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四章-3(1 / 1)
我想起我妈曾经说过一句话:女人应该要学会装傻,那样会比较快乐。
我决定试着相信这句话,毕竟昨日事不可复演,唯有把握现在拥有的一切。雯川说,她不想伤害我,她要把幸福都留给我。尽管那幸福已不完整,但我要在它支离破碎之前保护它,珍惜它。他跟她,我都不愿意失去,而且我要努力地让我身边的人都快乐。
江远在早晨见到我的时候难掩眼里的忧虑,甚至眼眶里还带着些血丝:“你昨天跑哪儿去了?我们找了你一整晚上。”
我知道他的担心是真的,因为他很少表现出紧张的样子,除了昨晚面对雯川的时候。我于是微笑着回答:“突然肚子痛,就回家了。”
他松了口气:“现在好些了吗?你知道郭雯川一个人根本唱不好,一直走音。”
“是吗?”
“怎么不是?她自己还觉得唱得很忘我,我说她那是唱得很忘调。”
“是吗?”
其实快乐真的不难,只要你愿意装。只是心里的那条缝,它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渐渐愈合吗?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洗刷而越来越大,直到我无法忽视?
全市的一诊考试快来临的那几天,我们全家一级戒备。殷若开始频繁地回家住宿,下了晚自习就回家吃夜宵,喝我妈熬的鱼汤,我妈一口咬定说“多喝鱼汤人会变得聪明”,殷若不喝两碗她绝不罢休,也不想想智商岂是三两天可以补回来的。
“殷若你胖了。”我对他说。
“真的吗?”他居然信以为真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你快滚回被窝睡觉,让你哥好好看会儿书。”我妈很不客气地把我赶回房间,我也只好谨遵懿旨,捧起课本仔细温习。
因为知道他在同一个屋檐下,同样的灯光下,我便觉得自己不孤单,那些惺忪的睡意很容易便被驱赶开去。窗外繁星满天,那朦胧的月色让我想起殷若的眼,他似乎在鼓励着我,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学业,那才是我付出便一定会有回报的东西。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感□□,似乎被我们一起遗忘了。
周日的下午,我跟雯川、叶丹还有其他两个女生到化学老师办公室,帮忙批改班里同学的化学试卷。叶丹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我看她把标准答题卡剪得四四方方,开始认真批改她手里的那部分试卷。
“叶丹,你肯定又是满分。”一个女生恭维。
叶丹谦虚了一下:“不一定。”她把一张试卷抽出来,递到我面前:“江远的,你要不要?”
“你改就好了。”
“哦。”她低下头,很快批出了分数,又在错题旁边写下正确答案以及相应的注释。我忍不住逗她说:“滴水之恩,不必涌泉。”
叶丹抬头,难得憨直地笑笑:“那么救命之恩呢?”
叶丹那样笑着的时候,整个人会显得很可爱,包括她脸上的小雀斑也像是在轻轻舞蹈着,散发青春的光彩。我回头想要找雯川说话,却发现她站在高三化学老师的办公桌前面一动不动,我走过去,她面前那试卷不是殷若的又是谁的?
她神情忧郁,而眼神又充满了思念和温情。即使那只是他普通的手迹,只要跟他有关,她都无法无动于衷。这就真的是爱了吧,不要说我们还太年轻,只不过爱情来得太早,并且对任何人都公平。
我拿起她手中的试卷,隽永工整的字迹,写得像印刷出来的分子式,无懈可击解题步骤,那试卷比艺术品还精致完美,经得起考究,就连他笔下的ABCD都比别人的更生动可爱,我跟雯川一起为那试卷沉默了。后来我打破这沉默:“要不我帮你偷几张他的草稿纸?我们家有很多。”
雯川终于笑了:“谁稀罕你去偷?”
“或者我临摹几张给你也行,反正他们说我的字跟殷若的很像。”
“……明天是一诊考?”
“是啊。”
“他在家温书?”
