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沈离把存折交给陈琮,陈琮吃了一惊,“你还真筹来了。”
沈离微微一笑,心中不由泛起些许苦涩,共事这么久,陈琮其实并不了解她这个人,没把握的事,她沈离从不会说。
“不过,”陈琮把存折还给沈离,“资金的事,已经解决了,银行答应给我们贷款。”
沈离很是吃惊,前两天陈琮还愁得什么似的,这会子说解决就解决了。但看陈琮的神情,很明显,不想深谈,她也不好多说。
“我出去做事了。”沈离交待一声。
“沈离,”陈琮喊住她,“有了银行支持,我们的分店,扩充到40家,从今天开始,铺货和宣传,同步进行。”
沈离愣住了,“陈琮,这不是你的办事风格。”陈琮喜欢稳打稳扎,没有把握的事不会去做。
“做销售这一行,谁先占领市场,谁就取得先机。”陈琮回避沈离的眼神,“还有,厂商打过电话,前一段时间是他们内部调整,从今天开始,预付款恢复原有5%的水平。”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沈离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陈琮,你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陈越从门后出来。
陈琮一愣。
“你把越情拱手让给叶欣我没意见,毕竟这是我们陈家欠叶欣的,但沈离跟这件事无关,你还是跟她说清楚比较好。”
“我也想过跟她说清楚,但你也知道,沈离跟叶欣向来不对盘,万一漏了风声,搅和到方呈白那里。”陈琮沉吟。
“我以为你喜欢沈离。”陈越的叹息,低不可闻。
“什么?”陈琮知道叶欣曾经想撮合他和沈离,但没想到,大哥也有这个意思,“我跟她?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处处维护她?”陈越刨根问底。
陈琮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犹豫半响,找出一个理由,“沈离在启明的遭遇,值得同情。”
陈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出去之前,扔下最后一句话,“你的同情心很多吗?”
陈琮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在这点上,他更赞同叶欣,叶欣从来不施舍给乞丐一个子儿,但如果那个乞丐有所要求,她不会吝啬于帮他找份工作。
和沈离一起去见方呈白的路上,陈琮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故事,“沈离,还记得有一次我,你,还有叶欣一起吃饭,叶欣讲的那个故事吗,在我的印象中,你好象从来没问过那个故事的结局。”
沈离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影,“有时候,我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
陈琮不解。
沈离回过头,笑道,“我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当初那个故事,对于我而言,看到乞丐挂着牌子,如果那天我心情好,我会微笑,如果心情不好,我会悲伤,至于原因,说一句自私自利的,自己的日子都过不来,哪管得了别人的喜怒哀乐。”
陈琮仔细打量这个女子,不过一年工夫,他还记得初进启明的沈离,尽管受到排挤,眼眸中是不服气不服输,还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和慧黠,不知何时,换成几分沉静和沧桑在其间,他心中一动,“但不管微笑或悲伤,你都会把身边的零钱送给乞丐?”不知为什么,陈琮知道沈离真正想说的答案。
沈离一怔,心中,竟是没来由的悲伤,但一甩头,却是轻松笑笑,“是又如何?”
“但叶欣不会。”陈琮回答,“叶欣只会告诉那人,即使他的生活沦落到做乞丐这一步,也要努力去发掘自身最后一点价值,并且利用彻底。”
沈离沉默良久,那一刹那,她有冲动,想努力抓住窗外不停倒退的树影,但她知道,她永远也抓不住。
“陈琮,你真的很了解叶欣。”沈离的话中,不无悲伤,但她知道,陈琮根本听不出来。
“是吗?”不出沈离所料,陈琮竟然还有心好奇,嘲弄,“大概是相处久了的缘故吧。”
沈离忍不住,“很多夫妻,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也未见得互相了解。”
沈离在提醒他吗?陈琮很是奇怪,偷眼看看沈离的脸色,沈离却是侧身看着窗外,避过他的眼神。
方呈白在茶坊等他们两位,他来得早,先作主点了乌龙,在这里,没有沈离说话的份,她很安静的一杯接一杯喝茶,自斟自饮。不知饮到第几杯,一只手拦住她,“再喝下去,你今晚肯定失眠。”沈离抬头,出乎意料,是方呈白。
沈离也不坚持,笑笑,放下手中的杯子。
沈离如此温顺,方呈白反倒吃了一惊,但他见惯风浪,继续刚才的话题,“商业银行打算支持我们?”
