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他就坐在沙发里,却似乎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仍旧看着想来应该是昨日的报纸。
那铃声响了很久,我才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拎起话筒。
“喂——找谁?”我尽量地放柔声音。电话那头隔了许久才传来急急的女声。
“洁衣——是你吗?”
“思文?怎么是你?”我一愣。
“洁衣,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连声道,感觉到坐在沙发的主人已用不痛快的眼光在盯着我了,“好了好了,思文我们改日再说,再见再见——”我急急地挂断电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我朋友打来的——”
“你朋友?哼!还真是神通广大。”他瞪了我一眼,站起身,径自走向浴室。我怔在那,直到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才呼了一口气坐回沙发里。我头痛地想着,也许只能等到天亮才能离开了。
“铃——”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我吓了一跳,慌忙接起,怕又是思文打来的,刻意压低着声音。电话的另一头,不是思文,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呃”了老半天才道:“风SIR在不在?”
“他——”深更半夜的,竟还有人找他。我看了看浴室,“他在,不过请你过一会在打来吧!现在他在浴室。”
“哦——那好,请你转告他,那位姓朱的案子,明日得了了。”
“等等!”我的心一跳,姓朱的,莫非就是朱瑞了,“你等一下,”
我快步奔到浴室门口,见门虚掩着,便想都没想地推了进去。他惬意地躺在浴缸里,舒展着双腿,此时正瞪着眼睛看着我。
“你的电话——”我把电话递给他,他不情愿地接过,眼睛仍死盯着我。
“嗯——嗯——”我跪坐在浴缸边,焦急地看着他,而他仍“嗯”个没完,直到挂上电话,他也没有说过半个字。
“怎么样?是不是明天可以放人了?”捧着电话,我急急地说,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你那么紧张干吗?姓朱的那人对你很重要吗?”他用他湿漉漉的手捏住我的下巴。见我点头,他的眼里燃起了怒火。“免谈!”
“不要玩啦——他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要与他作对呢?”
“是他先来惹我的。”他懒懒地站起身,跨出浴缸。
“那是他不对,不过我可以保证,那绝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而我则彻底忘记了男女有别的习惯,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就要伸手拿干毛巾,替他抹干身子。然后——
“你好像很会伺候男人。”
“呃——”他绝对不友善的语气让我清醒过来,惊觉他不是小可,而我却在做着为小可常做的事,脸一红,我逃也似的逃回客厅,拿起手袋,走至门边,又不争气地求救地看向他。“我要回去了,你帮我开门好不好?”
他仍站在浴室门口,双手抱着胸,脸上有分揶揄。
“这么就放弃了?好啊!就让那姓朱的把牢底坐穿吧!”他大踏步走来,作势要为我开门。
一听这话,我一振奋,慌忙按住他的手,“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好吧!你要让我做什么?收拾屋子吗?或是洗衣服?或是什么?没关系,你尽管说。”
他转了个身,往房间走去,见我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他便淡淡地道:“没那么复杂,陪我睡一觉就可以了。”
“真的?就那么简单?”我还以为他要一笔昂贵的释放费呢?害得我提心吊胆了一夜。睡一觉——现在是凌晨四点,一夜未睡,我的眼皮还真的在打颤呢,何况现在叫我回去,恐怕也难叫到车。如此偏僻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更糟的事发生,他是在变着法子体谅人吧!
