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八章-3(1 / 1)
他只是想看看我。江远说。
可我握着冰豆浆的手有些微微的发汗,如果这个是他迟了两年的体谅,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他选择南大的时候,他选择分手的时候,我是求过的。求他给我时间,求他给我救赎,可那时候,他不是神,给不了我更多,我也无资格要求更多。我们只好认命,各自回去舔噬伤口,然后慢慢复原。
可是现在,他以神的姿态出现,给我一万种美好的假设跟可能。但我是否还能够像高中时候的我,再去那样相信一个人,以义无反顾的姿态?
以前可真是美好啊,可以那样天真地以为爱情真的无坚不摧、无往不胜、无所不能。但现在,却发现天真是需要勇气的。
“郭雯川走了,你还好吗?”
“现在的感觉跟刚知道消息那会儿,没什么区别,但以后或许会越来越深刻,因为我觉得那也是时间越长会越明显的东西。”
江远点点头:“其实在校友录上看到消息的时候就想回去了,但只能赶得上火化的时间。后来索性订了回湖南的机票,但是到达陵园的时候,知道你跟殷若他们刚刚离开。”
“我知道,好多留省内的同学也都是到陵园去送她最后一程的。”
“我记得她生日的时候说过的:以后葬礼的时候,她要我们都在。可是最后能够陪在她身边的又有几个呢?每次想到这个,心里就不好受。”江远叙述的时候,眉头紧锁,眼眶甚至有些微红。我安慰他道:“别这样啊。雯川一辈子都希望自己跟别人快快乐乐的,你这样子,她知道了更不好受。”
“你比我想象中坚强。你真的变了。”
我淡淡笑笑:“以前我总在对别人说:你们变了,你们为什么要变,只把我留在原地?现在才知道,自己也是在变化的,没有人能永远不变。”
“只要那种变化是好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只要那是好的……我要回宿舍了,不然明天起不来。你住哪儿?有我电话吧?打电话联系就行,考完试带你游北京。”
他有些意外的看我:“住资源宾馆。”
“你就是阔绰。”我起身道,“别误会,带你游北京的不光是我,还有叶丹啊,孙思扬啊……一大帮北京帮的同学呢。”
他眼里的光有些暗淡下去:“我并不喜欢人多。”
我也刻意不理会他的话:“如果当时你也填北京,一切可能很不一样。我不是说也许我们还在一起,只是很多事情,每种选择都有一种结果。”
“我知道。就像我当初选择去南京,结果是失去你;那么我现在选择来北京,有没有可能结果是换回你?”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也控制不了。”
考完试后,我没有食言,带着江远游北京,同行还有几个在北京的高中同学。我没有故作姿态地跟江远保持距离,只是真诚地把他当作我的朋友。我们这一群人,是曾经同甘共苦三年的战友,如今还能够在一起,这已经是难得而值得感恩的事情。
叶丹至今未开展过一次新恋情,她显然还在爱着。江远对她也展示出了一个成熟男人应有的姿态,没有故意冷漠,也不给她任何误解的机会。江远对我笑笑说:“我吃过这方面的亏,难道处理感□□还能不长进么?”
叶丹暗自对我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认了;可如果那个人是贺水薇,我不甘心。”
我不知自己凭哪一招哪一式打败了贺水薇,只能诚惶诚恐说道:“过奖了。”
江远在新东方的时候每天很不安分,经常旷课来北大胡闹。我和焕然找了份梅林凯的传销工作,做暑期社会实践,江远知道后经常来我们定点的地方溜达,还想些鬼灵精怪的主意来刺激销售。
销量增高后,焕然特别高兴,对江远赞赏有加。可我不得不正色跟他说:“江远,如果你只是为了看我,你没必要花个几千块钱来看我;你如果真对新东方不感兴趣,你不如把那些钱捐给希望工程;还有你这样打扰我的工作,只能够逼我回湖南度假,你觉不觉得有一点幼稚?”
江远突然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那你跟我说该怎么做才好。”
“回新东方,读书。”
江远走后,焕然探头问我:“安安,你们以前在一起过,难道现在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啊,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就算有,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爱情,当我体会过真爱的刻骨铭心和痛苦纠缠,我不会再看错爱情的样子。
“但是刻骨铭心的未必是可以白头偕老的;白头偕老的未必是让你刻骨铭心的。”那小鬼若有所失地说,我不得不点头承认:“秦焕然,你可真深刻。”
后来我发现把江远支开有一些失策,因为八月的暴雨说来就来,当大雨倾盆而至的时候,我跟焕然光荣地成了两只落汤鸡。
“你拿传单跟站牌先走,我断后!”我吩咐焕然,然后看她抱着所有资料跟站牌冲向附近的shopping mall,自己收拾起折叠椅跟遮阳伞,快步向她走去。大约是手里东西太多,臂力又不够好,椅子从我手上滑落下去,我不得不俯身去捡,而另一只手上的伞也跌落到地上。
在我狼狈不堪的时候,发觉有人在我身后蹲下,帮我拾起地上的东西。我正想回头言谢,笑容来不及收敛,便又见那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眼帘。还是他,在我每次落魄或狼狈的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只是这一次的相遇,已恍如隔世。
殷若扶起失神的我,说了句“快走”,便把我拉进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奥迪。
我只能傻傻跟着他走,甚至忘了可怜的焕然还在商场等我。
“换车了?”我在狭小的空间里寻找开场的话题。
“嗯。你冷不冷?”殷若没有看我,只是皱着眉,反复调着车内的温度和风速,我只听见风扇的声音时小时大,轰轰在耳边作响。他抬头看我一眼,发现我还在怔忡之间,俯过身来帮我把安全带扣上,“送你回寝室?”
“嗯。”
一路无语地到了宿舍楼下,他说:“你等等,我到超市买把伞。”
“不用麻烦了,就几步路。”我不给他坚持的机会,兀自打开了车门,突然又停住,“你要不要上楼擦一下,你衣服全湿了。”
他犹豫了两秒,把车熄了火:“女生宿舍我能上去吗?”
我说:“我跟楼长很熟。”
打开宿舍门,我找了两条浴巾出来,递给他一条:“你就在这儿擦一擦吧,你不用担心,焕然没那么快回来,你也可以把门反锁了。我去外面厕所换衣服。”
他微笑说:“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换完衣服再回到宿舍,只见他正端坐在我的书桌面前,出神地望着桌上的东西,可衣服仍旧是全湿的,白色衬衣几乎透明地贴在他身上,让他结实的肌肉毕现,而衣服下摆还一直滴着水。
我只好把浴巾搭到他的肩上,叹口气道:“殷若你好意思吗?看人家日记看成这样?”
他这才被拉回到现实一般,道:“这样大咧咧放在桌上,谁会不看呢?”
我轻笑:“我们宿舍平时又没外人。”
他正在擦头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说:“你手机响了很多次。”
我拿过来,竟然有七个未接来电,除了一个是焕然的,其他的都只有一个名字:江远。他显然是看到了来电显示,我只能笑笑:“诺基亚手机就是不错啊,进了水居然都不坏的。”
“我先走了。”他皱皱眉头,把浴巾放在桌上,走了。
而我心里的失落竟然又那么弥漫开来。无论我们如何伪装疏远的样子,也不能改变我们曾经亲近的事实。
雯川,在刻骨铭心跟白头偕老之间到底该怎么选择呢?
雯川,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