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总不及她（1 / 1）

曹慕鸿到了贾家以后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这日午饭后，慕鸿差了彩燕去请雪雁过来问话。彩燕不知何故就去了。不多时雪雁就跟着来了，慕鸿让屋里的人先下去。

慕鸿这里细问着雪雁：“紫鹃姑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呀？”

哪知雪雁听见慕鸿问起紫鹃，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可不是好好的。我也弄不明白上面的意思。依理说紫鹃姐姐也用不着出去。姑娘离不开姐姐，哪一天想到此事不掉眼泪呢，紫鹃姐姐也狠心，真是就撇下我和姑娘自在去了。”

曹慕鸿劝道：“你也别哭。我问你，她家住在哪里，可是在京中吧。”

雪雁点点头：“就在杨柳胡同住着。听宝玉说姐姐如今成了女账房了，在手帕胡同里还有他们家的一爿药铺。”

慕鸿心想，果然是个不错的女子。雪雁说的地名他暗暗记下了，心中拿定了主意。雪雁见没什么事儿就要抹眼泪走开，慕鸿忙道：“好丫头，你们家姑娘若问起你过来做什么。你别告诉她。”

雪雁心中不明白，但也说道：“曹爷放心，姑娘这会儿在老太太那里，她不知道我上这里来了。”

慕鸿点点头道：“好了，你去吧。”

等雪雁走后，慕鸿坐着出了一会儿神。彩燕上来给慕鸿沏了一碗好茶来，并道；“这是二奶奶让人送来的茶叶。”

慕鸿点头道：“好，等我闲了再去谢她。”

彩燕又将探春差人送来的一轴书法展开给慕鸿看。慕鸿看后大赞：“还是你们家三姑娘有这样的才情，写的字也大气。”

彩燕连忙笑道：“如今我们家里的三位姑娘就三姑娘能干。二姑娘人老实，四姑娘又冷漠，且不大喜欢和我们说笑。只这三姑娘府里的人都赞她。老太太、太太也都疼她，只是出了赵姨奶奶这么个……”

梨香知道彩燕下面要说什么，忙在一旁给彩燕递眼色，偏彩燕没在意，她继续说道：“赵姨奶奶这个人却难让心信服，若是太太跟前养的就更好了。”

曹慕鸿也只当没听见，收拣了几样东西就出门了。

梨香拉着彩燕道：“我的好姐姐，我在那里一直递眼色你怎么就没瞧见。”

彩燕道：“我怎么没看见，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只顾着自己说话了。”

梨香咂嘴说：“哎，你这个人怎么就不明白。刚才那番话也不怕他生气。这位爷不就是庶出的么，你那样说岂不是让他脸上也不好看。”

彩燕这彩明白过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吐了吐舌头：“我怎么这么笨呀，偏我嘴快。”

曹慕鸿当然不会去在意丫头们说的话，因此也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叫来的飞羽，让他找了一匹马来。飞羽很快就牵来了，“爷这是要出门么？”

慕鸿让飞羽牵着马先出了门，到外面后自己上了马背。飞羽也不敢打听，只得在前面牵着缰绳。慕鸿记得手帕两个字，便说要到手帕胡同。哪知附近有好几个叫手帕胡同的地名，主仆俩硬是跑了好多地方都没找着。

飞羽忍不住抱怨道：“爷这是要找谁呀，这一下午跑了这么多地方。爷是不是把名字记错了，这么多条手帕胡同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慕鸿啐着他：“怎么这么没志气，还有几条没找过，找了手帕胡同还要找杨柳胡同。别唧唧歪歪的。素日里我亏待你了不成。”

飞羽苦笑道：“爷倒没亏待过小的，只是今天这活儿太累了。”

“好了别磨蹭了，再这样下去天都要黑了。”慕鸿催促着他。

飞羽问道：“爷，要是今天找不着怎么办？”

慕鸿道：“这简单呀，明天再接着找。总有找着的时候。”

飞羽道：“早知道就该将焙茗哥叫上，省得走这么多的冤枉路。”

“你就是一个碎嘴子，你和焙茗也算是知交了，怎么别人的机灵劲儿你却一点没学会呀。”

主仆俩一路走一路说，他们又到了一条手帕胡同，慕鸿控着马慢慢的走着，细细去看那些打出来的招牌，都怪他没有问明白店名，也用不着这么麻烦。慕鸿抬头见一家题着“本草堂”的药店，忙让飞羽止住了马，慕鸿下马来。又抬头看了眼那招牌，心中正称赞那三个字题得好也写得好。

“这位客人要买点什么？有方子吗？”魏常接了出来。

慕鸿并没有立刻回答，先将店里扫了一遍。收拾得井井有条，他顿了一顿方说：“麻烦掌柜的给我秤二两玄参。”

