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携手相游(1 / 1)
孟寒听她将自己比作一颗蛋,眉头一皱,道:“做什么又阴阳怪气的?”
“有么?”林惜惜本欲言之凿凿的与他理论一番,看看四周,压下了。唔,此账私下清算比较好。旋即低头一笑,道:“皇上言重了,臣妾不敢。”
孟寒微怔,紧紧盯视她春山敛尽、秋水无痕的眉眼,唇角缓缓勾起,伸指在她额上一弹,轻责道:“故弄玄虚!”
林惜惜斜睨他,似娇似嗔,秋波横溢。抚额的玉手纤纤,看人的娇娥半面,竟将托雅看呆了。又见她凑至孟寒耳边,悄声耳语,杏面飞霞,明眸流转,恰如梨花含笑,芙蓉生香,端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了。
“你怎么了?”张显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问。
托雅幽幽长叹一声,横了他一眼,嘟哝道:“难怪!”
“什么?”张显莫名其妙。
“唉——你的皇后娘娘——”刚说到此,即被张显一把捂住嘴巴,蹙眉道:“你想说什么?”
托雅用力抓下他的手,吸了几口气,小声道:“你心虚什么?我又没有大声嚷嚷。我只想说,你的皇后娘娘,初时尚不觉什么,可是,越看越觉特异,似乎能迷人心智一般。难怪你为她神魂颠倒……”
张显面上一红,一把将她拽至一边,尴尬的低斥道:“莫胡说!”
托雅白他一眼,“我胡说?哼,枉你自命风流,唯独此事死不承认!若非我无意中得知,你是不是要瞒天过海一辈子?”
张显瞪着她,忽然烦躁的东张西望一阵,又瞪向她,沉声道:“你要以这件事拿捏我一辈子么?”
“一辈子?”托雅喃喃念,面上一片梦幻之色,忽而朦胧一笑,呵呵傻笑起来:“这三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我好喜欢!我就是要拿捏你一辈子!不过,你不能再想着她。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往者已逝,来者可追。日后,就轮到你来追我啦。”
张显无语,被她一路拖了出去。
林惜惜望着二人的背影,笑道:“这位托雅公主倒是可爱得紧,不过,我与她长得像么?”
孟寒莞尔笑道:“她撒泼不讲理的样子倒是与你颇像。”
林惜惜轻抽口气,不依道:“我撒泼?何时的事?我比她要温婉多啦!”
孟寒失笑道:“是,在人前你绝不会如此。”
“你的意思是,我人前给你甜枣,人后给你棍棒啰?”说着拉他起身。
“做什么?”
“人后算账啊!”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甜枣吃多了会腐蚀心志,棍棒则可醒脑清神,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孟寒一笑而起,随她步出议事厅,径直走上大街。
过几日便是春节,胜利的捷报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不时有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彻云霄,昭示着双喜临门。
街道已被清扫干净,林惜惜深吸了几口冰冷入骨的寒气,张开双臂,展颜笑道:“终于不打仗啦!空气都不一样啦!你瞧老百姓多快活呀,好像过年一样!”
“本来就快过年了。”
林惜惜瞥他一眼,“你就不会随声附和一下么?煞风景!啊!你听!前面好像还有锣鼓声,定是在大肆庆贺呢!快去看!”言罢,拉着他飞奔。
孟寒将她拦腰揽住,嗔道:“此刻不是打仗,用不着冲锋陷阵。”
林惜惜吐吐舌尖,嘻嘻笑道:“习惯了。”
孟寒捏捏她的面颊,柔声道:“受苦了。”
林惜惜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快活得很哪!硝烟、沙场、号角,让人豪气顿生,不死人就更好啦。”
孟寒淡然一笑,“哪有不死人的战争?你的话似乎前后矛盾,方才犹振臂高呼‘终于不打仗了’,此刻又喜欢了。”
“我哪有说喜欢打仗?以为都像你们一般好战么?只不过身处战场之时,看着我们的将士英勇杀敌、锐不可当,油然而生一股昂扬斗志罢了。”
孟寒含笑揽紧她,在她腮边亲了一下,将斗篷的帽兜为她戴上,拥着她慢慢向前走。
不觉已至锣鼓喧天处,竟是在游龙舞狮,人头攒动,煞是热闹。
林惜惜眉开眼笑道:“出来对啦!没想到在塞外还能见到舞龙狮。啊!这里好像是一处闹市呢!”林惜惜又惊又喜,数月的戎马生涯,时时处于紧张备战状态,此刻终于得以调剂调剂,自是乐不思蜀。
不知自何处传来幽幽的羌笛声,间或伴入欢快的胡琴,听来耳目一新。
林惜惜回眸一笑,捏捏掌心里修长的手指,道:“都说‘春风不度玉门关’,如今,大家伙都知道您老人家御驾亲临,岂止是带来了春风?还赶走了鞑子,和平、安定都有啦。民心所向,这下,陛下更受拥戴啦。”说着点点头,摇头晃脑道:“唔,尤其是数不尽的秋波频频暗送,道不完的芳心颗颗暗许,当真是搅乱一池春水,祸害天上人间哪!”