“不错,商业银行要求我们用越情的全部股份担保,允许我们开具300百万,为期3个月的承兑汇票。”陈琮说。
方呈白大为兴奋,“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的前期费用主要集中在装修和货款,只要局面打开了,家电行业,有三个月时间,足够回本。”
沈离皱眉,方呈白留意到了,问道,“沈小姐好象有想法?”
沈离看了看陈琮,不知当说不当说。
陈琮点头。
“我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总觉得把所有股份都押给商业银行,太冒险了。”
陈琮看了沈离一眼,什么也没说,反倒是方呈白,恍若梦中惊醒,半响方才沉吟道,“陈琮,和银行有没有得谈,把条件降低?”
陈琮犹豫一下,“我试试,只怕有难度。”
方呈白又想了想,“这种事,是为难了点,要不这样,咱们就跟银行说,只抵押80%,看可不可以。”
陈琮当着方呈白的面,拨通了银行的电话,银行的答复是让他们考虑一下。半小时后,银行来电话,要么90%,要么取消合作。
方呈白一咬牙,“答应他们的条件。”
叶欣放下手中的电话,笑着对坐在对面的杨青灵说,“鱼儿上勾了!”
杨青灵眉一扬,“居然在最后关头想到保留10%,是不是有人提醒了他们?”
“不会是陈琮,从他毫不犹豫找银行这一点,恐怕是看穿了这个计划,”叶欣说,“也不可能是方呈白,方呈白是破釜沉舟的性子,从他敢于倾家荡产赌陈琮这一把就足以证明,是谁呢?”
“是谁不重要,10%不影响我们的计划,但我真的很好奇,那个陈琮,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让?”杨青灵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你有什么看法?”叶欣想先知道杨青灵的看法。
“从浪漫主义的角度来看,是因为爱情,爱情来了,金钱和事业当然靠边站。从现实主义的角度来看,是因为实力,陈琮很清楚,凭目前越情的实力,无法跟启明斗,不如卖给现成的人情,以足他日后重整河山。”
“你觉得我是浪漫主义者还是现实主义者?”叶欣笑问。
“这个问题与你无关,你应该问,陈琮是浪漫主义者还是现实主义者。以你跟陈琮这么年的交情,也不知道答案,还是,你根本就没注意过他?”杨青灵右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愿牛郎织女保佑他!”
叶欣一怔,“牛郎织女是哪路神仙?”
“算是中国的爱情之神吧,但我一直好奇,为什么西方的爱情维纳斯是美的化身,而中国的爱情之神却是情悬一线?”杨青灵说。
“情悬一线,这是什么说法?”叶欣失笑,杨青灵是个聪慧的女子,她与数字打交道,管着启明的财务,却守着本分,永远让自己走在数字后面。
“七月七日长生殿,每年一次的约会,真的值得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待吗?”杨青灵问。
“没等过,不知道啥滋味。”叶欣回答得很干脆。
“我以为你等过。”杨青灵的话里有弦外之音。
“怎么我做过的事情自己反而不知道。”叶欣笑道。
“是啊,为什么你不知道,我却知道,舅舅知道,好象杨大小姐也知道了。”最后一句是在提醒她吗?好意的提醒?
叶欣想起一事,“我有个疑问,放在心里很久了。”
“问吧。”杨青灵笑道,“你最近瘦了,希望不是因为我的疑问。”
“那倒不至于,你的问题很小,为什么杨启明是你舅舅,而你仍然姓杨?”叶欣笑问。
“因为我老妈姓杨。”杨青灵笑道,“有问题吗?”
