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1 / 1）
伍一十九
朦胧中，我又看到那只被我砍了一刀后发了疯朝我扑来的老虎，它的牙齿很尖锐，它的爪子很锋利，它的咆哮很吓人……可我想我当时也是疯了，比眼前这头受了伤的老虎更疯狂更愤怒，不然我哪来的力气和勇气跟眼前的庞然大物肉搏呢？
那锋利的爪子划破肌肤的时候真的很痛，那锐利的牙齿咬到筋骨时眼泪就哗哗往下掉，从没想过，我也会有跟野兽拼疯的一天。可是，那一刻，我是那般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难能可贵。我不想死，所以死的只能是它了！对于它来说，我是猎物，可是对我来说，它是死神。一个一心求生的人到底有多少潜能，那是世上谁也无法计算的方程式……
当那头雄赳赳的百兽之王倒在我面前时，我残忍地看着它笑了，笑的我自己都毛骨悚然了起来。
那时，我才惊觉，我竟然是如此疯狂暴戾的一个人，为了自己竟然可以如此血腥恐怖。
我的一双手沾满了滚烫的鲜血，瞪视住我肮脏的手，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白眼！”昏暗中，我看到倒在血泊里的白眼，它至死都还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在对我说让我快点跑……
“白眼！”它明明那么弱小，却那般不顾一切地一次又一次地扑到老虎身上去……
“醒醒！白眼在这，它没事，你醒醒！”冰冷的声音传来，我猛地睁开眼睛，白眼家主人的脸就映入眼帘，一时间，眼泪就闻风而至，不管身上的疼痛抱住他就撕心裂肺地嚎哭了起来。
“我真怕我回不来了，我真怕白眼会死，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怕我要自己一个死在冰天雪地里……５５５５５……”那种对于生的强烈渴求和面对死的真切感觉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感同身受，那感觉区区一个怕字，听起来苍白无力的就像我此时的眼泪。
被我抱住的人只是静静地任由我抱着，一只手似无力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后背，忽地，我想起身体还很虚弱的他，正欲推开他，却听到他说：“别乱动，伤口才包好。”
“我不碍事的。你怎样？”连站起来都困难的他到底是怎样把晕过去的我从洞口弄到洞里来的？还帮我包扎好了？那岂不要了他半条命了么？想着想着，眼泪又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喜极而泣还是伤心落泪了。喜的是我这条命竟然还有人愿意去关心，悲的是可能因为我这条没人爱惜的命要连累到了他人的命……
“别哭了，吵。”
“嗝！”被他这么一说，我泪水是断流了，却打起了嗝来。他ＮＮＤ，真会大煞风景！看到女孩子哭，他不是应该说“别哭了，哭肿了眼就不漂亮”之类煽情一点的话么？哪有人一开口就嫌弃人家哭着吵的？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轻轻地退出他的怀抱。此时我才发现他还是裸着上身的，妈呀，他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想高烧低烧一起来么？再看看我自己，身上倒披了我好不容易剥下来的老虎皮，而那只“鹿死我手”的鹿正在不远处的篝火上烤着，他……
“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嘶……”忒激动了点就拉扯到了伤口，我不得不停下骂他的声音。
“你安静点，白眼在睡。”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后转向一旁同样扎了不少布巾的白眼。
目光对上浑身是伤的白眼，我眼眶又红了，低着头哽咽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白眼不会受伤的……”如果不是我自以为是地要出去打猎，如果不是我自私地想过个不孤单的除夕夜，如果不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恍然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被抛下的那一个，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累人害己的祸害吧，试问谁会去爱护珍惜一个祸害？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饿么？”白眼家主人冷冷的话就像一盆冰凉的水当面泼来一般直教人没了想法。
“饿！”我也不例外地被他大爷泼的忘了自己原本是在自爱自怜ing的了。
“吃吧。”
“……”没想到我也有吃他口水的一天，这是不是就是那所谓的“风水轮流转”？
张口吃下他给我撕下的鹿肉，我蹙眉边嚼肉边含糊地问他：“你身体吃的消么？你到底生的什么病？”
“你还是先自扫门前雪罢。”唉，他大哥为什么老是这么拽？
