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他回了！
对于忻未央来说，这绝对是大事，是她与舒仰止的第一次私人联系哎！
虽然，只有四个字：“当然可以”。是人都会这样回吧。
未央抱着手机傻傻地笑，然后把手机关掉，为了这四个字作了一晚上的好梦。
第二天醒来，发现手机里竟然还有一条简讯，是昨晚关机后发来的，赫然印着舒仰止的名字，他说，让未央打他寝室电话，并留了号码。
眼珠盯着这一行字，足足一分钟不曾转动。仿佛看到希望的太阳在西天冉冉升起，人生开始迸发出灿烂的火花。
怕他觉得她没有礼貌，她赶紧回复他，解释了她昨晚未曾打电话的原因，问他今天能否打电话。然后继续傻傻地笑。
然后用了一天的时间思考，晚上应该和他聊什么。
他没有回。
一整天，她除了想话题之外，就是在不停地看手机，可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他没有回。
他为什么不回呢？很忙吗？还是……觉得她很烦呢？
她克制不住地这样想。
一直到晚上，她的决心和等待的勇气完全用尽，还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你不打电话吗？”目睹了一天的花痴形状，展箫潼还是决定问一声，虽然面前的人儿早已面色如土。
未央摇头，脸上满是哀怨，“他大概很讨厌我吧。”
可能性有，但是很小，而且依展箫潼对于舒仰止这个人的初步判断，他应该不会这样，否则“当然可以”四字足够撑场面了，也不用再留个电话号码自投罗网。
“你先发个简讯给他，看看他的反应，别自己乱下结论。万一他只是太忙，没有空回复，你这样就放弃会不会太傻了呢？如果他真的不欢迎你的打扰，那么也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句话非常有效，在失败者的脸上迅速燃起光芒。
未央编好简讯，抬头看看径自做自己事情的好友，眼中惶恐的成分居多，“那我发了哦？”
没得到什么反应，她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无聊，未央叹口气，按下了传送。
如此一来，心倒定了下来，已经能够相隔半分钟看一次手机了。
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短信来了。
未央挣扎在看与不看当中。
“我在外，半小时后回，回来后短信你。”
未央立刻从垂死挣扎的状态恢复过来，有了舒仰止的保证，她终于安下心来，等他的消息。
半小说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一小时也没了，还是没有响声。
未央心里却异常平静，仿佛肯定了他绝对不会晃她。
一个半小时后，她看到手机上出现三个字：
“睡了么？”
当时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未央拨通了那个电话。
想了一天的话没有一句用上的，他就像兄长一般对学妹说话，告诉她一些曾经的体会。
谈话本来还是比较平和的，平和地叫未央有点失望，她不知道自己原来期待些什么，但是肯定不是他这种学长对学妹的态度。
直到……
“你说你有很多问题吧，是什么呢？”
“啊……我……我其实没有什么问题……”未央完全忘了自己的借口，临时也掰不出什么，她实在不是什么说谎的料。
“啊？”对方很惊讶。“没有问题吗？我和他们说，我赶着回来，因为有学妹说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未央的尴尬简直无法言语，只好支支吾吾蒙混过去，舒仰止也很好风度地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半个小时以后，由于他两次被人叫走，未央也很识相地说，学长去忙吧，我没什么事了。
他自然没有加以挽留，只是很客套地说，有什么问题欢迎以后再去找他。
挂上电话，忻未央一脸平静，诡异地展箫潼不禁抬头看她是不是兴奋过头了。
她关掉床头灯，合上眼，想着刚才所有的对话，他浑厚低沉的声音，他所描述的一切。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坐起身，发了条消息给他。
“学长，我叫忻未央，我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想你认识我而已。”
这一次她很有自知之明，他不会回复，如她所料。
