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阿熏会是她的朋友,只是朋友(1 / 1)
雪里纱抬手刚要把钥匙□□锁孔里,门就开了,背着网球袋的少年走出来,看到是她,弯起薄唇魅惑一笑。
除了茶色和服跟冰帝校服之外,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打扮:长发高高绑起,用银色发带束成马尾,垂下两缕系着铃铛的宽绸缠在发束里,墨绿色小蛇缠在发丝上,像是一朵别致的绿色小花。目光下落,扫过那米色V领T恤以及浅褐色格子短裙的穿着,还有短跟皮凉鞋里露出的粉嫩脚指头。
活泼俏丽的阳光少女盈盈站在他面前,怔呆的表情也极是可爱。怀中抱着大纸袋。
扬起嘴角道:“忍足君,我刚好要去找你呢!”
“我正准备出去。有事吗?”他说话时依旧带着一贯的优雅。
“神社的樱桃红了,特意带些给你尝尝。”一个大纸袋冒出,微微敞开的袋口里是红艳艳欲滴水的新鲜樱桃。“这些是今天早晨刚摘下来的。”为了爬树,特地穿了比较方便行动的短裙T恤。
“你亲自摘的?”眼尖地看到她头发里插着片青翠叶子,抬手摘下,放在指间把玩。
“嗯!姐姐妈咪说自己亲手摘下来洗干净,送给别人的时候才更有诚意。”
忍足侑士一笑。“给我这么多,岳人和慈郎不送吗?”
“昨天他们来神社玩了,还帮忙摘樱桃。又是樱桃丰收的夏天呢,今年姐姐妈咪酿的樱桃酒比去年更多,说是为了庆祝小宝宝即将出生……”
“预产期快到了吗?”
“医生说是七月十六日。我陪姐姐妈咪去医院产检了,看到了小宝宝的样子,好可爱的说——”生命的成长如此奇妙。
含笑看着她兴奋的笑颜,然后抬腕看了看时间,打断了她:“雪里纱,我得走了,今天冰帝跟青学有一场网球比赛。”据说是某大爷接受了某冰山的拜托,作为青学合宿训练成果的检验者。
“冰帝跟青学的……比赛?”阿熏也在……雪里纱眼神一黯,脸色怔忡。
忍足侑士打量了一下她突然沉下的脸色,思索一下,牵起她的手腕往路口走。“要不你也去看看,已经是假休最后一天了,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而且,岳人跟慈郎都在。”
“你们是去干正事,总不能陪我玩闹吧。”雪里纱挣扎了下,很想见那阴沉却心地温柔的少年。
站在路口拦出租车的时候,忍足侑士朝她温声说道。“心情放轻松。”他站在马路外侧,将她挡在里面,身影正好笼罩了她全身,挡住了渐渐转为灼烈的阳光。
在她怔忡的当,他回过头来对她说:“顺便也让迹部他们尝尝神社的樱桃吧。前几天还听到他自言自语,说神社的樱桃也差不多该熟了——似乎对樱桃酒念念不忘。呵呵——”
“那是!姐姐妈咪酿的樱桃酒可是全日本第一好喝的呐!连我姐夫SAMA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不过他总说要注意胎教胎教,怕姐姐妈咪怀孕期间贪杯对宝宝影响不好,万一要是生出个小酒鬼怎么办……”
她神采飞扬地说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他低眼微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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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后面那帮少年边看比赛现场边聊关于网球的事,雪里纱开始眼睛发昏。又是完全无法融入的感觉,因为是自己不擅长的话题。
叹——抬手摘下发心的小蛇,一大一小对视。
嘶~~小蛇无言凝望。
阿万~~~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有些哀怨地回视它的金色小蛇眼。
嘶~~反正你看的是人,不是球。它提醒道。
可是……雪里纱的目光越过铁网,看着场中的绑着头巾的少年,觉得那身影极其陌生。“我现在看到的阿熏,是我所不了解的一部分。”即便上了比赛场的芥川慈郎,也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熠熠发光,变得耀眼,变得……她不认识了。
“雪里纱似乎很关注那个青学的海堂熏。”不知何时,忍足侑士站到她身后,抬手扶了扶眼镜。
她拧了拧眉,认真地思考过后才回答:“我……他有一颗很温柔的心。”最后还是转口,没有说出喜欢。
场中的比赛还在继续,她完全看不懂,只觉得索然无趣。不再勉强自己去关注。从怀中抱着的纸袋里捡起一粒樱桃,含进嘴里。弯唇浅笑,一脸幸福。“甜——好好吃喔~~~”
还剩半袋是留给阿熏他们的。等比赛完了再拿过去。
这么想着,又开始走神。那天,海堂妈妈说,阿熏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在冰帝读书……唉——长长吁出一口气,她垂下肩膀,有些沮丧。
忍足侑士见她走神过后突然叹气,拍了拍她肩膀。“在想什么?”
