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皇亲国戚(1 / 1)
皇亲国戚
九月,夏天的闷热仿佛一夜之间化为漫天的萧瑟。听说大睿和忽律国僵持了几个月之后终于要开战了。小四义无返顾的背上了行囊,从萧府的朱漆门前翻身越上高大的枣红马。
这是几个月来,我再一次仔细的端详眼前的少年。半年的时间而已,他的身高就长到了180左右。脸上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眉的颜色较之以前深了许多,眼睛也没有那么圆了。眼神也成熟了许多,看起来沉稳、成熟。头上带着束发冠,一身藏青色劲装,利落干练。
君桃和卉卉在一旁低声抽泣。
“小四!哥看好你。”我没心没肺的笑着,正好掩饰心底的酸涩。
“你敢不敢少装点酷?”他望着我。
我呵呵一笑,“还真不敢!”我不装酷就不是我了。“时候不早了,上路吧!”
小四也笑了,俯下身在我耳边说:“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晓若```姐姐!”
我震惊,可是他已经转到卉卉那边,并不看我。
卉卉还在哭着,“小四,姐舍不得你。”
我看到小四的身子轻颤,下一秒已经翻身下马,将卉卉抱在怀中。卉卉有些惊讶,但是还是伸出双手回抱了小四。
卉卉是真的以为这是告别的拥抱,但是,我却看到了小四眼底深深的爱恋。原来,“旁观者清”不是说这玩儿的。小四嘴型微动,似乎再说:卉卉,“保重!”
我不禁为他难过,原来也只敢偷偷的喊喜欢人的名字而已。
卉卉却全然不知。破涕而笑:“保重!”
小四又来到君桃面前,伸手拍拍她的头:“要乖乖等二哥回来啊!”
君桃边擦眼泪边点头。
小四重新翻身上马,意气风发的对我们挥挥手。手起鞭落,绝尘而去。我们一直等到再看不到他的身影才转身准备回府。
“萧少爷!”
我寻声望去,竟是杨穆的亲随卫同。“你怎么来了?”
卫同递给我一张请柬,“我家老夫人从京城探亲回来,杨府要摆接风宴。大少爷差我来给您送帖子。”
我笑着接过,“辛苦你了。”
这算是我跟卉卉来到古代之后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卉卉忙和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在潇湘和君桃的帮助下把自己收拾完。
我等得不耐烦,窝到图书馆里画画去也。再出来,卉卉已是变得光艳逼人。只见她里面穿着一件月白缎面领口刺绣上衫,外罩梅红金丝外套,下穿一条同色留仙裙。头上挽着被她改良过的朝云近香髻,插着两只珐琅彩花卉簪。耳上带着一对累丝嵌宝形状复杂的珊瑚耳坠,衬得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皙剔透。
眉如柳叶春风剪,腮若蟠桃正当红,一张丰满的嘴唇一开一合,真好露出一口如贝的牙齿。
“听过什么叫做‘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吗?”我摇头晃脑。
潇湘和君桃一脸的不解,卉卉则不屑,道:“又来跟我拽文,这里没你的知音,歇会儿吧!”
唉!大学毕业也可以是文盲的!“我夸你都听不出来?”
“是啊!我文盲!”卉卉一边检查仪容一边道。
我笑了出来!心灵相通,绝对的知音啊!“好啦!够美了。又不是让你走戛纳的红地毯,那么卖力干嘛?”
卉卉一副你没救了的模样,“你啊!知道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吗?”
当然!
“那你知道还有一种场合要更美一点吗?”卉卉看着我。
我诚实的摇摇头。
“就是在情敌的面前。”卉卉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要拿出十二分的美丽,不然绝对不战而败。”
我领悟的点点头。这就是所谓女人的战场!不经意间留意到潇湘的目光有些犀利,但马上收了起来。她怎么了?
转身却看到君桃一脸痴迷的看着我。
我好笑的摸摸她的头,“丫头,你怎么了?”
“大哥!你今天真帅!”
