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1 / 1)
有种声音,听见了汗毛会直竖,胳膊要起疹子。
“这个人,以为你是我找来的帮手,你一举一动都在他观察中。他借周毓云的嘴告诉你妈,你正和小混混同居。你妈来了,他又亲自出马,情深款款,让她和王亮,以为你有更好的选择。”“对他,死心塌地了吧,以为他是你的救世主?”“哼,世上人最自私,钱的声音最响。王亮天天借酒浇愁,海子、谭菲都知道他的痛苦,可谁来告诉你真相?拿了我的钱,都给我闭紧了嘴。因为我要看看,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善良,有个屁用。”“走吧,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你想做白领,你的理想你的未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一个个出卖你,欺骗你,利用你。” 她把电话听筒塞进我手里,“找周毓云问个清楚,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么?”我机械地想,我不信,我要问清楚,然而那边有人说,“啊,她?她突然离职了,这会前台正乱呢。”有声音指挥我,“打手机呀。”我无意识地去按那几个数字。
有人从我手里拿下电话,是纪舒。
我的嘴角抽动几下,不知该哭还是笑。
“不用找,我做过的我告诉你。”从未见过他如此温和,也许我从未明白他,“你学历高,又和她有扯不清的关系,所以我怀疑你。她野心太大,步步渗入公司的管理。加上…”他突然顿了顿,叶蓝接口,“我终于怀上孩子,逼得你们要赶紧处理掉。”纪舒点头,“是,你一直没破绽,比想象中厉害。”
我误入局,豪门争产的旧桥,勾心斗角的戏份。针对的人是她,可我确实被伤到了。我蒙在鼓里,成了两边的工具。我不明白纪舒怎么敢推我出来,如果我手头那份笔记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不是便宜她?”叶蓝抢着说,“把你扶上去,不比曾祖亮更好用?他和我都这么想。时间长着呢,哪在乎一天两天。”
我看着纪舒,他点了点头,正想说话时会议室的门开了,董事长和总裁出来,董事长说,“走,小纪,看看你带徒弟的水平。”纪舒和叶蓝,谁也不像刚进行过场□□裸的谈话,那些利益、权衡已经消失在出了口的话里。
我冷冷看着。
好一盘棋,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是我一输再输。从前我觉得自己贪慕虚荣,致有种种报应。现在我明白,小蝼蚁的挣扎,在大手前全是空。
弃子曾祖亮跟上队伍。
叶蓝挽着我,亲亲热热。她耳语,“离开这里吧。王亮爱你,昨晚找他来只是想揭开事实,可惜被后来的意外打断了。他们多嘴把我的困境告诉王亮,你知道,他-是个软心肠的滥好人。”
晚了,我已经不信我见我闻。
我的神志飘浮在这行人的上空,平静地笑着看着。
也许有一点对,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和这群假人,没一句真话的上等人们。
海阔天空,何处不能容身?
主控室的工程师们见到老板,个个恭敬地起身。
高兴吧,这么多人受自己的掌控。
我安静地看着屏幕,千言万语涌在嘴边,悔恨吗,厌恶吗?什么都说不出。“这一刻,我对你的友谊,是真的。”我想抱头痛哭,然而无人拭去我的泪水。是我的错,身边所有人都离弃了我。
曾祖亮说,“不懂怎么做?”
我的视线滑过他,不知为何他闭上嘴。
可否用眼光杀死自己,我真的累了。
避嫌吗?纪舒站得很远,看不清表情。
很久以前,面试时,他听完那些可笑的理想,在经理意见处写下:为人上进有冲劲,建议录用。我请假去看病,大声说,“有事。胸很痛,怀疑长东西了,要去医院做检查。”他默默无语在请假条上签下大名。他教我学他的笔迹,在普通文件上冒签。我站在马路上,他的跑车左蹦右跳地飞驰,只为阻止我犯错。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他,白衬衫上染满我的血迹。他倒下时,那些话语。
如果善良是一种错,那么最后犯一次吧。
我键入登录名、密码,系统的大门缓缓打开。
我会记住,曾经我做过主控手。
脑海中数据争先恐后出现,有条不紊的步骤,熟悉得像上百次做过般。但又何尝不是呢,我花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去研究这些,只为想证明我可以。
我仔细检查每种辅料的份量,替曾祖亮难受,只要再给他一天,离成功已经那么近。然而有时人生,差的只是一点点。按实时变化的原料进量,我十指翻飞,计算相应的辅料、添加剂,系统迅速返回各种参数。好,我听到电机的轰鸣声,数十台,正在以分部型式传动,它们的总功率有1万多千瓦;我看到那些现场仪表的数据在跳动,向着理想状态调整。我知道质检部在取样,他们会从刚下流水线的产品中提取样品,放入烘箱烤炉,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验证它是否合格。
施蔷,即使生活欺骗你,你还是你,永远不死。
我随参数变化对配方略加调整,周围的人等待着质检报告的出来,他们偶尔聊天。我已经沉浸在现代科技的世界,听不到也不想听。
质检报告在二十分钟后送来,有人松口气,有人面色苍白。至于我,有惊喜,也有些微失望,为没达到完美。我看着纪舒,是你要的效果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换个人,没这样惊奇的效果,一个外行创造了所谓的奇迹,在您的培养下?
他们又开始开会,冗长的,也许有人欢喜有人愁。
我回到文员的岗位,整理电脑的、桌面的文件。可以预见,履历上将再多一条信息,在这的半年,我有收获。所有东西已放好,移交表已做好,抽屉里王亮给我的U盘格外显眼。
你又想说什么?
三十多个文件,我随手点开一个,Media Player开始运行。录的歌?我找出耳机。果然是歌,是练习,反复的低声吟唱,然后说话声,“小蔷,地上有几十只纸团。我老到没法写歌了,满脑袋口水,在歌厅呆的时间太久,…锈掉了。我尽量。你说过,‘这个人虽然很差,可是命中注定要做这个人,那么接受吧,从今天开始,好好爱自己,做好的自己。’我已经是行尸走肉,不敢想人生的意义、方向。好在如今有最现实的:录完歌,找你,好歹有成绩让你检查。…”换了个文件,还是喃喃自语,“每天对录音笔说话好像成习惯了。我看见你在房里走来走去,说话,背书,嚷嚷做第一流的白领。我答应谭菲了,她说亮哥,再试一次,为了小强姐。好吧,反正已经失败过那么多次,也不在乎再多一次。”
我把所有文件按修改日期重新排列,最早的在几个月前,没有其他,只有反复的呼唤,“小蔷小蔷小蔷…”
我的心扭成最紧的麻花,然后散开。
找不到自己,我已化作千万片微尘。
太多震撼,我闭上双眼,任那呼唤包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