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魔由心生（1 / 1）
林惜惜心中疑惑，自然不依不饶的追问，孟寒将她抱至窗边坐下，笼着她冰凉的小手，沉缓道：“魔由心生，一切外在的特异举止，俱影射其内心。心中无魔，自不会为人所制，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林惜惜恍然道：“是了，人往往有正邪两面，正义之人能将邪的一面压制住，甚至自己都无法察觉。而张显定是受人撩拨，将邪的一面无限提升扩大了。可是，我们还是要治好他，我不想看到他沦落至此。”
“治是自然要治，但从何下手须得谨慎。”
林惜惜含笑点头：“让他住进都督府吧，我们也好就近观察。”
孟寒答应了，叫来几名士兵，将张显抬至都督府。
岂料，回到都督府，张显一醒来便狂呼乱叫，直喊林惜惜的名字，抱着头满床打滚。
众人胆战心惊，谁也不敢去通报。
这时，马照跑与梁七斗相携自外面回来，听到这极大的响动，互觑了一眼。
“娘娘正在歇息，皇上必定不叫惊动。”马照跑小声道。
“这个张显忒也胆大包天，居然口口声声呼着娘娘的名讳，皇上还不知气成什么模样了！”梁七斗义愤填膺道。
马照跑抿嘴笑道：“皇上早就气过啦！不过，娘娘也必定安慰过了，不然，岂能善罢甘休？”
梁七斗忍不住笑道：“想来皇上还是个醋桶子。”
“岂止是醋桶子，更是个——”她本欲稍吐一口怨气，突听身后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连忙回首，顿时吓得口不能言。
她口中的“醋桶子”正立在不远处，手中枯枝随意扫着树上的积雪，北风吹过，寒彻骨髓。
二人便如两尊冰雕，兀自吐着白气，呆呆的看着那个“醋桶子”转过身来，似笑非笑道：“闲话闲话，因闲生话，你们的日子太过清闲了。暂且绕着都督府跑二十圈，梁七斗每日操练增加一个时辰，马照跑缝制十套婴儿衣衫，马上去做。”
马照跑心中叫苦不迭，真的不能背后说人哪！这报应来得太快啦！她从小到大只拿过刀枪棍棒，那小小的绣花针，她委实拿不动啊！
“怎么？不满意？”
“不不，卑职领旨。”二人躬身，马照跑又加了句：“皇上，张大人呃……一直在叫娘娘……”
“朕听见了。”孟寒瞥她一眼，向张显的住处走去。
此时，张显已发作累了，正躺在床上呼呼喘息。尹庭轩及众位将领围坐在外间火盆旁议论纷纷，见到孟寒到来，俱噤了声。
“何事这般热闹？”孟寒冷眼扫视，明知故问。
众将面面相觑，缩头不语。
“都吃饱了没事做么？那就去给朕查出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而非在此大说闲话！”
“皇上，臣等正是在讨论此事。”季将军上前参拜道。
“哦？讨论出什么结果了？”
“呃，看张大人的样子，定是受人蛊惑，猪油蒙了心，而此人定是与他熟识，否则……”
“否则如何？”
“呃……否则不会如此了解张大人的心思——”
孟寒轻轻一“哼”，吓得季将军将未完的话咽进肚里。
“那你们可讨论出此人是谁了？”他淡然问道。
“回皇上，”尹庭轩道，“此人的目的似乎是针对皇上，臣等觉得，定是前期余孽在作祟！皇上原本是顺理登基，但暗中定有人愤恨不平，尤其是原太子一党，臣等认为，他们的嫌疑最大。”
季将军则道：“如今边境不安，亦不可排除匈奴的可能，而且，看张大人的样子，与他们善于的催眠不无干系。”
另一位将领道：“抑或是内外勾结。”
大伙你一言他一语，再度陷入毫无头绪的乱麻之中。
孟寒只是听着，不言不语。
正是一团热闹，喧嚣如海潮升落，穆欢突然仓皇失措的疾跑进来，大呼：“皇上！您快去校场看看，士兵们都像是中邪了般自相残杀呢！”
语惊四座！
一干人匆匆赶至都督府后院的校场，远远便听到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人影翻飞，雪浪滔天，直令人眼花缭乱。
一个黑影呼呼而来摔在众人脚前，龇牙咧嘴了半天，翻身爬起，先是呆呆看了众人片刻，忽而面露凶悍之色，“哇”一声挥拳而上，却被一名将领一脚踢翻，厉声斥道：“不长眼的畜生！皇上在此尚大动干戈！”冲着校场鼓足中气大声而呼：“都住手！否则格杀勿论！”
但他高昂的呼声俱被海浪般的厮杀声吞没，仿佛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那些将领看着孟寒，个个惶悚不安。
孟寒眯眸观望了一阵，忽然自校场边缘抓起一把沙石，运力撒去，数名士兵应声而倒，呼呼睡去。如此三番，全场士兵皆昏睡如死。
他走回来，静静道：“何时开始的？”
穆欢回道：“午膳后不久就如此了。”
“他们午膳吃的什么？”
穆欢一怔，道：“我去把厨子叫来。”言罢，跑走。
不一刻，黄师傅随其满面惊惶的跑了来，“噗通”跪在孟寒跟前，颤声道：“皇上，奴……奴才来了。”