“你叫什么？”说来也忒让人难以置信的，一起相濡以沫了一个多月的两个人竟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不是忒不可思议了点？可这又是真ＴＭＤ如假包换地比珍珠还真的千真万确的事实！
“无名。”
“啥？”
瞥了我一眼，他直接塞了我满嘴的肉让我说不了话。他大爷也忒小看我了，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得了我说话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他不但“好傻”而且还“好天真”！
“‘无名’是你在江湖上行走的名号么？听起来挺萌的！”
又瞥了我一眼，他继续默不作声地给我撕肉。切，他这模样这一个多月来本姑奶奶也没少见，也就见怪不怪了。“那我以后跟着你行走江湖也得有个名号咯！那我叫什么好呢？”
“我不行走江湖。”就在我天马行空之际，无名大侠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就不懂了，“不行走江湖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你呢？”他不答反问。哟，有点小聪明嘛！
“我那是来郊游的。”厄，这个理由好像忒汗了点。
“我也是。”
“咳咳咳～～”算他狠！
“喝水吧。”
我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喝了起来，喝完我才瞠目结舌地指着手里的木头杯子看着他。这个杯子是挖空了木头内心做出来的，看上去很简单，事实上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做的杯子？
对于我的惊讶，他却平静的教人狐疑，“饱了么？”
摇摇头，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我们义结金兰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在这世上已经无亲无故了，好不容易遇到你们……我发誓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以后我就以男子打扮跟随你，我什么都会做的，只要我们成了兄弟，你就会发现我有多好用便利！”恶，怎么好像在推销产品一样？
瞥着我，他淡淡地开口道：“不需要。”
“大哥！求求你，我不能没有你们！求求你！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白眼多想想啊！它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动物为了你差点连小命也没了，难道你就不心疼么？以后有什么抛头露面上阵杀敌的事就交给我好啦，那样白眼也不用这么辛苦，你也不用这么内疚，对不对，好不好？”
他听着我的话，坚毅的脸有些紧绷，本就川字的眉心更深邃了，他冰凉的声音随着他轻启的薄唇说出：“我们四海为家，居无定所，三餐难保，冷暖自知，等伤好了，你我就此别过罢。”
“不不不！我本来就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有一顿没一顿活过来的人，如是看来我们可说是命中注定的有缘人啊！不义结金兰那实在是对不起举头三尺的神明啊！好了，我们三个从此就一起行走江湖，有饭一起吃有粥一起喝，大哥你叫无名，我就叫籍籍吧！从此，我们就是鼎鼎大名的‘籍籍无名’三人组了！”
话罢，回应我的是无名大哥和白眼童鞋寂寂的白眼。妈的，不喜欢就说嘛，干嘛这样看人家……
“陶寂宏。”
“嘎？”
“名字。”
“啊！原来大哥的名字是叫陶寂宏！我本名叫唐非虞，曾经的名字叫莫寂儿，大哥比较喜欢哪个？”其实我觉得这两个名字都不宜再用……
“莫寂儿……”陶寂宏低声喃着这个名字，眼神似乎有些散涣。
“既然跟大哥义结金兰了，那以后我就跟大哥同姓吧，从今往后我就是陶寂儿了！呵呵，我们的名字都有一个‘寂’字，一个人的寂是寂，多一个人就不寂了！嘶～疼！”高兴过了头，一手舞足蹈就扯到伤口，我却还是忍不住笑，“大哥，能认识你和白眼，我真的很高兴！以后，我们谁也不抛弃谁，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好不好！”
盯着我看了半秒，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状，我笑了！
这个除夕，是我这二十年来过的最富裕的一天！
别人给的幸福始终是不长久的，只有自己争取得来的才是最真实的！
问我为什么会那么相信这个陌生人？其实，那一方面是因为白眼，能让一头狼如此死心塌地跟随的主人肯定不会差到哪去；其次还是陶寂宏本人，他虽然给人很冰冷的感觉，而且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阿谀奉承，可是也正因为这样的他让我觉得安心的真实。总之，我相信他们人兽二人。对，无来由无条件地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