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魔众（1 / 1）
第二日，大夫来了，为温良书把过脉，说了几句，摇摇头，抱着医箱走了。
温良书的五脏极是疲弱，除了用二十四金针过穴，别的东西帮不了他。
二十四金针过穴，武林中失传己久的鬼医成名绝学，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多，会的人几乎没有。
鬼医死后，他的传人在江湖上几乎销声匿迹。
我问温良书道：“温呆子，你以前生病时是何人帮你看病？”
温呆子躺在床上，半晌才用极慢极慢的声音回我道：“是师父帮我看的。”
“你的师父，扬州金山寺清真大师？”
温呆子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又过半晌，用比之前更慢更慢的声音答我：“是灵医大师。”
灵医大师？是什么人？我从来没听说过。
“他在哪里？”
温呆子身子缩进被子里，沉默不答。
随着他沉默的时间加长，我胸口升起的一团小火，越烧越旺。竟不理我，姐姐最讨厌男人温温吞吞小媳妇样。扯扯他露在被子外的头发，没好气重复问道：“他在哪里？”
就在我以为我的耐心快被耗光时，温良书闷闷的声音响起：“师父不让说…..”
我又劝诱许久，温呆子认死理，师父不让说的，打死他都不能说。
我说，你都快病死了，再不说小命都快不保。
温呆子不仅温吞还很倔强，楞是没说出他师父的下落。
我气极，拂袖而去。你不说还当我天魔宫查不出来。
还真查不出来，这灵医根本没在江湖上露过面，如果不是温良书是个俗家佛门弟子，不打诳语，我以为他是在诓骗于我。
时间一天天过去，仍没有找到灵医。温良书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削瘦下去，一向快活过日的我变得烦躁，这天魔宫哪都待着不顺。
我真的很不明白宫幻衣，以我这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她报仇的事完全得不偿失，亏本的很。
首先，自己没了轮回的机会沦为我的元婴，我死后，一样不能轮回，不知道这次死后能不能，反正之前是不行。
再次，她要让安芷兰温良书母子永不相见，直接杀了其中一人便是，何必摊上温良书这个病秧子进宫，现在好了半死不活的躺在天魔宫有出气没进气，不得让我去找人救命。这在报仇的同时，也在给我找麻烦！
日子就这么一滑而过七八天，我种的西域神秘花芽影子都没见着。每当我以为温病秧子昏迷之后，马上就要西去见佛祖时，他总奇迹般的第二天清醒过来，如此情形，重复又重复。
看来佛祖还真的是非常眷顾于他，竟不舍得收了他这条小命。
第九日清晨，我正与聚风商量着如何打发了聚在谷外的人群。自从我成名后，江湖上来找我的分成两种人。第一种便是找我挑战比试，这种人对我纯属羡慕。第二种就不那么光彩了，找我完全是因为妒忌而毒杀暗杀。我这邪教让很多人寒心啊！杀我的人比找我挑战的人多的多。羡慕很容易就转变成嫉妒，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潜在的嫉妒者，但我知道，这些人再堆在我天魔宫谷口，我天魔宫谷口刚刚种上的美丽青草会被踩得一根不剩！
我建议聚风直接上去洒一把毒粉什么的，将人熏走。
聚风不同意，他认为我喜欢的那些青草会被污染，所以，他想自己亲自去解决。我无所谓，只要人走了就好。
谁知，聚风刚跨出门槛，就被一人打了进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我目瞪口呆，聚风的功夫虽没有我强，但在江湖上却是不弱，我排第一，他至少也能排个前三。
那人一身花花绿绿锦缎，踩过聚风的身子，没晕过去的聚风，晕了过去。
那人捂嘴一笑道：“哦呵呵，不好意思啊！外孙女，外公一不小心撞上人啦！”
外孙女？？？？我睁大眼睛，眼前这个年近半百，一身花绿，手持团扇，半男不女的人是宫幻衣的外公？这是哪门子亲？他那样子怎么看也是生不出个女儿来种。
如果他真的是宫幻衣的外公，我想我还是不要见他的好，他那形象问题很有待商榷！
那人扬扬手，和善的很，道：“哦呵呵，瞧瞧我的外孙女，傻不啦噔的！可是外公吓着你了？外公可听人说了我的宝贝外孙女强悍的很，前几天还将我那病怏怏的傻徒弟给抢了！”
这话一说完，我终于回过神来，明白几分，这人一定是温良书死都不肯透露的医灵了，来的正好！
我二话不说，就要拉人，直接朝温良书的院子走去，救人如救火，外公外孙女的问题稍后再弄个明白。他却不配合，身子晃悠一下躲过我的袭击，一脸悠然道：
