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番外(一)Kid既代表孩子,也代表欺骗（1 / 1）
1
“爷爷,我想……出去玩。”
“不行！我的孙子怎么可能和外面那些脏兮兮的小东西一起玩！”
爷爷说，他天生就是优秀的，他不能和那些平凡的孩子在一起。他们会磨掉他的光芒。
他却说，我真的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生在这个家庭。
“爷爷，我不想参加钢琴比赛……我……不喜欢钢琴。”
爷爷说，“不行！不学钢琴，难道你要去学那些野小子在泥巴里打滚？”
他如是说，我真的想和他们滚在一起。想把泥巴抹在脸上，然后没心没肺的傻笑。
“爷爷……林谢弹的比我好得多，为什么他的奖杯最后成了我的？”
爷爷说，我的孙子，绝对不可能输。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也会让他赢。
爷爷，你知道那天，林谢在后台哭的多伤心么？他质问我，除了有一个了不起的爷爷，我还有什么。
你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每个人接近我都是心有所图。没有人愿意真心成为我的朋友，他们只想我成为他们棋局里的一枚子。
不相信别人的日子，真的很辛苦。明明他们是在对我微笑，明明我看不到那笑里的狡黠，可你却说，那不是真的。所以我学着去怀疑，直到心上裹上坚硬的铠甲。直到我也学会了，虚与委蛇，笑里藏刀。
我是去怀疑周遭的那个人，因而我并不知道那些被我怀疑的人的感受。等到有一天，我也被人不相信的时候，我才发现，那种愤怒和无助会让人绝望。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没有朋友。为什么，我永远融不进那个有欢笑有任性恣意妄为的世界。
爷爷，是你在我的灵魂里刻下了孤独。为了成为你优秀的孙子，为了你那个永远不会输的野心，我只能丢了原本的自己。
顾晴空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顾老爷的贴身管家约瑟夫就坐在他对面。他们一家从爷爷的大宅子里搬出来已有近十年，和约瑟夫也有近十年不见。不过他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着装一丝不苟，表情一丝不苟。
“少爷。顾老爷真的希望你能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上。”他说的很慎重。
顾晴空点了一根烟，烟雾迷蒙了他的眼睛，“他是真的想念他的孙子，还是害怕自己的生日宴上一个亲人也没有？”
“少爷。当年那件事……也许有什么误会。”
他笑，“如果是误会他怎么不澄清？因为怕丢脸？怕输？”他叹了口气，“对不起，约瑟夫，我不能和你回去。我和爸爸，在他眼里都是天生的叛徒。”
约瑟夫不语,表情凝重。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眉心永远有个“川”字。小时候，他常常偷偷买街边的小吃给他吃，那些都是顾老爷明令禁止他碰的东西。小时侯，也是他为不想练琴的小晴空打开后门，让他可以跑出去和外面的小朋友玩。虽然那些小孩子一见到顾晴空，就会很厌烦的走开。小时侯，是约瑟夫给他讲那些奇妙的探险故事，他从来也没有幻想过那种躺在爷爷怀里听故事的生活。
“何况，我现在这种样子，也只会让他失望吧？”顾晴空淡淡的说，“我已经做不了他完美的孙子了。他的接班人，不该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废人吧。”
“少爷……”
顾晴空把烟盒扔在桌子上，“不说这个了。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就去那家……”
“春记大排挡！”约瑟夫舒展一笑.仿佛一个憨厚平凡的大叔.
