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人说小五（1 / 1）
刚走出屋，却见小老头和老婆婆正坐在灶旁的一凉席上，小老头给老婆婆夹菜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倒映在粗糙的凉席上。
所谓的灶房就是几根木头和一些稻草堆成的，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哟！姑娘你怎么出来了？”小老头一抬头，看着我，微微有些吃惊。
我笑了笑，走上前，撩起裙裳，煞是豪爽的与小老头同席而坐，“里面闷的慌。咧？你们就吃这个？”
稀粥拌腌萝卜。
老婆婆窘迫的看了小老头一眼，小老头也愣了愣。“姑娘，这是咱们乡下人吃的东西，您还是进屋吃去吧！”
“没事！我就是来尝尝鲜的。”说罢，我不待他丫反应，，自个将一半的白米倒进老头的碗里，另一半连碗一块递过给老婆婆，然后，提起筷子夹了一根腌萝卜，‘喀吧’的咬了一口，“恩，好吃，脆脆的。”
“姑娘，这……”
“没事，同样都是人，我还比婆婆年轻呢。”
老婆婆愣了愣，脸上的窘迫渐渐消失，还主动帮我打了一碗粥，“姑娘，你试试，合着更好吃。”
小老头也跟着笑了笑，“姑娘心真好，就跟敲天的菩萨城主一样。”
我手顿了顿，眼里的笑也僵了僵，又是小五，掩去心里的情绪，我冲小老头一微笑，“是么？我倒是也听说过那位城主。”
老婆婆一听，面上忽然一阵激动，“那可是个好人啊！敲天有福呐！”
我淡笑着帮老婆婆夹了根萝卜，问道，“婆婆见过她？”
老婆婆眼淳朴的上勾，眼角绽出两朵小雏菊，“见过，那孩子也曾在老婆子这破屋里借住过一宿。”
老婆婆话一落，我怔了怔，小五也来过这？
“可不是么？”小老头也跟着露了笑，看样子，很喜欢小五，“那孩子完全没有一点傲气，也跟姑娘一样，甘心坐在这油腻的灶炕旁陪我俩老东西吃个稀粥萝卜。”
“是吗？”我笑了笑，放下碗筷。
“是啊！说得也巧，那孩子也就坐在姑娘这位上。”
我垂着头，转过身，忽然想看看我身后的影子是什么样，那道黑影也被拉得很长很长。
“姑娘……姑娘……”
“啊！”回神时，却见二老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老婆婆坍塌的眼底里流着慈祥的光，缓缓的伸出一只枯槁的手，将我胸前的青丝垂至后背，“真像……那晚那孩子也跟姑娘你一样，同我们聊着聊着就转身看着自个地上的影子。”
我抓了抓落地的裙裳，又若无其事的提起碗筷，“是么……那婆婆和老头爷爷是不是很喜欢那位……沐城主？”
小老头想了想，“那样一个有良心的好孩子，确实让人喜欢。”
“有良心？”
“可不是么？”老婆婆的眼神有些触动，“真是个倔强的孩子，那晚夜里那么凉，朝南跪了一夜，论谁都劝不住。”
我怔了怔，险些把碗都摔破了，“朝南跪了一夜？”
小老头神情怜惜的点了点头，“具体是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那孩子除了随行的人，还带了一位美夫人，说是她的娘亲。那美夫人瞧着略有些病容，我那老婆子不忍，就宰家里唯一的那只老母鸡。那孩子许是担心美夫人，也没有推辞，却还留半只鸡给我们，自个和随行的人都吃这稀粥萝卜塞肚。”
老婆婆点了点头，“是啊！这让我俩老东西感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后来又怎么变成了跪夜了呢？”
小老头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毫无心虚的坦荡回视。
这会还是老婆婆接着话，“我只看见那孩子同随行的粉衣姑娘说了几句话，从那之后，脸色就沉的紧，任那粉衣姑娘跪在地上如何求饶都不改脸色，最后，硬是一把甩开那粉衣姑娘，双腿下跪，双手匍地，朝南跪了一整夜，任何人都劝不住。到后来，连那位美夫人都惊动了，我们皆以为事了之际，那美夫人却只上前，与那孩子同跪……”
我垂下眼，心里已经明白，美夫人是芸姨，粉衣姑娘应是贱巧，此处朝南之地便是御都无疑，至此，小五忏悔叩拜的人应该就是我了。
我终于放心的露了一欣慰。
“是啊！可不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她知道老头子我腰不好，还特地请人给老头我看腰。哎，奈何老头子我天生是个劳苦命，这腰是几十年落的病根了，不好治。”老头爷爷笑着抚摸着我的后脑，我微有些吃愣地傻在那，“后来啊，那孩子离开了以后，还常常让人送来些白米和家鸡，只是咱过惯了这日子，怕糟蹋这好东西，一直没舍得吃。”
“姑娘。”老婆婆笑着递给我一精致的木盒，“这东西你们还是收回去吧！出门离家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这个还是留着备用吧！咱们有庄稼，劳动劳动，饿不死，不过是行人个方便，哪用得着这些啊！”
我接过木盒，打开一看，一夹层的黄金锭子，我笑了笑，“好！我就代人……我那蠢蛋兄长收回去。”
二老笑吟吟的点了点头。
“四小姐。”
刚提起筷子，便听见有唤我，转过身，皱了皱眉，原是那没良心的赶车夫。
“干嘛？”
赶车夫上前一步，将一盘鸡肉和那碗豆腐汤放在席炕上，“公子爷说他吃不下了，就麻烦四小姐了。”
“哼，吃剩了才端来。”
赶车夫青筋一挑，口气甚是冷漠，“公子爷还没动过筷。”说罢，雄赳赳的滚了。
哟嘿，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啊！不就是个跑腿的么？
“这……”二老颇是为难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夹了一鸡腿给老婆婆，“没事！吃！”
老婆婆一慌，“姑娘，使不得，我是个粗……”
我收了笑，不待老婆婆说完，不客气的打断，“这是沐城主的心意，二位还不懂么？”
老婆婆愣了愣。
我又夹了一鸡腿放进小老头的碗里，“物质的存在就是为了辛勤劳作者享用。这个世界上确实是人分尊贱，物有优次。只是，又有谁能明确的道出何为尊？何为贱呢？”我提着裙裳起身。
“官盛权足者，噬血弄权，不置民生，此所谓行上等而心下贱也；位卑劳作者，勤勤恳恳，劳作而食，此又所谓行下贱心上等也。老婆婆，此后都莫要再说「粗人」「不配」这些语言了，主人家乃一家之主，当有权坐屋上席，我等才应是席下之人。”
说罢，转身。
正巧，人妖正立于玄门之外，白袍袂袂，墨发随风舞乱，轻佻的丹凤眼里，褐色的眸一片澄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