挑这个题目呢?”大嫂幽默地说。
“那么,‘一只鸡,三个头,十二只脚,二十四只翅膀,三百六十根羽毛’。这又是指的什么呢?”二嫂不失时机地问道。屋里有个哺乳的婴儿,她出来闲坐的时间弥足珍贵。
“一只鸡是指一年的时间。这道题的意思是:一年里有冷、热、雨三种气候;十二个月;二十四个节气;三百六十天。”
“那‘一棵树,四个杈,结一红一白两个果,开九亿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花‘。又是指的是什么?”还是二嫂急急的口气。
“一颗树指的是我们生活的这个空间,也就是天地之间。四个杈是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红果指太阳;白果指月亮;九亿九万九千朵花指的是星星。”
“还九亿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呢,都精确到个位了,你数过?”大嫂笑问道。
梅兰花也笑了,说:“九在所有的数字中最大,我用了这一串九,是在告诉他,数字已经用到头了,而天上的星星比数字还多得多。”
“世界上什么变化最快?什么最辣?什么最甜?什么最硬?这道题,孙秀才答对了吗?”大嫂赵金爱问道。
梅兰花摇摇头。说:“世界上变化最快的东西是人的心;最辣的东西是仇人,最甜的东西是同胞,最硬的东西是贫穷。”
“你说说这其中的道理。”二嫂追问说。
“你想啊,一个人一眨眼的工夫,就可以想许多问题。人心岂不是世界上变化最快的东西;两个有深仇大恨的人,都想着要对方的性命。世界上最宝贵的是生命,连生命都想掠夺的人岂不是天下最辣的东西;天底下父母最亲,手足兄弟最甜。俩同胞无论生怎样的纠葛,只要有外姓人一欺负,立马就会并肩而上,岂不是世界上最甜的东西。说到最硬的东西,无论石头也好,铁也好,都有攻破它们的物件,只有贫穷,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想什么办法也无济于事。这岂不是世界上最硬的东西。”
“这道题也忒深奥了,一般人想不到那里去。”大嫂赵金爱说。
“一户农民养了十头牛,为什么只有十九只角?孙秀才回答说有一头牛掉了一只,对吗?”小柳插话问了一句。
“不对。”梅兰花说。
“答案是什么呢?”大嫂问道。
梅兰花心里一惊:大嫂可是个有文化的人呀,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就说:“我问孙秀才的那几个问题,是个脑筋急转弯的题,不能用等式或者等物来猜。一头牛有两只角,无论掉了还是暂时还没有长出来,但它总归是两只角的动物。我问十头牛为什么只有十九只角,正确的答案是九头牛加一头犀牛。因为犀牛只有一只角。”
“西牛是什么样子啊,谁又见过?”二嫂不解地问。
梅兰花忽然意识到这道题确实出格了。犀牛是稀有动物,而且多生活在热带,在这四季分明的乌由大平原,根本见不到。就是在三百年后自己的前世,也都是在动物园里见到的。这个时代交通不达,人们很少出远门。难怪都想不到那里去。就说:“是书上说的一种动物。咱不说它了。”见龙龙瞪着圆圆的小眼睛一付认真听得样子,就转移话题说:“龙龙听着:树上有四只小鸟,你用弹弓打下一只来,树上还有几只小鸟?”
龙龙不假思索地说:“还有三只。”见兰花摇头,不服气地说:“四只打下一只来,还不剩三只?”
兰花说:“这就是一道脑筋急转弯的题。你想,树上有四只小鸟,打下一只来,那三只见状还不全飞走了?其实这时树上一只小鸟也没有了。所以说,不能用四减一等于三这样的等式来计算。”
望着龙龙似懂非懂的眼神,梅兰花在心里可怜起这个时代的孩子们来:他们一开始接触文化,就是三字经、百家姓,玩的游戏也只是打弹弓、打陀螺、捉迷藏,甚至拿根竹竿当马骑。哪像三百年后的孩子们,三轮车、滑板车、小自行车不知换过几次了。电脑代替了电视电影,像这样的脑筋急转弯,张口就来。看来自己出的这道题出了人们的智力范围。
“什么小时候四只脚,中午两只脚,傍晚三只脚?回答人的影子对吧?”小柳又问。看来小柳对这个方面很感兴趣,不问出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肯定不对。”大嫂说。“无论早上晚上,人的影子还不是一样。我想,这可能是指人的不同年龄吧。小时候爬爬,是四只脚,大了用两条腿走路,是两只脚。老了拄上了拐棍,变成了三只脚。兰花,对不对?”
“太对了。”兰花称赞道。
“一本书放在地上的什么地方你跨不过去?孙秀才回答说够不着的地方。什么地方够不着呢?”小柳问。
“其实,这道题他根本就没动脑子,书只要放在地上,就没有够不着的?”梅兰花说。
“那,放在什么地方跨不过去?”小柳又问。
“墙角里呀。”兰花回答。
“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孙秀才回答说铁瓜,对吗?”小柳继续问道
“当然不对。有叫铁瓜的东西吗?”兰花说
“有叫木瓜的。木瓜能吃吗?”二嫂问。
“能吃。木瓜生长在南方,吃法可多了,营养也很丰富。”梅兰花答道。
“还真想不起来什么瓜不能吃?”大嫂也说。
梅兰花笑笑说:“傻瓜呀!傻瓜能吃吗?你们光往种出来的瓜上想去了,没给你们说不能用等式或者等物来猜吗?”
屋里的人们全笑了。
二嫂说:“三妹越来越不可思议。古的今的,远的近的,说出句话来你得转着弯儿猜。一不留神就让她给绕迷糊了。”
大嫂笑着说:“你绕俺们还不要紧,要再这么绕那些来求亲的人们,非得老在家里不可。”
兰花也不示弱:“常言说得好:‘老下茄子老下瓜,老下闺女会当家。’我就在家里和两个嫂子做一辈子的伴儿。不过,先声明:光当家不理财哦。”
大嫂不无幽默地说:“那我可有人管了!不是有个歌谣说‘十个公,十个婆,十个小姑管着我’嘛,就三妹这能耐,一个顶十个。”
姑嫂们嘻嘻哈哈,屋子都快被抬起来了。
-------------------【第十四章 县官发难】-------------------
俗话说“屈死不与官斗”。梅友仁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时候当了被告;又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指为官婚。虽然被机智的女儿用巧计拒绝了,但也正应了他的担心:县官亚少行算计起他来了。
原来,亚县官纳妾未成,又被梅兰花以聘礼的名义奚落了一番。心里懊恼,就约来贼友乌二瘪子倾诉。乌二瘪子听完,拍着大腿说:“哥,咱一个管着几十万人的堂堂大知县,还制服不了一个乡间老农民?女儿机灵,先照着老爷子下手。把他狠狠地往死里制。蝼蚁尚且惜性命,他一看逃不出哥的手心儿去了,自然会乖乖地把女儿送过来。”
这话正合亚县官心意,就向乌二瘪子讨教手段。乌二瘪子如此这般的一说,亚县官又有些心虚地说:“都是些没影子的事,能行吗?”
“像他女儿这么聪明的人,世界上凡有影子的事她都能办到了。你只有用没影子的事难住他,才能制服他。这个不行用那个,只要有一个办不到,就可定他的罪。这叫‘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亚县官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只是觉得有点儿孬。可又一想,不这个孬心里又不好受。也就依计而行。
这乌二瘪子一身贼心眼,邪门歪道也不少,馊主意都出出了圈外。只把个梅友仁折腾得苦不堪言,让梅兰花的智慧展示的淋漓尽致。
一天,亚县官把梅友仁传唤到县衙,阴阳怪气地对他说:“你教养出了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好女儿,想必本领特别大。本官现在要启用能人,造福全乌由县的黎民百姓。你要施展出你的全部本领,为本县办三件事。”
梅友仁战战兢兢地说:“小老儿只是一个农民,有何本领?小女儿年幼无知,还望县老爷海量。”
亚县官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今天是叫你给本县办事,与你女儿无关。记住:第一件:要酿造出像乌由县境内所有江河里的水一样多的酒;第二件:织出乌由县境内所有路一样长的布;第三件:养的猪要像泰山那么重。这三件事情限你三天办成,如办不到,判你无期徒刑。”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梅友仁知道这是县官在有意为难自己。可又上哪里说理去?只好闷闷不乐地转回家来。
自梅友仁一被传唤进城,一家人就提心吊胆起来。尤其是梅兰花,心想一定是自己给父亲惹了祸,担心中还多了一层愧疚。见梅友仁愁眉不展进了家,便主动问起情况来。梅友仁将县官叫办的三件事说了一遍。梅兰花一听,说:“这有何难?您明天带着斗、尺、秤到县衙,把这三样东西交给县官,教他用斗量量乌由县境内所有江河里的水有几斗,咱就给他造几斗酒;教他用尺量量乌由县境内所有路有多长,咱就给他织多长的布。你再教他用秤称称泰山有多重,咱就给他养多重的猪”。
想想也没别地办法。梅友仁只好这么办了。
亚县官一见斗、尺、秤三样东西。也难住了。就说:“这三件先免了吧。眼下有一件十分重要地事。你把这件办成了再说。”说着用小老鼠眼贼溜溜地看着梅友仁。一付幸灾乐祸地表情:“今年适逢皇上六十大寿。传令本县摘颗北斗星给他献寿礼。这事也是三日为期。办不成两罪并罚。”
梅友仁听了。心想:这无中生有地东西。叫我怎么办?无可奈何地回到家里。茶饭不思。唉声叹气。
梅兰花见了问道:“难道县官还不放过那三件事情?”
