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是天才还是孩童（1 / 1）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在遇见他，那个始乱终弃的男人。
我从小天赋异禀，不管学什么一学就会。娘亲却不见高兴，她总会把我搂在心坎里，然后幽幽地叹息，“澈儿这般，娘亲却不知是喜是忧啊。”
除了陪我，娘亲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思念一个人身上了。大夫说娘亲思念成疾，已经是不好的症状了。我知道，相思无要可救，能解相思者唯有断肠人。
从翁老那，我知道了娘亲和那个男人的故事，在即将统一大业前际，那个男人一声不响的消失了，留下了身怀六甲的娘亲。
“澈儿，你心智甚高，普天之下莫有能及。可是，娘亲还是担心，澈儿涉世不深，素来不喜与人亲近，心性偏执，却有如此智慧，未必是好事。澈儿能否答应娘亲，若是以后娘亲不在了，澈儿不能乱世，澈儿好好地跟着翁老隐世归去，农乐为伴，一妻相随，可好？”
我抱着娘亲，郑重地点了点头。
“澈儿答应娘亲，绝不乱世。可是娘亲也要答应澈儿，要永远陪在澈儿身边。”
娘亲笑的很忧伤，仿佛是春尽年头的荼靡，明艳哀伤。
后来，娘亲还是走了。连死都一直拽着那颗曾与那个男人海誓山盟的红石。
我曾问过娘亲，是否后悔，是否怨恨，而娘亲的回答却是……
“这一世等不到他，下辈子就是做一颗石头我也还是要回到这个世界，一直等到那个他出现为止。”
我无法理解娘亲的心情，更无法理解娘亲临死前的守盼，也无法理解娘亲这一生的无怨无悔。
我让翁老找了一个避世隐居的好地方，那里种满了种满了娘亲最爱的桃花。可是，就在乔迁的前一天，秦文出现了。他抱着娘亲说要带娘亲去一个没有人能打扰的地方，我让翁老去阻止，翁老却不是他的对手。我身子一向羸弱，根本不能学武，于是，我只能张开双臂，挡在秦文的面前。
我要保护我的娘亲，哪怕力量多么微不足道，我也要保护她。
秦文一直不喜欢我，这我是知道的。秦文一直深爱着娘亲，至死不渝的坚定，从娘亲和翁老的眼中我不难看出，我一定长得很像那个男人，娘亲说那个男人生气时眼睛是暗红色的，而我恰巧眼睛隐有红色。
娘亲每回看着我时，嘴角都会荡着极浅的笑纹，仿佛我就是这个世界上她最大的满足。而秦文看见我时，通常都是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所以当我用我弱小的身子挡住秦文去路时，他毫不怜惜的一脚把我踹飞了。我知道，他使了巧劲，所以我摔得不太疼却也不轻。
“臭小子，每回看见你这嘴脸我都气不打一处来。”
我很无奈，明明每次都是他自个儿死乞白赖跑来见娘亲的，又不是我故意要露面的。
“臭小子，雅儿我就带走了。当初要不是雅儿执意要生下你这臭小子，雅儿也不至积损成疾。”
我疼的爬不起来，翁老被秦文打得一把骨头都散了。我连手带脚的爬了过去，抓住秦文的裤袍，“把娘亲还我。”
秦文犹豫了一会，淡淡地垂下眼。那双眼睛过分的凌厉狠绝，我的手被吓得轻微颤抖。半会之后，秦文眼一伤，转眼看向娘亲，只那一眼，我就相信了，这个男子爱娘亲爱的比任何人都沉甸。
秦文抱着娘亲俯下身，很是不耐烦地拍了我脑门一巴掌，“父债子偿，你那贱人爹爹害的雅儿如此，现在还留你这么个屁孩折腾雅儿，还害得我饱受相思之苦，如今，这次滋味也该让你们尝尝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娘亲说过，澈儿是他此生最大的满足，澈儿是她不枉此生的欣慰。娘亲说，她用自己的生命赋予澈儿生命，是因为她爱澈儿胜于生命，是因为生命诚然美好，她希望她的澈儿能用心体会，好好活着。
我狠狠地瞪了秦文一眼，竟然用这么蹩脚的谎话来挑唆我。
翁老似乎醒了，也听见了秦文的话，忙急道：“秦公子，你莫要再与小公子说这些浑话了，这事闹不得玩笑啊。”
秦文白了翁老一眼，然后用力掐住我的脸颊，“唉……瞧着你这嘴脸我就想虐。算啦，看在雅儿的面子上，我也不找你算账了。雅儿我带走了，有本事，你以后出息了，自个寻来。”说罢，秦文像个地痞流氓一般，抱着娘亲走了。
翁老似乎伤的不轻，现在还不能动弹。
“翁老……”我慢慢地爬起身坐在地上，侧眼看向翁老。
翁老忙向我爬来。
我知道，他是这天下最忠心于我的人。
我不甚在意的轻轻微笑，“你等着瞧吧，他日我一定要培养出一个功夫天下第一的棋子，然后杀了这个死流氓。”
……
我用了半年的时间，驻进了苍峫。因为年龄问题，有很多事实我都不方便出面，除了翁老，我还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一年之后，我以苍峫相主的名义，天下召榜，重金捉拿秦文。