“诶诶诶，慢着点，我那傻徒弟死不了。外孙女，这么久不见，总得先敘敘旧吧，我那乖女儿去哪了？怎的不见她呢？”
我瞪他。这会想起来问女儿在哪啦？我可从来没听宫幻衣说过他有这么一号外公。人都死光死绝了，他这外公莫明其妙的冒出来，唱的是哪出啊？
我双手抱胸，不带任何感情陈述道：“宫战天死了，花兰雪也死了。哦，花兰雪是被宫战天杀死的，原因是为了安芷兰。还有，宫幻衣前段时间也死过一次，不过又活过来了，您老人家还想要叙什么旧？”
那人听了我的话，身子顿了顿，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生出满头银丝，有些不可置信的勾着腰低头自语：“死了，死了，怎么可能死了？我的兰雪闺女！”
有人就是这样，生时不珍惜，死时独自悲！对着身前这个年过花甲欲垂老泪的人，我说不上自己为什么没有同情心，也许我虽不是真正的宫幻衣，但生活在天魔宫久了，我让自己产生了代入感，我曾经一度认为自己己经是真正的宫幻衣。
对于这个不明老人，我生出一种奇怪的责怪感。
我接着缓缓说话，不带感情，语调也无起伏，淡淡出声带着一丝几无痕迹责怪，道：“现在才悲伤有何用呢？你这些年来一直不露面的照顾着间接害死花兰雪的安芷兰的儿子，也没有来看过花兰雪一眼，还真是可悲！”
“我欠了安家啊！”老人痛心疾首。
我道：“欠了任何东西，你闺女都己帮你还清！”接着又道：“你不必负疚，在宫幻衣面前，宫战天从没提过你，而花兰雪来不及提便去了，宫幻衣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还是保持原状吧。”
并不是宫幻衣不认他，而是宫幻衣真的不在了。而我，面对人类如此复杂的情感纠葛，如此多的悔不当初，看着都觉得疲惫万分，实在生不出多余的心情来招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宫幻衣的外公。
那人擦擦老泪，还想说什么。抬头见我这外孙女不愿认他，又一脸冷淡，动了动嘴，将要说的话咽下去，一脸讪然，全身上下生出一股不知所措。
我又淡淡道：“既然你是来救你那徒弟的，现在就去吧，本宫就不带路了。” 说完，随便叫了一个人领路，带他去温良书的院子里。
被人这么一闹，我刚遇见灵医时救人如火的心情平静下来，也了然过来，灵医来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来探望我这个外孙女，而是他的那个徒弟。不管这个外公是真是假，我的心中还是生出了说不出的失望。
这种感觉不是很强烈，却足够我铭记于心。我很为宫幻衣心疼，这个姑娘，所遇到的人除了娘亲，都是极为自私自利的人，他们只注重自己内心的情感，谁也没有注意过她的需求。
从来没有人真正开导过她，所以她养成孤僻的性格，偏执的态度。
灵医在天魔宫住了下来，听他说是因为温良书的病需要差不多整整一个月金针过穴才能好转。
他的住宿是聚风安排的，那日之后，我没有再见过他与温良书。
每日里都悠哉的种着我的花。
聚风买来的花还没有发芽，完全没有见过这种花，我只好按照平常的花一样照料，每日下午浇浇水，松松土，除除草。
除此之外，便是等待。
听人说，温良书己能下地走路，病也慢慢的好了许多，我笑笑。
聚风没事便帮我侍弄花草，轻松日子过久了，也渐渐的喜欢上这种日子，但我差不多将宫内所有事务丢给他，他忙不过来时，总会忍不住在我面前抱怨两声。
我想想，确实事务繁多了些，便对他说，让他招个右护法，至于是谁，由他定。
聚风最后从教中挑了个武功不算太高，但生财很有一套的人，叫什么于三的。这让我想起圆滚滚的小香，便让那人把名字改了，改成原来右护法的名字离风。
离风人黑黑的，个子不高，整个人看起来瘦小精悍，特别是一双眼睛在看到银两时，贼亮贼亮。
离风果然如聚风所说，生财有道，短短时间，本教的银两在他的运作之下生生滚了一番，我瞧着教内帐本上的数字，不住满意点头。
想到我堂堂一宫宫主身边只有两个护法，显得有些寒碜，便让聚风再从宫众中选出十二个人，我要登选文武二君，琴棋书画四侍，还有骑射礼义智信六使。
聚风听了我的话，眼睛闪亮闪亮，这孩子，一定误以为我要振兴天魔教才让他选人的，我也不解释。他要是知道我这样做纯属无聊时出去逛逛拉拉风，一定又会说上一大堆话。
我的想法，是想将天魔宫收敛成隐世教派，而不是扩张出去。我胸无大志，实在不适合做个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