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咫尺天涯（1 / 1）

第四十五章咫尺天涯

*距离

春，惨将将逝去，落英缤纷。沂月倦倦着靠着桂树，伸手接过坠落的桂花。鼻尖充斥着桂花的清香。

有了孩子后很容易觉得累。怕着凉，底下垫着白虎皮。

软软的质感，摩擦着小腹，觉得很柔美很幽静。心里静静的，淡淡的，安稳稳的。

桂花清香怡人，沂月听着古筝，意识渐渐开始迷朦。

被召唤的舞姬不敢停，一直舞着。虽然主公的眼底并没有她的影子。

素闻主公爱舞，为何不屑看她一眼。

一阵刺鼻的药味传来，沂月缓缓张开了双眼。远远地小芹端着安胎药走了过来。

身侧的女侍扶起沂月，沂月浅笑着接过。

为了她的宝贝，再难喝的药她都不曾皱眉。现下最重要的就是保养好自己。想着想着沂月的嘴角泛起微茫的微笑。虽然昱可能不在了，但是她不可以跟着他走。终于明白，对于哥哥的死自己会不顾一切为他复仇。关于昱，他离开了一切都毫无意义。

活下来只是为了思念他，现在还有宝贝。很庆幸还有于他有关的存在。

“主公，国主来了。”，小芹望着远远走来的空灵。自从主公自云城回来，宣布有孕后一直就深居简出。与国主也分居两宫。每日下完早朝就各自回宫。这给大臣们造成很大麻烦，要写两份奏折。不过他们都应该很乐意吧。

“恩——”，沂月缓缓抬头。视线对上十步开外空灵的双眸。墨黑色瞳孔深邃，鼻梁高挺，唇线完美的勾勒出味。冷俊的容颜带着浅笑盈盈。沂月微微地笑了。

空灵含笑凝望着沂月微微点了点头。

沂月坐起身，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空灵合起了手中的扇子，越过竹案在沂月身边坐下。

空灵自然地靠着桂树，搂过沂月让她舒适地靠着自己。

沂月没有拒绝，安心地靠着空灵。他的怀抱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味道。

“找我有事。”，沂月闭上眼安静地靠着。空灵示意舞姬退下。弹筝的女侍也蓦然停下扶琴的动作。

“试图寻找蝶舞的影子，还不如忘却她。你会再找到更好的舞姬。”，空灵轻声开口。

沂月睁开眼，随即又闭上了，冷冷回道，“是吗？可是她的舞没人能比。”

空灵垂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拜托你查的事，查到了吗？”，沂月轻声问。

明知沂月并没有望着他，空灵还是点了点头，回道，“白芷的王刘付昱一直就在宫中，直到现在。沂月你在怀疑什么？”

沂月苦笑，一直都在？他离开安趾可以被人隐瞒得密不透风，那么他的死也不会有人知晓。

“我国的外使见过白芷的王吗？”，沂月莫名其妙地暴出了一句。

空灵一愣，旋即回道，“恩，当然。”

沂月直起身望进空灵的眸子，问道，“他是什么样子的？”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恩，据使节所说是弱不禁风，似未长成的小孩。”，空灵回道。

“确定？”，沂月黯然垂下眼眸喃喃问道，“什么时候见过的白芷的王？”

“即位大典的时候。”，空灵开口。

“不可能。”，沂月打断。

空灵纳闷地望着沂月，良久漠然清声开口，“即位的时候隔开太远没看清，两个月前，白芷明德太后寿辰使节才得以看清。”

“两个月前？”，沂月愕然抬头。她猛然记起昱说过他的母妃爱玩弄权术。莫非‘昱’真的不是昱，昱难道真的？

“是的，我很肯定。”，空灵淡然。

沂月心头一紧，良久不知该做何反应。

空灵黯然，轻声开口，“每当你露出这样的眼神的时候，我总很怕，怕你——”

沂月蓦得回神。随即撇开头遥望着竹案对面的女侍。

“为什么不继续弹奏？”

女侍一惊，扶上琴继续未完的乐章。

空灵遥望着沂月，生生将后半句话吞下。其实他真地很怕她离开。

沂月忽然又转过头，望着空灵声音几不可闻，“你有爱的人吗？”

空灵心跳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的话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让你们终成眷属。虽然有点残忍，但如果你真的有爱的人，你会觉得值得的。”，沂月低下头喃喃自语。

空灵心口一窒，冷然开口，“是的，我爱着一个人，很爱很爱。但主公不必为我操心，因为她永远不会接受我的。”

“因为我吗？”，沂月猛然抬头，“对不起。”，同时拧眉撇过了头，望向了远处。

空灵淡然回道，“与你无关。”

