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1 / 1）
敏莉的父亲真的住院了，因为受不了刺激脑溢血，中风昏迷，好几天没能醒过来，进了急救室。痛失女儿、老伴昏迷，一天内连续的沉痛打击让敏莉妈妈一夜白了头发，但她必须坚强，因为生病的老伴和年幼的孙女需要人照顾，她只有擦干了眼泪继续生活。
幸运的是敏莉爸爸没有几天就苏醒过来了，脑部出血面积小，不需要动手术，用药物治疗就可以了。他整天喊着女儿的名字，可牵到的只有老伴枯皮的手，听到的只有幼弱的孙女哭着要妈妈的声音。
筱雯早早下班后就直接往医院里赶，帮助敏莉妈妈护理着她的老伴，购买他们需要的生活用品等等。她是敏莉父母看着长大的，平日里被他们也当自己女儿一样心疼着，现在这家人有难了，理所当然应该照顾帮助他们。
敏莉妈妈也没有和筱雯讲客气，她需要筱雯的帮助。虽然看见筱雯会因为想到自己的女儿而伤心，但这也是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女儿，有这个女儿在身边，心情多少会好受些。
病房里安放着两张病床，另外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女，苍白无色的脸庞、浮肿无力的肌肉说明这个女孩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很长时间了。
敏莉妈妈介绍说女孩两年前因为车祸成了植物人，父母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是她男朋友一直在照顾她。这时候男孩正在开水房用电饭煲为女孩熬粥呢，他是唯一被医院特许能够长期用电的病人家属。
筱雯有些惊讶，现在还能有如此真情的男孩，不简单。
筱雯妈妈继续说道：听说肇事的司机拿出几万元钱后就再也拿不出半分钱了，医生对女孩的父母说病人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昏迷了，只有用钱才能维系她的生命。女孩的父母听后就准备把女孩接回家，任其自生自灭，家里孩子多，用钱的地方也很多，穷人家耗不起。女孩的男朋友闻讯后从学校里赶过来，阻止了女孩父母的行为，提出自己挣钱来为她治病，让他们把女孩交给自己。女孩的父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同意了，留下来二千元钱，挥泪走了。男孩从此放弃了自己即将完成的学业，用薄弱的肩膀扛起了女孩复生的希望，一边挣钱一边为她看病。老天有眼，就在两个月前的一天，女孩终于被男孩感动的睁开了眼睛。现在她能勉强喝点粥了，但医生叮嘱粥要熬得特别烂特别碎，还要保证营养，就是要把米的精华熬进水里喂给女孩喝。因此男孩总是趁女孩昏睡过去的时候非常细心的去给女友熬粥。
门开了，一个小伙子端着电饭锅走了进来。
“乔克”筱雯差点喊了出来，进来的是那个吉他歌手，那个被人淋了一头啤酒、为她和唐正宏弹唱“知心爱人”、被菲菲拼命逼婚的年轻歌手。她这时候明白了，为什么乔克能够忍着屈辱挣钱，为什么会在弹唱“知心爱人”时流泪。这些都是为了他心中的女孩，躺在病床上成为了植物人的女孩，为了这个女孩，他什么都可以去做，除了自己的身体什么都可以放弃。她错看他了，她为自己曾经蔑视过这样一个挚情的男孩而羞愧。
半个小时后，女孩醒了，乔克拿出盆子，放好毛巾，分别倒进去热水和冷水，均匀了温度，觉得合适了，拧好湿毛巾轻轻为女孩擦脸。两年来这个动作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非常娴熟。
为女孩擦洗好之后，乔克把床稍稍摇起来一点，让女孩能有个方便进食的角度，又把有些滑落的被子拉上来盖好，然后走到桌边把粥从电饭锅里舀进碗里，端到女孩身边，先自己尝尝，再才慢慢喂进女孩的嘴里，每次只喂那么一点点。
女孩从极度的长久昏迷状态里刚苏醒过来不久，嘴巴只能稍微开启去接受男孩喂到的粥，然后非常缓慢痛苦地进行下咽动作。乔克看到女孩痛苦的表情，心疼道：“别急，燕子，慢慢喝，别呛着。”
