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龙教主（1 / 1）
晌午，一名教徒传话，让穆冉速去“百花斋”。
穆冉满腹疑云，来至百花斋，但见花厅之内一列整齐跪着五位男子，老中青不等，一如雨后冒出的一排小蘑菇。
穆冉猜想这定是那五位大夫，正要往主位上看，李落的破锣嗓音已轰然敲响：“木耳！还不跪下，东张西望什么？”
穆冉心头一紧，虽与唐李二人已甚是熟稔，但这位素闻杀伐决断、强硬似铁的魔王可是首次得见，不敢造次，依言跪下，行礼道：“见过教主。”
“起来罢。”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透着冰冷，隐然一丝高高在上的倨傲。
穆冉立起身，眼前是一双黑色白边短靴，上绣金色云山图案，黑色长袍滚金边，金色腰带束着劲瘦的腰身，冷峻中一股华贵之气，欲抑则彰。
“你是穆冉？”
“正是。”
“你去将云夫人的孩子打掉。”他的口气似乎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穆冉心中一跳，不由抬起头来，逆光中，只见一双子夜般深不见底的黑眸。“教主，云夫人已有四个月的身孕，打胎恐有性命之忧……”
“这你不必管，只管照做便是。”声音愈加寒彻。
穆冉眉头一皱，朗声道：“小可实难从命。”
周遭一片抽气声，而后一阵死寂。许久，唐凡咳了咳，道：“穆大夫，你只需听从教主的话，旁的无需操心。”
穆冉已很清楚，他们就是要让云夫人死！当下头脑一热，挺直腰杆，朗声道：“小可乃是大夫，只会救人，不会杀人，更何况孩子无辜，一尸两命！此种差事，教主还是另找旁人去做罢！”
“大胆！”孟寒身边另一位护法大声呵斥。“让你做便做，哪来如此多废话！”
穆冉神色一僵，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让我无故杀人，万万不能！”
“你！”“唰”的一声，那位护法抽出长剑直指他的面门，怒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凡连忙拍拍那人的肩膀，笑道：“康环兄息怒，待我好生与他说说。”
“说什么也无用。”穆冉大气凛然道。
“木耳！你是真活腻歪了么？”李落怒气大盛，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冲上来将他一脚踢出去。
眼前突暗，原来是孟寒陡然站了起来，挡住了阳光。其余人皆后退不再言语，一股强劲的压力缓缓推进，令得穆冉胸口微窒。
“这就是你们找来的好大夫？”压抑的怒气使得他的嗓音略微喑哑。
唐凡忙安抚道：“教主息怒，穆大夫一向进退得宜，从未失礼，想是此次确实触及了他的底线。容教主宽限几日，他会想通的。”
“不必！此事没的商量！”穆冉冷冷道。
室内窒闷的冷寂，蓦的一声炸雷在头顶炸响，直吓得穆冉险些跳起来，而后，雨击琉璃瓦的“噼啪”声筛豆子般传来，眨眼间已成瓢泼大雨。
穆冉呆了一瞬，陡然低呼一声：“我的药草！”竟然狂奔出屋。
许久，响起孟寒寒入骨髓的声音：“这就是你说的进退得宜？”
唐凡讪讪道：“我这就去将他揪来。”亦奔进雨中。
半盏茶后，唐凡跑了回来，竟然失魂落魄，却不见穆冉。
“喂，木耳呢？你不会跑去上茅厕了吧？”李落冲他喊。
“他他他……”唐凡“他”了半天，末了，一跺脚，道：“我再去看看！”又跑了出去。
李落大奇，向孟寒告罪一声，亦跑走。
“他们在搞什么鬼？”康环蹙眉，“教主，我和杨琛也去看看。”
孟寒尚未开口，一阵踩雨声传来，唐凡与李落已架着一个人冲了进来，一下将之甩在地上。
众人细看之下，皆愣住。
那人全身湿透，薄薄的夏衣贴在身上，毋庸置疑是一副少女的身形，满头满脸的雨珠，便如落水小狗般抖了抖，顿时水花四射，溅得周围的人一身。再抹抹脸，打了两个喷嚏，终于现出一张颇为灵秀的面庞，带着一丝茫然的望着唐李二人。
“你们抓我做什么？”
“做什么？”李落一把将她拽起来，上上下下打量她。“不要再装啦！说！你女扮男装混进神龙教有何企图？”
少女摸摸下巴，恍然一笑，低喃道：“露陷了……”
“快说！”
少女叹口气，恢复原本清脆娇柔的嗓音，道：“李护法，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开口便是大喊大叫？再如此下去，我真成木耳啦！”
李落欲待再吼，被一声冷喝吓退——
“够了！一并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等等！”少女急声道，“你们就这般不问青红皂白便关人么？”
孟寒瞪着她，似乎在隐忍，终于撩袍落座，道：“且听你如何狡辩。”
呼——还好，这位教主并非全然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莫怪乎年纪轻轻便能一统武林。
“我为了行医方便，自学成下山便一直是这身行头，并无意欺瞒。再则，是教主的两位护法找到我，硬将我拽来与云夫人诊病，何来蒙混过关有所图谋一说？堂堂神龙教，岂会为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子而小题大做？”