眼底的伤痛和隐忍，背对着他的沂月没有看到。

沂月默然，真的不是因为她吗？她希望真的如此，不然如何心安。

两个人就此保持缄默。

“主公、国主，左侍在外侯见。”，小芹上前禀报。

沂月抬眼望向空灵，眼神迷茫。

“他要走了，终归还是见一面吧。”，望着沂月迷茫的眼神，空灵淡然回道。

“离开？去哪？”，沂月愕然。

小芹却是了然，退下去请左侍了。

*辞别

望月殿外，杨柳依依。一溜的枝条一直延伸，在宫墙的拐角处隐没。微风过处，漾起一池皱折。

柳枝柔弱无骨，飘荡至左的肩膀。左侧过头，细长的睫毛微动。伸手轻轻地挥开了。荡回去的枝条打乱了随风一致舞动的枝条。底下的湖水的弧纹乱成一团。

左低头凝望停在衣袖上的黄色花蝶，伸出纤长的手指。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它飞走了。

琥珀色的眸子盯着飞逝的蝴蝶，失了神采。蹙眉回头望向望月殿的宫门。厚薄适中却感性的唇紧抿。

“左侍大人——”，柔柔的声音传来。

左缓缓回过头，望着眼前娇小的女侍。沂月身边的女侍小芹原是这么小的孩子。难为她将沂月照顾得无微不至。

左侍微微回以一笑。

“主公要见你，请跟我来。在花苑深处，别跟丢了。”，小芹甜甜地笑了。

微风带着醉人的柔和，左整了整衣冠。跟着小芹细碎的步子，拐进了望月殿。

湖绿色的长裳，及地的长摆从青草叶尖上滑过，卸下许多心情。

红色丝穗结扣着翠绿的玉环，行动间发出细碎的吭吭声。

小芹间或间回首微笑示意，左浅笑回礼。

饶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踏上了细碎的石子路。踩上细碎的石子，脚底传来的阵阵轻微的刺痛。酥麻着整个身体，舒缓着倦怠。

左漫不经心地跟着，侧抬着头望着天。日光白亮亮的恍眼，左却睁大了双眼。猛烈的阳光模糊了坚毅的轮廓。白皙的脸侧仰形成美丽的弧度。

“左侍大人——”，小芹停下脚步，怯怯地轻喊。

“恩？”，左侍转过头，半晌眼神才聚焦在小芹脸上。

“快到了，就在对面。”，小芹抿嘴掩饰地一笑带过。刚刚没看错的话，大人的脸上有着很浓的悲伤。不过这不是她能问的。况且也没有问的必要。

闻言，左抬头。小河的对岸，桂树下斜靠着的人影映入眼帘。微风轻着发丝，拂过脸颊，觉着痒痒的。小芹伸手拨开发丝，回首冲着左侍笑笑。微弯腰做势伸手向前，“主公在等你，请。”

左漠然点头，抬脚踏上了小木桥。一步一步接近，越来越近。近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坐——”，沂月淡然地开口。左在竹案左侧坐了下来。距离沂月仅两步之隔。

空灵漠然起身，望着沂月温柔地笑了，“我先回宫了，有事要处理。”

沂月感激地望向空灵。从来他都是那么体贴，那么替自己着想。心里有着感动，更多的是未知。

沂月缓缓转头，对上左深邃的眼眸。瞬间有种久违的熟悉，曾经那么亲密的他们。此时此刻是否真的很接近。

“左——”，沂月垂眸开口轻唤。很久很久没见了，再见面他真的是来说再见的吗？

“你——”，沂月踟躇不知该如何开口。

“主公，我想请求你，我请调去驻守桑植边境。替换已经驻守了一年的剑羽和萧萧。”，左侍递上了奏折。

沂月微愣，良久没记起要接过。左也就一直一直举着。直到沂月默默接过，搁在了竹案上。

“什么时候回来？”，沂月茫然问着。

“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左侍淡笑。

望着他温柔的笑，沂月心里酸酸的。眼睛干干的涩涩的。

“什么时候是该回来的时候？”，沂月喃喃问道。

“我也不知道。”，左侍粲然一笑。

沂月幽幽地望着左，身影隐隐带着恳求，“请一定要回来。”

希望他回来，是一直以来已经习惯有他。即使面对他的感情选择了逃避。可是很多事很多人都离不开他。更何况他曾经答应过，会一直在她身边。

要他以哥哥的身份守护她。是自己太强求了吧？沂月苦笑，他该有自己的天地。他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她，也不会只有她。

恩——左侍在心里轻轻地应道。会回来的，等到放下她的时候。他会带着丢失的心回来她身边，守护她。

沂月轻轻地抬头，在左的脸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欠了他的在最后一定要补上。再回来希望互不相欠。

她不想再计较他的无意之失。希望他也能忘记最初。

左愕然，随即眼神一黯。她的意思他自然明白，真的可以忘却吗？如果不行呢？

片刻后左起身告退。

望着远走的空灵，沂月的脸上潮湿一片。随即拿起手帕擦干。左走了，她不能哭泣。昱不在，也不可以哭泣。有了宝贝不可以情绪波动太大。现在的她要的是平和，静静等候孩子的来临。所有喜怒哀乐都系于腹中的孩儿。

有了宝贝，她真的真的觉得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