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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医院输氧输液,第一轮的检查却没查出有什么问题。医生听了两个人对经过的描述,说可能是情绪激动引起的,再加上他这些日子有些营养不良,才会心脏猝停昏厥。如今输了些营养液,心电图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苏误秋说周邦彥昏迷之前似乎曾经历剧烈的腹痛,可医生徒手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明显病变。腹部的刀伤至少从外部看也愈合良好,是很多年前的旧伤了。猜想腹痛有可能是因为空腹时间太长加上情绪激动,引起的胃痉挛。
想下结论,有必要等周邦彥醒来后做更加详细的体检。
等两个人缓过一口气,坐在周邦彥床边的时候,都有一种筋疲力竭的要一并昏过去的感觉。
“怎么会吵到这样的程度……”苏误秋趴在周邦彥床边,心疼的拉着他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我还从来没见过他生气呢……”
“我也不知道。”萧子之用力的揉搓着脸孔,“从小到大,邦彦脾气一向好的像圣人一样,受多大委屈都默默忍着。真生气了多是冷嘲热讽两句,再严重也不过提高些音调说些重话。只有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发生些很不愉快的事情,他为了护着她母亲,曾经这么怒吼过。可我实在想不出我今天做了什么让他如此生气……”
“你们到底为了什么吵架?安琪说和钱有关?”
“是和钱有些关系。”萧子之受刺激过度,说话的音调有些木然,“大约一个月前,他连续调了几笔稍微小于一万美金的款项。当时我觉得大概是给你买什么东西,他提的现金,我想他是为了不让我知道,就没去问他。”
“不是我。”
“后来我也猜想不是你。你不在的这一个礼拜,他又要提现,我问他要做什么,他不肯告诉我。我就没让他提。结果我发现他卖掉了好几把他极为心爱的吉他。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可是怎么问他他都不说。我没办法也只能任他胡闹。可是今天早晨,他竟然要提十万美金,我怕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再坐视了。”
“他不告诉你原因,你就不让他用钱?”
“是……”萧子之点头,“争吵的都是些无意义的东西,东拉西扯的,我实在不知道到底哪里伤了他。后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邦彦?”苏误秋惊喜的发现周邦彥睁开了眼睛。
“书呆子?你回来了?”周邦彥开心一笑,随即皱着眉头打量四周的环境,“这是什么地方?医院?”
“是。你昏倒了。”
周邦彥闭了闭眼睛,回忆起前因后果,平淡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嘶吼而沙哑,“恩,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回什么家?!正常人谁会一生气就昏倒?!”萧子之气愤的说,“你给我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否则我就让家庭医生去你家看着你!”
周邦彦彻底的忽略萧子之的存在,坐起身,痛快的将身上的氧气和点滴都拔掉。
“邦彦,你刚才心脏一度停跳,还是检查一下好。”苏误秋拉住他的手,眼眶微红的请求。
看见苏误秋的神情,周邦彥脸上的表情缓和,抬手抚了抚她透着疲惫的脸庞,低声安慰,“没事,傻丫头。”说着,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我给你准备一个舒服的泡泡浴,做点儿好吃的,好不好?”
看见两个人那么自然的亲密,萧子之的心狠狠的悸恸,把头偏向一边,怎么也不想再看。
周邦彥见状,拉了很想说“不好”的苏误秋往外走,边走边把她揽在怀里,深深的吸着她身上久违的芳香。留下萧子之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一室空气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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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把年轻人的关心全部拒之门外,周邦彥就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温柔的哄着苏误秋吃饱喝足的睡下。躺在她身边轻轻的抚摸着她,觉得这一周简直像一个世纪──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一个世纪那样变幻莫测。
“邦彦。”她靠进他怀里,揽着他的腰,吸着他身上令她眷恋的味道,“我害怕。”
“乖,小书呆,不怕。”他轻笑着拍抚着她,爱怜的吻着,“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什么问题也没有。就像医生说的,这两天你不在身边,日思夜想吃不下饭,被萧子之那混蛋气的胃痛,痛昏过去了。”
他总是痛到昏厥已经很糟糕,痛到心跳停止实在让她感到恐惧。怀里的女人轻叹,把他抱的更紧,“你骗我。”
他愣了一下,苦笑,“被识破了?”