孟寒开口便道：“将午膳一一报上来。”
黄师傅哆哆嗦嗦的报了一串菜名，孟寒忽然眉头一蹙，沉声道：“哪里来的蘑菇？”
“是帮厨买来的。”
“叫他将剩余的蘑菇悉数拿来见朕。”
“奴才遵旨。”黄师傅踢着雪踉跄着奔走，转眼间已领着帮厨跑了来。
孟寒自帮厨手中的竹篮中拈起一朵蘑菇细看，让身边的一位将领去叫军医，而后漫声道：“哪里买的？”
帮厨早已吓得面色如土，浑身大抖，不住伏地磕头，“皇上开恩！皇上饶命！奴才为了贪便宜，未上指定的菜市，只在附近的一个小贩手中买来。”
“你还记得他的样子么？”
“回皇上，天冷，他捂得极严实，奴才未加注意。”
“为何你们没事？”
“蘑菇不多，先紧着兵士们吃了。”
孟寒肃然道：“你且退下。扣发三个月军饷，如若再犯，绝不轻饶！”
帮厨慌忙磕头谢恩。
不久，军医赶来，掰了一小块蘑菇置入口中慢慢咀嚼，忽然闭上眼，身躯微微摇晃，片刻后急忙吐出，道：“皇上，此蘑菇会令人产生被害幻觉，奴才曾在一本罕有的医书上见过，吞食后，先是看到无数飞虫袭来，瞬间又变成千军万马挥戈持械，肆意砍杀过来，吞食的人便身不由己，与其拼杀！”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孟寒沉吟片刻，道：“他们何时会停止？”
“代谢出来应该就没事了。”
“赶快煮巴豆。”
“奴才领旨。”军医当即衔命而去。
一干人回到议事厅，谁也不说话，半天，季将军粗声道：“皇上，臣等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当前，稳定军心要紧，就怕匈奴暗中使坏！依臣的想法，也不要管什么合约了，只管冲将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看他们服不服！”
此话立即遭到尹庭轩的反对：“季将军此言差矣，对方既已发出求和信号，我们若再杀将过去，岂不陷于不义？不义之师，天不助也！”
季将军嗤之以鼻：“什么义不义！打仗就是打仗，与敌人讲义气就是给自己铺死路！就一个字：打！”
“季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切莫赶尽杀绝呀！您这一屠城，定会弄得天怒人怨，说不定会给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以可乘之机呀！”
“那尹都督你说个法子，接下来如何做？坐以待毙？以不变应万变？这行得通么？您看看，先是张大人受蛊惑，此刻又是士兵们中毒，以后还会出现何事？还有皇上和娘娘的安危！故而，必须先下手为强，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看他们还敢不敢装神弄鬼！”
“季将军就如此肯定是匈奴干的？”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即便不是匈奴干的，亦是有利无弊：一是除隐患，二是杀鸡儆猴，三是振奋士气，树立国威！皇上何乐而不为？”
孟寒凝神倾听，时而以杯盖刮着杯中的茶叶，若有所思。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杀敌可以，切莫屠城！”白影一闪，步入一人，正是林惜惜。后面亦步亦趋，跟着马卧土及几名护卫。
孟寒赶忙起身扶住她，待她坐好后，问道：“你都听到了？”
林惜惜点点头，“听到一些，季将军与尹大人都言之有理，只季将军太过偏激一些。历朝历代，战争都不可避免，只要不伤及无辜百姓亦无可厚非。但只要有战争，不管你愿不愿意，总会血流成河，百姓遭殃。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战争应主要是保家卫国的手段，屠城就更不可取。”
众人一时静默不语，季将军眼光闪动，似是不以为然。
林惜惜接着道：“采取主动未尝不可，只是切莫屠城，伤害无辜百姓。他们投降就好了，何必定要杀死呢？”
季将军忍不住嘟哝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心投降？”
林惜惜轻叹无语。
正是一阵寂静，守卫忽然风驰电掣般高呼而至：“皇上！我们已被包围了！”
众人大惊，几名将领飞身跃上楼台，但见整个都督府已被大批匈奴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守门的卫兵已被射杀，更有一尊红衣大炮正对大府门口！
天地一片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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