雪里纱有些惊慌地抬头看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眯起眼睛,掏出方格雪巾的手绢递到她面前。
雪里纱瞪着那手绢,一会儿发觉自己的眼睛酸涩发烫,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转头看向那刚比赛完正在抹汗喝水的海堂熏,眼泪落得更凶。
突然罩下一道阴影,挡住了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那方手绢塞进她手里。“趁着没人看见擦一下。”忍足侑士扭头一看,海堂熏走了过来,又提醒下面那人:“他过来了。”
“……?”海堂熏看着那双微红流泪的异色大眼,疑惑了一下。“哭了?”看到她摇头,又问:“沙子迷了眼睛?要不要吹吹?”
“……”呃,我无语。忍足侑士慢步走开。
身后传来少女反驳的话语:“不是什么沙子。只是不小心吃到颗很酸很酸的樱桃,酸得牙疼,酸得连眼泪都出来了——真得好酸的……真的!”
她一再强调。他捡了颗樱桃放进嘴里,更加疑惑。“这樱桃很甜。不酸。”
“酸樱桃被我吃了嘛——”少女解释道。
呵呵——忍足侑士挑起嘴角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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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纱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的时候却沮丧难言。整个人瘫坐在冰帝校园网球部专用豪华大巴的最后一排,闷不吭声。任岳人和慈郎怎么逗她,还是没精打采的模样。
“小纱小纱~~~”两人只好无奈地瞪着她。他们唱了那么久的双簧,她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好不容易见她动了一下,换个舒服的姿势窝在软椅里,长长吁出一口气:唉——
还是不理会他们。
向日岳人跟芥川慈郎相视一眼,两眼看向发怔的人,三眼再次相视,无奈。
唉——她到底怎么了?四眼再看向雪里纱,两人皆大惊失色,一个脱外套,一个扑上前用力按她裙摆。
“不行不行!!!小纱不能这样坐!!!走光了走光了!!HELLOKITTY猫的小内内要被人看光光了——”
虽然芥川慈郎及时把自己的外套拢在了她腰间,也只是徒劳无功。一时气急地敲了那颗红色脑袋老大一个爆栗。“笨蛋!你这不是全说出来被人听见了!!!”果然全车的人包括司机大叔都回过头来(司机先生,请小心驾驶咯)。
雪里纱恍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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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的黄昏依然闷热。雪里纱的体温却始终维持在恒常的温凉。典型的冬暖夏凉体质,羡慕煞了旁人。
少有见她出汗的时候。大概汗水都化为泪水流了。
忍足侑士紧了紧肩上的网球袋,低眼看了一下沉默的人。她低头不语,双手十指紧绞着他给的手绢,显然是心情不佳。
“好点了吗?”
“……嗯。谢谢。”她漫不经心地答道。“对了,手绢还你。”眨了眨眼,看清自己手中被绞成菜干的布料,脸色赧然。“那个……手绢以后还你一条新的!”把东西把自己背后藏,紧紧拽在掌心里,再没好意思还给人家那块菜瓜布。
他无声地笑。“送给你吧。”眨眨左眼,揶揄道:“像你这么爱哭的女生,还真是少见。”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凝聚了全世界的幸福在脸上;哭的时候,却又是委屈十足哀伤无法被排解。
“哪有!”她反驳道。“难过的时候就哭有什么错!要是藏着掖着,对身体不好。”
“你也知道藏着掖着不好?”他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嗯,既然知道,有心事的时候要懂得自我排解。”
“呵呵——有些心事是没那么容易解开的嘛。”雪里纱讪笑道,眼神有一瞬的哀伤。已经开始觉得全心全意去喜欢一个人是很疲累的事情了。阿熏,有喜欢过她吗?