叶欣打量杨青灵的神情,那里面,居然有三分自嘲,三分无奈和三分好笑,剩下一分,是不屑。
“没问题,不过,我喜欢喊你……青灵,这个名字很好听。”叶欣笑道。
杨青灵眉一扬,“那是我老爸取的。”
两人相视而笑,女人的友谊很简单,简单到,只需要一个微笑。
方呈白看着墙上的挂钟,守着考勤处。十一点,他看见了光鲜亮丽的杨如花。
“杨小姐,你迟到了。”方呈白忍着气。
“哦!”杨如花秀秀气气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你!”方呈白纵是见识再多,也要被这位千金小姐气得七窍生烟了,“和财务部衔接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财务部,财务部什么事?”杨如花故作不解。
理智提醒方呈白,这位大小姐是万万得罪不得的,“营销中心的报销凭证,你拿在手里一个星期了。”
“哦!”杨如花一拍脑袋,“是有这回事,星期一会计不在,去税务局了;星期二出纳不在,去银行了;星期三,不好意思,我有个约会,请了一天假,没来上班;星期四,你也知道,时间太久,我忘了这事;星期五,那是周末,我周末从来从不上班,这样吧,今天星期一,可以做事了,我呆会儿去办。”
方呈白听了一长串,总算得到肯定答复,不由松了口气,慢就慢点吧,只要能办就行。
哪知杨如花走到半路,又停下来,又是一拍脑袋,“方总监,我差点又忘了,星期一会计不在。”
杨青灵经过,刚刚听到这段对话,不由嗤地一声轻笑,正好被方呈白听到。
“会计不在,你可以直接找杨经理。”方呈白提议。
杨如花睁大眼睛,“方总监,你昨晚肯定跟我一样没睡好,脑子不清醒,让堂堂财务经理审凭证,我老爸会杀了我!”
方呈白的头在抽疼,“杨小姐,我交给你的工作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杨如花一脸委屈,“我天天都在办啊,会计不在我也没办法。”忽然,杨如花象是想起了什么,“方总监,那些报销凭证里,你好象也有份,你是不是缺钱花,缺多少,我私人借给你,没关系,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不用代借条,同事一场,我绝对相信你。”
“够了!”方呈白大喝一声,想找个发泄对象,一定神,杨大小姐逃得飞快,杨青灵也早已不知所踪。
方呈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整整想了一上午,打好一份辞职报告,直接扔给叶欣。
“如你所愿!”方呈白说。
叶欣把辞职报告平铺在桌上,用心把边角压平,好似呵护极为珍视之物,“方总监,好象应该是如你所愿才对,你不是一直盼望着,脱离启明这个苦海,好到越情一展身手吗?”
方呈白冷笑,“哪里哪里,越情那边,是我那个不成才的弟弟,跟叶总裁前男友的弟弟搞的点小生意,糊口罢了,说什么一展身手。再说了,我跟启明有约,离开启明,我有一年时间不得涉足家电行业,别的事也就罢了,违约的事哪能随便乱来,光违约金就足以让方某人倾家荡产。”
“那倒是,不过,”叶欣笑道,“方先生在销售这一行做了这么久,哪能就这么埋没了呢,再说了,您就是在幕后管着越情,启明也不会找您打官司的,启明在家电这一行,名头够大了,不需要官司来炒作一把,不过,越情可不一样,新企业,要推销出去,大把大把的广告费花出去,只怕还不如一场官司来得轰轰烈烈,方先生,您说是不是?”
方呈白明白叶欣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打这场劳工官司的了,虽然有点失望,但辞职报告既已递去,他关心的是,叶欣将如何对付正在萌芽状态的越情。
“能不打官司当然最好不过,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方呈白笑道,甚至伸出一只手,“我的辞职报告,就当叶总裁批准了,怎么,不祝我前程似锦?”
叶欣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笑道,“我很想祝方先生前程似锦,只是担心一条,若是你前程似锦了,我怎么办?”
方呈白哈哈一笑,“说得好,那么,各自保平安,如何?”
叶欣这才笑着伸出右手,“各自保平安!”
方呈白握住这只手,稍一用力,“叶欣,你会是个很好的对手。现在,我明白了,不过,太晚了。”
“什么太晚?”叶欣眉一扬。
“陈琮送你一半越情的股份,我还有犯嘀咕,这小子办起事来,公私不分。现在明白了,陈琮是宁愿送你一半股份,也不愿与你为敌,很可惜,私利让我枉费了陈琮一片苦心。不过,”方呈白语气一肃,“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这场战,越情也不是没得打。”
“方先生,”叶欣一掩嘴,嗔道,“不好意思,叫错了,从今儿起,应该叫方总,您都说些什么啊,打什么仗啊,打仗关我这个小女子什么事,我倒是觉得这会子,您在跟我掰手腕呢,掰得人家疼死了。”
“对不起。”方呈白一笑,手一松,眼里闪过一抹深思,“为什么我从来都猜不中你的下一句话呢?”
“很简单啊,”叶欣笑道,“我是小女人,您是堂堂大男人,大男人猜不中小女人想说的话很正常。”
方呈白摇头,“商战从来不论男女,只论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