“暂时是放过了。不过。这次要得更离谱。”梅友仁叹息道。
“这次又叫爹办什么?”
梅友仁只得把县官刁难的事说了一遍。
“爹爹莫愁,您马上去告诉县官,北斗星可以摘,因我家没有上天的梯子,求县老爷借用一下他的‘天梯’”。
梅友仁听完梅兰花的话,立即叫屈凤来套马车一起去了县衙。
回来的时候,脑袋低的比去的时候还低十分。
梅兰花见状赶忙过来探问。
梅友仁哭丧着脸说:“这回完了。条件是一次比一次刻薄。像这样纠缠下去,多会儿是个完!”
梅兰花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先说出来,咱想想办法,看能搪过去吗?”
“这回要了三样东西”。梅友仁生气地说:“一要大公牛生的小牛;二要一块遮天的黑布。三要一根撑天的柱子。三天以后,亲自上家来取。要是这三种东西有一样拿不出来,就判我个‘欺官之罪’!你说说,这还有天理没有?”
梅兰花安慰说:“爹,别着急,只要叫我抓住机会,我定叫他再也不敢为难您了!”
到了第三天,亚县官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衙役果真来了。庄稼户里来了县老爷,这在当时来说可是件大事。全梅家庄的人们都来看热闹,梅友仁的门前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县衙役们一进门就嚷:“梅友仁快出来!”
梅兰花闻声后,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恭顺地说:“禀告县老爷,我爹爹不在家。”
亚县官瞪着小老鼠眼说:“他敢逃跑!他还有官司在身呐!”
梅兰花机警地说:“他没有逃跑,是去生孩子了。”
亚县官感到蹊跷,便“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世上只有女人生孩子,哪有男人生孩子的?”
梅兰花将计就计地反问:“你既然知道男人不能生孩子,为什么又要大公牛生的小牛呢?”
亚县官一时被反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丑态百出,尴尬地讷讷道:“呐……呐……这一件就不要他办了,呐——呐——还有遮天的黑布呢?”
梅兰花胸有成竹,趁机逼问“请问县官老爷,天有多宽?”
亚县官被问得瞠目结舌,随口说道:“谁也没有量过……”
“那叫我们按什么尺寸去扯布呢?”
梅兰花这么一问,亚县官的脸红一阵青一阵,为了强自镇定,赶紧说:“这一件也不要他办了。那撑天柱呢?找到没有?”
“找到了。”梅兰花痛痛快快地说,“但不知你要的尺寸是多长,请县老爷马上给个尺寸,以便叫爹爹量材取木”。
这时的亚县官已经是狼狈至极。尴尬中一下子又想起了乌二瘪子给他出的另一个馊主意,便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一件也就免了吧。不过,这件事还不算完。三天后,也就是十五的晚上,你和你父亲一块儿到县衙去一趟。你父亲要骑着一匹双头马,还要带着纸包人、纸包火和纸包风三样东西;你则要骑马又不骑马,带礼物又不带礼物,到县衙后进门又不进门。还要带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来。这些事如果有一样办不到,数罪并罚,判梅友仁死刑。”
梅兰花不急不慌,神态自若地反问道:“如果我样样都办到了呢?”
亚县官没有考虑到梅兰花会如此反问,一时没了主意。眨巴眨巴小眼儿说:“如果这些都办到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找你们父女俩的麻烦!”
梅兰花要的就是他这一句。立马说道:“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众乡亲和众位公差爷见证,县官老爷你可说话算数啊!”
“算数,算数!”不知是使坏心虚还是胜券在握,亚县官说完,急忙钻进轿里走了。
到了第三天,梅兰花找来一匹即将产驹的马,让梅友仁骑。还给他准备了一张人像画、一个纸灯笼和一把纸折扇。自己则骑着一匹骡子,端着一盆清水,带着一面镜子。在月亮升起来以后,父女俩一同来到县衙门口。梅友仁正要进门的时候,所骑的母马产驹刚好露头。当他把所带的三样东西交给亚县官时,亚县官无奈地点点头,算是通过了。
接下来,梅兰花牵着骡子站在门坎儿上,不进也不退。亚县官会意。忙问道:“我要你带的东西呢?”
梅兰花微微笑着说:“那个‘带礼物又不带礼物’的在门外头呢!请县老爷亲自去看吧!”
亚县官只好走下官椅,来到院中一看,一盆清水里映着一轮清晰的圆月。
亚县官见这一个答对了,心里有些不甘。想想还有一道题,就怀着侥幸的心理儿问道:“还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带来了没有?”
梅兰花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举在自己面前,说:“县老爷你过来看,和我一摸一样的人在这里头呢!”
亚县官过去一看,傻了眼,因为乌二瘪子有答案在先,而且各项都正确。又有在梅家庄大庭广众下的许诺,也只好作罢。垂头丧气得一甩袖子,说:“恕你们无罪,回吧!”
梅友仁和梅兰花一回到梅家庄,人们就把这父女俩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打听起情况来。梅友仁心里高兴,滔滔不绝地向人们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些大闺女小媳妇把梅兰花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问这问那。
张大嫂说:“兰花,可把我吓坏了。你说这个糟老头子县官,怎么想起这么多弯弯道道来,要的东西都没影子。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梅兰花说:“对付这样的人,也只能用‘巧’了。不过,他要的那些东西,仔细想想,也还是有的。像他要的纸包人,把一张人像画卷起来,不就是纸包人了嘛。还有纸包火,把纸糊的灯笼点着了,看起来不就是纸包着那火苗嘛。把纸折扇打开一扇,那风就来了,岂不就像从纸扇里出来的一样。虽然不像纸包人和纸包火那么明显,但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
“那你的呢?骡子像马不是马,这个我们也明白。什么又叫‘带礼物又不带礼物’和‘带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把一盆清水放在月亮地里,月亮就映在了盆中的清水里。说盆里有东西吧,捞不出来;说没东西吧,月亮又明明在盆里的水里。他叫我带礼物又不带礼物,所以,我就端盆清水放在院里的月亮地里来应付他。他叫我带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上哪里去找?我就带个镜子,放在面前让他看,镜子里的人和我一模一样。他也就没得说了。”
“你是怎样进门又不进门的呢?”田桂芳问道。
“我站在门槛上回答他的问话,这岂不是进门又不进门。”
“真有你的。”田桂芳笑着说。人们也都笑了起来。
“那马到了县衙门口刚好下驹,你是怎么掌握得这么准?”
