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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拜师风波
阿玛额娘和我的意见又出现了不一致，我知道阿玛和额娘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不想离乡背井跑到扬州去。这个时代交通和信息都那么不发达，我真的不敢走，离开了家里我没有安全感。我是一个很难适应环境的人，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一个新的地方，难道我又得跑到一个新地方去吗？
这个时候哥哥就派上大用场了，他见阿玛神色不对，就赶紧说：“我们先吃饭了，这个事情不急着决定，以后再说吧。”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沉重，我们家一直没有“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规定，平常的时候我们一家总喜欢在饭桌上聊聊，我很喜欢那样的气氛。但是今天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遵守了“食不言”这个古训，席间一片安静，就连筷子和碗之间碰撞的声音都很小。
好几次我想说些什么，但是哥哥只要一见我抬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就会给我夹一些菜，然后用眼神制止我说话，于是我便忍住了。
吃完饭以后哥哥和我好好聊了聊，最近他都快成救火队长了，救完这一摊救那一摊，真是忙死了，我很内疚，因为好多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
哥哥问我：“你真的不想去扬州学棋吗？”
我立马答道：“当然是真的，我可不想和你们分开这么远！”
哥哥说：“这应该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我知道娴儿很懂事，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忤逆阿玛的。”
我嘴巴一扁：“怎么就成忤逆了？我不想去扬州也是为了留在爹娘身边孝敬爹娘阿！”
哥哥笑着说：“好好，不是忤逆，哥哥刚才说重了，是哥哥的错，好不好？那你好好和哥哥说，你为什么不想去？你不是还和哥哥说你想出国吗？你连出国都敢，怎么不敢去扬州呢？”
我说到：“哥哥，我才只有8岁而已阿，就算是我想出国我也不是说现在出阿！我只是想长大以后出去。”
“哦，那么说你长大了就敢去扬州学棋了？”哥哥说。
我立马就说不出来话了，好像谎话圆不上了，怎么办？思考中…
哥哥看到我这个样子，大笑着捏了一下我的脸：“慧娴，你就快招了吧，你不知道你每次想说又不敢说就是这副小大人的样子，哥哥早就知道了，哈哈。”
我满脸黑线，我不是想装大人，我本来就很成熟了好不好？不过我也不想和他争辩，因为很多事情没法解释，越解释越乱，所以明明知道自己是对的还要忍着不说，这种滋味真不好受阿！
我无奈的对他“招”了：“哥，我学过《伤仲咏》，还学过一个成语‘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要是我也像他们那样只是小的时候聪明，越长大越苯怎么办？还有，卞鱼颖爷爷也没见过我，也没试过我的棋艺，只是听卞乃舟说的，要是他见到我以后觉得我其实没有卞乃舟说的那么厉害怎么办？他要是对我很失望怎么办？我倒时候一个人在扬州，他讨厌我了难道又把我灰溜溜的送回京城吗？那我不是挺没面子的？”
哥哥听完以后，怜爱的摸摸我的头，对我说：“娴儿，原来你想得这么多阿。是哥哥想得简单了，只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没有考虑你说的那些情况，不知道你其实这么害怕。可是娴儿，你怎么可能会变苯呢？根本不可能嘛！”
我生气的嚷嚷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也不能保证我不会变苯，是不是？”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我变苯的机会可比“万一”要大得多了，特别是在棋艺方面，可能性简直高达90%。要是我有幸不变苯，真的一直像卞鱼颖老先生希望的那样发展的话，我就真成“女棋圣”了，到时候我就不用考虑别的谋生手段了，直接跑到日本去向他们挑战，赢个金山银山会来…咳、咳，想远了，去扬州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想到这里，我又拿出我的杀手锏来对付哥哥：眨巴着我天真的大眼睛期盼的看着他…