黑眸缓缓眯起，最后一线亮光亦隐于他眼底，室内晦暗一片。
“你的本名叫什么？”
“就是穆冉。”
“你只要照我适才的话去做，便饶你一次。”
穆冉睁大眼，忍不住道：“或许，那是你的骨肉也说不定啊！如此做，有失人道……”
利剑般的眸光陡然射过来，斩断她的指责，那阴鸷狠戾的气息令她觉得倘若再多说一句，必定血溅五步，戗杀当场！
穆冉面色泛白，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人人闻之而色变的神龙教教主，是手握生死杀人不眨眼的一代魔王，遂垂眸不敢再言。
正值胆战心惊之际，忽然帷幔轻扬，如云朵般飘然而入一个轻盈欲飞的苗条身影，同时一声惊喜的轻唤：“孟寒！”如珠玉般撞击着众人的耳膜。
穆冉闻声望去，顿时傻住。她只道云夫人与雪夫人已是世所罕见的人间绝色，但与这位女子一比，恰如瓦砾之遇珍珠，黯然失色。
看来，这神龙教不但是藏龙卧虎之地，亦是个钟灵毓秀的美人窝啊！
那女子走近孟寒，伸手便欲触摸，中途生生顿住，收回手，一双美眸流转着无庸质疑的怜惜珍爱之情，亦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忍与狼狈的热情。
“师娘。”孟寒起身，扶住她摆在半空中的手臂。
师娘？穆冉顿时愕然，她还以为是他的另一位姬妾哩！好年轻的师娘啊！
“师娘，请坐。”孟寒扶她坐在上座。
女子逐渐平复激动的心绪，平缓道：“何时回来的？”
“昨晚亥时。”
女子点点头。“都查清了？”
“大抵如此了。”
“看看可有我认识的么？”
孟寒自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与她，她仔细翻看了一遍，冷笑道：“有不少，大多是些道貌岸然、满身庙堂气的伪君子，你只管照自己的计划去做罢，师娘会一直支持你。”
“谢师娘。”
穆冉不禁有丝迷惘，这冷峻倨傲，大有君临天下之气概的一代霸主，在他的师娘面前，竟如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啊，他对他的姬妾们冷酷若斯，莫不是因为他的师娘？这二人暗中相爱，却苦于不容于世，只好以众姬妾当幌子，却又不想让她们为他生孩子……
正浮想联翩，突被李落一声大喝吓得惊跳起来。“你、你喊什么？”她没好气的道。
“你又发什么呆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你……有叫我么？”
“废话！那五位已退下了，你也退下罢！”
咦？如此简单便放过她了？
“你且回去好生掂量掂量，何去何从，明日午后答复！”
呀，就知道。
身上的衣衫已半干，走至门口，但见风卷残云，骤雨初歇，湿风一吹，激灵灵一个寒颤，喷嚏接踵而至。唔，回去要多喝几碗姜汤了。
次日，正拥被而卧，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李落大喇喇的闯进来，吼道：“越来越懒了，日上三竿了还在呼呼大睡！快起来！”
穆冉揉揉酸涩的眼睛，只觉周身乏力，看来还是受了风寒了。“做什么？”她含含糊糊的问。
“做什么？要你的答复！快去！教主在等你！”
穆冉拥被坐起，有气无力道：“既已知晓我是女子，就不该随意闯入，更不能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瞪着人家更衣。你先出去。”
“嘿！”李落怪叫一声。“你个小丫头片子，还女子女子的，你才多大点？快起来，是不是等我掀被子直接扛走？”
穆冉倒抽口凉气，这个大老粗！他懂怜香惜玉么？虽然她自认既非香，亦非玉，但好歹是个女孩子呀，莫非在他眼里，自己性别模糊？
当下沮丧的罩上外衫，仍是一身男式长衣，简单洗漱之后，将长发梳顺，挽了数圈，以一根木簪固定在头顶，简简单单，素净之极。
“走吧。”她一转身，却发现李落愣愣的瞅着她。
“怎么了？”
“你……如此就可以了？”
“还要如何？”
“你……不施些脂粉，戴些花呀钗呀的？做什么这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
“我喜欢如此，简单便好。有那打扮的时间，还不如多睡会儿觉。”
“你……真的是女人？”他的眼光不由停在她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
一把桃木梳子“砰”的砸上他的额角，穆冉满面通红的瞪着他。
李落清清破锣嗓子，干笑一声，讪讪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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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亲亲们好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