那个流氓从那之后，便以秦束人的身份面世。模样似乎比之从前老了许多，也丑了许多。
那流氓的恶行都是我编的。反正也不是什么歪曲，他连我的娘亲都偷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那时，恰巧华城一城都染上了瘟疫，我对外隐瞒了消息，宣称皆是秦流氓所为。人的心性从来不难掌握，天下尽是随波逐流之人，或贪或嗔，荣华诱惑在前，真相究竟如何，谁又有那份心思去深究呢？
……
一年后的一天，翁老把一个孩子带到我面前，还说那个孩子会是将来的天下第一。我不懂声色的审视眼前的这个孩子，他大约同我一般年岁，也许还比我略大。这个孩子的眼，雾水朦胧，却出奇的漂亮，雅致的很。我很喜欢他的眼神，对于一切都淡漠疏离，论谁都看不透。
翁老让我给他起个名儿，我思索了一会儿，却觉得什么字眼也不够形容眼前这个孩子，也或者，我并不会是他真正的主人。
于是，我眯着眼，若有深思的对他说，“将来你若幸运，将来自会遇上愿意为你取名的人。”
……
苍峫是三国中相对较弱的一国，朝中也并无什么砥柱之流，我的势力入侵的很容易。现如今御都新皇登基，左相一人权倾朝野。御都仍有忠良老臣之辈，聪明的自会隐忍，等待后势。
普央楚暮也算得上是个颇有本事的人，苍峫那一群废物似乎也没少往他身上下功夫，前段时间还特意把苍峫的郡主送去憩居园，为的就是接近普央楚暮。只是依我看，普央楚暮精的很，怕是早就看穿了那群老东西的算盘。
后来，普央楚暮还是收下了那女人，纵是如此，那样的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危机潜伏在自己的身边的。也许不久，老亲王就要收到爱女的尸体了。
趁着普央楚暮未下杀机之前，我让那个孩子去把那女人劫来。倒不是期盼她有什么□□知情与我，可毕竟是亲近过那个男人的女人，多少还是有用的。要入御都，普央楚暮将是最大的障碍。
让我微有诧异的是，那个孩子竟然抱回一个奄奄一息毫无求生意念的女人。那女人眼神游离，青丝散乱，嘴里还念念叨叨的没完。我看了翁老一眼，翁老忙上前给那女人把脉，过后，翁老俯身上前，说道，“公子，此女产后不久，身子虚耗过大，出血过多，再加之毫无求生意念，属下看来……”
我一愣，产后不久？我双手负背，踱步走到那女人面前，现在的她那里还有从前在苍峫的那一抹神采。听说是偶然遇见普央楚暮出使苍峫便情根深种，听得自己父亲有此计谋，便毛遂自荐。
世界上似乎有很多这样的蠢女人，她们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可以驾驭爱情，却不想都被她们的爱情埋葬了一生。
我本还想问那孩子，后一想还是作罢了。以普央楚暮的性子，那孩子怕是早就已经下黄泉了。
“公子，此女如何处置？”
我兴致缺缺地瞥了地上苟延残喘的女人一眼，思量着是把她送回老亲王身边讨个人情，还是送个人情给这女人，让她早些跟自己的孩子见面。
“公子……方才线人传来消息，那女婴没死……而且……”
没死？依着普央楚暮的性格，那孩子竟然还能活着？！
地上的女人忽然有了反应，原本游离涣散的眼眸顿然有了焦距，原本甘于死亡的平静已经染上了深深的谴责和思念。
那女人手脚并用，一点一点地爬向翁老，带着血渍的手死死地抓着翁老的裤袍，“老人家我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儿，救救我的孩子，别让她一个人留在相府……求您了……”
我静静地看着这个女人，她太懦弱了。还未开始战斗就已经求饶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亲手掐死，这样的女人是大爱还是决绝？
这个世界上，我不理解的事又多了一样。
但至少我知道，若换做娘亲，就是毁天灭地，娘亲也一定会让我好好活着。
“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听说普央楚暮已经将她埋了。”
我话落，那女人有一瞬间的呆滞。片刻之后，女人嘴角一抹忧伤，辨不清是辛酸还是安心，眼眸轻瞌，睡去了。
翁老蹲下身去探那女人的脉息。
“如何？”
“公子爷，她已经断气了。”
我淡淡地瞥了那女人一眼，也罢，就把她的尸首送给那老东西吧，权当是个教训。
“公子爷……”翁老慢慢地跟着我的步伐，有些吞吐。我侧眼瞥了翁老一眼，翁老会意，眼眸一凝，“公子爷，那女婴死而复活颇有蹊跷，属下命人前去打听，却不想……”
“如何？”
“线人回报，那女婴竟然口中含石而来，那石头殷红如血，与陛下主子从前脖子上的那块石头似乎是同一块……”
顿然，我眼眸挑尽，心微一窒。
“这一世等不到他，下辈子就是做一颗石头我也还是要回到这个世界，一直等到那个他出现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