嗯?她也学会这个词啦?我不禁审视卉卉给我准备的这身衣服。银白色的绣边长袍,同色系的宽板腰带,垂着嵌宝石人物雕的白玉佩,外罩一件琉璃色纱织长衫。头上一顶束发嵌宝石的白玉冠。
“我眼光独到吧?”卉卉得意。
“嗯!卉卉姐很会选衣服。”君桃回答。
“君桃!”我唤她,身子放低与她平视,“要说哥哥天生丽质,玉树临风,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君桃马上涨红了一张笑脸,“君桃,知道了。”
眼角瞥见一旁的潇湘有些讪讪的,知道冷落了她。“潇湘你说呢?”
“自然是大少爷本就风流倜傥!”潇湘甜甜的笑道。
我做给卉卉一个“看吧!“的眼神,拉着她走出了屋子。
一路上,我跟卉卉都在猜测这位已经年华老去的郡主是何容颜。当年的故事仍心有余悸,我们能否坦然的面对她。
杨府已经来过很多次,但是确第一次看到车水马龙的景象。其中大部分人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甚至还有穿着官服的文武官员。
“你觉得如何?”卉卉压低声音问我。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郡主的接风宴。这场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帝微服私访呢!”文武百官犯得着巴结一个嫁了人的郡主吗?还是说、、、这种景象竟让我想起”太平公主“这个人物。这杨家的老太太不会有那般能耐吧?难道在朝堂上也说得上话?
“我们这样的混在中间是不是有些不伦不类?”回回自嘲。
“是有点!”我也这么认为。
就在这时,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我们的身边。车帘撩起,一身宝蓝色衣服的李新硕跳下车来。看到我满目的柔情,“怎么不进去?”
“怯场!”一想起关于皇子、关于婚约,我就没好气。“我是小地方出来的,见不得市面。”
“你怎么了?”李新硕一脸的无辜。
“没什么!就是身份低微,有些自卑。”我继续生气。
卉卉拉我的衣袖,“你干嘛?吃呛药啦?”
“是啊!吃的饱饱的!”
卉卉暗地掐了我一下,笑着对李新硕道:“你体谅她一下,她处女座情节发作了。”
李新硕一脸的不明所以,“什么叫处女座•••情节?”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卉卉这叫自掘坟墓。解释吧!
她怒等我一眼跟李新硕解释“我们家乡关于十二星座的故事。”我就悠闲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李新硕的背影,我总觉得心口很堵,说不出的郁闷。
杨府今夜红灯高悬,歌舞升平。丫鬟、嬷嬷、家丁、小厮,来来往往的引领客人,端茶送水。
我本以为我们会被人遗忘。却不料,一登场就备受礼遇。各种人物前来与李新硕寒暄,一时间他和卉卉的周围水泄不通。而我则被挤在了人群之外。
听着一口一个五爷,我的心口的石头越来越重。卉卉很好奇的注意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没注意到我。
“萧少爷,大少爷请您过去。”
我身侧站着的正是卫同,他指着假山的后面。
反正我也被无视了,就去看看杨大少爷想干嘛吧!
信步来到假山之后,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已被人打了结结实实的一拳。倒退了几步,才看清来人。
“杨贺!”我喝道,“你这是挑衅吗?”我捂着右脸,妈的,打的真狠,估计肿了。
杨贺嘴角一抹嘲讽、得意的笑容。“不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爷这心里总堵着一口气。”
“是吗?”我冷哼,“那现在小爷我堵着一口气不撒不行。”说着展开拳脚,对着他的上下三路连坏攻去。
杨贺本不是我的对手,起初勉强招架着,到后来,我三拳纵有一拳招呼在他身上,五脚必有一脚不落空。不多时,他已经挂彩。嘴里却仍然骂骂咧咧。
我一身的火气,你还来惹我,算你倒霉。我打的正起劲,忽听一声大喝:“住手!”