春记是家开了十几年的大排挡。就在街边，朴素非常。他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那些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小孩子。有一次他哀求顾老爷，顾老爷狠狠骂了他。后来约瑟夫就偷偷把他带到了这家“春记”，他一直记得第一口羊肉串的味道，那种滋味远剩过他吃的那些所谓精致又卫生的食物。他最喜欢大排挡里那一个个率性的表情。那些因为失意而痛饮的人，那些因为找到工作而狂喜的人，他们的样子，是那么的真实而让人安心。
“这里的菜味道一点也没变！”
“大叔……帮我一个忙吧。”
约瑟夫喝了一口酒,卸下了平日严肃的表情,“说！这十年，我一直等着为少爷你办事的那一天呢！”
“帮我查一查，这张照片是谁拍的。”他把那张在学校里引起波澜的，他和周小荷的照片递给约瑟夫。被宁心撕坏的地方，他已经小心的粘好，“还有，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约瑟夫先是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少爷，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对一件事这么刨根问底！”
“大叔……”
“哈哈。我知道了！这也是秘密吧？！”他做了一个缝嘴巴的动作。
2
有期待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快。周小荷对着日历看了又看，恨不得自己也有操纵时间的魔法。
“你真的决定要跟那个K先生？”芊芊拿着一本《思想政治与道德修养》，审视着镜子里笑颜如花的周小荷。
“算命的说，我今年桃花朵朵开，不珍惜眼前人的话，我到33岁都嫁不出去。”
芊芊鄙视她，“不过，你那个顾晴空怎么办？”
“明天呢，我就是K先生的小荷花了。我也不想再骗晴空的感情了。他是个很好的男人，他应该幸福。”周小荷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浮现出顾晴空沉静的侧影，“我真的很感激他，能够遇见他，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芊芊白了她一眼，“我真想扑上去撕岁你那张甜蜜小女人的脸！”恨恨的说完，她又揽住周小荷的脖子，“小荷花。答应我，一直幸福的开下去。”
“恩。”她转过身揉了揉芊芊胖胖的娃娃脸，“芊芊，骗完那个秃顶胖子，就从良吧。”
芊芊点头，大笑，然后两个人闹着滚到了床上。
夜色那么浓，两个小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你会和K先生住在一起么？从这里搬走？”芊芊轻声说。
“我……没想过。”她如实说。她甚至没想过明天之后的事。
“你确定，明天K先生真的会给你一个想要的答案？”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给我一个我不想要的答案。”她不断的说服自己，K先生会许一个明天给她。
“小荷花。你告诉你，对顾晴空，你有没有一点动心？”芊芊与她脸对着脸。
周小荷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她很认真的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的确动过心，但那是过去完成时。我是学历史的，我只知道这种感情，已经是历史了。”
她说完，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情绪。真的已经是历史了么？如果是历史的话，是不是心情当更平静才是。
“我困了。要睡觉罗！明天是我的大日子，你最好在家里替我祈祷！”她终止了话题，明明丝毫睡意也没有，却翻个身假寐。
“我只是觉得。恋爱这回事。还是要忠于自己的心。”芊芊幽幽的说。
3
10月31日。上午10点。盛时中学篮球场。
篮球与地面碰撞，声音充满节奏感。
这个本是没有体育棵的，所以篮球场上只有一条影子。
影子的主人拍着球，目光锁篮筐上。
直到另一条影子慢慢的接近他。那条影子移动的很慢，且脚步声也有些凌乱。
“陈依杉。”这是个陈述句，是叫他的名字，而不是确认他的身份。陈依杉依然控球，没有回应。
然后他猛然弹起，球旋转入篮筐。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沓。
“你是想问我照片的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决定这么做的那一天，也已经做好了被拆穿的准备。
“我想问你，关于你爸爸的事。”顾晴空说。
陈依杉转过脸，冷笑，“赢我就告诉你。”
