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天美丽多灾难 战胜大灾迎丰年(1 / 1)
2004年的春节还没过多久。
太阳暖起来,地气升腾起来,人头攒动起来。冰封的塔里木河融化了,成群的牛羊出圈了,冬眠后的人仿佛长高了。人们开始活动筋骨,舒展四肢。拖拉机发动了,独轮车推起来了,砍土曼抡圆了。有人在积肥,有人在灌水,有人在整地……他们正忙在新一年的庄稼地里。
在新疆,有很多地方让人浮想联翩。比如,提起伊犁,就会想到阳光。提起吐鲁番,就会想到火炉。提起和田,就会想到沙尘暴。提起阿拉尔呢,就会想到漫天遍野的棉花。这样说失之准确。因为和田不光沙尘暴出名,歌舞名气也大得不行。说起和田的沙尘暴,有几句民谣:
和田人民苦
一年两斤土
白天吃不够
晚上还要补
也许,你只听说过下雨下雪,没听说过还有下土的地方。其实,不光和田下土,南疆几乎都下土。
阿拉尔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缘,沙尘暴自然也少不了光顾。到了三、四月,阳光灿烂,大地发情。阿拉尔的春天真正到来了。然而,阿拉尔的春天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那是沙尘暴频繁光顾的季节。
几十年来,阿拉尔人在这片土地上,像侍候孩子一样植树造林,但仍难抵御大自然的一个喷嚏。灾害是连连有,只是你不会想到,当地人会流传这样的顺口溜:
大灾大丰收
小灾小丰收
无灾不丰收
张吕来到阿拉尔的第一年冬天,就和团机关下来的人一起去砍地里的棉花杆,把它们捆扎成一把把直径10-20公分的把子。一个团场少则捆扎数百万把,多则上千万把。就是一个承包四十亩地的农户,也要捆扎上万把。张吕当时不明白,只是听人说那是来年防风用的。
阿拉尔的大地,经过一个冬天的发育之后,就像一位熟透了的少女。棉种播上没几天,就露出了米黄色的嫩芽。这时,农工们早已把冬天里捆扎好的一把一把的棉花杆,摆放在了棉田耕作行里,连地头也栽插上了。
那天,张吕正在地里查看苗情,突然之间,老天爷就翻了脸。一分钟前还是晴天丽日,刹那间飞沙走石。强劲的狂风挟带着漫天的黄沙,劈头盖脸压来。这些防风草把,就成了一道道防风屏障。有的农工还用芦苇、蒲草编织成草帘子,栽插成挡风墙。有的农工拆了化肥袋,一条一条缝接连缀,用木棒绑起来,在田间竖起网格状的防风坝。张吕知道农工们最怕地膜被扯烂刮走。一亩地膜的成本是几十块呢!最有效的办法是用土压,但压土多了,地膜没了透光面,不起作用了。压土少了,又难以抵挡七级以上的大风。于是他想到了打铆钉的方法。就是用食品袋,把泥土包成一个个圆球,一行行压在地膜上。这办法还真行,很快在阿拉尔推广开来,带来的直接后果是,食品袋一夜之间脱销。
风走了雨又来了。一场透雨过后,土壤板结了。深褐色的碱壳像犯人脖子上的枷锁,卡住了棉苗的脖劲,如果不及时给它松土,棉苗就会被窒息死亡。
风雨过后往往是大太阳。娇嫩的棉苗憋在透明的地膜之中,上有赤日炎炎,下有地温升腾,只有组织劳力抓紧抠破碱壳,才能将棉苗挽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灾后得抢时抢墒重播。为了不损伤原来的地膜和棉苗,农机工人就把网套、麻袋和沙发垫子利用起来,给拖拉机的轮胎穿上厚厚的棉衣。
其实,除了风灾雨灾,阿拉尔还有比较严重的雹灾虫灾。团场都建了高高的炮台,那是用来对付冰雹的。只要看到头顶上空有黑陀陀云,就向它开炮,炮声一响,冰雹就不是冰雹,就变成雨水了。
天黑以后,棉花条田的四角都点亮了装满柴油的大灯,一群一群的飞娥就去扑火,看着这些自取灭亡家伙还争先恐后的样子,张吕刚开始觉得很可笑。棉铃虫泛滥成灾时,能把棉桃吃成空壳,这时就要全员上阵,人工去抓虫。有个人最多的一天抓过八百条棉铃虫呢。
面对如此多的灾难,张吕却听到有人在说:如果阿拉尔人一年不受上二、三次灾,心里就觉得缺少什么,就会变得不踏实。
张吕起初不理解,后来他终于明白了:当一个接一个灾害过去了,阿拉尔人,就迎来又一个丰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