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从萧庄主处出来，我没再去找飞雨。想了想，第二天一早还是去赴约。
天方明，我从踏出山庄。守卫弟子见是我，连忙低头行礼。我略一点头，便沿着小径一路走去。
水依然的字条含糊其词，并未说明在哪里等，我却仿佛知道她就在前面。
走不多远，就看见了她。
依旧是一袭水蓝衣裳，长袖宽带，衣袂飘飘，被晨曦镀了一层光华，远远看去，宛如落入凡间的仙子。走到近前却蓦然发现，相隔数日，她的神情间竟有些憔悴，连初见时的风采都消失不见。
她细细看我，欲言又止，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南宫踏月，你…”
经历了这许多事，我已不知该恨她还是怪她，但此刻面对她，心中竟是十分平静。
“水姑娘，当日一别，已是后会无期。不知水姑娘今日再次前来，所为何事？”
“踏月，曹苓不知从何处得知你中毒的消息，在江湖中大肆宣扬。如今已有许多人知道你在此地，树大招风，我怕有人会对你不利。”
我笑了笑：“多谢水姑娘告知，不过，在下已决定离开这里。”
她有些讶异，却又有些了然。
“你要离开天涯山庄？”
“是。”
“去哪？”
“在下漂泊惯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呢？”
“踏月，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
我微微抬头：“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水姑娘若无其他事，在下告辞了。”
不等她再说，我已转身。
她一把拉住我：“踏月，我一定有法子治好你，一定有…”
我回头，对她笑笑：“水姑娘，生死有命，我都已放开，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你…不许你说死字！”她咬住唇，眼中浮起薄雾，神情却是倔强。
我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看懂过她。
飞雨心思单纯，欢喜还是气恼都写在脸上。可她，非但喜怒无常，行事也全凭喜好，更多的时候，一言不合便会翻脸。
但此时，我竟从她眼中读到脆弱。
“水姑娘…”我心中一软，轻叹道，“事到如今，我已不想怪任何人，你不必…”话未说完，忽然看见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天涯山庄门前。
是飞雨！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一手将面前的人儿拉到怀里，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瓣。
“唔…”她像是被我吓住了，但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
我一手拖住她的腰，一手抚上她的秀发。
晨曦微冷，雾淡露湿。
她的发也冰冷，柔滑如丝，飘散如细柳。
红色的身影很快靠近，我闭上眼，惩罚似的，加重了吻。
舌与舌的交缠，带不出一丝情动。满嘴的苦涩，麻木了灵魂。
我想我此刻的模样，定是疯狂。
飞雨，对不起…
我不能要你，因为我再也给不了你幸福。
心，突然空了，仿佛掉进了深渊，再无退路。
怀中的人靠得更紧，唇在颤抖，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我紧紧拥住怀里的娇躯，含住她的舌，反复不断地恣意挑逗，心思却全副放在飞奔而来的人儿身上。
“踏月哥哥，我——”开心的呼喊突然顿住，脚步声也嘎然而止。
不敢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只怕一看就再也无法狠下心来。
迟疑的声音片刻后才响起：“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终于放开水依然，抬头看她，故作惊讶道：“飞雨，你怎么来了？”
飞雨茫然看着我们，像个无助的孩子：“踏月哥哥，你…和她…你们…”
“我们…？”我看看水依然。
她对我笑笑，漫不经心地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轻轻靠住我：“飞雨，其实，我们…”
我淡笑着：“飞雨，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其实…”
“对不起…我…”飞雨打断我的话，低下头，双手无措地绞在一起，“我…我不想知道…对不起…我…我先回去了！”说完，她急急飞奔而去。转身时，一个东西从她手里掉落下来。
我怔怔地走过去，小心捡起那东西。
红色的相思结，被揉成一团，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握在手里，却冰冷彻骨。
我终究…还是失去她了…
一结结相思，再结三生长。
原来都是骗人的。
原来，我终究还是要失去她…
我不可抑止地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
寸寸相思寸寸结。
不知何时已下起雨来。
软风吹动丝雨，在这清冷的早晨，如烟如雾地挥洒，飘了满天。
一只手放在我的手上，有人在耳边轻轻叹道：“踏月…”
我慢慢止住笑声，怔立半晌，苦笑道：“对不起。”
“为何不告诉她真相？”
“没有必要。”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仍能如此理智。踏月，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人。”
“只要飞雨能好好活下去，我已无可牵挂。”
“没有你，她也能好好活下去？”
“言昕会照顾她。”
“你真的甘心将她让给别人？”
“是。”
“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痛苦。”
“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让自己痛苦。”
“和她在一起，反而会痛苦？”
“我终究是个死人，何必要给她希望，再亲手打破它？”
水依然看着我，神色复杂难辨。
“南宫踏月，倘若能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祝福你，而不是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已不再怪你。更何况，你方才帮了我。”
她轻轻摇头：“倘然这世上还有方法能救你，纵然要用我的命去换，我都会去试一试。”
我轻叹：“水姑娘，你这是何苦…”
她抬手覆住我的唇。
“踏月，和我去水寰宫吧。”
我沉默下来。
“给我一天时间。”
“好。明日此时，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