“其实,只要我们认真观察就能看出来:母马到了产驹的时候,会有一些征兆的。我找的这匹马已经出现了产驹的征兆。在我们去县衙时,父亲按要求得骑着进门,这无疑促进了母马的产程。我们是在看到将要露头不露头的时候向县衙门口走的,一边走一边观察。走的度按小马驹露头的多少来掌握。当进县衙门口时,小马驹的头刚好全露出来。这都是自己安排的,没有什么神秘。好在他只是叫这天的晚上去,没有说时辰。如果规定了时辰,那难度还会大一些。”
“规定了时辰我们的兰花也能办得到。”梅三嫂不无奉承地说。
-------------------【第十五章 替姐陪灵】-------------------
自娃娃亲退了以后,王仕峰的线索就算彻底断了。虽然经过轰轰烈烈的选女婿和机智勇敢的与县官周旋,因为没有王仕峰的信息,梅兰花心里一直空落落的。现在静了下来无事可做,更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时针每动一下,就如同扎她心一样痛。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千百遍地回忆在县衙公堂上见王长道和假王仕峰的那一幕:假王仕峰长的瘦脸猴腮,这也罢了,偏偏王长道说真假王仕峰长得一模一样,如同双生。果真如此的话,那么真正的王仕峰也不是自己要找的阿峰。可话再说回来:假如王长道为了躲避责任而故意这么说的呢?重压之下,凡有思维能力的人都会为自己辨别理由,寻找保护的。还有,他那一直伸着的两个手指头,一定是在暗示什么。说不定预先使了钱,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让三儿子来当替身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同双生”就是一句借词了。又想起梅贾氏说过的一句话:“牌子长的还倒可以,谁知脑子却是一盆浆糊。”就凭这一句话,那个娃娃亲王仕峰绝不可以是个瘦脸猴腮之人!
自从县衙公堂退了娃娃亲以后,虽然经过了一些波折,但总算给家里人去了一块心病。一家人都如释重负,谁也不愿意再提这件事情。梅兰花想问都无从谈起。忽然想起二姐的婆婆是王仕峰的叔伯姑母,何不到二姐家暂住几日,也好向其婆婆打听一下王仕峰的相貌。和梅贾氏一说,梅贾氏同意得很干脆。于是,便由长工屈凤来套着马车把她送到了二姐梅兰枝的婆家。
二姐梅兰枝的婆家距离娘家其实很近,坐着马车也就少半个时辰就到了。中间除了要跨过大清河以外,其余全是平坦的乡间小路。好记得很。
不巧的是,二姐梅兰枝的公公正在弥留之际。一家人都沉浸在即将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梅兰花见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就想回去。
二姐说:“你既然来了,就多待天吧!我公公也就今儿明儿的事了,你走了,也还得叫咱娘来。”
梅兰花不解,问道:“怎么还叫咱娘来?”
“按着风俗习惯,女儿家有丧事,娘家人是要来给女儿坐福的。就是坐在女儿的房里不动。名为坐福。其实说白了,就是来给自己的女儿看家。”二姐说着笑了笑,“你想,家有丧事,亲戚朋友们都来吊唁,人来客去的,家里乱得很。而丧家的儿女,光顾了陪灵,那还顾了看家?所以就叫娘家的人来帮忙。娘家的人来了,丧事上没有他们的事,就光坐在自己女儿的屋里给女儿看护着东西,别叫多手的亲戚朋友们拿了去。说看东西又不好听,就叫成了坐福。”
“原来如此。要这么说,我就不回去了。我的事把咱爹娘折腾苦了,让他们老人家好好歇歇吧!”梅兰花知趣地说。
也就在这天夜里,梅兰枝的公公去世。街坊邻居们都来了,按灵薄的按灵薄,搭灵棚的搭灵棚,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梅兰花遵了二姐的嘱咐,坐在二姐屋里想个人的心事。猛然想起二姐的婆婆与王仕峰家的关系。心想:像这样的亲叔伯亲戚,王长道一定会带着儿子们来上纸。说不定王仕峰也会跟了来呢?心里这么一想,觉得这次来的不虚。
第三天天一亮。梅兰花就趴在窗台上透过窗玻璃往外望。按照习俗。这一天是娘家人吊唁地日子。因为是第三天了。所以娘家人来地特别早。
梅兰花望眼欲穿。终于等来了二姐婆婆地娘家人。二姐婆婆地娘家男宾来了一大群。分长幼在灵棚前地空地上排了三行。先哈着腰哭了一会儿后。就磕头典礼。这个过程相当慢。梅兰花把每一个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整个吊唁地人群里。她就见过王长道和他地三儿子。认出他俩来以后。再没有现与印象中地王仕峰相傍符地模样。
梅兰花地心又沉重起来。为了排遣烦愁。她主动找一些事来做。成了丧事中二姐地好帮手。谁知。却帮出了一则故事来:
出殡这天天还早。吊孝地人还没来。梅兰花和二姐梅兰枝姐妹俩就进厨房忙活午饭。二姐梅兰枝正两手和着面。不巧。来了吊孝地人。兰花见姐姐两手面实在来不及洗掉。就说:“我替你去陪灵吧!”边说边套上二姐地孝服。蒙上孝带。扎着红辫根。穿着红缎子绣花鞋。趁吊孝地人还未到。跑到灵前跪了下来。
这陪灵得哭啊。可是哭什么呢?姐妹俩关系再近。东西上可以不分你我。这家庭成员地称谓却不是能替喊地。于是灵机一动。放声大哭道:“姐姐地公公。姐夫地爹。我那不靠近地二大爷……”
旁边一个念经地和尚听出哭得词不对。抬起头看见了兰花地红辫根和红缎子绣花鞋。嘴里就换了经词:“看看你地头。看看你地脚。谁家地闺女哭得这么刁……”
梅兰花一听,恼羞成怒,也就换了哭词儿:“秃和尚,和尚秃,管你姑奶奶怎么哭……”
在门外灵棚底下陪灵的回英福这时正往屋内灵薄上看,见妻子跟老和尚斗嘴,一股无名之火就冲上了脑门。几步赶过来,举起哭丧棒照着妻子头上就打。
兰花平白无故挨了一棒,回头见是二姐夫,就狠狠地瞪了他两眼。
回英福一看打的不是妻子而是小姨子梅兰花,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这时正好来了上纸的,只得跪下大声哭起爹来。
(注:当地民俗称女宾吊唁为“吊孝”,男宾吊唁为“上纸”)。
-------------------【第十六章 出走遇救】-------------------
梅兰枝的公公出殡以后,家里渐渐恢复了平静。梅兰花见已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便打算回梅家庄。
二姐梅兰枝家境还算富裕,制有车马。只要梅兰花说回家,梅兰枝必定安排车辆相送。而梅兰花却揣着自己的小心眼。她觉得光这样做车来坐车去,到了家也是深深的庭院,很难见到一个生人。如果自己光在这么个小圈子里转悠,一辈子也看不到王仕峰的影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到大庭广众下、到能见到生人的地方去寻找。见的生人越多,找着的几率也就越大。心里这么一想,给二姐留了个纸条,一个人便悄悄上了路。
梅兰花本就是个机灵人,坐马车来时已经把路记在心里。出的村来,便沿着来时的乡间小路袅袅娜娜地走下去。
在乡间小路的正前方,有两个秀才打扮的人迎面走来。这两个人一个姓张,一个姓白,两人虽然都读过书,但并不是自己考上的秀才,而是靠他们老子的权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走后门弄了个秀才名。二人披着秀才的人皮,满肚子坏杂水,尽干些不得人心的事。又因姓张的很胖,姓白的头顶上没了头,人们背地里叫他俩张肥子、白秃子。
张肥子、白秃子在大清河岸上玩够了正在往回走,见迎面走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顿时起了歹心。三步两步走上去,用言语调戏起来。梅兰花再有能耐也是寡不敌众,更何况是在这遍地青苗的庄稼地里。心想如果落在这两个无赖的手里,那还有好?心里一急,便慌不择路地拐向路旁一条羊肠小道。
这羊肠小道一直延伸到大清河上,梅兰花踮着一双小脚,一口气跑到河岸。这时的她已是气喘吁吁,两脚生疼。又见河水滔滔,过河之桥又远在别处。回头一瞧,张肥子白秃子已追到身后,心一横,眼一闭,顺着河坡轱辘到了河水里。
那张肥子白秃子追到近前,眼看就要抓住了,不成想她倒身轱辘到河里,一个急浪便冲到河心里去了。二人一看要出人命,撒丫子跑了。
在大清河摆渡的李二艄公,远远看见三个人来到河边,开始以为是要坐船过河的,便把船头调了过来。再一抬头,现只剩了两个人而且慌张地跑了。知道有情况,便加快度摇了过来。见有人在水里一上一下地挣扎,三篙两橹摇到跟前,凭着自己多年营救落水者的经验,跳到河里把落水者托上了船。一看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孩,摸摸还有脉搏,膝盖顶着肚子控了控水,赶紧向家的方向摇去。
李二艄公的家就在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庄里。无儿无女,老夫妻俩相依为命,靠李二艄公摆渡挣点儿钱勉强度日。说起他们的不生育,还有一个小故事:
李二艄公小时生天花,落了一脸的麻子。也是同命相成,妻子也是一脸麻子。年轻的时候,精力充沛,一天晚上,闲来无事,两口子躺在被窝里,脸对着脸数麻子。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不算小的,光大的就有二百五十个。”
“你地也不少。三百还挂零呢!”