顾晴空略微迟疑，他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复原，连平常的步行都会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更不用说激烈的争抢。他看得出陈依杉眼里陡然生出的敌意和抗拒，但他，也同样要知道他想要的答案。
“一言为定。”
他走到陈依杉对面，“什么规则？”
“你的腿怎么回事？我不想胜之不武。”陈依杉并不知道他腿的事，看他走路的样子，才隐约觉得有点奇怪。
“小伤而已。赢你这种小鬼绝对没问题。”
16岁的小鬼最不喜欢人家叫他小鬼。陈依杉的火气窜上来，争抢的时候，越发凶猛起来。
这不是轮椅篮球，正常人世界的篮球是更加有力和凶狠的。陈依杉凭借灵活的身形，将球稳稳的控制住，而顾晴空，显然要吃力许多。
好在他尚且懂得一个道理，“打球不是只靠身体，也要脑子”，所以在他的牵制下，小鬼也没能顺利得分。
“老师怎么会喜欢你！”小鬼忽然吼出来，“爸爸也是，你也是，为什么人人都要和我争？！”
顾晴空愣了愣，果然，这个小鬼喜欢周小荷。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也不觉得这种感情有多么突兀，学生时代，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老师，让人难忘，甚至生出一种依赖的欢喜。那不是禁忌的恋情，只是一种淡淡的眷恋。只是那时往往他们都还小，分不出，也说不清，所以统统以为，这是爱。
“小鬼。喜欢一个人，不是给她增添烦恼吧？”他夺过球，刚要投，陈依杉就用手肘大力撞向他， “为了我那个不争气的爸爸，我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你出现？为什么你还出来搅局！”
他的力气很大，那是真的愤怒。顾晴空跌在地上，义肢似乎被撞击冲错位，瞬间疼痛贯穿了四肢百骸。他用手按住腿，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陈依杉也被这一幕吓住了，他没有想到，顾晴空的面孔会那么苍白。
“喂……”他跑上去，想看他腿上的伤势，在触摸到他的腿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僵住了，“ 怎么……这不是……”一个人的腿，怎么会那么是这样的冰冷，僵硬。
“是假的。”顾晴空抬起头，嘴角挂着微苦的笑容，“小鬼。你搞错了。你的老师不会也不可能喜欢我的。”
陈依杉动容，却仍旧一副嘴硬的样子，“我以为你是为了照片的事向我寻仇的。”
贴照片，只是一时的恼火。周小荷在他心里，是个很独特的存在。的确，她是老师，可她笨手笨脚的样子简直象个小女孩。的确，她是老师，可她咬着筷子充满爱意的对着肉包子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她会在他一片空白的练习册上画个泪汪汪的小娃娃，然后副一句，“老师好可怜~~想要看陈同学的作业”。她会在班级的联欢会上大唱五月天，然后跳一个机械娃娃舞。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爸爸竟然正在和她约会。他在他爸爸的皮夹里翻出她们甜蜜的合影。自他妈妈陈女士失踪之后，他第一次爸爸笑的那么纯粹。
他把对周小荷的喜欢就藏到了心里。只看偷偷的看她，至少不可以和爸爸抢，总可以向她看吧。
他无意拍到顾晴空亲吻周小荷的照片。
仅仅是不甘，仅仅是愤恨。
贴出去，就后悔了。可他是嘴硬的鸭子，他不会承认。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就那么的生气，气周小荷也是个水性扬花的坏女人。象他的妈妈。
3
花了一个月的工资，周小荷置备了一套象样的行头。她翻遍各种女性杂志，又在百度上反复搜索，只为寻找一条可以抓住男人心的妙计。
她已经揣度的厌了，她现在只求一个结果。如果K先生不肯收留她，她就干脆向K先生求婚好了。
K先生的家在一个幽静的别墅小区。这种地方，是周小荷从来也不敢想的。她不敢想象上流社会的生活，也认定自己不会有进入盛殿的那一天。所以自踏进别墅区的时候起，她就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她和K先生能不能成功的会面？她的牛排里会不会藏着一枚戒指？会不会有来路不明的女人冲到她面前甩她一巴掌让她滚？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她的前前前任男友忽然出现，让这个故事走向更狗血的境地？她止住胡思乱想，调整了下情绪，又大步向前走去。
“你来了。小荷花。”K先生为她开门，他的领口开的很低，锁骨十分突出。
望着K先生家古典的欧式装修风格，她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维多利亚时代的女子。
他向她伸出手，“你今晚很美。”
