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眼前金星乱跳,我忍着痛,侧身堪堪避过凌厉一掌,左手一翻抓向她右肩!
这种情形下,功力已是大打折扣,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她一个旋身,我的掌风擦着她的肩滑过。
一击落空,她立刻连拍数掌!
心口的痛席卷而来,我只觉得内力一散,眼睁睁看着她的几掌重重击中我!
胸中气血翻涌,我再也忍不住,一张口,鲜血如箭喷而出,将她的蓝色衣裙也染红。
“你…你为何不躲?”她怔怔看着我,眼底是一闪而逝的痛楚。
我已无法开口,只能一手扶桌,勉强站立。
她满脸的震惊绝望,颓然倒退数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奔上来扶住我,塞了颗药丸在我嘴里。
“踏月,你怎样?你忍耐些,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说罢,不等我反应,扶托着我飘落到水面上,一路踏波前行,很快来到一重屋宇下。
浮云过眼,帘风微动,屋里黑沉沉的,从外头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师父!师父!”她在门外叫了几声,便径自扶我进去。
已近日暮,屋里昏暗,但我直觉地发现有人。心意方动,眼前忽然一片光明,烛台上十几只蜡烛同时被点亮,发出轻微的噼扑声。
我这才看清厅里的人,竟是前些日子才见过的五毒石道人。
他面对我们,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徒儿,何事如此慌张?”
“师父,踏月他…你快救他!”
石道人看看我:“他已中了美人香?”
水依然面上露出一丝羞窘。
“师父,南宫踏月的心里只有萧飞雨一人,纵然得到他的人也是毫无用处。我已想过,就此作罢吧。”
“哦?你想如何了结?”
“将解药给他。”
石道人目光闪动,忽然笑道:“乖徒儿,为师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师父?”
“美人香是绝无解药的。”
水依然面色一变:“怎会?你不是说…”
“我若不这样说,你又怎会放心对他下毒?”
“你——”水依然微微一愕,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怒道,“卑鄙小人,你竟然骗我!”
“哈哈哈哈…水宫主,若说卑鄙,道爷我也及不上你!”石道人不以为意地捻须大笑,“当日你叫我去抢夺芒仙草,却又将克制我毒物的方法告诉曹苓,无非就是想以我二人自相残杀,你好坐收渔人之利!”
水依然忽然平静下来。
“原来你早已知道。”
石道人重重一哼,冷笑道:“若非我见着曹苓服下的药丸,恐怕一辈子都被你蒙在鼓里!”
“因此你就骗我给南宫踏月下毒?”
“你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你一心想要得到他,我只是帮你完成心愿罢了。”
难得水依然也会说不出话来。
她紧紧咬住下唇,冷冷地看着石道人。
“师父,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只可惜,你到头来还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我若死了,世上便再也无人知道解蛊之法。”
“你若想以此威胁本宫,怕是打错了算盘。”水依然淡淡地道,“世上有很多方法可以令人开口。师父,你应该很清楚,本宫向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说这话时,她的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啊”。可是,她一旦以“本宫”自称,便立刻显露出一宫之主的傲然气势。
石道人的面色已变了,却仍冷笑道:“你莫非忘了,你是我教出来的。凭你,就想对付我?”
水依然轻轻一笑:“本宫当然不会忘,也不敢忘。若非师父慷慨相赠玉髓丹,本宫又怎敢站在这里与师父说话呢?”
石道人厉声道:“你——!”
话音刚落,水依然扶住我的手一紧,猛地拉着我飘身退出屋子!
帘幔被劲风带得飞起,尚在飘舞中,帘顶已有铁板落下,将屋子四面重重封死!
里面传来石道人的怒喝声,水依然面露轻嘲,充耳不闻。
“怪只怪你太过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竟在我水寰宫放肆。”她的口气云淡风轻,“原本你还可以活久一点,可惜…那就怪不得本宫了。”
“水依然,你困住我又能怎样?哈哈…我若出来,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隔着铁板,隐约传来石道人的声音。
水依然轻轻拍了拍铁板,柔声道:“师父,你还是死心罢。这屋子本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四壁六面皆是用寒铁铸成。我只须用火灼烧这屋子,纵然你浑身是毒,也绝活不了。”她竟是想用火将石道人活活闷死在里面!
石道人似乎也惊惧了。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像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
水依然笑得灿若莲花。
强行压制的痛楚终于爆发出来,我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
耳边传来惊呼声,嘈杂渐起。我想我不能倒下去,但天旋地转间,身体轻得仿佛飘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再有意识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锦被软枕,烛影飘摇。用花和叶装点的屋里弥漫着清雅的香气,一看便知是女子的闺房。
我勉强撑起身来,试着运气,心口立刻如遭针刺,痛得冷汗涔涔。大惊之下,忽然记起昏迷前的事。
我中了毒,而且是没有解药的奇毒,不知何时便会毒发身亡。
水依然将我带到这里,难道是想看着我怎么死?
可若是如此,她又为何要带我去求石道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看着自己如此虚弱,不由得苦笑。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而这个人又处心积虑要杀我。
师父曾说,死,不过是生的延续,是另一种生的方式。
但我现在还不能死。
飞雨依然昏迷不醒,她还在等着我,等我找到救她的方法。
外面传来脚步声,纱帘一掀,水依然走了进来。
见我坐了起来,她的眼中随即闪过一丝惊喜。
“你醒了?”她移步到我床前,坐下,抬起我的手,搭上我的腕脉。
“水宫主是想看看,在下何时会死么?”我淡淡笑道。
她放下我的手,秀眉轻蹙。
“踏月,你非要曲解我的心意么?”
“水宫主的心意,在下不敢承受。”
“你——”
“在下的命,水宫主可随时拿去,但飞雨的解药…”
她淡淡一笑,眉宇间轻愁微聚。
“萧飞雨没事,此刻恐怕已经醒了。昏迷只是余毒拔除干净后暂时的状况而已。”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不信我?”
我依然无语,算是默认。
她低叹一声:“你若不信,回去看看便知。”
我道:“我昏迷了多久?”
她迟疑了一下:“两日。”
“两日?”
“我想不到那毒如此霸道,你能那么快醒来,已是奇迹。”
“石道人怎样了?”
“你放心,他一日不交出解药,我便一日不会杀他。”
想起那日她说有很多方法可以让他开口,我忍不住道:“我想见他。”
水依然怔了怔,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