哥哥果然很快就被降伏了，说道：“好吧，我去好好劝劝阿玛。”
在哥哥走了之后我一路尾随，想听听他们的谈话，毕竟这关系着我以后几年的去向问题，很重要滴。
“阿玛，娴儿她很担心她学不好棋的，扬州那么远…我们又不在她身边….万一有个什么事…”
“你们担心什么？妇人之仁！学艺哪有不辛苦的！娴儿虽然是个女子…我们满人的女儿可不像汉人的女子那么弱不禁风！既然她有这个天分…”
“老爷，娴儿还要嫁人呢，去了扬州…京城里的亲戚…”
“怕什么，我女儿这么好，难道害怕找不到好婆家，德兴在同文馆里认识那么多朋友，我看都是…配我们家娴儿…”
“阿玛，娴儿才8岁…”
“老爷，京城这边也有好的棋手…”
我躲在阿玛和额娘的屋外，他们谈话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的传出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这个时候我就无比的怨恨：为什么他们的房间要这么大呢？害得我听都听不清楚，以前在那个小院子的时候多好啊，想听什么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正在我分心的时候，忽然额娘的一句话传到了我的耳边：“老爷，娴儿也不小了，该和我学规矩了，虽然她不用选秀，可基本的规矩还是要懂的。如果把她送到扬州，肯定就学不到规矩了，如果到时候像娴儿说的那样棋艺没有学成，规矩也荒废了，那可怎么办啊，我们家娴儿以后还怎么嫁人阿？”
我一下就懵了，学规矩！我都已经快忘了这件事了，原来额娘还一直念念不忘呢。想到我以后学规矩的悲催人生，简直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可是，学规矩也比去扬州学棋好！我真的不想千里迢迢的跑到扬州去证明自己是一个白痴！
既然额娘都已经说这样的话了，我也就放心了，遂乖乖的会自己的房间待着。果然，不一会儿哥哥就跑过来和我说：“娴儿，阿玛答应不让你去扬州了，你就偷着乐吧！”
我是很开心，可是不要让我想到我以后就要学规矩了…
本来我以为阿玛回信拒绝卞鱼颖爷爷就再也没有事了，这位大国手被我们家这么驳了面子肯定以后都不想再提到我了，我甚至想到了他看见我阿玛回信的样子：脸气得发抖，拿着信的右手也在抖，左手先是一捋他长长的白胡子，然后气愤的往桌上一拍，然后怒目圆睁，骂道：“不识抬举，朽木不可雕也！”说不定卞家还会搭上一个贵重的茶杯，然后卞乃舟小朋友再搭上一顿训斥。如果老爷爷比较严格，给他一顿“板子炒肉”的话可真就出乎我的意料了，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可是事实证明我们都低估了卞老爷爷想要收我做徒弟的决心。
不久以后，扬州又来信了。这次的来信我可是盼了很久了，十分期待。可惜卞老爷爷没有再给我写信，给我写信的只有卞小朋友一只。不过消息我都知道了：卞老爷爷还是要收我做徒弟！不过不用我现在就到扬州去学棋，他在京城有一个大弟子，（就是张芹庭他父亲）先由这个大师兄教我棋艺，等我大一点儿再到扬州去学棋。
唉，卞老爷爷还真是爱惜人才阿！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让我学到这个京城的“大师兄”没什么可以教我的时候再让我到扬州去学棋艺，这样就不用有我以前那样的担心了。这位京城的大弟子是卞老爷爷的得意弟子之一，如果他都没什么可教我的，那我的确是一棵好苗子，去扬州也误不了我，只会让我更上一层楼。反之我如果以后真的没有下棋的天分了，那么规矩也荒废不了，到时候成不了“女棋圣”，还可以摇身一变，变成“女主妇”。这难道就是清末版的“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既然卞老爷爷都已经为我考虑了那么多，那么我也不能白白浪费他的一番好意，更何况我也很想再继续学棋，于是皆大欢喜。
唯一让我有点儿担心的是：我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大师兄”那个让我去扬州学艺的水平，不知道卞老等我会不会等到花儿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