嗯!有这可能。
我就这么一路想着走进他的房间,他早已在床上躺好了,冰冷的屋子,连床单也是冷色调的黑。
“过来!”他拍拍床沿,命令着。
我一怔,突然想起我还没有洗澡,但是在这陌生的环境洗澡一向都不是我所愿意的。我站在门边,想了想才道:“我想,我坐一下就可以了,反正再过两个小时就天亮了,没事——你睡吧!我就坐在客厅里,不必招呼我。”
他扬起了眉,眼里带着笑意。
“你还真是有意思!过来——我不习惯那么远与人说话。尤其是女人,何况我还坐在床上。”我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我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毕竟我是有求于他的。
才走到床边,他便一把抓住了我,我站立不稳扑倒在床上,手臂被他的大掌按住,我挣扎着想站起身,可他的手掌似一把铁钳让我动弹不得。他那庞大的身影也如影随至。
我侧过头,躲过他向我俯来的脸。老实说,我当时真的不大明白他的意图。
“我还没洗澡,会把你的床单弄脏的。”
“没关系——”他的呼吸很急促,几乎是在粗喘着,我很奇怪他的反应。
“你很累吗?”拍拍他的背,我把手伸到他的发角,不停地抚摸着。想让他安静下来,而他果然不再动了,只是把脸贴着我的颈后,庞大的身躯紧压着我。我用另一只手,拉过被子,把我们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躯盖住,一如和小可的相处模式。
“你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那么熟悉?”他苦恼地在我耳畔低呼。我动了动头,想侧过去看他,却碰到了他的脸。
“是吗?也许是我对你熟悉的缘故吧!知道吗?我认识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当然,有些地方还是有差异的,他——是个弱智。”
“是吗?你的亲人吗?”他说得很轻,带着沉沉的睡意。
我想了想摇摇头,苦笑道:“可能什么也不算,算了,不谈这个。谈朱瑞吧!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冒犯你,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你相信。”
“哼——我要睡觉了,有事睡醒了再说。”又睡觉?不是刚睡醒吗?
“好吧——”也许他是真的很累,或许几日没睡了吧?
我闭上了嘴,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任由他躺在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是冷的,他的屋子也是冷的,可他的身体却出乎意料地温暖。那熟悉的沉重一如小可,他真的很像小可——当他睡着的时候。
第六章
朱瑞被释放了,回到公司迎接他的却是一封辞退信。这个打击对于朱瑞这个一向自负且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来说是致命的,在冲出大厦的一刹那,我几乎能看到他的绝望、气馁、自卑。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似乎也是我,我痛苦地摇着头,想摇去那分更深的歉疚。
在大门口我追上了朱瑞,他正要钻进车里,我一把扶住门,却想不出任何安慰他的话。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难堪,“洁衣——我是没资格跟人争你,你那么美好——而我——以前,他是小可时,我都没有机会,何况如今——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警司——”
“朱瑞,你不要乱说,我跟他没有什么的。”我急急地解释,朱瑞的眼里浮出自嘲。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洁衣,我已够够难堪了,别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了——”他痛苦地道。
“不——”我慌忙放开手,无所适从地站在那,而他的车也在此时飞弛而去,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这一天,我去了很多地方。朱瑞一向都是个克己克人的好上司,更是公司里最有前途的员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开除,似乎于情于理都不合。于是我去找了分公司的经理,经理姓王,是一个很和气的中年人。见我提到朱瑞的事,他便直叹道:“唉——他可是我最能干的部下,炒了他,那是上头下达的命令,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上头的命令?于是我又跑到了人事部。
人事部主任斜睨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公司里的员工还不是董事长说了算,管你能干不能干,董事长说不要就不要,没什么理由。”
“董事长?”我一愣,难道朱瑞哪天得罪过那个未曾露过面的董事长?
“是啊——”主任头也不抬地道,说完突地又抬起头,摇着手中的笔,笑着,“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个朱瑞,连我这个小小的人事部主任都不认识他,董事长居然会指名道姓地要开除他——”说完他又笑着摇着头。
我沮丧万分,是的!董事长要开除人,确实没什么理由可讲。当我颓然地走出公司时,天已暗了下来,淡淡的霓虹灯在远处眨着眼,我无意识地走着,想着朱瑞临走时痛楚又哀伤的神情,心里很难过。他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的朱瑞是我陌生的。
公寓大门口停了一辆车,我没有注意。绕过车子,我直接地步上楼,有人打开车门,追了几步,追上我。庞大的身影笼罩住了我,熟悉的男性气息,一下子让我的呼吸困难了。是他——我瞪着眼睛,惊愕地看着他。
“怎么?没几天就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