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兜兜转转(1 / 1)
之后的日子,陈子介像是完全淡出了忆锦的生活。但忆锦知道,他已经被陈伯伯放了出来,悬着的心也总算归了原位。
偶尔也会稍稍的失落,毕竟是那样陪在自己身边三年的人。可有时想想,这未必不是两人最好的结果。
姚瑟和家里算是彻底闹翻,尽管忆锦没有问他原因,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样的家庭,无外乎就那些。
而这些天,姚瑟正真积极准备创办公司的事,忙得天昏地暗。好几次,忆锦去他那儿的时候,都见他趴在写字台上睡觉,看来又是熬了一个通宵。
忆锦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为他做多少,但真是尽了全力想为他做好一切。
元旦那天,姚瑟带她去了H市,这是忆锦第二次来这个城市,之前一次是在三年前,那时刚刚高考完,本来只是想去卡莎罗玛坐坐,不过后来却被身边这个人带来了这里,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为的只是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公园里坐上一个小时。
同样是那个公园,忆锦猜想,这里应该有对他很重要的回忆。所以尽量不打扰他,只是默默地坐在他身边。
“为什么不问我带你来这里的理由?”姚瑟开口问道。
忆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言语。
“在我还没回姚家之前,我的母亲常带我来这儿。”姚瑟的语气里有着淡淡地惆怅,靠着长椅的椅背,看着远方的天空。
“我一个人不敢来这儿,只能带你一起过来。”
忆锦以为话题到这儿就会结束,没想到姚瑟说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我的母亲很爱我,可过了很久,才知道,原来不是。让我认清这个现实的就是姚太太,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决定恨她。我是不是佷幼稚?”
忆锦有些受不了姚瑟这样的表情,明明周身都是悲伤的气息,表面看来却还是风轻云淡。
“如果真的难受就哭出来,这是上次你告诉我的。”忆锦将手覆在了姚瑟手背上,那里是一片冰凉。
“我不难受,我的信仰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破灭,所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伤心流泪的了。”
“姚瑟,你在自欺欺人。你的心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那么你告诉我,它在说什么?”
忆锦将头靠在了靠近姚瑟心脏的位子,那里能听到他规律的心跳,“扑通,扑通......”
“它在说,它很难过,因为那些之于它而言最美好的东西正渐渐离它远去,它害怕自己就这样被幸福流放。”
“锦,叫我瑟吧,这样我会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瑟?”忆锦低低叫了一声,锦和瑟,他是在说他们是命定的一对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吧!
“确诊了?”
“嗯。”乔父点了点头,脸上一片凝重。
“现在陈家应该乱套了吧?”张闵兰有些忧心。
“子介那小子还算镇定,但毕竟只是个二十刚刚出头的毛小子,处理很多事情还欠火候。”
“老乔,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你可得帮衬着点,毕竟他们从前可帮过我们不少。”
“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还用你说。”
“不行,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要不我下午就过去看看。对了,别跟小锦说我去A市了。”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姑娘,这点承受能力还是有的,再说我看咱女儿没我们想的那么难过。”乔父不以为然。
“有个词叫故作镇定懂不懂,别看女儿嘴上没说什么,可毕竟是交往了那么久的人,心里会没有一点儿想法。你可得管好你的嘴!”
忆锦站在楼梯的转角,听着父母的对话,下也不是,上也不是。只希望他们能尽快结束对话。可惜天不从人愿。
“对了,子介和夏家那女孩儿怎么样了,上次不是说要订婚,怎么这阵子又没消息了?”
“怎么,从来消息灵通的乔太太也有不知道的时候?”乔志打趣。
“我是不想去听,一听就来气,你说,这原本好好的事儿,怎么就出了这种岔子!”说道痛处,张闵兰依旧替女儿愤愤不平。
“闵兰,这人与人之间将就的是缘分,强求不得。我看现在这样也不错,我本来还想,到时若真成了亲家,就当不成朋友了呢!”
“我也不是不甘心,只是为女儿叫屈。你说女人这辈子能有几个三年。”
“你都上升到这高度了?”乔志对妻子的这番言论不免觉得好笑,“咋闺女才几岁,年轻人经历一场无果的恋爱也是好的,丰富人生经历嘛!”
“还丰富人生经历!“张闵兰睨了丈老乔一眼,”对了,老乔,有件事我一直没问小锦,你说他和小介到底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他们应该不至于发展到那程度了吧,不过现在年轻人做事一向没什么分寸,要真是……”
乔志可不想和妻子在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上纠缠,干脆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今天的报纸送来了没有。”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乔母不满。
“回来再说,回来再说。”乔父打着哈哈,敷衍着出了门。
忆锦接到陈母的电话,直接地想喊母亲过来接,却被陈母制止了。
“小锦,阿姨想跟你说几句。”
忆锦实在不忍心拒绝一位对自己从来都充满善意的长辈,“阿姨,你说吧,我听着。”
“小锦,我知道,阿介在某些地方确实犯了错误,可阿姨希望你能原谅他。作为一名母亲,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那么对自己。”
“子介他过得不好吗?”
“小锦,再坚强的人,装模作样小半年,也会垮掉的。知子莫若母,小锦,看在阿姨的面子上过来看看他,好吗?”
忆锦不知该如何回答,理智上,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去这一趟,她有预感,自己这一去,可能会使原本已经渐渐明朗的东西又复杂化,可情感上,她又觉得自己非去不可,毕竟那人不是别人。但陈母却会意错了忆锦那一刻的沉默。
“小锦,如果是因为若男,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若男已经出国了。阿姨可以保证,只要你愿意,你和子介只会比以前更好。小锦,答应阿姨,现在是子介最难的时候,也是阿姨家最难的时候,你就当同情阿姨一次,帮帮子介。”
“阿姨,你别这么说,我过来就是了。”
忆锦到达陈家的时候,偌大的房子只有李叔一人,他和李嫂夫妻二人在陈家做了许多年,对忆锦不算陌生。
他为忆锦开了门,并告诉她,陈母和其他人都去了医院,家里现在只有子介一人呆在自己的房里。
对于陈家的一切忆锦都不陌生,将近半年没来,似乎也没什么改变,很快就到了陈子介的房间。
昏暗的房间,厚重的三层窗帘遮去了所有亮光,迷散期间的是浓浓的酒味。
橙黄黯淡的壁灯,光线弱不可视,模糊的人影颓然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昏沉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迷蒙出一层神秘阴暗。
忆锦向那道人影走去——褶皱散松的衣衫,颓废惨白的面容,凌乱黑发占据整个眼帘,紧闭着双眸,嘴唇严抿,苍白到几近病赢。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子介吗?还是那个笑起来仿佛能让人闻到阳光气息的男孩吗?
“子介!”
忆锦慢慢在他对面蹲下。
一瞬间,陈子介的身体全然僵硬。
双眸豁睁!忆锦无法揣测这双眼睛在看到她的刹那涌现出来的有多少情绪,痛苦,错愕,伤疼,狂喜……
良久良久之后,忆锦终于伸手,慢慢将他搂进自己的双臂间。
清晰地感觉到他在颤抖,那么委屈那么倔强又那么忧伤。
“小锦,小锦,你回来了吗?你这么能这么对我……”低哑的嗓音犹如被腐蚀过,不似从前的清朗。
“对,我回来了,所以子介,你要坚强起来。”
眼泪一颗一颗,落在陈子介的黑发间,这样的你,叫我如何忍心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