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变(1 / 1)
秦朗过的不好,很不好。
生活里少了乐趣和欢笑,如何能好?他的生活好象又回到了刚刚失去父母双亲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和草窝头还没有相遇……
如今看来,和她相遇到底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呢?还是一件让人烦心的事呢?空虚可以让一个人的心变得四分五裂,而折磨亦可以啊!
当他回到秦氏,一眼看到那个摆放整齐的米色信封的时候,他差点崩溃。
试了几次想把它揉捏撕碎直接扔进垃圾桶里,可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他承认他很没风度,不过只要一想到有个人惹草窝头牵挂他的心更难受。要风度还是要折磨?这个问题他自私的给出了答案,可给出答案之后是必须要承受后果的,那个后果让他承受不住。
他,病了!
这个病来的很是时候,许多人担心,许多人幸灾乐祸,许多人不知情,许多人漠不关心。
他的叔叔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抓回大权,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欧洲分部却出了问题,股票价格狂跌,问题来的猝不及防,如何能用这样的成绩召开董事会并说服那些顽固的董事们?
躺在病床上的秦朗用一部电话和一部电脑操控着全局,这个危急时刻当然不能将机会让给自己的叔叔?!
放出经营不擅的谣言,再大举回购股票,这一折腾,倒将他叔叔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给折腾没了。
在这场家族内部战争中,他不在乎要牺牲什么,反正他现在也是一无所有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远离自己而去,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还有什么情面可讲?还有什么机会可给?
最后,秦云声只能忍气吞声的辞去秦氏的工作,转而走向幕后,可并不代表他老实了,别忘了,他可是奥海背后的老板,先躲在背后苟延残喘一阵子吧!
相思来的时候很可怕,煎熬得让人想去死,那种感觉就好象被世界抛弃了一般。
耐不住相思,他曾一路飞奔去了德国,站在她可能会经过的地方将自己冻成了冰人,德国的冬天很冷、很湿,他却傻傻的站在那只求远远看她一眼就好。
道歉的话始终盘旋在自己的嘴边不肯说出口,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只能说到现在他都认为他那样做没什么不对,他要她的全部,全部的感情都只能属于他,他的心胸很狭窄,狭窄得容不下任何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看着她激烈的和同学讨论着什么,用不是很纯熟的德语和英语连比画带说的似乎很兴奋,而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她……
他,怕接受她不肯接受他的那一刻。
而这样的见面方式还不止一次。
寒假的之前一封电子邮件发到了秦朗的信箱里,语气里都是公式化的官方口气,说了满满的关于社团的设计和未来规划以及未来一年内可以参考培养作为社团团长的人选;只在临末的位置上写着几个字:祝您健康。
看看,多么机械化的语言,唯一能让他感受到温度的竟然是那最后几个字,而那几个字用在普通人身上也毫无问题,意思就是他和她之间算是完了,是吗?是这样吗?
秦朗很苦恼……
奥海发展的不好,不时的需要从秦氏手里通过广告的方式套现以贴补“家用”,张宝祺对这个过气的商人秦云声早就已经激情不在,反而随着广告业务往来越来越对那个长相酷似天使的少年报有好感,而天使的婶婶白月似乎对他的侄子有着变态的保护欲,这让她不禁想起自己曾在秦云声的争夺战中胜出,而这次亦会如此,每每想起,必会得意一番。
奥海的资金总会每个月定期汇到瑞士银行的一个帐户上,帐户可以轻松查到,但密码就很麻烦了……而且,帐户的持有人似乎还在银行里开了一个储物柜,不深入到内部是不会知道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的。
秦朗从德国出来不只一次去过瑞士,想查一查那个帐户,但终究不得法。
好吧,正道不通,不是还有蛇道吗?这个游戏他玩定了!
屠图那边破译和侵入银行内部系统只是时间问题,而山田似乎也从千樱社内部资金的异样变动找到了源头,而源头的背后是指向秦云声的。
弑亲的骂名不是谁都能扛的,可秦朗通过屠图侵入的飞行资料来看他父母的去世绝对与他的叔叔有关。既然他可弑亲,为什么他不可以?