“估计又在看小说了吧。前几天硬要跟我打赌,我怎么赌得过他?最后买了一本《射雕英雄传》赔他。”
雯川不说话,走到一个位置上,开始批改试卷。我看到她低垂的眼好像有晶莹的泪光闪动,心里突然难受起来,她没做错什么,只不过她所爱的那个人无法给她相应的回报,所以她只能承受这样的苦痛。
是否真的因为她有一双桃花眼,所以不得不承受一场又一场桃花劫?
我不知道她曾经对江远的感情有多深刻,只是因为我的误打误撞,她默默收回了那份爱;而对于殷若,两年的情感已经被酝酿得那么汹涌跟浓烈。如果斯人仍不可得,我真担心她会让自己毁灭在那份愈演愈烈的感情之中。
上周她跟孙凌飞说了分手,换来的是课间操的时候,那个没风度的男生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她狠狠的一记耳光。她连眼都没眨一下,只对我说:“现在真的一切都完整了。”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家,殷若正躺在他的行军床上,看小说正看得正兴起。我在隔间的门口站住,他抬头看我,脸上的笑意还没收敛:“批完试卷啦?”
他脸上是近来罕见的开怀模样,让人只想跟他聊聊桃花岛或是黄药师,而不是那些错综复杂的感□□,可是我想起雯川的眼和雯川的泪,不得不对他说:“你不要再折磨她了。”
殷若的笑容凝住,那开心的表情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把正在看的书折起来,放在胸口,抬头望着外面灰白的天空:“我知道早晚要做些决定,我也说过,你不要跟我谈些事。”
“为什么不谈?你以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吗?你不要跟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大道理,不要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
殷若有些费解地看着我,好像觉得我说的东西很奇怪,可是他的语气依然淡定:“那么你懂什么呢?”
我被他问住了,慌乱回答:“我至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殷若竟然微微冷笑了,他说:“你要什么?江远吗?你确定?”
他的冷笑激怒了我:“我当然确定。我知道怎么才能让所有人幸福,怎么才能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开心。”
他不以为然,摇摇头:“你还说你不是个孩子。你连你爱谁跟谁爱你都搞不清楚。”
眼前的殷若没有了往日的淡定与温柔,字字句句都那么严肃犀利,让我感到陌生,我更加用力地捍卫自己的立场:“搞不清楚的人是你。我一直很清楚我爱谁,我也知道他爱我。”
“那么你爱谁?”殷若突然从床上起身,毫无预兆地逼近我,让我不自觉退后几步。
为了抵挡他迎面而来的压迫感,我逼自己挺胸抬头,勇敢回答:“江远。”
这个回答击退了他,他退后一些,拉开他和我之间的距离。他的眼神陌生而奇怪,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但那受伤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他把目光避开我,沉默两秒钟,然后从我身边大步走过,突然又把那本《射雕英雄传》塞给我:“拿走吧。”
“为……为什么?”
“看完了。”他快步夺门而出,铁门关上的时候发出重重的声响,我的心跟着那声响一震,继而是一种深深的失落。
我看到书的中间还有他惯有的折页,他明明没有看完那本书。
晚上从爸爸那里知道殷若回宿舍住了,而他的书包却拉在了家里。第二天清晨,爸爸上班之前帮他把书包拿到学校,便于他参加考试,而那之后我一直没有机会跟殷若碰面。
一诊过后他直接回了乡下,照顾在家静养的大姑妈,过年的时候也只是打电话到家里,跟爸妈聊了一阵子,没有只言片语提到我。爸妈在跟他打电话的时候神情很是怪异,好几次欲言又止,我知道让他们犹豫的是要不要告诉殷若一诊的成绩。
爸妈对殷若的学业历来是很关心的,所以寒假中间就向在市教育局工作的林叔叔打听,满心期盼着殷若一诊就能够全市夺魁,可是很扫兴的是,殷若不仅全市前十未入,各科分数更是参差不齐、毫无规律,让人以为他是在拿这次考试开玩笑。另外我也知道了邓飞此次考了个全市第二,但我也没心情通知他这个好消息,每次一想到他打殷若打得那么狠,心里就不太想搭理他。
可是殷若,我有整整一个寒假无法跟他见面,这离别有些漫长,是他搬来我家后我从没经历过的,所以也分外难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