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1）
柯伫戟轻拍她的背，让蓝韵慢慢镇定下来。黑暗中，他们紧紧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确认对方的存在。
柯伫戟扶着她，在微弱的打火机火苗光照下，走进那条隧道，不知道是不是山洞崩塌的缘故，山体裂开。走了不久就看到隧道被石块堵住了，但还有一丝光线透进来，给他们带来生还的希望。柯伫戟费劲的搬开石块，扒出一个仅容身子钻过的洞。
洞外是一个溪谷，明晃晃的阳光下，蓝韵和柯伫戟躺在岸边草丛上，贪婪的呼吸着久违的山林空气。他们浑身污血狼藉，疲惫不堪。
“走吧。”短暂休息过后，柯伫戟认出他们所处的山谷离松溪镇也不远。
蓝韵明白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何况万钧哥哥也死了，无论将来的而命运如何，是作为□□被枪毙，还是被关进柯家做牛做马，她都不再抱有期望了。
--------------------------------《蓝凤凰》----------------------------------
跌跌撞撞的沿着溪谷走，岸边不像寻常溪流冲刷出光洁的鹅卵石，而是巴掌大的嶙嶙石片。蓝韵的绣花鞋子不时硌进锋利的小石片，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她实在太痛了，坐在岸边一片草地上，脱下鞋袜一看，满脚水泡都破了，碰触一下就痛彻心扉。
柯伫戟停下来，冷冷地看着她。蓝韵非常理解他的变化：在封闭绝望的环境中，人类出于本能会相互依赖，渴望获得同类的慰藉。一旦脱离困境，作为一个社会人，自然会重新拾起权利、地位、利益乃至仇恨。
蓝韵往身后草丛里躺倒，刺啦啦的杂草划过脸庞，拉出几条白痕来，能闻到青草汁液的气味。□□的双脚往前一伸，刚好浸没在潺潺溪水中，水流冲刷，带走了脚上的痛楚，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她实在太累了，真想在这里睡一觉。
“起来！”柯伫戟一声喊。
蓝韵不理他，爱怎样怎样，反正自己是铁了心，不肯再走了。
柯伫戟竟然抬脚替她，还正好踢在伤口上。蓝韵痛叫一声，坐起身，怒骂：“你还是不是军人？就算我是你的俘虏，你也不能虐待我！法西斯混蛋！！你现在恨不得枪毙我，是吧？没有枪，那你干脆把我淹死好了。”
他眼中凶光一闪，杀机毕露，真的上前一把揪住蓝韵的头发，大力往溪水里揿。蓝韵略一挣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心里顿悟：死吧，死吧，早晚也是一死罢了。也许死了，就能回家了，就能看到爸爸，姨母、姨父、表哥。再不济，也能去天堂看到妈妈。冰凉彻骨的水流呛入心肺，虽然痛苦但也有着对死的渴望，她知道只要灵魂穿过这层晶莹纯洁的水幕，一定有一双温柔的手臂迎接她，抚慰她。那将是永生的世界，没有痛苦，没有忧愁，只有爱……
正口鼻灌满溪水时，正对人世毫无眷恋时，又被大力从水中扯出来。
“你想死，我还舍不得呢！”
“咳咳……咳……”蓝韵不断咳出水，好容易才缓过劲来，衣衫浸透了全贴在身上，漉湿的头发不断往下淌水，冷得发抖，也气得发抖，竟至于气极反笑了：“接下来，接下来，咳……应该有，有句经典台词‘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忘了说吗？”
“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把剩下的□□名单交出来，我赏你个痛快的死法！”
“台词里还有一句更经典的，‘我不说，打死我也不说！’哈哈……” 蓝韵仰天大笑，配合她又抖又冷的表情实在怪异。
柯伫戟大怒，下死劲捏住她的脸，强迫她和他对视，表情愤怒得像只发疯的雄狮。他恶狠狠地说：“蓝韵，装疯卖傻没有用！你想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脸颊一定被他捏出了指印，热辣生疼。蓝韵拼命扭开脸，痛得龇牙咧嘴的，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憎恨地盯着他，说道：“我没有什么名单，除了万钧哥哥，我谁都不认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也别想拿别人来威胁我，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
柯伫戟嘴角抿起一丝恶毒的讥笑：“雷万钧还真有一套，把你赤化得死硬死硬的。不过，你以为我们国军军统局是吃素的吗？我看你能扛得过几道刑具！”
蓝韵想都不想，立即接口答道：“不就是渣滓洞的老虎凳、辣椒水、拶手指头吗？我怕疼！每一道都扛不过去，所以不等你们上刑，我一定死在头里！不劳您费心费力送我去那个鬼地方。”
柯伫戟有点哭笑不得，半天才哼出一声：“他们还真把你当重点培养了，什么都告诉你。”
“你们那个下三滥的军统局早就臭名昭著了，用不着别人介绍。”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
柯伫戟突然伸手解开军装扣子，又脱下背心，露出□□健硕的上身。蓝韵心一慌：他，他要干什么？