她的手被包在他的掌心，她的心也随着飘了起来。
K先生把她引到餐桌旁，长长的餐桌上，摆着各种做工精致的西式菜式。桌子中间，红烛摇曳，烛光与美食，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调情道具。
他为她来开椅子，她也优雅的落座。原来一个雅致的环境，也可以让人自然的文雅起来。
“小荷花。今晚，可以叫你爱丽丝么？”K先生的声音无比温柔，仿佛是最柔软的天鹅绒。
周小荷喝了红酒，脸颊绯红，“恩。可以呀。”
“这是你最喜欢的鹅肝酱和蓝莓酱鳕鱼,爱丽丝.”也许是她多心了，怎么总觉得K先生在念爱丽丝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别样的柔情。
周小荷笑着吃了一口鹅肝酱，那怪异的味道让她差点把菜喷出来，没有办法，她只好赶紧喝一口酒，两种味道中和之后，叫她感叹外国佬强大的味蕾。
“怎么？不爱吃？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么？”K先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阴沉，甚至是，有点不开心。
周小荷心里泛起一阵不安。虽然轻微，可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总觉得今天的K先生和平常有一点的不一样，这不同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别墅里的灯光很阴柔，周围的气氛很古怪。她环顾四周，发现墙壁上挂了一幅幅油画。
那些油画里，都是同一个女人的脸。她端坐窗前，她在舞池里独舞，她躺在雪地里，仰望天空……
“画里的女人是？”她小声问。声音底气不足。
“是爱丽丝。”他淡淡的说，“你怎么不吃了？把它们都吃完。”他的语气已经变成命令，周小荷的心也忽然冷了起来。
4
顾晴空站在窗边。月光是淡蓝色的，把周遭的一切也变成淡蓝色。
“我从来也没和别人说过这些事，我一说，他们肯定以为我是从电视剧里抄的。”陈依杉说。
“我妈失踪的时候我甚至都不记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妈妈的名字，爸爸只告诉我，她是爱丽丝.”爱丽丝么？那个仙境里走失的女孩？
“我爸爸是个画家。至少……曾经是。他画了很多女人的画像。每一张画都叫《致爱丽丝》。”
“一直和爸爸生活。总觉得他，一直很孤独。陪他的，只有笔。”
“我们很少说话。我回家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我出门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
“每年的今天，爸爸都不让我回家。他说要一个人，想念妈妈。他会做妈妈最喜欢吃的鹅肝酱和蓝莓鳕鱼。”
“爸爸说，妈妈逃跑了。在我看来，那就是背叛的意思吧。”
“爸爸看老师的目光很温柔。我只在他全心投入的作画中的时候才见过年那种表情。他说他不恨妈妈，但他说起妈妈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去描述，他的样子，有点可怕。”
“爸爸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我也希望他可以不要在一个人了。老师的话，也许可以做到呢。她，可是很温暖的。”
至少约瑟夫提供的这些线索，证明K先生并不是个危险的人物。他是画商的儿子，曾经也是锋芒毕露的画家。但在他创作的低估时期，他的妻子离他而去，从此再无音信。他一人抚养儿子长大。现在他在K城科技大担任西方美术鉴赏的导师，他叫陈思倾。他依稀记得陈思倾讲课时微笑的面孔，那的确有种他没有的成熟和洒脱。
也许，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至少， K先生并不算坏。即便他心里曾经住着另一个绝情的女子，但只要有时间，那些伤口就会被周小荷温存的笑脸覆盖。那是一个可以治愈伤口的女子，她的眉目里有最宁静美好的光景。而他呢，他从一开始就是战局的输家。他输的不是一条腿，而是一个关于明天的承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见到第一天的太阳，又怎么呢能让她背负失去的痛苦。
“如果不是老师先遇见了爸爸，我觉得自己输给你也不算太糟！”他和陈依杉告别的时候，那个小鬼这样说。
夜是宁静的。他闭上眼睛。凄凉的笑着对自己说，“顾晴空，天空和荷花的故事，该结束了。”
天空与花恋爱，又何尝不是一场意外。
“砰砰！”敲门声很急促。
他走过去，打开门，约瑟夫神色不安。
“怎么了？”管家一向是沉稳的角色。
“你要我调查那个K先生，晚上的时候，那边又送了些资料给我。”说着，他把一本硬质封面的画册交给顾晴空。
那本画册的封面是上，是一朵惨白的荷花。荷花开在黑色的油彩之中。陡生阴森之气。
