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四．那一家人（1 / 1）
回到家，一大家人都已到齐，端坐着不语，似乎在等待我的出现。我只和父亲母亲打招呼，然后找位置坐下。在这个家，那些女人已经习惯我无视于她们的存在。平日里，只有她们阿谀奉承我的份，没有我向她们狗尾摇头的份。
“桑洁……”
父亲开口，结果话还未讲完，一个陌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然后，我被人从身后抱住。呆怔好久，才发现，抱住我的人是李晨。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家，但真要说有情，大概也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李晨，相比桑雪，我更愿意和他接触，至少真实，不做作。其实我偏袒李晨是有原因的，那年我十五岁，爸妈不在家，我逃掉钢琴课，从后院溜出去玩，结果刚走出大门，一条黑色的大狼狗已龇牙咧嘴，等待着如美食的我。我怕狗，众人皆知，然后大叫一声便开始哭。当时正在后院玩的李晨出现了，小小的身体挡在我前面，稚气的声音对大狼狗说：“走开，不要伤害我姐姐。”
听见李晨的话，眼泪落得更厉害，不知是因为怕狗，还是因为愧疚。从他出生那一刻起，我没少恶整他，将已经过期的牛奶给他喝，掉在地上的水果给他吃，没人时，我还会将他整个人按在水里，希望制造出溺死的假相，还会趁佣人不注意，把他藏在衣柜里……
然而，当他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我被感动了。
那时的他，才五岁。
“姐。”
“二条，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条是李晨的小名，当然只局限于我一个人这么叫。李晨上高中时，学会打麻将，没事就拖我切磋，因为那时的他又高又瘦，所以我给他改名一条。但他严重抗意，说我在骂他是鸡，便又加了一条，于是成了二条。
看见我和李晨如此亲昵的拥抱和称呼，桑雪瘪瘪嘴，然后起身离开。我不理，李晨不理，家里所有人都不理。
“今天中午，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
“那回房间休息去吧。”
“好。”说完，李晨准备溜之大吉，却被父亲叫住。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问爸爸。
“让这死小子自己和你说。”
“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那学校太无理，硬要开除我。”
李晨今年二十岁，在我的母校耶鲁大学修学建筑系。所有人都说，李晨仗着我这个姐姐宠着，才有机会进耶鲁，但我知道这不是事实。我的推荐信早被李晨扔进垃圾箱，他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去。他的智商超过常人，这一点我清楚。
“你被学校开除？”
“是。”看李晨沮丧的样子，我偷笑。很多时候，聪明是一件好事，但聪明过头，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
“还好意思说。”爸爸一声怒吼。
“爸，我真不是故意的，确实是导师水平问题，不能怪我在他之前拿到美国工业建筑设计金奖嘛。”
“哟，又拿奖了？”
“是，所以被开除了。”
听后，我哑不作声。我想，我已经猜到此行的目的。
果然，爸爸马上提出解决的方案，那就是叫我带李晨赴耶鲁负荆请罪，因为如今李晨的导师是我的恩师，耶鲁最具盛名的哈雷德教授。在我印象中，老教授惜才如命，怎么会因为李晨拿到美国工业建筑金奖而让他被开除？
时间匆忙，赴美的时间居然定在明天下午。而且妈妈已经为我准备好了行李，看来不去不行。晚上，老张送我回家，我电话联系苏然说明情况，她表示理解，让我放心去，A市的事她会处理好。
第二天，我去公司，让新提升的企划部经理宁晓进我办公室。小伙子去年才大学毕业，对于他才进公司一年，我就委以重任，很多人不理解，就连苏然都几次质疑，我没给出任何解释，只让他们相信他。
宁晓来自农村，但有理想，有抱负，重要的是他让我看见什么叫才情。他上大二时，我开始资助他，小伙子没有辜负我，以“雪尽”的名字得到国内多个建筑大奖。而从始至终，他都低调得吓人，若非我是他的资助人，想必也像很多同行一样，飞蛾扑火般找寻“雪尽”的踪影。
我告诉宁晓将出行的事，让他全力时代的竞标企划案。同时，一周后，李氏年华将在A市举行分公司落成典礼，宁晓在这之前应该适当派遣企划部的人员就位，同时还要留守一部分人员善终现在手里的两幢高层建筑。
“李总不参加分公司落成典礼？”
李氏年华入驻A市，政府给予了很高期望，股票节节高升，按理，我应当出席。可是，落成典礼能不邀请A市的龙头企业时代集团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么，还背负着□□女郎身份的我拿什么脸面见南非钻石。
“宴会的事有苏副总在，眼前还是自家弟弟重要。”我微笑，语气间尽是中情中肯，熟不知，已满身鸡皮疙瘩。
交待完公司的事，我提包离开，徒步去商场买礼物。
自从毕业，我一次也未曾回母校看望恩师，工作已经占尽了我的全部时间。难得这次机会，忙里偷闲。选好礼物，走出商场。我才记起，应该先跟几位在美国工作的朋友联系，告诉他们我要从天而降的消息。
十一点，母亲打来电话。催我回家。
我推正在吃饭。她这个时间给我电话，无非也是叫我回家吃饭，我讨厌和父亲的那些女人们同桌，自然不会回去。
挂断电话，我去找餐厅吃饭，迅速解决温饱，才打电话给老张让他来接。
回到家，正好十二点，见他们还在用餐，我不多打扰，回自己的房间。开门，走进去。同我离开时一样的摆设，一点都没变，就连房间用的香水也还是我喜欢的那种。
虽然不住这好几年，但陈婶每天都会帮我打扫房间，说指不定我哪天就回家住了。
那么，是哪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