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1 / 1)
春夜的风凉得透彻,吹得满地的尘沙扬舞。戚忱笠坐在书案前埋头疾书着。她手中握着的是象牙笔杆的狼毫笔,桌上的砚台是天然雕花水岩砚,一把金算盘放置在跟前。屋内燃着上好的沉香,茶杯中是最好的雨前龙井。戚忱笠放下笔,捧着一直在书写的账本细细查看起来,一抹带着三分得意、三分奸邪、三分开怀的笑容挂在嘴角。戚忱笠奇异的笑着,置身在算账的世界中,自得其乐。
突然,一个人破窗而入,惊得认真算账的戚忱笠站了起来。戚忱笠定睛看住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双眉拧在了一起。
“你是谁?”戚忱笠疑惑道,不动神色的握紧了桌上的匕首。
“救我….”那人极为痛苦的扯动嘴角,说了两个字,跪倒在地。戚忱笠为之一惊,细看去,才发现此人身受重伤,胸口不停的往外冒着黑色的血。
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戚忱笠的思绪。戚忱笠眼波流转,灵机闪现,立即走了过去扶起那人:“你先到屏风后面去。”戚忱笠扶着那人走到屏风后,屏风后是张装饰得极为舒适的软榻。
“等下。”戚忱笠对着门外说了一声,走到一个大箱子前,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紫色的瓶子,再次走到屏风后。
“先拿一颗吃,我出去看看。”说完,戚忱笠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老奴,老奴看了一眼戚忱笠又看了一眼屋内,沉声开口:“小姐,连捕头带着官差来了。”
“麻烦您叫人去请应大夫过来。”戚忱笠瞟了一眼屋内,低声说道,“我去应付他们。”
“是。”老奴二话不说,下了楼。这个老奴姓秦,可怜的是两个儿子都因为参军死了,一个人孤苦无依。但是这位老奴有着惊人的算术头脑,所以戚忱笠将他收为己用。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戚忱笠是主,他是仆,但是事实上戚忱笠比谁都要敬重这位老人,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一个仆人。
戚忱笠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往楼下走去。
“连捕头,深更半夜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戚忱笠含笑,缓步走到楼下。
“抓捕逃犯。”一脸寒霜的连驱连捕头冷声道。这个连捕头是新上任的铁血捕快,为人严谨刻板,性格冷淡,做事尽职尽责,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人。
“逃犯?”戚忱笠挑眉一笑,心中却是颇为不满意眼前这位捕头的态度,“在我这春知晓雨之内?”
“是,我亲眼看见他逃进来了。”连驱不禁蹙眉,素闻戚忱笠的大名,知道她是个很难对付的女子,不免有点忧心。
“原来如此,连捕头确信看清楚了?”戚忱笠问道,言语中有些许不信任。
“我绝不会看错。”连驱瞅着戚忱笠有点不高兴了。
“这样啊。”戚忱笠点点头,“那连捕头是想要搜我这‘春知晓雨’咯?”
“是。”连驱冷冷道,那语气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民不应阻官。”戚忱笠微笑,“连捕头请把。”
连驱很是疑惑的看着戚忱笠。原本以为她绝不会让他们搜却没有想到如此好对付,此刻倒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这“不过”二字让连驱心中一凛。戚忱笠盯着连驱的脸,抓住了他脸上那一丝一点的变化。
“不过千万不要打坏任何东西。”戚忱笠一脸正经,“这里样样东西都贵得很,不是您那点微薄的薪水赔得起的。”
“我们一定会小心。”连驱不自觉的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有....”
“还有什么,麻烦一口气说完。”连驱明显有点不耐烦。
“还有不要进我的闺房。”戚忱笠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我们做不到。”连驱一口拒绝,“说不定逃犯就躲在戚老板的闺房内,为着戚老板的安全着想我们一定要搜。”
戚忱笠蹙眉,作为难状:“可是连捕头一个大男人贸贸然闯进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的房间…..这可是坏我名声的事啊。”
“为着公务,不会有这种误解的。”
“既然如此那您搜吧。”戚忱笠有些无奈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连驱立马带人搜了起来。刚刚开始搜,一个粗手粗脚的衙差就打坏了一对杯子。
整个春知晓雨瞬间安静了下来,戚忱笠含笑着看着地上碎掉的杯子:“上好的白釉瓷杯,五百两一对。”
打坏杯子的衙差听到这个数字就忍不住一抖,一脸悲怆的看住连驱。
“我会赔的。”连驱忍痛说道,那可是他赚了一年的薪水。
话音刚落,另外一人就将一罐茶叶打翻,装茶叶的瓷罐也摔个粉碎。
“上好的碧螺春,七十两一两,三斤就是两千一百两。景德镇青花瓷茶叶罐,一百五十两。”戚忱笠继续微笑,看了一眼地上撒了一地的茶叶抬头看住了连驱。
“这….我会赔。”连驱一咬牙狠声道。
戚忱笠沉默不语,只是笑。那笑容看得人心惊。一屋子捕快都转头看到了连驱那一脸欲哭无泪。正好这个时候,应小笃推门而入。看着满满一屋子人,她一脸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死奸商,你又怎么了?大半夜的把我请来。你知不知道本大夫正和相公在床上厮杀呢。”
“我身子不太舒服。”戚忱笠忍住笑意,蹙眉作柔弱状。应小笃惊讶:“啊,是那个?”
