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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比混乱更混乱
闹腾了这么多天，最后还没有能去美国，甚至哥哥还产生了从军的念头，我最近的生活简直是一团乱麻。本来我以为这已经是混乱的极限了，没有想到世上的事都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没有最混乱，只有更混乱”。
我和卞乃舟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这几年来我们一年见一两次面，每次都是他从扬州到北京来。他到北京的时候都会住在大师兄家在昌平的庄子里，我也会在他来京之时搬到我们家在昌平那边置办的庄子里面住。
有的时候阿玛、额娘、哥哥都和我一块去那里住，泡泡温泉、散散心。但是随着我渐渐大了，哥哥在同文馆也渐渐忙了，所以很多时候都只有柳妈和小桃带我一起去昌平的庄子那边住，有的时候王顺叔送我们去，有的时候柱子哥送我们去。
因为咱们家的庄子和大师兄家的庄子离得很近，卞乃舟和张芹庭我家人都认识，所以家人也都很放心我去。
到了那边以后，我和卞乃舟每天都会切磋棋艺，他最近几年的进步很大，每次见他的时候都会明显的感觉他的棋艺在进步，觉得他和我的水平在拉近。可是这个小屁孩却对自己的“飞速发展”极不满意，每次都嘟着嘴对我说：“你进步得也太快了吧！本来我以为我这次已经可以赢你了，没想到还是输给你这么多！”
每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都会狠敲他的脑袋，什么嘛！你自己进步了这么多还不许别人进步那么一丁点儿啊？虽然你是神童，但是普通人也有进步的权利不是？虽然他的性子已经不那么惹人讨厌了，成功的转型成一个可爱的小正太，但是姐姐我不是正太控，姐姐我痴迷的是冰山型，所以不管你怎么可爱，说了这样的话姐姐我照打不误！
平常不下棋的时候他也和我整天混在一起，我们在昌平的庄子那里玩耍，我不得不和他玩一些“正常的”小孩子会玩的一些游戏，把我累得不行，每天到天黑的时候真想和他说：“明天我不想和你玩了，我累死了，我明天要睡一整天！”只是看见他开心的样子，我也不忍心这么跟他说。哎，算了，就当是让这个可怜的小孩体会一下正常的童年好了，虽然我会累点，但他也不是一年到头都住在北京不是？
就这样，我们俩的感情越来越好了，他离开北京的日子给我写信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我也会给他好好回信，虽然回信的频率没有他那么高，但是每一封信也都还是很有料的。我们在信里交流了很多东西，虽然很多时候是说一些下棋的心得，但是最近一两年来已经渐渐的不局限于这个话题了，我们说自己平日的生活，说自己家里人的情况，还有自己内心的想法，仿佛透过信纸我们可以分享对方的喜怒哀乐。我越来越觉得他成为了我生命中一个不可或缺的朋友，于是我把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向他大倒苦水，以此来缓和一下我无比郁闷的心情，让我可以摆正心态面对眼前的混乱局面。
在我的生活一团乱麻的情况下，卞乃舟的人比他的信早到了，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并不是他到京城和我切磋棋艺的时间，他应该是收到我的信之后特意赶来的，于是我十分开心，跑到会客厅里面见他，觉得他真够朋友，大老远的还从扬州跑来安慰我。
然而见到他以后我才发现事情大条了，他不是来安慰我的，他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我有什么地方错得离谱，值得他大老远的从扬州跑过来置问我吗？
但是显然在会客厅这种公共场合和他闹翻是不明智的，我便带着疑惑领他来到了我和哥哥居住的那个院子，准备和他好好聊聊。就算是要判我死刑，也要让我死得明白不是？
他见我这么疑惑的眼神，觉得我简直是“不知悔改”！简直可以罪加一等了，于是气得更厉害了，只是呼哧呼哧的瞪着我喘气，也不和我说话。
我于是出离愤怒了，我这边的情况已经够混乱了，他还在这里给我添乱！就站起来语气很不好的对他说到：“你说不说，不说就快走，回去想想清楚再来！”
我的话一出口，小孩的眼眶就红了，我看他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顿时觉得很不忍，遂缓和了口气，重新坐下来和他说到：“小舟，不是我想吼你，我这几天心里乱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什么不满就明说吧，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了，根本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听到我的这些话，小孩的情绪好了一点儿，但还是有点儿生我的气，于是把头转向另外一边，根本没有看我，嘴里却对我说道：“娴儿，我的棋艺进步很大，明年就可以赢你了。”
怎么谈到这个话题了？这有什么值得他生气的？但是他现在已经怒了，我也不好去敲他的头，于是顺着他的话接到：“哦，是吗？每年你都这么说，可以一次也没有赢过我。”
他猛的转过头来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然后有把头转向其他地方，继续说道：“这次是真的，我真的可以赢你了。”我不敢再刺激他了，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简直臭到极点，真是变白痴了，于是赶紧改正，顺着他说道：“我当然相信你啦！这是好事啊，我早知道你有一天会超过我的，本来还以为能再过两年，没想到你这么聪明。”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卞同学听到我讨好他的话也没有开心起来，继续用脸朝外的方式和我聊天。他说道：“大师兄也说你的进步很快，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前几天还给爷爷写了信，建议让你明年过年以后到扬州去和爷爷学棋。”
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一惊，说到：“怎么会？大师兄比我们厉害好多阿，他怎么会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我的了呢？”
卞同学说到：“虽然我们现在赢不了他，但是这只是我们欠缺他的经验和历练而已，对于技法和心得来说，大师兄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要想更进一步，就得到扬州去和爷爷学。”
我大惊，说到：“可是大师兄从来没有和我提过这件事啊！”说道这里，我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生气的原因。