他俩地这些话。正好被酒馆掌柜地从窗外听了去。掌柜地刚才结账时。现柜里少了五百多个大钱儿。另外还有点小制钱儿。一听屋里地对话。心想:这钱肯定是他们偷了。五百多大地。“不算小地”。这不是数钱嘛!
掌柜地报了官。领着衙役前去抓贼。两个衙役来到窗下。听见屋里果然还在数。衙役猛地推开门闯了进去一看。原来是两个人躺在被窝里数麻子哩。
李二嫂一生没开过怀。有人说。是数麻子那晚受了惊吓。李二艄公落下了毛病。也有人说。数麻子那晚。衙役夜深人静闯进门地时候。冲撞了送子娘娘。送子娘娘一怒之下再也没蹬过他们地门。不过这些都是人们地猜测。李二艄公干尾巴绝户却是事实。
没啥想啥。李二艄公两口子想孩子都快想疯了。尤其是李二嫂。做梦都梦见自己怀孕生孩子。在盼望和期待中度过了二十多年。眼看自己已四十有五。也就把生孩子地希望淡化了。
李二艄公用红车子(一种独轮小推车)把昏迷不醒地梅兰花推回家。像这样地事情在他们家已属经常。李二嫂也已习惯。二人手忙脚乱地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后辈。救治了一会儿。梅兰花慢慢苏醒。李二嫂见姑娘如花似玉。已有了三分喜爱。忙拿出自己比较好地衣服替梅兰花换上。冲了姜糖水让梅兰花喝。忙里忙外合不拢嘴地笑。心想:看这闺女眉清目秀。心地一定善良。何不认她做个义女。也好填补一下后半生地寂寞。就算她好利落了回家去。来回走动着也好。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地笑容更加灿烂。忙挽袖子和面做起热汤面来。
-------------------【第十七章 三个落难女】-------------------
李二嫂服侍梅兰花吃了一碗热汤面,又给她盖了床被子,嘱咐她好好睡一觉。便一个人拿个小板凳,坐在庭院里择起菜来。脑海里飘动的全是屋里那张俊俏的面容。
正一个人想着美事,大门一动,一个人影旋风似的来到面前,怀里还抱着一个青年女子。不由得一惊。
“二嫂,这姑娘要寻短见,正好让我碰上了。也不知她是哪村的?我知道二哥二嫂心田好,就抱了家来了。”来人说道。
李二嫂这才看清来人外号叫飞毛腿,是家里的常客。
原来,今天飞毛腿正在大清河上擦网捕鱼,忽然听到有女人“嘤嘤”的哭声。大凡人们吵架拌嘴有不如意不顺心的事,哭几声也是常有的事。飞毛腿一开始也没往心里去。“嘤嘤”的哭声响了一阵后,忽然变成极度悲哀哽咽。在哽咽的间隙,他捕捉到了一句很低的、像是自言自语但又极度绝望的倾诉:“爹、娘,恕女儿不孝,来世变牛变马再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飞毛腿闻听心里一惊,心想:“要出事”!扔下撒网,顺着哭声飞跑了起来。当他来到树林时,树林里除了鸟叫再也没有一点声响。为了避免生意外,他赶紧在树林里找了起来。转了两圈,现在一棵树杈上吊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赶紧飞奔过去,一把托起女孩的身子,解开绳索救了下来。一摸有鼻息,知还有救。抱起来撩开长腿出了树林。
姑娘还在昏迷中,不知她是哪村哪店的,把她放到哪里呢?飞毛腿这回可犯了难:抱回自己的家?家中倒是由母亲照料,可这里离家少说也有三十多里地,这大白天地抱着一个大姑娘,让人看见好说不好听。何况这姑娘还在昏迷中急需救治。想来想去,想到了李二艄公。李二艄公就住在这一段大清河岸附近,自己经常在大清河捕鱼捉虾,李二艄公在河里摆渡,彼此以相识多年,也来往了多年。人性脾气都知晓,那绝对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想罢,飞毛腿撩开长腿,一个旋转来到了李二艄公的家。
李二嫂见说,脸上立时露出笑模样。撩门帘把飞毛腿让到西里间屋里。又把光席的土炕上铺条褥子,让飞毛腿把姑娘放在上面。见姑娘两眼紧闭昏迷不醒,拿起一根缝衣针,在姑娘的人中上狠狠地扎了一下。
姑娘“哇”地哭出了声。随即又“嘤嘤”的哭了一会儿,便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李二嫂摸摸脉博,知已无大碍,给姑娘盖了条被子,就把飞毛腿让到了外间屋里。边给飞毛腿倒茶便笑着说:“今天我这是交了啥运了?上午你二哥给我救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这过半晌你又给我送来一个似玉如花的女孩。我一天不到收了两闺女。”
“怎么,二哥也救来一个女孩儿?”飞毛腿欣喜地问道。
李二嫂向东里间努努嘴:“落水地。进门时也昏迷不醒。方才吃了一碗热汤面睡着了。”
“好啊。二嫂。”飞毛腿高兴地说:“好心有好报!等她们都好了……你就认她们做义女。一个义女半个亲闺女。两个义女加起来。你就有了一个亲生地闺女了。”
“这样敢情好。”李二嫂笑道。接着又叹了口气。“咳。不知道人家闺女愿不愿认我这个穷干妈?”
“这你就不用愁了。有我这个说合人呢!”飞毛腿拍着胸脯说。
二人正说着笑着。忽听大门被重重撞开。就听李二艄公扯着嗓子喊道:“当家地。快来接闺女!”
二人撩门帘一看。只见李二艄公用小红车推着一个昏迷不醒地美貌女子进了当院。
原来,李二艄公吃过午饭后,见落水女子已无危险,便去摆渡。摆渡了两趟,一时没了客人,就坐在岸边自己的小窝棚里休息。时间不长,本村懒人王武扛着把锄神色不定地走过来对他说:北葫芦沟的道边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不知是死是活,叫李二艄公过去看看。
李二艄公闻听,抬脚就走。见王五磨磨蹭蹭没有去的意思,就忙招呼他头里带路。王五懒懒地说:“就在北葫芦沟李老倔头的地边上,你自己去吧。我还想到地头上打个盹去呢。”说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扛着锄头朝自己的地块走去。
这懒人王五,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过日子。家中一应诸事,都是母亲一人操劳。十四、五岁了,还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次,母亲要到他姥娘家侍候生病的姥姥,临走给他烙了一摞大饼,预备下米面,让他自己做饭吃。等五、六天后母亲回到家时,他却饿得昏了过去:大饼早早吃完了,米面一点也没动!
十七、八岁了,母亲让他去锄地。他坐在地头上一遍遍地念道:“草死苗活地暄”,却一锄也不动。地里的杂草比苗都高。他冲着小苗说:“看你们脱生在我的地块儿里多幸福啊:我不拿粪臭你们,也不拿锄头吓唬你们,太阳出来了,青青菜(一种野生杂棵,生命力极强,长势迅猛。)还给你们打着伞,你们就快着长吧。”
正应了门户不对不成亲家的俗语:王五取了个媳妇也是懒得可以。母亲过世后,二人失去了管束,更是摽着劲儿地懒。母亲去世三年,王五懒的三年没洗过一次脸;他媳妇懒得三年没刷过一次锅。
有一天晚上,家里来了个小偷,见他家中没什么可偷的东西,便要动手揭锅。王五听见了,说:“这还了得,偷了锅走怎么做饭吃?”他媳妇心里有数,说:“让他偷去吧!别管他。”王五不干,从屋里跳了出来。
小偷一见有人出来,抓起一把菜刀,朝王五的脸上狠狠地砍了一刀。然后揭下锅来就跑了。跑到半路上,把锅放下来一看,哪里是什么锅?却原来是一个大锅巴!