孟寒伸指弹了她额头一下,笑嗔道:“话越来越多!”
“这是甜枣呀,你不爱吃么?”
“我吃着是酸枣。”
林惜惜“扑哧”笑出来,亦在他额上弹了一下,道:“清醒清醒。”
孟寒笑了出来,拥着她继续闲逛。
不知不觉转至一间玉石铺,孟寒将她拉了进去。林惜惜微感诧异,她素来不佩戴珠宝首饰,他不知道?但他执意领着她挨次观赏,林惜惜只得由他。
各类首饰中,她唯对玉镯情有独钟,但亦仅限于欣赏,从未上身。
此刻,看着那一个一个圆环,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令人目夺神驰,不由得啧啧赞叹。
店主察言观色,忙道:“姑娘喜欢就选一款,这可是上好的蓝田玉,质地精纯,得天独厚。姑娘风神玉秀,正可堪配。”
林惜惜不理他,只看着一味细细把赏的孟寒嫣然含笑。
店主当即转移目标,口若悬河道:“公子一看即是天生尊贵之人,对玉石定是深有研究。您看看这一款,色泽纯澈,流光溢彩,实属极品,送给这位姑娘,正如宝剑配名士,相得益彰啊!”
孟寒终于微微侧身,似笑非笑道:“你为何总叫她姑娘?”
店主一呆,心中开始打鼓。
因林惜惜裹着连帽斗篷,他无法窥其身形打扮,只从脸蛋上看出她年纪不大。又见二人手拉手,形态亲密,孟寒还一直认真的挑挑拣拣。呃……许是相好的?因他识得的一些贵族公子,从不带老婆出来买首饰,那些手拉手,亲亲热热一起光顾的,俱是欲讨其相好的欢心。可是,这话,他又不好说出口,一不小心就会得罪财神呀!
“呃,小人眼拙,还望公子提点。”
孟寒默不吭声,挑出一个淡绿色的玉镯套在林惜惜的手腕上。林惜惜上下滑动了一番,笑道:“就它了。”
孟寒当即付了银子,携她向外走,将至门边时,忽然停步,转身对瞪着他瞧的店主说了句:“她是我的妻子。”在人家猝不及防的错愕中扬长而去。
林惜惜笑道:“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么?到处宣扬。”
“我没有宣扬,只是告诉他一声。看他那眼光,好像我们是私定终身。”
林惜惜“吃吃”笑:“那又何妨?索性就让他以为我们是私奔来的好啦。”
孟寒瞥她一眼,唇角勾了勾,不再言语。
这时,一阵喜洋洋的唢呐调,自大街彼端欢快的传来。满街百姓潮涌而来,争相瞧热闹,比方才又喧哗了十分。
林惜惜兴奋道:“是娶新娘子!我们刚私奔到此,人家就娶新娘子啦!”拉着他亦过去看。
迎亲队伍约有六七十人之众,前有一礼仪先生,身后是几十名鸣金奏乐的吹打班子,唢呐、锣鼓上都挂着红带,此刻一个个鼓着腮帮,把个唢呐吹得“呜呜哇哇”震天响。锣鼓奏的是“呛才,呛才,呛呛才”,是民间耍锣的“太平调”,不疾不徐,曼声悠扬。吹打班子后面几乘大轿,彩舆华盖,煞是好看。
这迎亲的队伍一路走来,便有看热闹的顽皮小儿,一面跟在队伍后面跑,一面吸溜着鼻涕,大声唱:
“菜子开花满田黄,
接个婆娘好在行;
白天煮饭喷喷香,
晚上困到暖洋洋。
又煨脚来又煨肚,
煨得丈夫忘了娘!”
林惜惜一径“咯咯”笑个不停,满眼稀奇。“这是谁家娶媳妇?倒热闹得紧。”
队伍停在一家颇为气派的院门口,礼仪先生手中玉棍朝天一指,再往地上一顿,乐声齐歇,媒公媒婆自软轿中钻了出来。一个厨子模样的人怀抱一只大红公鸡,手执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向花轿跑来。
林惜惜吓了一跳,“这是要做什么?”
孟寒只是将她拽远些,护在怀中。
那厨子来到花轿边,提起雄鸡,举起菜刀,手起刀落,一颗雄鸡头“骨碌碌”滚在地上,一注红艳艳的鸡血涔涔而出,洒了满地。厨子再提着鸡身,绕花轿一周。
孟寒解释道:“这是为新人去了妖孽灾病,以免把不吉利的东西带进深宅大院。”
林惜惜点头受教,看得津津有味。
而后,两个女傧相轻轻撩起轿门,伸过手去,扶新娘走下轿来。
人群一阵涌动,众人俱伸长脖子,想一睹新娘为快,如嗷嗷待哺的幼鹅。
新娘子身穿大红露水衣,头遮红头巾。众人只看见了她姣好、修长的身段,及一双穿着绣花鞋的金莲。女傧相扶着她走进了堂皇的深宅大院。
林惜惜笑叹道:“还是民间的婚娶有趣。我们进去瞧瞧?”
孟寒沉吟道:“这俱是关内的婚嫁习俗,这家莫非是自关内来的?”
“这有何稀奇?”林惜惜拽着他便往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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