这一声,不算狠厉,但是确说不出的威严。我不觉已经停下,转身看向来人。
站在我身后的事一群人,其中三个是主子。除了一身紫的杨穆和一身鲜艳红色的李双菱,还有一个满身荣华的中年贵妇。她应该有五十岁左右,但是保养的极好,竟更似四十岁的女人。
虽然此刻她的面上已经染上了风霜,但是,仍可辨认年轻时的风姿。那一定是“群芳难逐,天香国艳”。
她怒瞪着我,一脸的厌恶。“什么人?竟敢在我杨府撒野。”
我傲气被逼了出来,“杨老夫人此言差矣,在下并不敢在杨府撒野,在下是被逼无奈。令郎先找在下的麻烦。”我看着沉默的杨穆和一脸幸灾乐祸的李双菱。“至于在下是什么人,还请杨大少爷来解释一下。”
我忽然有想笑的冲动,杨穆竟然没有站出来。难道,以我为友是耻辱不成?冷冷的看着平静的他,我的心又开始疼痛。
“穆儿,你来说。”杨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
“回母亲话。”杨穆毕恭毕敬,“萧右是儿子的朋友,也是锦绣衣庄请的花样师。”
“哦?”老夫人眉毛挑起。
说实话,叫她老夫人有些辱没了她的风华。但是,看着她的趾高气昂,我就无法不厌恶。
“她也是媳妇跟您说的那个朱卉暄的哥哥。”李双菱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
“原来如此!”老夫人一副了然的神态。“怪不得这么下作,原来是一丘之貉。”
靠!居然敢这么骂我。我正欲爆发怒火,却听到一道清明的声音响起。
“姑母这样说未免有欠周全。”李新硕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前。“萧右还是侄子的结拜兄弟。这样说,难道侄子也是下作之人?那么,身为侄子表亲的姑母似乎也逃不脱一丘之貉了。”
“硕儿!你•••”老夫人明显不悦。“什么时候这么跟姑母说过话?竟被他给带坏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早日回头吧!”
“姑母此言差矣。表兄之前也与我们私交甚好,也没见变坏。”李新硕冲着杨穆道:“你说是吧!表兄。”
我确定看到了杨穆脸上暴动的青筋和紧握成拳的双手。但是他的神态一如往昔,淡笑道:“也许吧!”
我想我是想的太多了。
“姑母,今天这件事谁是谁非就不要追究了。”李新硕话锋已转,“今天您高兴,何必这样置气,我会规劝萧右。以后绝不会对二表兄动手。”
我知道这是给我找台阶下呢。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是没有李新硕这位皇子撑腰,也许明天我就曝尸荒野了。在这个年代,她一个皇亲国戚想要我这个贫民老百姓的小命还不跟玩儿的似的?上一秒我还气氛他的皇子身份,这一刻却庆幸他这样高高在上。
瞥了一眼对面的杨穆,心里冷笑。这样的阵营最好!我也不用再烦恼对他是什么心情,经过今天,他对我来说也只能是君子之交。
这杯白开水想和就喝,不想喝就倒掉,但反正是很便宜的,甚至免费。
“今天就看在硕儿的面子上你与你计较。”老夫人觉得自己宽宏大量。
我觉得荒诞至极。
“请你以后不要踏进杨府。”老夫人声音不高不低,“这里不欢迎你。”
“谨遵老夫人教诲!”我淡淡的说着,心已经凉透。
李新硕与我并肩向门口走去,我的嘴角不觉已牵起一抹笑容。背后目送我的那双眼睛有什么表情已经不再重要,只这份感知已经令我作呕。
原来杨穆也不过如此。只懂得站在母亲的身后。甚至不舍得站出来为我说上一句,即使明知道自己的二弟是什么人。
卉卉并不了解情况,但看到我和李新硕的脸色,也没多问,跟着我们出了杨府。坐上马车,我想:这个高墙大院,我真是敬谢不敏。
这一天,我被搅得焦头烂额,丝毫没注意:母亲的接风宴里,少了一个儿子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