王五媳妇见小偷走了,下了床扶起男人说:“我说过你别管,我心里有数。你看咱这锅这不还在嘛!活该你挨了一刀。”
王五摸着脸得意洋洋地说:“嘿,这一刀白费劲儿,根本就没砍着肉。你瞧,连肉皮都没挨着。”
这件事被夫妻二人当便宜事说了出去,他们的懒名声更是越传越远,家喻户晓。
懒归懒,可为了活命,那二亩薄地也还得种。这天吃过午饭,睡够午觉,王武便在媳妇的催促下扛着锄头出了门。走到北葫芦沟李老倔头家的地头时,见一个年轻女子倒在路边。王五人虽懒,但人性并未泯。见姑娘倒在路边需要救治,一时良心现,但秉性又难改:自己实在懒得背她回村;回村叫人又懒得走路。忽然想起常在河边摆渡的李二艄公。这里离村要有二、三里路,可距河岸才两截地。又是顺路拐个小弯儿,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就有了前面说的一幕。
李二艄公和他一个村里住着,自是知道他的底细。见他又犯了懒病,便一个人急冲冲向北葫芦沟李老倔头的地块儿方向跑去。到了那里一看,姑娘只是昏迷,还有脉搏和鼻息。又转回河岸,推起自己来回推东西的小红车,把姑娘推回了家里。
李二嫂和飞毛腿听了李二艄公简短的叙述,可怜之心油然而生。忙找来条褥子铺在堂屋的地上,把姑娘抬到上面,少不了掐人中、灌姜汤水。不大一会儿,姑娘“哇”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不要紧,就再也止不住了,“呜呜”地哭得天昏地暗,仿佛把自己满腹的委屈和伤感都化作了哭声,哭得人心酸软。李二嫂也禁不住陪着掉起泪来。
姑娘的哭声同时也惊醒了另外两个落难人。她们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但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得悲从心生,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二嫂见另两个落难人也都哭了起来,忙擦干自己的眼泪,过去相劝。可是两个屋里躺着,顾了这个顾不了那个,顾了那个又顾不了这个。只好好言相劝,强拉硬扯把西里间的那一个扶到了东里间里来。又把堂屋里的这一个也扶到东里间。这样,三个落难少女就凑到了一间屋里。由于地方窄巴,躺着的梅兰花坐了起来。三个人闪泪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谁是谁?来到了什么地方?自己又是被谁救的?
李二嫂见三个人都坐着垂泪,为了缓和气氛,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先都喝碗水,等会儿面条熟了吃碗面。肚里有了食儿,咱再唠唠嗑儿。”说着,就去倒水、煮面。
梅兰花因先前已吃过一碗,也就没再吃。后来的两个女子,水没喝,饭没吃。李二艄公和飞毛腿撤下桌子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李二嫂和三个姑娘。
李二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三个姑娘都一等一的水灵,一等一的漂亮。又有什么事想不开呢?就笑着说:“三个孩子,你们都是落难之人,又是同一天来到了我家。这就是缘分。既然我们有缘相聚,就都不是外人。现在就咱娘儿四个在这屋里,你们能不能把家庭住址、姓甚名谁、有什么冤屈说给大婶,大婶也好帮助你们。”
-------------------【第十八章 认干亲】-------------------
事件生的太突然了,虽然已经捡回了性命,梅兰花仍然余惊未消。见又来了两个落难女子,不知到底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这是一户怎样的人家?因此不便开口,陪着另外俩人怔怔地坐在那里。
李二嫂劝说了一会儿,见三个人谁也不言语。就自我介绍说:“我老头子姓李,常年在大清河上摆渡。人们都叫他李二艄公。救落难之人是经常的事。不过,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接着,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每个人出事后的情况大概说了说,“既然让我们在这里相遇了,就是缘份。我无儿无女,自你们一进门,我就把你们看成自己的孩子了。你们要向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该吃得吃,该喝得喝。千万不要见外。”
梅兰花听这么一说,油然而生感激之情。心想:这不是来到救命恩人家里了!看这个大娘,眼神温热,话语柔和,虽然一脸的麻子圈套圈,写满了儿时的病痛和折磨。但仍不失和蔼慈祥,温柔体贴!听她说话干练,办事利落,给人一种精明能干和敢做敢为的印象。又听她说无儿无女,兰花的心里猛然开了一扇窗:这夫妇俩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何不认做干娘,一来回报恩情;二来拓宽了自己的生活领域,这对恩人对自己都有好处。想到这里,就把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及从姐姐家回家路遇歹徒滚坡落水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到感谢救命时,激动得一把抓住李二嫂的手说:“大娘大爷如愿意,小女子愿认大娘大爷为干娘干爹,日后奉茶倒水,洗衣做饭,床前床后侍奉干娘干爹回报救命之恩。”
李二嫂激动得眼里涌着泪花说:“原来你就是梅家庄梅老先生的孙女啊!才女梅兰花可是你?”见兰花点头承认,高兴得麻脸通红:“愿意!愿意!梅老先生施恩得报的事,我们全乌由县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这是哪辈子烧了高香,遇见了他的孙女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好闺女!干娘真是求之不得呀!”
梅兰花何等机敏,见李二嫂答应了,立即下床来倒身便磕头,行认干娘之礼。
梅兰花的自我介绍和举动,让后来来的两个女孩很受震惊。
上吊的女孩在家就听说过“才女梅兰花”的名字,也听说了她县衙公堂解除婚约和用聘礼巧拒县官纳妾的事。心里很是佩服。不承想人家前脚解除婚约,后脚就轮到自己换亲。这能怨谁呢?也只能怨自己的哥哥傻得不能自己成个家!现在见了才女本人,果然为人处事果敢爽快,高人一筹,是一般女孩所不能及的。羡慕至极。也学了梅兰花的样子,对李二嫂说:“多谢大娘大爷救命之恩,小女子也愿认大娘大爷为干娘干爹。”见李二嫂笑得合不拢嘴,下的床来倒身便拜。
李二嫂笑着忙扶起,然后撩起门帘指着外面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说:“救你的是你飞毛腿叔叔。我们家的常客。这可是个大好人。经常做这样积德行善的事。”
女孩一听,说声“多谢叔叔救命之恩”,便冲门外倒身拜下去。
飞毛腿赶紧立起还礼。李二嫂赶忙又拉又扶。甜甜地笑着说:“干娘也认了,救命之恩也谢了,那你说说你是哪里人,叫什么来着?”