“你消息发过了，电话打过了，两人聊了这么半天，你有没有想过下一步做什么？”
看到未央一脸茫然，展箫潼叹口气，孺子也并非不可教，只不过尚需明师指点。
“见面，不管什么场合，一定要和他见上一面，要让他将你的名字、声音和模样对起来。”展箫潼分析着目前的敌我形势及作战计划。
忻未央托着腮，崇拜地看着她，非常诚恳地感叹：“你好像很多经验的样子。”
“咳咳咳……”展箫潼一下子呛住。
不过未央也不深究这个问题，她还是比较关心怎么创造机会让舒仰止真正认识她。
“马上我们班和大三要进行联谊，他应该也会去，这就是个机会。”
“但是……”老实说，未央非常犹豫，“那么多人……”她从来都不是积极争取的那一型。
展箫潼终于知道何谓恨铁不成钢，“既然走了第一步，无论多不符合你的个性，都要继续下去，否则一切就没有意义，你也不会有机会。”
稍稍被激发了一点豪气，未央色厉内荏地说，“我豁出去了！”
事情的发展比想象中的顺利，未央临时被制定担任当天化妆的工作，所有人进场前都得到她这里来报到，绝对的天赐良机，只欠舒仰止这个东风了。
“他不会不来吧？”未央心神不定地瞄着门口，手上顺便帮面前的脸涂上油彩，花花绿绿，专不专心反正也没差。
展箫潼正细细地在某人脸上描绘着星星，不理会她假设性的问题。
千呼万唤始出来，望眼欲穿之际，他终于出现了。
他身上休闲的衣饰很合今晚的气氛，灯光闪烁，却只映出他一脸的淡漠。
他还是不常笑。
未央想着，他似乎不属于这样喧嚣的场合，来这里对他来说，是不是一种勉强呢？
看着他向自己走来，未央调好手中为上妆而准备的护肤乳液，他走近，头微低，她的手抚上了他的面颊，她的心一跳。
她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
很快地避开，未央蘸上油彩，开始乱涂乱划。
她不敢再看他，只是盯着自己下笔的地方，“我……呃，我就是前两天打电话给你的人。”
“忻未央？”
听到他念自己的名字，她一震，在他额上乱划的王字也歪了一点。
“恩。”她答得有些狼狈。
他们都不再说话，直到她闪神地将颜料差点涂到他嘴里。
未央愈发地惶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
舒仰止看她一眼，抬手拭去嘴角的颜料，微微一笑，安抚了她。
然后，转身离开。
他笑了，未央有点目瞪口呆，他竟然笑了，虽然只是很淡很淡的笑容，却是出于真心，取代了脸上原有的淡漠和疏离。
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看。
除了他的笑容之外，他脸上的妆也非常好看，相信没有人会想得到，会长也能有如此……可爱的时候，这一点，绝对铁证，例如，额头上的王字，两颊一边一个叉叉，一个圈圈。
未央抿着嘴直笑，她的杰作哎，呵呵。
舒仰止靠在墙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小他两届的学弟学妹，很积极很朝气地做着每一件事，而他，似乎从来没有积极过，当年新生的时候也未曾。
他忆起自己以干事的身份加入学生会，做一些琐碎的事，虽然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但也从未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他总在适时的时候提出自己的意见，话不多，却切中要害。于是部长每每总会询问他的意见。
再后来，他参加竞选，当上部长。再后来，做了会长。
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他没有放弃过任何的机会，却也从没认真争取过什么，或者说，他平时的一言一行，他所有的表现便是在为自己创造有用的机会，只是，没有兴奋的感觉。
从来没有。
他想，自己应该是一个很冷淡的人吧。因为这种冷淡，他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认识大多数同级的人，却没有和谁有特别深厚的交情，即使是室友，同住了两年多，也无法推心置腹。
很多人都仰视他，因为他似乎不用很努力便可以得到一切，成绩，工作，包括女生的倾慕。
当他走在校园里的时候，会不时地对擦肩而过的人点头致意，但那些人，他一点都不懂，也不想费心去了解。他一直都只去了解一个人身上可以发挥作用的长处以及可能造成损失的短处，因为这是身为会长必须要为才是用的特质，至于其他，没有必要。可以说，他和别人的交往都很目的性。