“手绢,”忍足侑士反手指着自己。“我这里,手绢随时准备着。”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雪里纱一脸茫然。“我自己也有手绢,忍足君。”
“你今天不是忘了带么——”忍足侑士淡笑。两人已经站在各自门口,分道而去。
“明天见。”雪里纱挥了挥手,便进去了。
“明天见。”
明天开始便是一连三天的国三会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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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门课考的就是国语。雪里纱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科目,却也没有什么苦手课程,可说是各科平衡发展。一张试卷做下来,基本上完成了大半,只剩最后一道作文题。
四周响起一阵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大多数学生仍在埋头苦思,偶然奋笔疾书。雪里纱第一次进考场,出人意料地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手指在试卷上一题一题地点,算到自己做过的题目加起来的总分已经过了及格线,搁下笔。
那一声笔搁在课桌上的声音特别清亮,一众埋头苦干的学生都不约而同抬起头来看向声音来处:长发少女正撑着头看窗外风景,悠闲自在。
监考的藤田加代轻步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到她试卷上那一大片的作文空白处,严肃提醒:“日暮同学,你的作文还没有完成。”
后面,迹部景吾挑了挑眉,看到自己还剩一篇书面阅读和作文,继续奋笔疾书。早就开始怀疑那个老喜欢上课打混摸鱼睡觉下课借他笔记照抄的少女,深藏不露……
雪里纱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神色有些为难。“老师,写作文要用手写好多字,太麻烦了。”
好可爱~~~收敛了一下冒红心的神情,藤田加代正色道:“不写作文是不行的。还剩下一个半小时,足够你完成一篇作文了。”
“……握笔握久了,我的手好酸,不想写了。况且,我做了的试卷分数已经在及格线上了。”她轻轻摇头,轻声回答,转过头去不再理发花痴的女人。
藤田加代只好走开,心想是不是要借机跟安室理事长报告一下少女这种不好的考试习惯。这孩子平时各科的成绩都是低空飞过,实在是太不华丽了。老是空白着许多试题不做,而做了的题目答案必定是对的。难道——咬咬下唇,看到她后张桌的天才少年还在完成最后一篇书面阅读。
藤田加代走开后,雪里纱百无聊赖间把目光落在作文题上——题一:请谈一下你对于现代科技的想法。题二:关于亲情,关于你的家人,任写。
家人……
指尖滑过卷面,最后重新抓起了笔杆子。
……
五岁之前,我都住在自家的神社里。
神社很大很大,据说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
一同住的还有姐姐和哥哥,有时候哥哥会离开一段时间。
姐姐有很多朋友,性别不限,但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喜欢姐姐……
她经常带我去朋友家参加宴会,有时候会遇见一些同龄的孩子,他们都有很疼爱自己的长辈。
他们叫“爸爸”“妈妈”……
小纱没有爸爸妈妈,小纱只有姐姐。
我一直以为,姐姐其实自己的妈妈,而哥哥是爸爸。
直到三岁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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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纱动手收拾书包,一头长发束在脑后,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迹部景吾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又转过身来问道:“你作文又没有写?”眉心拧起,像这种不认真的考试态度,真是让人觉得不华丽。
她笑着否认。“不是哟,迹部!我这次写了作文。”
“开始认真了?”他挑了挑眉,笑问。难得两人之间可以心平气和地对话。
“也说不上什么认真不认真。反正,试卷没做完也不能提前交卷,就继续做下去吧。手酸了也会休息一下。”
两人一起往考场外走。
“今天网球部有训练吗?”
“今天休息。待会儿要帮岳人他们考前补习。”
“呵呵。安室先生也常说,学习运动两不误。看来我也得经常跑剑道社了。对了,我正准备去图书馆借几本书,你呢?”
“顺路,一起走吧。”
校园里夏意盎然,校道旁做的三角梅热闹地绽开粉红色花朵。两人并肩走过校径,有说有笑,画面极是唯美。
“哎,你说,试卷最后一篇书面阅读里,那个故事的结局,那男的究竟喜不喜欢那女的?”
