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失算(1 / 1)
唐芷心修完最后一笔,长长的舒了口气,拿起场景原画给锦葵看,“好看吧?”带着自夸的意味,可见她完成画作后的高兴。
“嗯。很棒。”锦葵凑过去从上到下得了个仔细,上古战场,萧条中带着血猩,战旗飘扬,仿佛能从纸上听到它的猎猎作响。
“这可是我努力了两个月的成果,你是第一个看见它的人哦。”
锦葵眨了眨眼,嘴角泛起淡笑,“我的荣幸。”心里却讥讽,你天天在这里画,只要不是瞎子,谁没看见过?
随后夏锦葵与她结伴去吃午餐,下午她们各忙各的,再没有交谈。安靖留了他们几分钟,等到她回到位置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她拉开抽屉,毫不意外的看见了唐芷心的画皱巴巴的塞在自己的抽屉里。她笑了笑,拿出这团画,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乘着等电梯的工夫,她给夏之珩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十分钟后给我电话。她不知道夏之珩此时是否在忙,只是想拼一拼自己的运气。秦牧的车等在路口,她上车后咬着唇却不自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秦牧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语气清淡,“在想什么?”
“哦。”她局促,“没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她如释重负,微笑着接起来。殊不知秦牧将她上车之后的每个小动作都尽收眼底,只是沉默不语。
“小葵?”
她欢快的点头,“嗯。”
“怎么了?”
她装模作样的皱起眉,“晚上……嗯……那好吧……我们六点见。”
夏之珩明白了个大概,“六点?我在家等你?”
她继续说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晚上六点嘛。”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对着秦牧笑笑,“林苒苒找我有点事,我想直接去她那吧。”
秦牧淡淡的斜了她一眼,“林苒苒?”
“嗯。”
“地址。”
她忙摆摆手,“不用送我去,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就好。”
他没有坚持,转头看向窗外,对司机说:“小林,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
“好咯!”
锦葵下车后向他挥手,“注意安全。”看着他的宝马消失在车流中,她擦掉额头上的汗,往夏之珩的住所走去。
锦葵到时,他正在厨房炖萝卜,满屋都是萝卜味道。餐桌上已经放了几盘家常菜,刚出锅的样子。她不客气的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先吃了起来。
夏之珩将萝卜汤端上桌后也坐下来吃,锦葵舀了勺汤,吹凉后喝下,称赞着:“好汤好汤。”
他笑起来,“萝卜而已,你还真好养活。”
她扬起头,“可不是!”
夹了筷胡萝卜彩椒炒土豆,她随口道:“还是你做的菜最漂亮,红黄白绿什么都有,到底是画画的。”
夏之珩没有搭话。
中国人的餐桌永远是谈话的最佳地点,可是现在,她却不愿意破坏这样好的气氛。与亲人同桌吃饭,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了。
饭后夏之珩洗了车厘子,锦葵吃了几颗后终于切入正题,她从包里拿出唐芷心的画,递给他,“帮我看看这画怎么样。”
他接过来展平,看了眼说:“不错,就是不像你的画风。”
她笑笑,“我哪有什么画风。这是我一个好朋友画的,她要参赛,麻烦你帮她改改。”
锦葵凌晨一点才回到家,四壁漆黑,她轻踱到书房门口,探头一望,里面亦是黑暗的,又走到他房门口,只有一片昏暗的灯光泄出。门没有关死,她小声的推开,赤脚走进去。床头灯还亮着,他身上穿着睡袍,一本书打开着覆在胸口,封面上印着简单的两个字——庄子。她立刻想到逍遥游,无拘无束的活动,也是她的一直以来的心愿。只是没有想到,事事坚持的秦牧也会去看《庄子》,这等崇尚自然无为的巨著。
她把书抽掉,轻轻的扶他睡下,又替他盖好薄毯。转身时离去时,秦牧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回过头对上他深邃清醒的双眸,“你没睡着?”
他跳过她的问题,反问,“怎么才回来?”
她没有想过秦牧会询问这些,连说辞都没有编好,只好慌张的胡绉,“林、林苒苒生日,玩得晚了一些。”
他的手在她手腕上用力,嘴边挂起淡淡的微笑,“生日?”
她点点头。
他重复问题,“真的是生日?”
她迟疑了,语气为难,“嗯。生日。”
他慢慢地松了手劲,闭起眼。锦葵没有去看他的神色,关了灯,带上门。
第二天她早早到了公司,把唐芷心的画原模原样的塞回自己抽屉,若无其事的去餐厅吃早饭。她的早餐一向是在家里解决,基本上都是秦牧煮粥,很少换其他花样。她也不觉得腻,清清淡淡的早餐令人心情愉快。今天看见中式西式的早点满满的摆了好几排,她深刻的感受了吃文化的博大精深。贪心的拿了豆浆、油条、小笼包,明明是吃不完的,想着不用花钱就都拿了。结果豆浆太甜,油条太腻。她看着八个胖乎乎的小笼包躺在笼屉里更是沮丧万分,勉强的吃了一只,完全没有小时候的味道,只好浪费。在这里浪费的食物要自己贴钱,她叹着气去付了油条豆浆加小笼包的钱,同时决定,以后的早餐还是选择秦牧的清粥小菜。
她回去时正好赶上唐芷心扮演小媳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落。要不是她知道唐美人是在演戏,也定然为她心疼。
早到的同事都凑到了唐芷心身边,询问发生了什么。夏锦葵挤进自己的位置,拿了水杯到泡咖啡,有一天的硬仗要打,没有精神怎么行?当她搅着咖啡晃到自己位置上时,电脑边,唐芷心的画被揉烂了放在上面。
唐美人哭得梨花带雨,“葵葵……你不是喜欢我的画吗?为什么要把它弄成这个样子?”说完来扯锦葵的袖子,反复的问为什么。
她一时紧张,想不到说什么,只好低下头不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事关夏锦葵,大家都谨慎了一些,没有谁站出来替唐芷心鸣不平,只是站在原地等锦葵开口。
唐芷心小声的抽泣,“葵葵,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为什么跟我的画过不去?”
夏锦葵也是第一次耍这种手段,心里越发慌张起来,手脚发凉,她强自镇定下来,否认道:“我没有。”指着画说:“这不是我做的。”
唐芷心责问,“那为什么我的画会在你这里?”
“如果是我做的,我会傻到放在自己抽屉里?”每个被冤枉的人都会说的话。
唐芷心止住了眼泪,盯着夏锦葵,“我没有说过画是在你的抽屉里找到的。”
这个套下得多么完美,她说出抽屉二字,等于不打自招。
不知是谁小声的接了一句,“如果不是夏锦葵做的,她怎么会知道画在抽屉里?”
周围的目光仿佛成千上万根尖针,一齐密密的扎到她的心里。她不敢看众人的目光,头低得不能再低,先前准备好的台词道具全部作废。
随后朱仁义赶到,他为人正直,对于这种事情从不姑息,没有因为锦葵的身份而给她台阶,“小唐,你先去做事吧。”唐芷心退下,他又转而对锦葵说:“小夏,这件事情还要细查,你回家等消息。”
一个继续工作,一个离开公司,高下立见。
这一瞬间,夏锦葵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一切都在刹那间粉碎,她仿佛一个丢了灵魂的人,孤立无援地等待救赎。可是,谁能够来拯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