只是偶尔，也会孤独，发自内心的孤独。譬如现在。
舒仰止抬眼，目光越过面前穿梭的人流，凝固到一点。
那个女孩，他记得她的名字，她的声音，她指尖的温度，她眼中的羞怯。
她发的消息，打来的电话，和她聊天的那个时刻，他都记得，当然，不是具体内容，只是一种久违的放松的感觉。
未央，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她的世界与他的完全没有交集，他不需要以任何的目的，用任何的手段去了解她，她只是一个很远的人，所以，他可以很放松。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忻未央便是那个提着包而不愿寻求帮助的女孩，那个坐在地上发呆的女孩，那个得到他礼物的女孩。只是她的声音很好听，他愿意听她说话，也愿意将经历讲给她听。
但是刚才，进门的时候，看到那个女生站在那里，他听到了血液流进心脏的声音。他走近，听到她的声音，她说自己就是打电话的女生，他淡淡地惊诧了，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心脏的震动。
他知道，即使只是为了那片刻的四目相对，今晚就有了意义。
至于原因，至于将来，他不想去想，他的淡漠有了温度，但却不知道这种温度什么时候会离他而去，对于自己，对于别人，他没有把握，什么都是不确定的。
况且，他的计划中，并不包括她的存在。
忻未央还是很苦恼。
与大三的联谊已经过去很多天了，那天，舒仰止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她好失望，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她还在挣扎要不要上去和他搭话呢。
现在怎么办啊，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还没想好，几天又过去了，他大概忘了忻未央这个人吧。
未央叹口气，拿起手机看他前两天发给她的三条消息：
“当然可以。”
“你可以打我寝室电话。”
“睡了么？”
她舍不得删，光是看到他的名字她就好激动，心跳好快。
未央将这三条保存下来，很不幸地，过程出了一点问题，她把其中一条发给他了。
未央顿时觉得乌云罩顶，赶紧发消息跟他说，她在整理短信，刚才不小心发错了。
很快地，他回了。“你是？”
为了“你是”两个字再加一个问号，未央痛苦了整整一天加十五个小时，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她决定不怕艰难不惧险阻排除万难，这一点小挫折又怎能难倒她。
她作好了心理建设，鼓起勇气，编了条消息给他，当然，开头加上了五个字：“我是忻未央。”
编完后，看了又看，确定语气够礼貌，言语够家常，绝对没有什么露骨或者过激的言辞，她忐忑地发了出去。
他很快回了，不过不多。但却足够未央傻笑半天。她不敢再发，知道他忙，不敢打扰他。
第二天晚上，同样如此，很固定地，以后每天晚上十一点，她就会发消息给舒仰止，只有一条，等他回复后她就安心去睡觉，
短信都很平常，她说说自己的事，今天发生的事，却不敢随意打听他的事。
有一个现象非常好，舒仰止再也没问她是谁，有一次未央忘记打上自己的名字，他也没问。当然未央不敢以为他把她的号码存下来了，只是想，他知道了这个时候只有她会发这样的消息来，能够把这件事变成习惯，也好。
所以，她就更不敢随意更改时间，就是这个时间，每天。
因为舒仰止曾经说，十一点以后，他就有空了。
有时候未央很累，很想早睡，就把闹钟调到十一点，先睡一下，到时候再起来。消息她都会白天就编好，想起什么就修改一下，到了时间就可以发出去。
每次收到回复她就好紧张，甚至不敢看，只是害怕舒仰止回得越来越少，而且也不知道他对于她每晚的打扰是怎样的想法。
未央喜欢舒仰止，喜欢得战战兢兢。
舒仰止有时会回复，有时不会，有时会隔好几天。每当他不回复的时候，未央就会担心，他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回了。
还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他虽然回得少，也不频繁，但总是陆陆续续地有。
这样的日子几时是个头啊？
有时候，忻未央会很绝望地想，不过到了十一点，她就很认命。