“俺叫甄艳茹,是甄家洼的。俺是……”说着眼圈儿一红,哽哽咽咽地把自己的经过说了说。
原来。这甄艳茹家中兄妹二人。哥哥从小就缺心眼。傻不拉及地怎么也说不上个媳妇。甄艳茹是家中老小又是唯一地女孩。从小被父母娇惯。心气高傲地很。上门提亲地人也很多。甄艳茹一心想找一个家庭富裕又有文化地人。一时还未定下来。正在这时。父母受媒人地煽动。要拿自己给傻哥哥换媳妇。对方是吴瓷屯地。也是一个说不上媳妇地傻子。那委屈就不打一处来。又哭又闹说什么也不同意。母亲在家里是说一不二地人。见女儿不从。先是劝。再是求。最后是拍唬。母女俩针尖对麦芒地大吵了一顿。甄艳茹一时气盛。趁父母没注意。赌气出了门。袅袅娜娜一路小跑。来到一片远离村庄远离大道地树林里。望着树上叽叽喳喳自由自在地鸟儿。更添伤感。心想:我一个女孩子。还不如鸟儿自由。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倒不如早死早脱生。如果下辈子能让我自己选择地话。我宁愿脱生只自由自在地鸟儿。想罢又哭。先是哽哽咽咽暗自垂泪。哭着哭着就控制不住自己。竟“嘤嘤”地哭出了声。越哭越伤感。就产生了轻生地念头。
“孩子。可不能这样啊。这气可赌不得。你要是没了。还不让父母心疼死。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开道开?”李二嫂劝导说。
梅兰花也劝道:“人生最宝贵地是生命。只要活着。什么都能改写!可不能给性命较劲。”
这边正劝说着。那边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原来。晕倒地女孩叫王灿菊。是吴瓷屯王长道地女儿、王仕峰地妹妹。王仕峰地娃娃亲被亚县官强行解除后。王长道死了这份心。整天望着自己地傻儿子愁。正在这时。媒婆上门给他出了个馊主意:用女儿给傻儿子换个媳妇。而且正好有个人家要拿姑娘给儿子换媳妇。对方家庭条件虽然不如这边。但儿子却比这边地明白。这样。两家条件一互补。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双方女儿都是聪明乖巧。像这样一对换。亲连着亲互相制约着。傻儿子也受不了气。
王长道一听觉得可以。虽然牺牲了女儿地幸福。但这也只是暂时地。日后有了孩子。女儿也就熬出了头。傻儿子也有人照料了。就自作主张定了下来。
王灿菊是个很懂事的女孩。虽然正值二八年龄正是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刻,听母亲口口声声说:“如果同意了这门换亲,彼此有个照应,我们百年以后你二哥还不至于受罪”望着母亲恳求的目光,也为了傻二哥将来不被冻死饿死,就答应了母亲。
王灿菊有个大嫂,十分刁蛮。眼下已有两个儿子。见傻四弟的娃娃亲退了,心里很是高兴了一阵子。心想:他打光棍正好,将来把自己的一个儿子过继在他的名下,这样,四份家业自己就占了其二。正在高兴,听见公公又在张罗给傻四弟换亲,就怂恿王灿菊说:“男家傻得不知道拉尿。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大闺女嫁过去,还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名声不好听不要紧,关键是毁了自己的一生。”后来得知王灿菊答应了婚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王灿菊的鼻子骂她“想男人想疯了,给个傻子也赶着要。”
王灿菊心里委屈,又不敢在家里哭,怕被母亲听了更加伤心。就想到村外的小树林里去哭一场。谁知急火攻心,一出村就迷了路,晕晕乎乎也不知走到哪里,一头栽倒就不知人事了。”
听了梅兰花和甄艳茹的介绍,王灿菊心里可就打翻了五味瓶:面前的这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是傻四哥才解除婚约不久的娃娃亲;一个是刚刚定下来的换亲嫂子。如果自己把实情一说,场面岂不尴尬?又一想,这两个人如此聪明漂亮,和我那傻四哥真是天上地下。无论哪一个要做了我的四嫂,还不把人委屈死。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能怨人家女家,要怨也只能怨四哥太傻。心里这么一想,平静了许多,反倒觉得梅兰花和甄艳茹亲切起来。
在大伙儿的劝说下,王灿菊终于止住了哭声,慢慢道出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和姓名。瞒住换亲之事,只说和家人闹别扭出来散散心,不承想竟晕倒了。说完,也学着前两个女孩的样子,磕头认李二嫂为干娘。
李二嫂一下认了三个干闺女,而且还都是自愿的。心里高兴得乐开了花。一叠连声地说:“孩子,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干女儿,依我看,倒不如你们也结拜为干姊妹。有了这层亲戚关系,说话也就更方便了。”
梅兰花觉得这主意很好。常言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如能和这两个年龄与自己相符的女子结拜了,彼此来往,既多了知己朋友,还拓宽了生活领域,这对寻找王世峰很有好处。就冲李二嫂点了点头。
此时,甄艳茹和王灿菊都明白了自己与梅兰花的关系,显得有些迟疑。
甄艳如避开这事,小声问王灿菊:“你们村的王长道你认识吗?”
王灿菊低了头,也小声回答:“他就是俺父亲。”
“那……你就是……”甄艳如表情复杂,一脸尴尬。
王灿菊微微点了点头,两腮通红起来。
二人的对话声音虽然很小,梅兰花还是听了个真真切切。再看二人的表情……猛然想起娃娃亲的父亲名字也叫王长道。这个王灿菊,又是王长道的女儿。难道……她震惊得不敢往下想,其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互为准姑嫂的两位。
原来,在梅兰花的内心深处,还给那个娃娃亲留有余地。虽然被县官强行解除婚约,只要见不到人,她就不放过这条线索。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是唯一的线索。现在看来,王仕峰已经谈婚论嫁了,虽然是换亲,一旦成为事实,即便这个王仕峰就是自己要找的前世的男友阿峰,那还有什么意义?自己总不能充当第三者破坏人家的家庭吧!何况现实的王仕峰还是一个智障者!
梅兰花的心一下掉进冰窟中,说不出的恐慌和绝望。
李二嫂也听出了门道。指着王灿菊对甄艳茹说:“这么说,你们两个人是换亲。她的哥哥是你的男家;你的哥哥是她的男家?”见甄艳茹点头,又指着甄艳茹对王灿菊说:“要这么说,你就是她的娘家嫂子;她也是你的娘家嫂子?你们又都是各自婆家的小姑?”
王灿菊点点头。
李二嫂抬头长叹了一声,颇有感触地说:“哎呀,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啊。老天爷竟让你们这么个姑嫂关系的两个人相逢在我家里,缘份,缘份啊!”
“还有更奇的呢!”王灿菊望着梅兰花说,“她就是和我四哥解除婚约的娃娃亲。”
场面一下尴尬起来,四个人有低着头的,又对望的,又看窗户的。就连能说会道的李二嫂一时也没了词。
在屋外坐着的飞毛腿一听屋里焖了缸,忙撩起门帘说:“甭价管那娃娃亲换亲了,那都是大人们撮合的。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今天你们三个相遇在这里,又全认了二嫂为干娘,这才是真正的缘份哩。我看就依了你们干娘的话,结拜为干姊妹。无论婚事如何,你们各自走各自的,岂不正好!”
甄艳茹和王灿菊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点头同意了。
结拜完毕,三人报出生辰年月:梅兰花十八岁,是大姐;甄艳茹十七岁,是二姐;王灿菊只有十六岁,自是小妹妹了。
这时,天色已经将晚。李二嫂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对屋外的飞毛腿说:“她叔,孩子的家里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呢?赶快给他们送个信儿去吧!”
梅兰花隐隐约约地知道,梅家庄、吴瓷屯、甄家洼与现在在的这个位置,程四角居住。一遭下来,少说也得六、七十里。望着窗外渐渐黑下来,担心地说:“天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李二嫂笑笑说:“你这个叔叔可是有名的飞毛腿,这点儿路难不住他,登时就回来。”
果然,一顿饭功夫不到,送信的飞毛腿转了回来。而且捎回了各家的问话。
晚饭后,见飞毛腿离去,梅兰花好奇地向干娘询问起飞毛腿的事情。
李二嫂更是有问必答,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关于飞毛腿的故事。
-------------------【第十九章 飞毛腿的故事】-------------------
飞毛腿姓吴名德盛。乌由县镇江口村人。人长得大高个儿,细身条。走起路来,比飞还快。从他家到北京,七百多里路,黑里去黑里来,两头不见亮儿,一宿打来回。
飞毛腿有个姑姑,远嫁在北京城里,临终前,啥也不想吃,就是馋老家新出笼的黄面窝窝。飞毛腿听说了,回家对母亲说:“娘,你蒸吧,俺给俺姑送去。”他母亲蒸了,出了笼,晾紧住皮儿,飞毛腿带着上了路。当赶到北京城里他姑姑家,那黄面窝窝不凉不热正可口儿。
飞毛腿飞得快,饭量也大。一顿饭能吃一斗米——用一斗米煮饭,全部吃完叫“吃一斗米”。天长日久,就把日子给吃穷了。飞毛腿从小丧父,无兄弟姐妹。成亲后妻子又因难产去世,撂下幼子吴继飞。与母亲、儿子三人相依为命,靠祖传的二亩薄地维持生活。
有一年天大旱,庄稼收成无几。这一来,飞毛腿的日子就更难混了。平常,糠糠菜菜的还能凑合,到了年下,家里连个面星儿也没有。按照当地的习俗,大年三十早上吃长寿面。可飞毛腿家吃的是糠菜团子。平常不问家事的飞毛腿这才知道家里没了白面。飞毛腿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不忍心让母亲和幼子过年吃糠菜,就对母亲说:“娘,俺到北京表哥家去借。”他娘说:“儿啊,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咱怎好向人张口?只要你爷俩心里不难受,咱就这么着过这个年吧!反正也撂不了年这边儿。”听母亲这么一说,飞毛腿心里更难受了,说:“娘,你放心,我保证让你和继儿在大年五更里吃上白面饺子。”说着就出了门。
飞毛腿几个飞旋儿,就到了北京他表哥家。谁知,二年不见,表哥家日子也不好过,老的老,小的小,破衣烂衫遮不住瘦骨嶙峋。飞毛腿见状,那里还张得开口?寒暄了几句,托词出了表哥家。这时,天已过晌午,已是包年夜饺子的时候了。飞毛腿心里烦燥,蹽开腿,到北京市里转了一圈儿,等到了天黑,就往回赶。飞毛腿从大早上吃了糠菜团子,一天水米没沾牙。当走到沧州时,肚子饿得咕咕叫。见路旁一户人家明灯蜡烛照得耀眼明,知是个富户。也是肚子逼出了点子,心想:“他一个大户,多一点儿不显多,少一点儿不显少,我去偷他的供,先填饱肚子,再给母亲和儿子端盖帘儿饺子走,这个年也就算过去了。”心里这么想着,就潜进门去了。
那时,凡大户人家,都有打更守夜的。年关看守得更紧。飞毛腿潜到院内背影处一看,见院儿里有守夜的来回溜达,一时不得手,就钻到堂屋家堂下面的供桌底下去,想伺机行事。谁知,这户人家极有家教,老的少的都不入睡,聚在堂屋家堂前面,由老者给儿孙们讲述历代祖宗的功绩,训导儿孙们继祖创业。飞毛腿躲在供桌下面,和他们就隔着一层布帘儿,别说动手,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等老者讲训完了,也到了交子之时,一家人又开始煮饺子上供,燃放爆竹。一个小孩在往外抱爆竹时,不小心在堂屋里摔了个跟头,爆竹撒了一地。有一个爆竹轱辘到供桌底下去了,那小孩儿就去捡。一撩布帘,现有人,就喊:“有贼!”家里人们一听,全围了过来。飞毛腿见露了馅儿,就出来了。那老者一见,对家里人说:“没外人,是你叔,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又对飞毛腿说:“他叔,屋里来吧!”随即叫人预备酒菜,非要飞毛腿喝酒不可。酒席间,老者问起原委,飞毛腿把家里的景况、求借无门及个人的想法,如实地讲了出来。老者深表同情。喝完酒,又让他吃饺子,又让家里人给他预备出一些米、面、肉、点心,对他说:“天已过半夜,等明了以后,叫干活的送你回去。”
飞毛腿说:“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走。”
老者说:“东西你拿不了。”
“承蒙老先生错爱,”飞毛腿说:“这东西我不要,但求老先生给我两碗刚出锅的热饺子,赶回去让老娘五更里吃。”
“从这里到你家,大几百里地哩,你赶得回去?”