他接下来果然说到：“爷爷的信都已经写好了，我也写好了一封信给你，可是信还没有发出去呢，就收到你的信了。”他顿了顿，吸了吸鼻子，继续对我说道：“你竟然和我说你要去美国，要不是出了意外的话你就已经去了是吗？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我后悔不已，果然最近脑子太乱了已经没有智商了，只想着把郁闷的事情和小卞同学说一说，却忘了我一直没有和他说过我想出国的事情，因为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和他解释，比如我一定要出国的原因之类的，那次和哥哥“一定程度上”的坦白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是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说的，我实在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穿越这件事，这个秘密在我看来是生死攸关的秘密。
可是一直瞒他的话能瞒到什么时候呢？我以后总要出国的，不管我出国的时候是多少岁，总归是要出去的。既然事情一定会发生，既然已经和他说了，那么我不如早点跟他说吧，没有必要再编一个理由骗他了。
于是我叹了口气，鼓起勇气来对他说道：“小舟，之前没有和你说是因为我没有遇到出国的机会，这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去美国。”
听完我的话以后小卞同学终于结束了脸朝外的聊天方式，转过头来用他那大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虽然对着这么一双堪比“小鹿班比”的眼睛说这样的话有一些残忍，但是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么就得硬下心肠和他说清楚：“小舟，你不用这么惊讶，我一直都很喜欢西学，喜欢西方的文化，出国去也是顺理成章的，这次虽然去不了，但是以后我一定会去的。”
他的眼神里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我也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为什么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那么难过，觉得心里像被刀扎一样的疼？
他仿佛不可置信似的问我：“真的要去吗？”
我坚定的回答：“一定会去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但是我一定会去的！”
小卞同学忽然低下了头，小声的问我到：“那你．．．还回来吗？”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也红了，泪水不听话似的想要涌出来，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种发自内心的难过，这种深深绝望的感觉，好像从我几年对哥哥坦白后就已经不再有过了。
然而我能怎么说呢？我只能说真话！
我哽咽着对他说道：“应该不会回来了，我要留在国外。我想在美国定居，如果以后我去的是其它国家的话肯能会在那个国家待个几年，然后又到美国去。”
小卞依然低着头问我：“你早就已经想好了是不是？你很早很早就想好了未来的一切，你的未来都已经被你规划好了。先是和你哥哥学洋文，然后出国，然后在国外生活，这些都是你计划中的事情，你的计划完成得很好，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话，你的计划就已经圆满实现了是吗？”
从他的话里我听出了他的伤心欲绝，他是一个敏感的人，也是一个聪明的人，完全把我的那点小心思摸得透透的，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有一种强烈的想和他解释一下的冲动，但是我能和他说什么呢？我所有的解释都只能是掩饰，不能和他分享那个最大的秘密，一切都是白搭！
我只能干巴巴的回答他：“是。”
他停顿了很久，我也不说话，我们就这么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我也把脸转向一边，我们两个现在聊天的姿势已经接近“背靠背”了。
“在你计划的未来里面，从来就没有我，是不是？”很久以后，他先开口了。
我听到他的这句话以后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汹涌的夺眶而出，但是我依然只能回答他：“是。”
“那你和我说的那个条件是假的吗？你只是想骗我吗？枉费我这么多年来这么用心的学棋，听说德林哥一直打不过齐如山，还求爷爷专门从河北请了一个形意拳的高手来教我拳法，还请了一个西洋教师教我英文和法文，想着只要我好好的努力，总有一天我会达到你的要求，让你高高兴兴的嫁给我。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吗？那么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我泪如雨下，当初说这番话的时候的确存着为难他的心思，想他知难而退，然而真的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的心却动摇了，我真的是骗他的吗？难道我当时就没有隐隐的希望他真能奋发一下达到我的要求吗？因为觉得我的穿越是一场笑话，因为对这个时代的绝望感，我不敢期待自己在这个时代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所以我提了一个最不可能的条件，一般人都不可能达到。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万一”，那么我还会拒绝他吗？我当时何曾不想世上出现奇迹，他真的能达到我那些苛刻的要求，而我也能在这个混乱绝望又动荡的时代里找到真爱。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心里却在期待他的靠近。
真是好笑，两辈子加起来已经好几十的我难道喜欢上这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了吗？
“我说的是真话，如果你真能做到，那么我就嫁给你。”我说。
小卞同学听到我的话以后一抬头，目光灼热的盯着我，我虽然被对着他，但是也能感觉到他目光的火热程度。他急切的问道：“可是你不是要出国了吗？还说以后都不会来了。”
我说道：“我只是要出国，又没有说要嫁给别人，不论我在哪里，只要你达到了我提的条件，我都会嫁给你。”
小卞同学顿时一扫刚刚乌云照顶的感觉，对我说道：“可是我还要几年才能达到你的要求，你…”
我没有等他说完就对他说道：“我等你到30岁，30岁之前我都不会嫁人。”
他立马接话到：“不、不用那么久，等你20岁的时候我就可以全部做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