而且,他叔叔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和山田的千樱社取得了联系并且从内部盗走许多资金。
秦云声曾经在日本开过一个酒吧,那个时候秦氏还是由秦朗的父亲掌控,秦云声可谓是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跑去日本把自己隐藏了起来。日本的黑道几乎将全部酒吧都控制起来,而秦云声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山田组内部的一个干部,不是所有的混黑道的人都讲求道义的,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面对着金钱的诱惑都可以轻松抵挡的,至少那个控制着关西地区酒吧生意的山田组内部干部是无法抵挡这种诱惑的。
于是,两人勾结从千樱社即山田组里盗取资金,而山田润早在两年前就发现内部资金的不正常流动,多次查帐都没发现过任何异常,于是寻求秦朗帮忙,秦朗在公司运营管理方面是个天才,但没人知道他还是个帐面高手,做假帐、帐面漏洞别想逃过他的眼,即使是做得再完美的假帐放在他的面前也一眼便可识破。于是千樱社全部陈年旧帐都放在了秦朗的桌面上,那个时候秦朗的父母还在,没有经营公司的压力,秦朗将全部帐面通查一遍,找到了许多漏洞,然后将结果告诉给远在日本的山田润,山田运用秦朗教给他的方法去规定帐面的书写和规则,果然那笔异常的资金流动慢慢减少,终于扼止住了。
不过,代价也是惨重的:秦朗的父母去世了。
山田润总觉得自己是欠秦朗的,以为如果他不帮他查千樱社的问题他的父母就不会那么年轻就死去,他有感觉,那次的事件与秦朗帮他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事后秦朗再三强调他父母的事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觉得他欠秦朗很多、很多。
如今,他终于查到两年前那笔异常资金的源头,而这个人似乎跟秦朗的叔叔秦云声关系很密切,这当然要值得注意。第一时间通知了秦朗,而秦朗似乎并不意外,告知他注意搜查证据并将证据保留。
随着屠图侵入银行系统的进度越来越顺利,秦朗想在一年之内完成他的复仇大业。他承认他没什么耐心更不想冒险,趁着这个时候草窝头在德国不妨把所有的事情都了结掉。
秦云声的压力越来越大,公司的运营也越来越不顺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秦氏套取资金从而存到瑞士银行的帐户上以备日后他东山再起,日本那边是指望不上了,早在两年前他就放弃了千樱社那边的资金流,而且真正惹上日本的黑道是件可怕的事情,人家不会跟你坐下来好好商量谈判的。
白月和张宝祺从他这要越来越多的钱,他还得给自己唯一的骨血留点钱,真真焦头烂额。
不出半年,奥海倒闭了,秦云声成了全球通缉的对象,行踪成谜,而白月似乎也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而瑞士帐户被秦朗通过法律手段冻结了。
张宝祺在奥海破产之后正式成为秦氏广告部的一员,对这个安排山田润是不赞同的,可是反过来想想如果秦云声想东山再起一定会找张宝祺的,因为她是离秦氏核心最近的,只要有她的存在也不愁找不到秦云声。
暗潮汹涌,是这一年秦氏乃至秦朗所面临的问题。
而另外一边的东方简过的似乎很好。每天照常起居,积极吸取知识充实自己,只是别人不知道的是,她也是有烦恼的。
最近,她更是矛盾着。
给那个腹黑写过几次公事化的信他一次都没有回过,不过通过跟素素联系,她发现那只腹黑将她所交代的事都处理的很好,甚至是亲力亲为。她气也气过了,唯一可能与她的长腿叔叔见面的机会也被他剥夺了,时间冲淡了一切之后,她却反而将对他的气愤淡忘了,也许,她的长腿叔叔即使接到信也不会来见她的也说不定,也许,他的决定虽然伤了她的心和隔绝了她唯一的愿望,但毕竟长痛不如短痛,认清长腿叔叔不会来见她的事实也好,也许,他只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断绝她无休止的想望,有什么错呢?