“赶得回去!”
老者见他说地真切。就让家里人给他新煮了两盖帘儿饺子。盛在竹篮里。对他说:“这饺子你先带回去孝敬母亲。等天明了。我再让干活地使车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飞毛腿接过竹篮。谢了老者。蹽腿上了路。及至到家。村里刚有起五更地。端出竹篮里地饺子。凉热正可口。老母亲问明了情况。含着泪说:“孩子。你去偷人家。人家不但不怪你。还管吃管喝管带。这可是个大恩人啊。常言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今后你有了。可一定要回报人家呀。”飞毛腿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再说沧州那个老者。一来见飞毛腿言语直爽。面色厚道。似可交之人;二来见他行动怪异。黑里来黑里走。怀疑他非狐即仙;三来又恐怕他是匪类地探子。日后加害于自己。出于这种种复杂地心理。到了天明。还真地让抗长活地套车把东西给送到飞毛腿家来了。赶车地回去一学舌。与飞毛腿说地一模一样。老者这才放下心来。日后又接济了两次。
飞毛腿家有了老者地接济。平安地度过了灾荒年。老母亲对飞毛腿说:“孩子。像这样地大恩大德。咱一个穷人家。用东西回报是报答不了地。往后。咱母子多行善事。我在家多烧香拜佛。祈求老天保佑他家富贵长久;你在外访着点儿。他家如有用得着你地地方。无论多险多难。也要尽力去帮忙。”飞毛腿点点头。又记在了心里。
年关过后。为了糊口。飞毛腿就从渤海贩鱼到北京城去卖。他手提两只大鱼篓黑里来黑里去。既省了来往运费。又省了住店钱。再加上他地鱼鲜好出手。买卖还算不错。挣地钱除了填饱他地肚子和养活老母亲儿子外。剩下地全接济了穷人。每年地除夕夜。也就是大年三十晚上。他都往沧州老者地大门上挂两只鸡和两条鱼。招呼也不打就走。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起五更时。家里人见了。就向老者报告说:“大门上有鸡有鱼。”老者说声:“收进来!”这事就算过去了。年年如此。老者心照不宣。家里人也不追问。
有一年地除夕夜。飞毛腿又去给那老者挂鸡挂鱼。见老者地门口躺着一个“飞尸”。
那时,穷人的生活无保障,十冬腊月里,冻死饿死在路上的人时有生。为了处理这些死尸,也就在民间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死尸躺在谁家的地头上,谁家必须报案,经查实确系冻饿或自然死亡,而又无人认领,谁家就赔口薄棺负责掩埋;如果死尸躺在了门口,惊官动府不说,没事也得厚棺盛殓。那麻烦可就大了。死人本身就是“丧门”,更何况一个素不相干的外人?因此,人们把死尸看成极不吉利的象征,避之如避瘟疫。如果现的早,就趁人们还都不知晓的时候,或远远的移到别处,或移到和自己不对劲的人家的地头或门口。因此,人们又管死尸叫“飞尸”
飞毛腿见有死尸“飞”到了恩人的门口,知还未被觉,就把鸡、鱼挂在大门上,扛起“飞尸”,撩开长腿,打了个旋转,就走出百十里地,扔在一个沙土岗子上。
谁知,此事却引起一场官司,老者的儿子为此差点送了命。
原来,这“飞尸”不是别处的,是老者街上的一个媳妇。这媳妇作风不大正派,和老者的儿子有染。在和邻居口角时,被邻居当众揭了短儿。媳妇觉得再没脸见人,就在年三十晚上吊死在该邻居的大门上。邻居现后,觉得人命关天,无论把她扔到她家或是停在这里,打起官司来自己都难脱干系。想起这媳妇与老者儿子有染,就把死尸移到老者门口,怕被人看见,也没敢往门上挂。
媳妇的男人不见了女人,就告到县衙。县官根据原告提供的线索,传来了邻居。邻居谎说在年三十的傍黑儿,见这媳妇进了老者的家门。于是,又传来了老者的儿子。老者的儿子不知就里,自然说不清楚。有邻居在那里作“铁证”,就动了大刑。重刑之下,老者的儿子招架不住,屈认了个“逼奸不从,乱棍打死。”当押着他找尸体时,他一会儿说藏在了这里,一会儿又说埋在了那边,指来指去也没指出埋尸的地方,最后定了个“奸杀毁尸”罪,打入死牢,麦后问斩。
飞毛腿神不知鬼不觉地替老者背走“飞尸”,也没把这事记在心上。蹽腿回家过年去了。过完年,又回北京做买卖时,听说了此事。心想,我本想替恩人解危,不想反害了他儿子吃官司。我是当事人,得去说清楚。于是,赶到沧州报了案。把现“飞尸”的经过和“飞尸”的去向,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县官一听案情有了新线索,忙带仵作随飞毛腿到百里外的沙土岗子上去勘验。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大年初一晚上又下了一场大雪,死尸被封在雪下面。待飞毛腿领着县官一行赶到后,扒开积雪,尸身还完好无损。死者穿戴整齐,除了脖子里的一条麻绳和一道绳索印外,全身再无一点伤痕。这就排除了“逼奸不从,乱棍打死”的招供。飞毛腿根据自己的判断,陈述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如果这个女人是死在被告家里,他们决不会把死尸仍自己家的大门口。这个女人是用麻绳吊死的,老爷可以勘查各户的大门,谁家的门眉上有挂落的麻绳丝儿,这女人就是在谁家的门上吊死的。”
县官见飞毛腿说的在理,又系命案,真得亲自带着衙役去查看起来。结果,在那邻居的门眉上现了遗落的麻绳丝儿。在铁证面前,邻居只得招认,交待了事情的全过程。至此案情大白,老者的儿子无罪释放。飞毛腿知恩报恩夜移“飞尸”的故事也不翼而飞,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说故儿的资料。
这飞毛腿不仅腿跑得快,耳朵还特尖。方圆十几里内的响动他都能听得见。只要他扑捉到有违常规或有喊救命的声音,一个旋转便赶了过去,经他救助的人海了,可被救助的人知道他名字的却很少——他从来不告诉人家姓名。
甄艳茹在树林了哭诉时,声音虽然很小,还是被二十里外的飞毛腿扑捉到了,他撂下撒网,一个旋转便来到树林里,解救了已经把勃颈套入绳套的甄艳茹。这才有了三女聚会结拜金兰的故事。
-------------------【第二十章 观蝶讲梁祝】-------------------
李二艄公夫妇俩住的是一个只有三间北屋的农家小院。
这天夜里,三个落难女孩儿住在北屋的西里间。
经过一天的折腾,甄艳茹和王灿菊早已疲惫不堪,头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梅兰花却无一点睡意,望着窗外的明月,躺在被窝里想心事。看来,娃娃亲这条线索是彻底的断了。以后又上哪里去找呢?听飞毛腿叔叔的口气,明天家里肯定有人来接。一进了那个深深的庭院,自己所能做的,只有在上门求亲的人员中寻找。然而,所有上门求亲的人,都是家庭富有,身心健全的人。有智障的人恐怕连兴心都不可能。这就大大的缩小了范围。如何才能到大庭广众里面去寻,去找呢?她在心里回忆着前世人多的地方:一个是集市,一个是庆典活动。在这个朝代里,集市是有的,而庆典活动还不曾听说过。记得有关于庙会的记摘和描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就是平常时候,善男信女们也时常进庙烧香拜佛。如果让干娘领着我们三个去逛庙……
她很为自己的这个想法高兴。这样一来,既扩大了寻找范围,又能和甄艳茹和王灿菊多待几天。她始终认为,退娃娃亲不是她的过错,经过了一场生死考验,她们应该成为好朋友才对。
第二天早起,梅兰花就把自己想到寺庙烧香拜佛散散心的想法对甄艳茹和王灿菊说了。
两个女孩一个十七一个十六,正是贪玩爱凑热闹的年龄。更何况家里还有无法摆脱的烦恼,能躲避一天就躲避一天。便欣然同意!