他果然上前，反扭住蓝韵的手，强迫她背过身子，然后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她胸前的扣子。
蓝韵大惊之下张口结舌，不知道该骂些什么，羞愤得几乎要晕过去，半天才反应过来，拼命挣扎。可是柯伫戟用力一掐她手肘上的麻筋，让她又痛又酸，毫无抵抗能力。
胸前的纽扣一颗颗解开，娇滑玉嫩的□□暴露在阳光下，然后是下身襦裙……他竟然把她强行脱了个精光！蓝韵虽然和他同房近半年，但此刻也是方寸已乱，褪尽衣衫的身子瑟瑟发抖。难道他竟想用这种无耻的手段逼她就范？！还是要用更残忍的方法来惩罚她？！在蓝韵几乎要开口求饶的时候，耳畔又传来柯伫戟一声闷哼，让她再度鼓起勇气抬头看去。幸而，他的眼里没有那种欲望。
柯伫戟拿起沾有他血迹的背心，开始给她擦头发，擦身子，动作粗鲁而草率。潦草擦干后，给蓝韵披上军装，然后亲自去溪边绞干湿衣服，摊晒在岸边石片上。
蓝韵蜷缩在他的军服里，惊诧地看着他做这些事，心中一时迷茫。柯伫戟额头上有被石块砸伤的伤口，血糊了半边脸。他在溪水边洗净脸孔，但血水还是继续渗出，滴滴答答的落在□□的肩上，他却好像浑然不知。蓝韵本来想让他流血流到死算了，可是他主动坐到她身边来，血腥刺目，又不能视而不见，只好开口提醒：“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柯伫戟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走进树林，采了一些草药，放进嘴里嚼碎了，揉成一团，按在伤口上。
“这个法西斯猪，还真没他不会的……”蓝韵心里暗骂。
他捂着伤口，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好像不再有新的血渗出来，才把草药丢了。脸色阴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韵。”
“嗯？”蓝韵又暗暗痛骂自己干嘛回答他，伺候他都伺候出习惯了。
“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蓝韵一愣：打算怎么办？这个我能说了算吗？
柯伫戟脸色阴沉，可是眼神十分茫然，对着奔流不止的溪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今后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想回家。不知中校大人能不能做主，放了我？”蓝韵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大声说出来。
“回家？……”他有点糊涂，喃喃的说着：“好吧，我放你回家，你走吧……”
蓝韵大喜过望，以为他被石头砸坏脑袋了，赶紧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溜走吧，从此天涯海角，自由自在……呃，不当烈士了，蝼蚁尚且偷生，活着总还是能看到黎明的曙光滴！刚站起来，立即发现事情不妙，又只好乖乖蹲回他身边——没穿衣服啊！
果然，柯伫戟一见到她光溜溜的身体好像被刺激到了，灵光重现，又变成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他半眯起眼眸，斯条慢理地说道：“等会儿，回家后，没有我的同意，你从此一步也不能踏出柯家大门。”
“啊？回柯家？”蓝韵大喜过后立即大悲，怒道：“我要回我自己家！你指望我会乖乖地给你当小老婆，替你们柯家传宗接代吗？你休想！休想！！”
“你都怀上我的孩子了，还没有这点觉悟吗？你既然肯为了□□心甘情愿的嫁给我，也该懂得有所得必然要有所付出的道理。我的 ‘萤火’毁了，你必须补偿我。”
“神经病啊，你的‘萤火’又不是我毁掉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柯伫戟不理她，继续：“我还为你折损了党国整整一个连的精兵，以后还要费脑子保下你的小命，只不过让你当我的二夫人，有这么委屈吗？”
蓝韵目瞪口呆，觉得这人自私到极点，简直无法和他用正常的逻辑讨论问题。
“起来，不然天黑前出不了山。”柯伫戟收起晒干的衣物，好在十月的阳光还很温暖，石板吸收了太阳的热量，很快把衣服烘干了。
蓝韵穿戴好，虽然衣衫破皱狼藉，总比刚才自在多了。她傲然说道：“我不走，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去你们家当小妾，不是有句名言吗，不自由毋宁死……”
“蛇！”
蓝韵条件发射般跳开两步，惊惶地四下里找寻，猛然对上柯伫戟嘲弄的目光，又不由得竖起眼睛，火冒三丈！
“你知道这山里有多少毒蛇猛兽吗？你选择吧，一挨枪子儿，二回柯家，三留在这儿让野兽活吃了你！”
蓝韵知道他不是在瞎说，上次那条一米长的银环蛇可是亲眼见过的。她也不想被当作野生动物饲料留在黑漆漆的大山里。况且在洞里关了一段时间，她对黑暗尤其恐惧敏感。只好忿忿的开口做选择题：“挨枪子儿。最好是公开枪毙、明正典刑，传到延安，我还能得个烈士的称号。”
“那也得等你生下孩子，我再考虑你的请求。”柯伫戟要是不自私那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