“嗯~”认真地思索。“大概是喜欢的吧。像我姐姐和姐夫之间就从来只说喜欢的,喜欢是一辈子的事情。可是,那种感情好难懂,真的会有人不求回报地喜欢别人一辈子吗?”有片刻的失神:安室先生,多由也,日足伯父……
“……会有的。你不也说什么‘喜欢是一辈子的事情’——”他配合着她的步宽,放缓了步速。
“总是付出得不到回报的话,总有一天也会觉得很累的吧。迹部,你说,对吧。”她说话时带着些叹息。
“那说明爱得不够深。”迹部景吾肯定地下了结句。
“喜欢跟爱不一样的,你别弄混了……”顿了一下,想起来一件事。“还有,那句什么‘喜欢是一辈子的事情’的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姐姐说的。”
“喔,原来是她说的。你倒是记得挺牢的嘛——”迹部景吾低头看她,唇瓣微翘。“很有尊老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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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桦地,我刚刚看到迹部跟日暮一起走了,你不用等他了。”路过的同学一笑而过。
桦地瞪着三年一班空荡荡的教室,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慢腾腾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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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单科考试过后,两人并肩前往网球场。雪里纱顺道要去理事长办公室,而理事长办公室跟网球部休息室隔壁。
随着网球场越来越近,穿透树林传过来的脚步声以及怦怦的击球声越来越清晰。
雪里纱突然低笑起来。“对了,我想到一件关于迹部你的事。”
“什么?”迹部景吾的手指摸上眼角泪痣,突然想到自己的骄傲曾经在她面前吃过了苦头。
“我听阿熏说,越前龙马叫你‘猴子山大王’——觉得挺恰切的呐!呵呵——”
“切!真是不华丽的词汇。”少年一撇嘴,灰紫色的眼眸被忿忿怒火燃烧得晶亮。
“但是很可爱啊……”雪里纱捂唇低低笑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猴子山大王,呵呵——”
迹部景吾屈指敲她一个轻轻的栗子,似怒非怒说道:“让你笑个够!真是不华丽……”但是只要这个人对他露出笑容,便无法自抑地弯起了自己的嘴角,想要跟着她一起笑。
呵呵——他低下目光,唇角微扬,温和地看着她欣然笑颜。
雪里纱从来不曾发觉,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这双灰紫色眼眸会一敛平素的骄傲凌厉,眸光深沉而又明亮,带着些许宠溺。
两人刚好一起走到了曾经抬杠过的校道,樱树已是绿意森森,花期早就过了。而那个炎夏六月底,她不再每天往青学跑,不再每天兜着转着海堂熏一个人,渐渐开始敞开心接受来自所有人的关心和友善。
朋友……吗?阿熏会是她的朋友,只是朋友。
阿熏,她是很喜欢的;但是跟他的未婚妻水口奈奈美的喜欢比起来,她的喜欢很肤浅。在水口的画笔下,无论是哪个海堂熏,她都无条件地接受了。
那次大雨中,把伞留给路边小狗而自己却被淋了一身湿的海堂熏;
那次神社宴请,以身体护住迷失在路中间的小狗和阿万不受践踏的海堂熏;
那个时常会在揉她发心拍她头顶摸她脑袋的时候弯起眼角的海堂熏……
不知不觉,就收集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情,却一直只是她想要看到的他。至于他的其他部分,从来,没有关注过!心口一阵梗痛。其实自己……并不是喜欢他的全部。姐姐妈咪说,真正地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全部。于是开始明悟,她一时的迷恋也该结束了。
雪里纱仰脸看着树顶叶层,笑容恬淡温柔,眼底充满对未来每次恋爱的期许。对的人或许还在某条路的转角等待着与她相遇——嗯——
眼角愈弯,唇角愈弯,笑容突然僵住。校道转角,俊秀少年跨步走过来,一手□□裤袋,一手勾着网球袋挂在肩后。看到他们,他挑唇浅笑,声音魅惑低沉:“哟,真巧,难得看到你们两个和平相处。”(SO:这么风骚的站法,大概某狼专属咯。)
那个夏天很快过去,雪里纱在七月四号那天早晨多了一个雪□□嫩的小宝贝小娃娃小妹妹,大名日暮枳衣,昵称小蛇丸。她迫不及待地来到世上,似乎也想要看一看如此美好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