沉淀下来之后,她反而又气了起来。
就算她态度再不好,可是朋友也是要做的,更何况他做错了事竟然连个道歉都没有,更过分的是他竟然从来、从来都没给她回过信!!
她倒是糊涂了,这个朋友到底要不要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当她是朋友的话至少也会向素素或那个屠图一样给她写上几封信,哪怕只是问一问她这边的天气也好啊?!虽然她的给他写信的口气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甚至是带着一股积怨的,但是毕竟错不在她,那只腹黑随便说上点什么她都会原谅他,而不是象现在这样一封信都不回,一个字都不曾发过来……
真的很别扭,也很矛盾!
明明应该是恨他的,却也恨不起来,明明应该是怨他的,时间久了,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到底怎么想的,连她自己都搞糊涂了……
半年之内他的动向都是通过素素她才知道的,做朋友哪有做成这样的?
第一次,东方简尝试到一种挫败感,虽然那个时候傻傻的她仍旧没明白那种挫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挫败之后,东方简决定这个寒假不回樱华去了,就留在德国过年,正好一个德国朋友邀请她去乡间小屋跟她的家庭一起过圣诞节,也许忙碌可以让她忘得更彻底吧!?
于是,在圣诞节的前一个礼拜她跟着她的朋友往乡间别墅小屋去了,而就在同一天秦朗也下了飞机赶往她所在的中学,他想趁着圣诞节的机会跟她道歉,给她送个圣诞礼物既可以缓解尴尬又可以把道歉说的更自然。
想的很好,结果却落空了。
满心期待着见了面之后如何如何,可惜……连面都没见到,还哪能有如何如何?问过她的同学才知道她跟着同学去过圣诞节了,没有受到她同学的邀请这样贸然过去拜访就太没礼貌了,于是,希望落空,期待破灭,计划失败……
有的时候他觉得他和她就象是两颗完全合不上节拍的齿轮,命运根本就是在拿他们开玩笑,这样放弃也好,可是心里头却总有种力量不允许他放弃,他也没有办法放弃,哪怕再见到她她对他冷眼相对他也无法放弃她,因为她是他唯一快乐的源泉,她那不经意的聪明和睿智总会让他眼前一亮,那样聪慧的女子,他想参与她的未来啊!如何能放弃?!
她写的信他一次都没有回过,他怕回过之后那股涌上心头的思念狂潮会再也控制不住,他会直接杀去德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做着让她会恨上自己的事,他怕那股情潮会将他吞没,就连一丝理智都被湮没,他怕思念来时的那种种疯狂,他怕他会伤了她,让她再也不肯见他……
他,在感情面前,是不是很没用?!
东方简在别人家做客期间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家庭生活,乡间有片农场,小屋正对着农场,每天早上孩子们被早早的叫醒去照看小型动物,并喂食它们,闲暇时间她的同学会拉着她跑上一个小山坡对着被白雪覆盖的墨绿色针叶林的方向呼喊,每餐的鸡蛋要自己去捡,牛奶要自己去挤,小磨房里可以自己加工奶酪,一切对东方简来说是那样的新鲜,大叔会拿着她们捡的鸡蛋跟邻居交换别的货物,回来时还会带上几颗美丽的糖果,圣诞节的时候把储藏在地窖里的圣诞树拿出来、安装好,孩子们开始围着圣诞树精心布置,并把礼物纷纷放在圣诞树下等不及拆开礼物的那一刻……
她的同学也为她送上了一份礼物,那是一副非常可爱的毛线手套,而她也将她非常喜欢的书扎上蝴蝶结送给了对方,换来对方的尖叫和大力的拥抱。
一切,都是陌生而美好的,让她更加渴望有个温暖的家……
圣诞节的第二天,她的电子信箱里就被许多圣诞贺卡添满了,来自屠图的,来自简非凡的,来自山田的,来自素素的,来自雷君凡的,来自雅婷的,甚至还有来自安娜的,就是没有他的……
刚想失望的关掉信箱,突然一封来信通知出现在屏幕的右下角,匆匆点开,是素素写来的信,大意是问候她的身体和圣诞快乐,不过在信的结尾却提到一个问题:
……
据我所知,秦朗日前已经去德国了,不知道你们见过面了没有。他去德国已经一个星期了,一直没有消息,想说可能跟你见过面了……
……
看不清了!以下的一切都看不清了!