李二嫂听说后一百个支持。高兴得说:“后天就是果村玉皇庙会,我们到那里赶会去!”心里却在想:干亲虽然认了,如果第二天姑娘们就各奔东西,再见面还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人一走,茶就凉,有什么感情可言!能留她们多待几天,再陪她们到处逛逛,彼此多了解一些,多增加一些感情,日后走动起来也就随便了。
吃过早饭不久,三个女孩的家人都赶着车6续来到了。三家都是殷实家庭,都带了不菲的谢礼来。
李二嫂高兴得合不拢嘴。谦让一番后,把女孩遇救的情况、相互关系及认干亲和结拜金兰一一对各自的家人学说了。并说要亲自带三个姑娘去赶庙会,让三个姑娘散散心。等姑娘们情绪好了,一定通知家人来接。
梅家是由屈凤来套着马车拉着吴奶奶来的,这一关自然好过;甄家和王家同是派了正常的儿子来接的,也只有回去复命了。书中交代:甄王两家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儿媳妇在一起,觉得这样可以增进姑嫂之间的感情,说不定对促成换亲有利,也就听之任之,任其所为了。
在交通工具上。梅兰花想让屈凤来赶着梅家地马车来回接送。李二嫂坚决不同意。说不要这样兴师动众地了。家里有小毛驴和小双轮木轱辘车。她自己赶着就行。路也不是太远。一天满能打个来回。反正是出去散心。一边走一边玩儿岂不更好!
梅兰花没想到干娘还有驾驭牲畜地能耐。不自觉地往其脚下一瞅——原来是一双天足!也难怪。已经是满脸灾难。再要在脚下施刑。这个女人地命也就苦到头了。
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三天早上吃过早饭。干娘女四人乘着毛驴拉地蓝蓬木轱辘小双轮车出了。三个姑娘坐在车棚里。李二嫂坐在车前板上驾驭牲口。
一轮朝阳照在车蓬上。车内暖融融地。见路上行人不多。梅兰花便撩开车蓬帘子观看外面地风景。
田野里到处是一片葱绿。玉米高粱已经有排叉(大腿根)深。路边地草丛里。各色各样地野花迎着朝阳争芳斗艳。蝴蝶在花间飞舞。蜜蜂在花心儿采蜜。不时有鸟儿掠过。捕获着花丛上面地飞食儿。
一对彩蝶翩翩飞舞。追逐嬉戏。在它们地后面有一个同样地彩蝶。不远不近。不离不弃地紧紧跟随。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远。一会儿近。距离高度无论怎样变化。三只彩蝶总是两前一后地在一起。
“看这三只蝴蝶真好看!”甄艳茹高兴地说。野外的新鲜空气化解了她胸中的郁闷,心情也开朗起来。
在她的指点下,梅兰花和王灿菊也把目光投向三只飞舞追逐的彩蝶。
“知道为什么蝴蝶总是三个在一起飞,而且前边两个,后面一个吗?”梅兰花看着彩蝶问道。
“不知道。难道这里还有讲儿吗?”甄艳如追问了一句。
“有。这里头还有一个凄美委婉的故事呢!”梅兰花略有所思,表情也有些沉重。
在甄艳茹和王灿菊的要求下,梅兰花讲述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
从前,有一家姓梁的和一家姓祝的很不错。两家的夫人都怀了孕。于是,两家说定:如果都生男孩儿或者都生女孩儿,两个孩子就结拜干兄弟或者干姊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就定为娃娃亲,长大后结为夫妻。
后来,一场突然变故,梁家由富户变成了穷户。这时,梁家生了个男孩,取名梁山伯;之后,祝家生了个女孩。祝家见梁家穷了,不愿跟梁家结亲了,就骗梁家说也是生了个男孩。还给这个女孩起了个男孩的名字,叫祝英台。按约定两人结拜为干兄弟。
两个孩子长到读书的年龄,就同在一个学校上学。梁山伯和祝英台两人很要好。后来,两人又一起到杭州去求学。在杭州学馆里,祝英台爱上了梁山伯。可是,梁山伯心眼实在,一直没有看出祝英台是个姑娘。两人同桌读书,同床睡觉,梁山伯都没有觉。
师母心细,见祝英台的性格举止像个女的,就试探他俩。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每人脚下立上一块砖,说:“谁要睡觉时碰倒了这块砖,就打谁四十戒尺。”
祝英台是个姑娘,比较稳重,从没碰到过;梁山伯睡觉不老实,经常把那块砖碰倒。因此,常常挨打。吓得梁山伯睡觉时不敢伸腿。祝英台心疼他,就说:“梁大哥你伸腿来,四十戒尺我替你挨。”
师母现祝英台确实是个姑娘,又见她和梁山伯非常要好,就想替他们俩做媒。正在这个时候,祝英台的父亲来信让她回去。
梁山伯送祝英台回家,一送送了十八里路。两人情意绵绵,总也不肯分手。
一路上,祝英台百般暗示梁山伯,想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孩。可是梁山伯心实,一直也没明白过来。
他俩路过一条小河,要趟水才能过去。祝英台就脱下套鞋,露出裹着的小脚下了水。见梁山伯没有反应,就说:“梁大哥你快瞧,两条红鱼水里漂。”梁山伯看也没看说:“水这么混浊,哪来的红鱼?”祝英台只好上岸穿上了鞋。
路旁有一眼水井。祝英台拉梁山伯双双来到井旁。往井里一瞧,两个人的影子倒映在井水里。祝英台高兴地对梁山伯说:“你看井中两个影,一男一女笑盈盈。”梁山伯一甩袖子说:“你我本是男儿身,哪来女影在水中?”又把机会错过去了。
走着走着,看见两只鸭子一前一后的在摇摇摆摆地行走。见有人来,后面的就扇着翅膀“咯咯咯”的叫着追赶前面的那只。这时,梁山伯和祝英台也正在一前一后走。祝英台见状,就又暗示说:“公的就在前面走,母的在后面叫哥哥。”梁山伯笑笑,没当回事儿。
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快要分手了,祝英台又说:“走了一沟又一沟,前面沟里有石榴。有心摘给大哥吃,又怕你把它丢!”梁山伯说:“石榴籽多心靠心,我不会把它丢。”
祝英台听了这话,以为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心里挺高兴。就此分别,祝英台回了家。
梁山伯回到学馆以后,师母就把祝英台是个女的告诉了他。并要给他们做媒撮合。梁山伯这才明白过来,说:“俺光知道是祝贤弟,就没往祝妹子上想。俺这就回去登门求亲。”
再说祝英台,她父亲让她回来,是为了让她和马员外的儿子马文才订亲。祝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