对于没有希望的事情，她很发扬乐观主义精神，试图从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发掘出一些别的东西，即使是传作附会，也比没有的强。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都一个月了，而忻未央也面临着一个令人沮丧的现实，他越来越疏懒了，常常几天几天地不回复她，终于等到他的回复，只有两三个字，而且很明显，他没有看完她所发的，只是敷衍地应付一下。
未央觉得非常绝望，这样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她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会不会只是造成两个人的困扰呢？
终于，在舒仰止又一次的忽视后，她下定了决心。
“学长，谢谢你一个多月来的回复，打扰你我真的很不好意思，那就这样了，再见。”
打出再见两个字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冰凉的指尖，与手机键盘冰凉的接触。
他回了，很快。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因为，屏幕上，一个字也没有。
只有一个笑脸。
从此以后，忻未央再也没有在十一点的时候，傻傻地等待。日子过得轻松一些了。想到和舒仰止的联系，只觉得，恍若隔世。
只是，她好怀念那段日子。虽然心中不安，却有着期待，有着兴奋。
如果可以，她好想回到过去，只是，人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的，她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再和从前一样，去……纠缠他呢？
日子一天天地过，如果说，一开始，未央还隐隐有过期待，也许舒仰止会来找她，到后来，她也没感觉了，这段单恋，还好，没有陷得很深，日子也没有拖得很久，要抽身，亦不难。
“哎，我昨晚发了一晚上消息给你，你怎么都没反应的？”
面对展箫潼的质问，未央茫然地看看手机，“哦，没电了。”
她换了块电池板，一时间，铃声狂震，她皱皱眉，“不会吧，都是你的？”
“我才没那么无聊，也就发了两条给你。”
未央打开收件箱，看到展箫潼的短信，和另外三条，陌生而熟悉的号码。
她愣了一下，意会到，这是舒仰止的号码，她在当初放弃的时候连同他的号码一并删去了。
未央迅速点开。事隔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办法真正放下他，只觉得心好像要跳出来一般，不可置信。
“最近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做。总是觉得不开心，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开心过了。这种心情，我没有什么人可以说，室友我不信任，老师不能说，部长更是不能提，别的院的会长我不想打扰他们。你曾经向我说过很多，虽然我很多时候没有空回复，但是我知道你很真诚。请原谅这条突兀的短信，看完就删了吧，只是真的很不开心，不相信吧。”
“潼潼……潼潼……他……”
未央有点语无伦次。
“拜托，说清楚。”老是这样，话说一半。
未央定定神，“舒仰止发消息给我。”
“哦。……啊？”展箫潼一下子抬头，绝对的震惊怀疑，“不会吧……他说什么？”
“他说他不开心，其实也没什么。”未央还在看那三条确实比较“突兀“的短信。
事情急转直下，展箫潼也有点愣愣的，“那，你回他吗？”
“废话。”未央斜她一眼，躲到一边去编消息。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辜负这份信任，至于其他，她不敢想。
未央迅速发了消息给他。
“人很多时候都会有低谷的啊，我也经常这样，这种时候，朋友就发挥作用了啊。以前有个朋友对我说，我这个人很孤僻的，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真正信任一个人。但是，我还是有几个可以完全相信的朋友，不开心的时候可以跟他们说，任何事情都可以，没有顾忌。人总是需要别人的扶持呀，精神上的更是如此。我知道你很有能力，可以一切都依赖自己，但是那样会很辛苦，会很不快乐，因为你的心有些地方没有填满，会有缺憾。”
发出去以后，想想怕自己自作聪明，接着又发一条：
“呵呵，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