“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她幽怨的撒娇,掩饰起眸中真正的担忧。
他胸膛震动,疼惜的抱紧她,“偶尔你也可以任性的和我吵架阿。我好锻炼一下生气。被你气晕了总比被萧子之那混蛋气晕了好。”
“我要真把你气的心脏停跳,非难过的一头撞死不可。”她心里不高兴,于是说着狠话发泄。
“书呆子,有件事情你为什么一直想不通?”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我不想让步的东西一步也不会让。所以你其实可以很随意很放松的面对我,可以向我要求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那样我才知道怎么能让你快乐。而凡是我答应给你,都不会有一丝勉强,你不用介意。”
她咬紧了嘴唇。
“你怕我怪你强求是不是?强求是勉强要那些我不想给的。你只是提出你的愿望,我来决定是否满足,怎么会是强求呢?”
她轻轻的伸出手,在两个人之间画了一条线。
周邦彥明白她是指他从前总说的不要越界。抓过她的手指来吻着。“那只是一条线,你大可以跨过来。”
真得跨越了,他或者不会怪她,却难免会把他自己压抑致死。这一点她比他自己看的更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反驳,只是说,“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你向我要求什么?”
科学家的敏锐犀利啊。他自嘲的笑笑,“能这么抱着你,我已经很满足。还奢求什么?”
她甜蜜的叹息,“我也是。已经很满足。”
“傻丫头,我抱着你,那是温香软玉在怀的享受。你抱着我这么个硬邦邦的烂男人有什么可满足的?真是吃亏都不知道要叫苦的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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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已经喝完了一盏茶,可面前的女人仍旧呆坐在那里不发一语。因为爱情雨露滋润而刚刚圆润了些的人,脸色却难看的好像大病初愈。
“你继续发呆,我忙别的去了?”渡鸦点了根烟。
苏误秋身体猛的一震,目光呆滞的看了渡鸦半晌,茫然的接过她手里的香烟抽了几口,头脑才渐渐的清明。
“抱歉。大概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你只不过去了一周,哪里来的时差。”渡鸦好笑的说,“小别胜新婚,不去耳鬓厮磨,却来找我,总不是为了说笑话给我听吧?”
苏误秋轻轻的□□了一声,抬手按着额头,“渡鸦……我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邦彦昨天昏倒了,心脏停跳。”
“怎么回事?”渡鸦皱眉。
“我也不知道。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详细检查他又不同意。昏倒之前他情绪很激动,而且出现了剧烈的疼痛。我怀疑仍旧是PTSD。”
渡鸦沉吟了一会,“PTSD的疼痛很少能够剧烈到引起心脏停跳,但是也并非没有先例。关键是那样严重的发作总该有个起因。”
苏误秋点头,简单的向渡鸦讲述了兄弟两个争吵的经过。
“雷雨只是引发他心理障碍的一个方式。”渡鸦思考着,“病发的本质是曾经发生的事情造成的精神伤害,任何可以和创伤相关联的事物都可以成为诱因。如果你真得想知道原因,就必须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
“这正是我最举棋不定的。”苏误秋不停按压着额头,“我不敢贸然的去问他。不仅因为尊重他的隐私,更重要的是,我不是心理治疗师,我怕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即便是专业的心理治疗,也少有成功。”渡鸦轻叹,“人心复杂,不是凡人的头脑能知晓的。PTSD的治疗成功的不多,大多都是靠药物压制,我其实并不赞同。可不靠药物压制的治疗方法,恶化的和好转的一样多,所以我真得无法给你什么建议。”
“我明白……”
“这种事归根结底还要他自己决定。人们总喜欢把精神病患当疯子看,觉得他们无法为自己作主。可我觉得像周邦彥这样的病症,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状况。以他的性格,这么排斥医院的治疗,很有可能是曾经尝试失败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让他自己处理?”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要和他商量,而不是我。无需谈起病症本身,只要问问他是怎么打算的就行了。情人间的距离……”渡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阵忧思,“最终还是要你们自己去把握。比起来,周邦彥心里其实很清楚他自己想要什么,而误秋你,却是瞻前顾后,心理阴影浓重。就恋爱这件事而言,你比他的问题严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