燕子微弱的点点头，眼眶里滚动着晶亮的光，一滴很小很细的泪珠慢慢滑出。
由于燕子嘴巴开启的程度不够大，总有粥从嘴角边流出，乔克一只手端碗，一只手举着勺子，还要不时为燕子擦去嘴角流出的粥，忙得顾此失彼。筱雯赶紧走过去，拿起纸为燕子擦嘴角流出的粥。
乔克说了声谢谢，一心一意地给燕子喂粥，他肯定不认识筱雯。
燕子吃完粥后不久又睡着了。乔克将刚才升起一个角度的床慢慢放平，为她盖好被子。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半包已经开了口的袋装榨菜，就着榨菜把锅里剩下的粥吃了，这就是他的晚饭。
筱雯等乔克吃完饭洗好锅碗后，轻声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乔克看了看她，摇摇头，他每天接触的人太多，疲倦的他肯定记不住曾经短暂打过交道的人。
“去年冬天的晚上，在夜市里，你曾经为我弹唱了‘知心爱人’这首歌。”
乔克仔细看了看她，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和一个大哥唱的歌，我弹吉它伴奏的。那个大哥多给了我钱，不让我找零钱给他，还拿出毛巾让我擦拭掉头上脸上的啤酒。我离开的时候真心祝福你们幸福快乐的，你们现在一定很幸福快乐吧。”
筱雯点点头，相信以后自己肯定是幸福快乐的。
第二天筱雯到医院时已经比较晚了，没有看见乔克，肯定出去表演挣钱了，有个护士坐在燕子的病床旁边守护着。
筱雯看过敏莉的父亲，又走过去看了看燕子，正安静地睡着。她问护士：“你是乔克请来照顾燕子的吗？”
“不，今晚我值班，就过来帮乔克照顾燕子。这已经是成为我们这里的习惯，有两年多时间了。值班的护士在忙完了手里的活之后，都会自觉的抽出一个人来轮流照看燕子。科室主任也默许了这种惯例，护士长在给护士排班时还特地把这条考虑了进去。”
“你们为什么要过来帮乔克照顾燕子呢？”筱雯感到非常奇怪，在她的意识里，宽大的白口罩后面护士的脸是非常冷漠的。
“不为什么，我们都是自愿的。也许是被乔克对燕子的这份真情所感动，知道他晚上要出去表演挣钱为燕子治病，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要帮助他。再说我们也喜欢听他唱的歌，工作累了听他唱首歌，什么疲劳都没有了。乔克还经常给我们买些好吃的表示感谢，我们让他不要买了，因为燕子治病需要很多的钱，再说我们也知道他生活的很简朴，吃着燕子喝过的剩粥，身体实在太弱了才吃点肉，一个星期估计有一次吧。但乔克仍然给我们买些好吃的放在护士室，好些护士感动的都哭了，从家里带有营养的菜来给乔克吃。”护士一口气讲述了许多帮助乔克的理由。
“听说乔克为了燕子连书都没有读了？”筱雯此时也非常有兴趣打听和乔克有关的事情。
“这个是真的，乔克本来在北方一所重点大学读书，燕子出事的时候他正大四，为了照看燕子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毕业证。他非常有学问，好像什么都知道，声音也好听，我们都喜欢和他说话聊天，有什么疑难问题都向他请教。只是可惜他在这里呆不长了，唉——！”护士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惋惜。
“为什么呢，是燕子康复到可以出院了吗？”筱雯见护士表情凝重，非常惊讶，以为是燕子要出院护士们舍不得乔克离开呢。
“听乔克说有个很有钱的富家女看上他了，缠着他要和他结婚。这种人真是不知道羞耻，自以为有钱了就很了不起，什么都可以买到，可乔克不喜欢她，心里只有燕子。唉，本来燕子快好了的，现在被这个女的瞎闹腾，如果病情复发，重新昏迷，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护士非常担心地说道。
筱雯心里一凉，决心帮助乔克。怎么去帮助她不知道，也没有这个能力，但是知道有个人具有这个能力，那就是唐正宏。在她心里，唐正宏已经是无所不能、法力无边的“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