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真相(一)(1 / 1)
这是一间破败的殿落,遗弃般孤立在两耸密林间,枯黄的树叶,不堪秋风的肆虐,在深黑的夜里依然寂莫的落下,杂草丛生的庭院,失了色的红琉瓦上了竟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蓦有风扬起,它便似有了生命般,成片成片的妖扬着。
这里,或该如它之前的冗长岁月,荒芜,寂静。
而现在,或者该说,在十天之前,它便有了不一样的气息。
是的,就如此刻这不一样的气息。在巨石砌成的废弃校台上,那带有浓厚铁锈味的庞大铁笼里,窒染着一种血腥的,野蛮的,同时又代表着生命存在的气息。
铁笼的一角,一名约莫十岁,鬓发脏乱,衣衫褴褛的枯瘦男孩单膝着地,他的左手紧握着一柄半尺长的匕首,那双没有情绪波动的细长眸子紧盯着斜面对的木栅,不敢有一丝放松。那里,赫然竟有一头体型高大,剽悍的正饥饿无比的灰狼,它正垂涎欲滴的朝男孩嘶吼,暴躁的频频跳跃,试图从高大的栅栏里跃出来享受它迟来的晚餐。
“呜——。”再次失败,它耐嘶吼起来,想十多天来,它虽然数次闯栏成功,警惕机灵的男孩却始终未让它得到,此时,它终于被激怒了,狂吼一声,它使足力一跃而起,跨过栏栅朝出。
望着迅奔而来的饿狼,男孩双眸一暗,身形乍动,不顾满身伤痛朝左侧一滚,险险避过了灰狼残酷的攻击,十多天的生死殊搏,他已摸清灰狼的弱点,当下左臂急扬,出其不意的朝灰狼腹下狠狠刺去。
“嗷呜——。”一击不成,反被其攻,已被饥饿折腾的欲狂的灰狼的兽性被完全激放了出来,一瞬间,两只狼眼放射出骇人的绿光,只见它闪电般跃上铁栏再回身对准男孩狠扑而下,尖利的前爪毫不留情的划过男孩俊秀苍白的脸庞,眨眼间,鲜血染红了男孩的脸,在淡淡的月光下,依稀深可见骨。
“唔——。”尖锐的刺痛让男孩痛哼一声,眼见饿狼伸出尖爪按住他,森林的獠牙越靠越近,他慌忙掐住饿狼粗硬的脖颈,抵制着饿狼的噬咬。
“嗷呜。”眼见美味在前,却撕食不得,灰狼的残性已被完全挑起,它仰首朝着暗淡的弯月嘶呜一阵,随即卯足劲挣脱男孩的控制,狼眸闪着悚人绿光,疯狂的朝那细白的脖颈咬去。
眼见再避不得,男孩眸色一暗,脑中瞬间闪过数日来的种种,倾刻间万念俱灰,只觉得便是这样死去了也好,不用面对那么那么多的痛苦难堪,当下眼一闭,松开双手等着疼痛的袭来。
“咔嚓,扑通——。”他觉得脖颈处有股阴森森的寒气,接着便是钻心的疼痛,倏然,仿如什么重物倒了下来,重重的压在他瘦弱的身体上,让他差点窒息。
“这、、、很沉重的、、、便是死了的感觉么?”望着沉黑的夜幕,他无力的喃喃自语。
“呵呵,你只是差点成了这只畜生的美味晚餐而已,还没死了。嗯,我看看,就这伤,还死不了的。”倏然,身上的重物被移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俯身蹲着他身边,看着他直笑。
“你,你是谁?”温柔的笑容让男孩一愣,他躺在地上傻傻的问。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是谁?你起的来吗?要不要我抱你?”抬头碰碰他的手,她笑看着他问。
“呃、、、我,我能自已走。”男孩一愣,随即红着眼慢慢坐起来,满身懑脸血污的他看起来好不凄惨,然他仿似不在意般自身伤势般盯着她,就怕她只是幻想倏就消失了。
“哼,这碧月夫人真是可恶,竟这般虐待你这小小孩童。还好我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喃喃低咒,“好了,我们得快些回去治伤,不能让你的脸留下伤疤来。”抬起打量四周,铁笼左侧破钵里锼掉的食物污水让她皱起了眉,不悦的看了半响后,她朝坐在起上的男孩伸出手。
“你、、、你是要带走我么?我、、我真的能出去么?”望着那只白晰漂亮的手,男孩迟疑了,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的事,真的有人来帮他了么?真的能出去么?会不会,会不会他出不去,反而连累了这位温柔的白衣姐姐。
“嗯,相信姐姐,来。”从男孩红红的眸中,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的渴望,朝他鼓劢的笑笑,她柔声道。
眸中飞速闪过一抹亮光,男孩不再迟疑,将脏污的小手放进了她温暖的手心里,轻轻的,却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握住。而在他后来的一生中,每想起了这一刻,他的心便如如此刻般安定祥和。
朝着他笑了笑,她牵着他转身朝铁笼外走去。
刚踏出铁笼,便见殿门口扬起了数支火把,将前一刻暗淡的天地照亮。哂然一笑,她自若的牵起他,直直的走到了负手而立的银袍人面前。
“碧月夫人。”五步外站定,她淡淡的朝银衣人叫道,将男孩颤抖不安的手握紧。
“风独贞,你竟然醒了,而且还跑来救了这个小鬼,真是叫本宫佩服呀!”侧对着她们的碧月夫人豁然转身,银面森林的盯了她半响后倏然大笑。
“夫人言重了,风独贞也不过是见碧月宫阴气森森,又鬼兽横行的,才来瞧瞧,想说最好能帮宫主除除阴气,让宫主清静几分。”风独贞亦不示弱的与她互视,方才所见所闻让她犹自生忿,言词间当下也明嘲暗讽的不客气。
想这碧月宫的主子可不是一般的歹毒,竟让一个稚童面对这般血残境地,可知,如不是她在昏睡间被凶恶狼嚎声惊醒,再听到此子不自禁的痛呼声。那么,此刻这里又该是何种可怕光景?