魏常让伙计称药。这时候紫鹃从后面过来了：“爹，金钱草没有了。”

慕鸿直勾勾的看着她，他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寻着她了。慕鸿面有喜色，还等不及开口。紫鹃就看见了这站在柜台边穿着茄色织锦袍子的男子，紫鹃有些惊讶：“这不是曹爷吗，曹爷怎么上这里来呢？”

慕鸿惊讶道：“这是紫鹃姑娘，对了真是凑巧，在这里遇见了。”

紫鹃笑道：“可算是巧，曹爷过来买什么呢？”

慕鸿摸摸下巴笑道：“秤二两玄参。”

紫鹃又笑问着：“曹爷什么时候来的京里，还住在那府上？”

曹慕鸿点头笑道：“可不是，也算一容身的地方了。对了，你不是做的好好的么，怎么就不在那里做呢。我看林姑娘很想念你，据说还常哭了。”

紫鹃叹道：“林妹妹要是不流眼泪就不是林妹妹了。再说了，我也不可能在里面守一辈子，早些出来了也有好处。曹爷你看我现在还有在园子里做丫鬟的影子么？”

慕鸿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你也变了，像个男人。”

紫鹃忙转了一圈，打量了自己一番立马问道：“我哪里像男人呢？”

慕鸿点头道：“魏老爹，你有这样一位女儿真是有福气啊。”

魏常忙笑道：“爷别捧她了，她还越发得意了。”

很快的伙计就秤好了药，曹慕鸿的目的本不是这个，待要离去似乎有些不舍，想留下可又没个理由，尴尬的站了一会儿，才又道：“我记着姑娘这地方了，以后有生意定来照顾。”

紫鹃忙笑道：“那感情好，我们又多了一笔生意。”

曹慕鸿心想既然知道了地方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只是揣着的水晶燕这时候拿不出来，当着这么多人也多有不方便。便与店里的人告辞。飞羽早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爷，快上马，小的打听过了。还有三条叫手帕胡同的地儿，等找完了也就天黑了。”

慕鸿跨上了马笑道：“回去吧。”

飞羽忙道：“这还有一会儿的时间呀，难不成明天一早出来？”

慕鸿笑道：“傻小子，我找着地儿了，还去别的地方做什么。”

这时候只见紫鹃站在门槛里面冲他们笑着，挥着手巾，慕鸿在马上作着揖。

紫鹃又高声说道：“曹爷回去了方便的话替我向林姑娘问好，也问候宝玉。别的就算了。”

慕鸿道：“姑娘放心。”

紫鹃又眼睁睁的看着慕鸿离去，魏常在背后说道：“这又是谁呀，你这么看他，哪里有姑娘像你这么打量男人的。你妈知道了又得说你。我看那公子长得倒有几分宝玉的人才，究竟是谁？”

紫鹃笑道：“爹没听见人家评论我像男人么。”

魏常道：“你要真是个儿子倒也好了。”

紫鹃回头笑道：“爹就是重男轻女，有了哥哥还不算，就连我这么个唯一的女儿也想是个儿子就好了。”

魏常道：“真不知道你整天说的是什么。”

紫鹃道：“爹也用不着明白。”

父女俩正说着话，这时候胤祥身边的小厮绊云拿了一个字帖来交给了紫鹃，并道：“爷吩咐了，请姑娘一定得抽空去一趟。”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紫鹃展开那张花笺看了半天，微微的皱了皱眉。站在身后的魏常也皱了眉头。

飞羽笑问着慕鸿：“爷，刚才那穿紫衣服的姐姐是谁啊，长得真好看。”

慕鸿道：“你又多嘴了。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对了。要是回去有人问起你我今天下午上哪里去了。你就说随便逛了逛，可记着了。若说漏了嘴，看我不打你。”

飞羽忙道：“爷就多疼小的一点吧。小的不欠揍。不过小的有些不解，难道爷这一下午要找的就是那姑娘么。听爷那口气紫衣姑娘可也是贾家出来的？”

慕鸿道：“你还太小了，什么都还不懂得。也别多问了，横竖记得我教给你的话。”

慕鸿手摸到了里面衣服装的那只水晶燕，他心想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几个月不见，她倒变了不少。那背脊依旧挺直。这样的气质贾家是容不下的。这样也好，慕鸿很自然的又想起丑小鸭的故事来。如果说她以前是一只丑小鸭，那么她正在为变成天鹅而努力。这种精神是让人值得敬佩。曹慕鸿又默默将自己家的那些姐妹并贾府里的姑娘们一一与她对比，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却是，总不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