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睡狮(1 / 1)
高中的节奏果然很快,不过对于我来讲,没什么压力,我家里对我没有明确的要求,一切只要我自己觉得过得去就好,在这样的轻松心情下,我的成绩反而挺好,这让同宿舍一直拼了命学习的人都大跌眼镜外加羡慕不已。
体育课不多,每星期两节,这当然不意味着我一星期只能见到夏涵两次,因为我们每天都是有课间操的,课间操时,他总会像第一次我见到他时那样懒洋洋地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我们的动作。这个时候我既高兴看到他,心里又有一万分的别扭,开始的几天总是整得自己浑身僵硬,错误百出,到后来慢慢习惯了,也就那么地了。不过我还是感觉他的视线总是在我身上批转,没办法,暗恋中的人总是自恋的。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我放任这段感情随波逐流,不去扼杀也不去经营,只是因为每天能看到他就很高兴,下雨或者放假回家的时间看不见他而倍感思念。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幻想如果我跟他表白了会怎么样,又或者说某个契机下我们熟悉了会怎么样。
班上的男女生但凡是活跃一点儿的就跟他混到很熟,体育老师嘛,总是受欢迎的。我所做的也只是默默地旁观而已。不敢上前,怕自己泄露太多。
高中的体育课除了跑步这一项之外,我都可以拿到好成绩,我对跑步天生不在行,长跑会气喘到咳嗽不止,短跑则会让双膝发软。记得那次50米跑,我非常担心自己会不及格,丁娜跟我一组,开跑前她对我说:“你就跟在我后面跑,紧紧跟着,不用多想,及格是不成问题的。”她的暴发力强,是我们班女生短跑的NO1,我按她说得做,结果刚跑了几步就两腿发软,差点跌在地上了,最后成绩果不其然的是最后一名,她诧异到不行,大概从来没看到我这么软骨头的人,大叫着让我“赶紧补钙”。从那以后,她家里捎过来的坚果之类的零食就总是大堆大堆地出现在我的柜子里,学生时代的友情总是纯真而朴实,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忍不住一笑。
生活是美好的,它总是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给我一点儿小惊喜,我对夏涵的不敢近前恐怕连上苍都看不过眼,才会让我无意间发现他总喜欢在星期天的下午到学校里打篮球。
高一课程还不太忙,也没有分文理科,学校大方让我们每周休一天半,我那个上一流高中的同学对于这点简直羡慕到死,据说他们那里早就实施全封闭式管理了,全天不得外出,一个月才能休一个周末,就连嘴馋了想吃份凉皮、烤地瓜,还得偷偷摸摸地到栏杆处暗中交易,我非常怀疑那卖凉皮的老大娘是他们校里某个学生的家长亲戚之类的,要不然怎么会找着那么隐秘的地点跟校内的学生交易呢?我把这想法跟我同学说了之后,他哈哈大笑,告诉我这传统早就有了,每天中午或傍晚下课的时候那暗中交易的人可真是络绎不绝,学校也喳呼着管了几次,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政策太高压除了引起反抗之外,不会有什么良好的效果。我听到这里,分外感叹“管理”这两个字的艰难,不能让底下的人太过放肆又得把握好压迫的度,这份功力,不是咱普通人能修炼得成的。
我从来都不是恋家的人,那一天半,回到家里以后,自是一番大吃大喝,然后在第二天不到中午我就会坐上一个半小时的车返校了,到校的时间大约是下午的二三点钟。我们家离学校其实不是很远,可村里的车总是东绕西绕、停停开开,倒把车程生生延长了将近40多分钟,这可真是折腾坏了有晕车毛病的我,每次下车以后我都会痛不欲生,回到宿舍把大包一扔就径直走到操场上透气。
我发现夏涵打篮球就是在这种原因下。
那是夏天即将过去,天气已经不是那么炎热的时候,校内的紫藤花绕着藤得怒放。我们校操场不大,不过篮球场,足球场均齐全,星期天的下午好多离校近的男生都会在这里踢足球或打篮球。我特别喜欢去的那个缠满紫藤花的小亭子就在篮球场的南面,本来我不知道这种花叫什么名字,只是自己本来就喜欢紫色,再加上那花开得一串串,分外的好看,就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恰巧那时电视上放了部叫《紫藤花园》的电视剧,我才知道这花原来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名字。
那天我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小亭子,手里拿着几张报纸跟一本书,报约是用来垫着坐的,这个地方,太过偏僻,几乎没人过来,因此里面虽然有石椅但也很脏,我平常也不往这里跑,没那个闲功夫,不过每周日下午我都会在这里坐上一会儿,风吹叶动,紫藤花稍嫌浓郁的花香会让我的心情沉淀下来。
我把报纸铺好坐下来,翻开手里的书,书可不是什么学习用的,那是一本漫画,日本的,我并不哈日,却独独哈日本的漫画,没办法,就是对胃口,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我手里的书名字叫做《偷偷爱着你》,现在已经被台湾电视化了,取名为《花样少男少女》,我正被里面那可爱的女主角逗到笑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大喊:“夏老师,加油!”
我心里咯噔一下,夏老师?不会是他吧?这样想着,原本没有注意到的篮球场上的声音就好像一下子凭空冒出来一样分外喧闹起来,以前这里有这么吵么?我没有注意到,只不过听到“夏老师”这三个字的我是再也沉静不下来了。
我站起来,扒开密集的叶子往外看,球场上一个矫健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瘦长的身体,宽大的运动装,不是夏涵是谁?
我惊奇地发现,他的气质并不是我以为的懒洋洋,此时的他,动作迅捷如风,一举一动都利落无比。哪里还有平日里好像一只晒太阳的大猫的感觉?防守、抢篮板、灌篮、远投,花样百出的动作晃得旁边一群小鬼手忙脚乱。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跟他打篮球的都是些什么人,因为我看不见,一堆人当中,我只能看见他,其他的人都无法进入我的视线。我愣愣地看着他打篮球,阳光下那张白皙的脸透出健康的红,滴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流得多了,他会不耐烦地一抹,然后我会看到那小小的水珠一下子被甩到了半空中,不知去向。这种时候我就会奇异地生出上前给他擦一下脸的变态想法。篮球场上的他,就犹如一只睡醒了的狮子,优雅而充满张力,再一次将我左胸内的小东西牢牢地捕获。
我静静地观察着他,在每个星期天的下午都会早早地来到这个亭子里,手里的漫画书一个系列又一个系列地换,但我跟他之间的距离依然遥远,我跟他的路线也依然没有交集。我把这看作是跟他的约会,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没有关系,只要我知道就可以了。我开始幻想如果他发现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他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过仅止于幻想而已,我从不企图去试探他的想法,跟得到拒绝的冷漠表情相比,我宁愿迷失在自己编织的童话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