“风独贞,如此说来,你可是怪上本宫了?”碧月夫人不以为然的一哂,面具下的双眸瞬间冷芒大炽。
“当然。”风独贞拍拍男孩的肩哼道。
“哼,你可知他是何人?”碧月夫人冷笑不已。
“不知,那又如何?”风独贞淡哼。
“不知,好,那本宫要让你知,他叫风离,是风都跟时艳的儿子,这样,你还要帮他么?”说到此处,那双面具下的双眸竟似阴冷许多,她眯眼盯着两人,期待两人的有趣的反应。
“为什么不帮?”察觉到握着的手在剧烈颤抖,她低头望进那双绝望的眸子,安抚的朝他笑了,顿了顿又道:“他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所以那些恩怨纠纷,怎能让年幼的他承担。”
显然此话出人意料,碧月夫人盯着她,竟是半天没有反应。
“怎么,夫人无话可说了么?那么,风独贞告退。”她扯唇轻笑道。这孩子满身是伤,虽不致命,但亦不可久不医治。
“慢。”回过神,碧月夫人喝止住她们欲去的脚步。
“夫人还有话说?”止步回身,风独贞笑呤呤的问。
“你不许带走他?”
“喔,为何?”
“因为,这是他母亲与本宫的协议,他母亲选择自已活。而他,则输给本宫用以饲狼。而本宫让他与狼搏斗,生死自汰,也算对他仁至义尽了。今夜,那狼是你风独贞杀的,自然作不得数,那么,本宫便只得再给他一次机会,这次,只要他凭自身能力杀了饿狼,本宫便放他一条生路。”碧月夫人话锋一转,负手冷冷道,冷目间,肃杀之气渐形浓郁。
“如果风独贞不同意呢?”望了望那头惨死的灰狼,再望了望风离死灰般的眸子,风独贞不以为然的笑道。
“那么,你那两个同伴就都得死。”碧月夫人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盯着那头死狼哼道。
“是吗,那么请便。”清眸一眯,她转身拉着风离欲走。
“风独贞,你以为我不敢。”她轻视的态度让碧月夫人勃然大怒,银练一闪,她已逼近风独贞三步之内冷笑道。
“呵呵,天下间有什么东西是夫人你不敢的呢?恐怕没有的吧?”
“废话少说,风独贞,你当真要帮这个小鬼,难道你不知你,那两人已只有半条命了么,只要本宫稍动指头,你便再也见不到他们,而他们,亦会恨你一辈子。”碧月夫人傲然的看着她,等着她就范。
“拜夫人所赐,他们不是已经恨我入骨了么?说到底,风独贞十分佩服宫主,竟连易家失传百年的‘幻音’魔琴都操控自如,能随意惑人心志,幻影似真,让风独贞亦尝到了其中趣,真真是了不得呢?”随手一掠长发,风独贞慵然笑道。
“你识得那琴?从何得知?快说。”碧月夫人一愣问道,言语间竟似有些急切。
“风独贞从何得知,宫主就不必费心知道了,不过宫主,风独贞来碧月宫,可不是来休息的,还烦请宫主早些回答风独贞的问题,解了风独贞的惑。”
“你就这么急着出宫?难不成,本宫这里还待慢了你不成?”碧月夫人瞪着她问,似有些着恼。
“不,就是宫主待遇太好了,风独贞不敢多加领受,是以请宫主早日回答风独贞的问题。”是啊,待遇真的好的过分呢?华丽清幽的宫殿,绝顶的佳肴美味,还有大群侍女宫婢侍候。可惜,这不是她要的。况且此时‘幻音’之劲尚未全解,每天十二个时辰,她有八个时辰是昏睡着的,醒来的时候都是深夜,这时纵算想去看看分开幽禁的雪清与如风都不可以,这样的日子,有谁想过?
不过,再有两天,‘幻音’之能就全部消失,那时,将是她解开一切迷题之时。扬唇一笑,她不再看碧月夫人,径自牵着风离的手朝东侧‘银月阁’走去,那里,是她暂住的地方。
她没有看出什么罢?
瞪着那自行离去的白衣纤影,碧月夫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恍惚中,那个记忆中的惊险画面,又一次浮现在她面前。
那日清晨,在幽蓝的碧月正殿,她以‘幻音’让猝不及防的他们神智浑乱,在迷惑住她们的同时,她以弦射入了那两个男子的胸膛,回身的瞬间,手中的利剑则刺向刚回神的她,她本以为,这个女子会不顾毒伤出手的。
那知,她就那么淡定的,自若的看着那把剑刺向眉心,那一瞬间,那双清澈的眸子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仿佛不知它下一秒就会要了她的命。
那一刻,莫名的,她停了下来,冰冷锋利的尖刃抵在她的眉心,没有再刺入。
然后,那清丽的唇角,扬起了一丝飘浮的,让人不安的笑、、、。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那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枯叶快落尽了,冬天,快来了呢。
抬头,看了看秋风中飘飞的落叶,拢拢披风,她转身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