画册的名字叫《沉睡的爱丽丝》，作者，是K先生。
“这本书是几年前发行的，一经发行就引起很大的争议，最后这书就被禁止发行了。”约瑟夫边说边回忆书里的图画，一阵恶心涌上了心头。
顾晴空翻开画册。眼前的画面让他的脊背也冷了起来。
每一张油画里，都是不同的女人。可却有着同样的大眼睛，同样的尖下巴，那一双双眼睛里，都盛放着惊恐和绝望，那一副副面孔，都鬼魅一般的苍白。
这些女子，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裙，胸前都吊着蔷薇十字架。
她们是相同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因为，每一副画里，她们都演绎着不同的死法。
刀贯穿胸口，绳子勒住脖子，手腕血流成河……她们都倒在自己的血里，象是盛开到最后至颓废的花。
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只有一行短短的留言。
“荷儿，这是我想念你的影象。在你出现之前，我会一直，让它开下去。”
顾晴空缓缓的把视线移向约瑟夫，“这到底是什么？”
“荷儿，就是他的妻子。曾经业内有名的模特。很多画家，以能够请她做模特为荣。但是15年前她失踪了。从此就再也没有消息。关于她失踪的原因的传言很多，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说法。那之后，他就不再以画家为业。这本画集也是他出版的最后一部作品。”约瑟夫说，“当年也有人怀疑，这画里的事情会不会是真的。但是因为是油画，人物都些抽象，再加上的确没有女人被杀，所以，对这画最后只是封杀。”
顾晴空只觉得不能释然，他又翻开画册，直到他看见每一幅画上标记的作画时间。
是过去14年的每一个今天！
他猛的站起来，拿出电话拨周小荷的号码。电话通了，却没有人回应。顿时，他被深深的不安攫住。
费劲周折，他才接通芊芊的电话。芊芊在那边闲闲的说，“小荷花哦。今天要为K先生开了。”
他关上电话，就冲出门。
“大叔，车借我一下！”
还没等约瑟夫回答，他就夺过了车钥匙。
“少爷……你……”他从来也没有见过，小少爷这么慌张的样子，他一直觉得，他是个把所有的情绪都藏的很深的人。深到也许连他自己都无力察觉。
5
这个K先生，真的是她所认识的么？
周小荷被这个问题问住。今晚的K先生周身都有一种陌生的气场。
“我去为我们的SWEET NIGHT 准备些东西。你慢慢吃。要都吃完。我的爱丽丝。”K先生起身，把餐巾放在桌子上。
周小荷看着他的背影隐进房间。然后她也站了起来，她觉得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厅里有点可怕。
她带着怀疑，开始在宅子里走走看看。接着，她的目光就又一次被墙上的油画吸引。
这些女人，都是嘴唇血红，面色惨白，宛如魑魅。明明都是美丽的，却总透出一种歌特式的凄艳。
她跟着一幅幅画，不自觉的就已经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这画里似乎有一种吸引她的魔力，让她移不开眼睛。
她不是画家。更不懂鉴赏。只觉得画面的颜色从最初的明丽变得越来越灰暗。最后只有黑白红三色而已。
二楼的灯光更加凄迷暗淡。她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走廊尽头的门是半掩的。好奇心会害死猫，她一直觉得这话说的未免绝对，轮到自己，才终于相信。
她推开了门，走进了房间。那是一间，小小的画室。
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忽然，想要逃走。
画室里贴满她的照片。都是对她日常生活的偷拍。她去学校的背影，她买水果的身影，她和街坊说话的样子，她从早到晚的行踪，尽在那照片里。
怪不得他总找得到她，因为从开始到最后，他都在跟踪她。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掀开那一条条盖在画上的白布。
都是她。都是死去的她。穿着黑色的裙子，象婴孩一样蜷缩在自己的血水里。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觉得自己一下子进入了一个完全不能控制的世界。一个疯狂的境地。
这就是那个温柔的爱抚她的K先生么？这就是那个亲吻她额头叫她小荷花的K先生么？这就是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的K先生么？
不是。绝对不是。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K先生旋开了门。
他手里捧着一件黑色的长裙，一脸温和的笑容。
“爱丽丝,穿上它，你会是最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