突然东方简鼻子一酸,眼圈一红,视线就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学校去,回去,一定要回去!
虽然不明白东方简为什么这样行色匆匆,但大家还是如此友好又亲切的将她送上了火车,由于是圣诞节,火车站里只有她一个乘客,而当她登上火车的时候车厢里也空空的。她的心却不似车厢那样空,甚至可以说是乱乱的,他为什么来?来之前为什么不告诉她?其实……她是很想念他这个朋友的!她不敢确定他是来看她的,也许他只是路过德国,也许他只是来欧洲谈生意的,也许……
也许,她匆匆的脚步才能解释她的心,虽然她的心一直拒绝着、否认着、抗拒着,也许她从来都觉得孤儿是不该享受家庭温暖的,而这次乡间之旅却让她似乎开了毛塞,她想知道他为什么来德国这么久都不肯联络她这个朋友?!……
出了地铁口,匆匆跳上一部发往学校门前的公交车,此刻的天空灰蒙蒙的,飘着小雪花,呼出的气化成白色,天气很冷,路上都在结冰。
跳下公交车,周围安静极了,圣诞节大家都在家里度过,和节日前街上繁忙的购物人潮形成鲜明的对比。
可是,安静的街道上,一抹高大的身影仍孤独和坚毅的站立着。冷风吹过他的发,卷着雪花盖在他的肩头上,他的黑色短大衣也在寒风中被吹翻起来,衣领立着,看不清表情,路灯刚亮,轻轻照在他的身上似乎想要融化冰雪,雪花被路灯一照似乎被风卷得更加肆无忌惮,朝他的脸上、身上招呼过去。
他,很孤独……
脚下发出从缓慢到急促的沙沙声,自己似乎在奔跑,他的人影在她眼前一跳一跳,看不真切,但距离却在缩短;他听到声音朝她这个方向看,冻的僵硬的身躯好象不受大脑控制,但他仍是看到了她……
愣住了,是他唯一的表情,当她跑到他跟前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呆愣的。咕哝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脸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尴尬。
草窝头一摸他的额头,果然在发烧!气得差点没跳起来,二话没说直接把他拉进了自己在附近的小公寓。
房间里只有一张可怜的小小的床,让给了他,而她转身去熬点热汤,她只知道他站在那里站了很久,从他冻僵的身体上可以看得出来,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执意的站了一个礼拜,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做这么傻的事,只要一通电话他就可以轻松的掌握她的行程和动向,可是他却不肯拨那个电话,他就是要等到她,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会原谅他一般……
看着她为自己忙碌,他仿佛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是不是很傻?
草窝头虽然心里又埋怨又是怪他,毕竟对她这个朋友一封信都不回不说,还把唯一可能见到长腿叔叔的机会给断送掉了,可是,见到这样的他,一切都仿佛不重要了;她又化身成了唠叨婆,对着他唠叨个不停,只是那句里字间,似乎多了些关心,她没注意,但他却注意到了!嘴角在弯起,因为发烧脸颊被烧成了粉红色,眼中也多了些湿润的征兆。
哪怕现在就算病死了,他也该是幸福的,他这样想着。
一条湿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冰凉,但舒服;喂他吃了什么苦苦的药,他都没注意到,一碗热汤什么滋味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此刻的他,很幸福,看起来弱弱的他似乎更能挖掘出草窝头那颗柔软的同情心,最重要的,从她的眼里他看到:
她,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