“是。”戚忱笠咬牙切齿的看着应小笃一脸虚假的关心,对后者那毫不忌讳的话语有些气恼。
“真是,都说了要忌生冷,怎么老讲不听呢?”应小笃继续一脸不悦,装作没有看见戚忱笠那愤愤然的表情。而满屋子的捕快早已忍不住红了脸。
“走,我去你房里帮你看病。”应小笃面不改色问道,上前拉住了戚忱笠。
“这个….可是连捕头说要搜我的房间….”戚忱笠一脸为难的看向连驱。
“哦,这样啊。”应小笃点点头,做沉思状,“没关系,他们搜他们的,我们诊我们的,不碍事的。”
“好,那我们上去吧。”戚忱笠点点头,一脸认同。两人举步正欲往楼上走去。连驱煞红着脸,上前一步:“我看这人犯应该是不在戚老板房间内,我们冒昧打扰了。”
“不搜了?”戚忱笠一脸惊讶,“您不是确信了逃犯躲在我这里了吗?我要是遇险了怎么办?”
“是我看错了。”连驱很是尴尬的说道。其实他想说的是,要是他躲在你这里遇险的肯定不是阁下你。
“这样啊,我还要看病,就不送了。”戚忱笠说完,谦谦一笑,和应小笃上了楼。
连驱颇为无奈了摇了摇头——长乐未嫁果然是几个可怕的女子,不好对付啊。一屋子捕快无不松了一口气,跟着连驱逃也似的跑了。
一直站在后面冷眼旁观的老奴走上前来:“小姐…”
“哦,秦叔,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戚忱笠微笑着,“明天叫人把账单送到连捕头那里去。”
“是。”老奴颔首。不由得对那连捕头心生同情,这普普通通的白色瓷杯也能被戚忱笠说成是白釉瓷杯,这劣等的毛尖竟然也能被她说成是上好的碧螺春。这该说是连驱眼拙还是戚忱笠太诈?
戚忱笠看着老奴悠然一笑,低首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老奴摇摇头,暗暗叹了一口气,戚忱笠怒起来不可怕,可怕的是笑起来,尤其是笑得格外灿烂的时候。
“奸商!病人呢?”应小笃扬声道。
“在我的闺房内。”戚忱笠笑得暧昧。看着这样暧昧的笑容,应小笃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个世界上谁最奸诈?答案只有一个,戚忱笠。
房间内,烛光忽明忽暗。应小笃看了一眼身后的戚忱笠,低首为榻上之人把脉。床上之人早已昏了过去,根本不知刚刚发生在底下的一切。
“如何?”戚忱笠问道。
应小笃放下手,抬眼看住戚忱笠:“有我在他死不了。”
“那是自然。”戚忱笠点头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收的诊金可不会低。”应小笃笑得狡黠。
“说吧,你想要什么?”戚忱笠叹了一口气,“就算我不给,你也会让官洛悼来偷的。”
“什么?”应小笃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情报也属于我卖的东西。”戚忱笠冷笑,“这世上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哼!奸商。”应小笃气得鼓起来脸,“我要冰魄银针。”
“你这…消息还真灵,那可是我刚弄到手的宝贝。”
“哼,你可别忘了我家有个贼头子。”应小笃也冷笑。
“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夫家。”
“那还用说。”应小笃笑得得意洋洋,“你不出去吗?我救人的场面可是很血腥的。”
“我当然要出去。”戚忱笠匆匆喝了口水,赶紧起了身,“我可没有那个胆子看你治病,我还想多挣几年钱呢。”说完,她快步走了出去。
当应小笃做完事去找戚忱笠时,戚忱笠在软榻上睡得正香,梦里还梦见了一座金山。这个时侯应小笃可厌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硬生生的将她从那座触手可及金山旁拖回了现实。
“人给你救活了,五天之后就可以又蹦又跳了。”应小笃一脸倦意的看住戚忱笠,接着摊开了手掌。
戚忱笠无奈的坐了起来,苦笑看住应小笃那只白净的手:“我明天让人送你府上去。”应小笃点了点头,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来在戚忱笠对面坐下。
“奸商,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知道。”戚忱笠躺了回去,嘴角带笑的说道。
“那你还救他。”
“就是知道才救的。我正好缺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
“我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应小笃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但是那个连驱不好对付,他要是知道你这儿窝藏了钦犯,你可就….”
“那也要他有本事动得了我啊。”戚忱笠不以为意,说得云淡风轻,“你就不用操心我了。不过,我得向你买一样东西。”
“雪肌膏。”闻言,应小笃眼睛一亮,“两盒一千两。”
“收得真贵。”戚忱笠骇笑。
“你可以不买啊。不过这可是我独门秘方,外面可没得卖。”
“知道了,知道了。”戚忱笠蹙眉,一脸疲倦的挥了挥手,“我明天叫人上你那买。”
应小笃开心的笑了笑,起身帮戚忱笠盖好被子,转身离开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呢?只有戚忱笠才知道,因为她正掌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