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芒（1 / 1）

像是在一个不美好的梦中，无法出离……

很久很久以前，天空有渐渐远去的火烧云……知了在叫着……爸爸给小鸽子洗澡，它太小了……

它的表情即不痛苦，也不哀怨，它躺着，腹部细软的绒毛像沙一样滑伏下来，它的喘息平静极了，我不记得，它是不是一只灰色的鸽子，它死了，在那年应该是夏天的时候……李翦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会浮现出这早已淡忘的童年记忆，挥也挥不去……

“Lisa，醒过来吧……求你了……”他在呓语，“没有任何人……”

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该怎么去要去的地方。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而他一辈子都将这样生活下去……那天的那个时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清晰，好像每个画面都可以看见似的：他生气极了，说了自己没想到的话，他要马上告诉她他错了，高高在上的楼梯却把他拦住，无尽的疼痛向他袭来，在空气中，在地上蔓延，他俯在地上，脸靠在手背上，他的手背变得很湿很凉。淡淡的，凉凉的是一股什么味道？这味道就像是一朵朵青白色的小花，他们散发着幽幽的浅绿色的气息弥漫过来，却离他越来越远……她知道吗？她不会知道的。

有人在碰自己的脸，还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这声音好像很熟悉，到底是谁呢……很累……不想再继续了……手很冷，什么东西粘粘的很不舒服……

他突然倏地坐了起来，“Lisa?”，他伸手向周围摸索。

“先生，请你冷静！” 女护士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以稳固输液管。

李翦想拦住他，但他使劲挣脱开而跌倒在地，“请别带走Lisa……或者，让我跟他一起走吧！求你了！”，他仰着脸大喊着乞求。

刚才在电梯遇见的男护士跟随Hubert进来，钳住他的胳膊把镇静剂推了进去。

“没有人再需要我……”他精疲力竭地说。

“我需要你！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李翦跪在地上，抱住他，“Ryan，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李翦……”他低声说：“告诉我……小Lisa……她还一个人在那儿，没有人陪伴她，一定很冷很寂寞！”

她俯下身，用力握着他的胳膊，脸贴着他的脸，悄声说：“没事的Ryan，我会把八音盒放在她身边，还有舒适的棉被，有太阳味道的，我会唱歌给她听，然后还会告诉她，Ryan永远爱她，她就不会寂寞了……Lisa是个好女孩，乖乖听话……”她脸上挂着泪，声音却很平静温柔，就像哄小孩睡觉的妈妈。然后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把他的头揽进怀里，“现在没事了……Ryan……”

很长时间的空旷和寂静，寂静声夹杂着他的呼吸，他把脸埋在李翦胸前。

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拧着她的心，那是疼的感觉吗？

在去布里斯班最高点的山路旁边，有一座墓园，这将会是Lisa的新家，这个陌生而寂寞的小女孩儿。

下葬这天来了一位男士，他带来洁白的百合花。葬礼结束后他还对李翦很真诚的说了谢谢。

小小的墓穴，简洁的碑文，白百合布满在四周，细细的风和微微的雨，夜幕降临了……

Hubert开车送他们回到Gray road的住宅。自从他再次醒来，他的手就和李翦的手没分开过。他几乎没和她说什么话，一直握着她的手低头沉思。

把他安置在床上，盖好毯子，李翦开始整理Hubert 嘱咐她的注意事项便签条，何时吃药，何时上眼药等等。

Ryan两天前做了角膜穿刺手术，他敏感的角膜经不起义眼片的摩擦而发生破皮和反复性糜烂。医生在他病变的地方人为的穿刺一些伤口，再等待它们结痂后能牢固粘结。现在，他的角膜在绷带接触镜的保护下慢慢愈合着。

昨天，她看见他的眼睛了，是有点儿可怕，不过她一点儿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