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千丝暮·璇玑篇 > 74 74

74 74(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殇情少东 紧紧黏著你 黄皇公主 一起结婚吧-好 倾国昭云:第一公主 我的杀手男友 英雄非你莫属 最萌元素 勾回缺角新娘 幸运宠儿系列

珺轻轻一笑,挥之不去一种森冷狂肆的气息,丝毫不像她先前见到的那般淡漠隐忍的模样,而是从内而外散发这一种抑制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态势。

就在万俟紫凤惊诧发愣的一瞬间,珺轻笑着伸出手来,那阴狠凌厉的气势让万俟紫凤有些诧异,就在他的食指接触到她的脸颊,微微一颤。

没想到他只是轻轻地帮她擦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低头看着她的眼神幽深而锐利,薄唇微启,颇有些漫不经心地轻笑道:“好美丽的宠物,真是惹人怜惜呢!难怪圣红药要不惜如此大的代价将你留在他的身边。”

这般如同低沉金属相击的嗓音,让万俟紫凤有些惊诧:原来这人不是哑巴!感觉那颇为粗糙的手指沿着自己的脸颊一路向下,最后来到自己的脖颈间,万俟紫凤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即便被锁住琵琶骨全身酸软无力,仍旧拼命挣扎着拉住身上的被褥,向后缩了缩。

这样一个举动并没有让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收回手,挑眉淡笑。

万俟紫凤神色恢复了原来的孤傲麻木,冷冷道:“珺,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脔宠,你是………”她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些东西,盯着那轻笑起来与圣红药有几分神似的脸庞,冷声道:“你是圣红药的手足兄弟,传闻中那个被圣红药软禁的左司主!”

那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圣珺盯着万俟紫凤哈哈一笑,随意地撩起了她滑落与被褥之外的一缕秀发,笑容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得意与阴狠,缓缓一字一句地道:“你错了,我跟那孽种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根本就不配冠上‘圣’这个姓!”

看着眼前泛着隐隐淡蓝色的眼中一片汹涌的怨毒,万俟紫凤冷冷地盯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圣珺嘲讽一笑,伸开手任由秀发滑落主人的颈间,半蹲跪在床边保持和万俟紫凤一般的高度,直直地看着万俟紫凤的眼睛:“圣红药床第间的技术,很好吧?”

看着他脸上嘲讽恶意的神情,万俟紫凤麻木而孤傲的眼神牢牢地凝视他的眼睛,心中揣摩,这男子既然是圣红药的手足,为何会遭到圣红药的软禁?而且从他的言语态度看来,似乎还与圣红药有着深刻仇恨,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公子冒着如此大的危险来到圣红药的内室,不是想要和我说这样一些无聊之事吧?”

圣珺轻轻一笑,泛着寒光的眸子微微一闪:“何必如此心急呢?我既然来了,自然不怕那妖孽回来。更何况他这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揣摩着他唇边那一抹笑容,万俟紫凤眉头一皱,直视他道:“即便他已经散功了,功力只剩下原来的不到三成,璇玑宫仍旧没有任何人能够取他性命,即便是戾也不能够!”她轻蔑的看向圣珺:“你不要做无谓的斗争了!”

圣珺哈哈一笑:“不错!看来你也知道那妖孽身上的邪门功夫!”他双目一眯,带着凛冽的恨意:“若不是因为璇玑宫世代只有宫主才能偶修行的秘术,圣红药早就死了一万次了!”

“早在二十年前,这妖孽便在前任宫主的身下,服侍得他妥妥帖帖的,那上任宫主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昼夜不舍,甚至将传于下任宫主的秘术也教给了那妖孽,最后………被圣红药………”他看着万俟紫凤露出一个颇有些阴测的笑容,如同沉沉金属之音的声线重重响起:“圣红药将‘七日溃’涂在他的阳具上,然后将他一一斩去四肢、剜掉双目、割去舌头,慢慢折磨,然后每天派人喂他上好补药,拖住他的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直拖延了整整一年方才死去!”

看到万俟紫凤颇有些惊惧的眼神,圣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忽然绽现一个有些莫测的笑容:“这十几年来,圣红药一直没有收过任何弟子,也没有物色下一代的宫主接班人,甚至连身边的侍女都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想到竟然会收留你并且亲自教你武艺,看来‘春江花月夜’这几名婢子,也都是托你的福才没有被圣红药施以毒手。”

他轻佻地捏住万俟紫凤的下巴,细细巡视她精致的脸庞:“这般举世无双的容貌,也难怪圣红药会起了念头,不惜以散功为代价禁锢住你!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将有关这秘术的事情也告知与你,呵呵呵………他连命都不要了么?璇玑宫的上任宫主被他迷惑残忍杀害,如今,他不怕这事在你身上重演?”

万俟紫凤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冷冷一笑:“他都不怕,你自然也落得开心。你是想要的,无非是那璇玑宫的秘术!你和圣红药究竟有什么瓜葛?我又凭什么来相信你?”

圣珺眼神一锐,淡笑着放开了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好,既然你明说,我也不说暗话。我本是临国庄亲王的独子,而圣红药———是我父王与琴昌公主乱伦剩下的孽种!”

“他一生下来,便是两性阴阳,被父王和琴昌公主所厌憎,父王本想在他一出生时便杀了他,但是终归于琴昌公主一时不忍,将他留了下来,平素里便窝在角落,受尽府中仆役侍女的欺凌。父皇中年一直无子,后来生了我,视若珠宝,而圣红药,便和其母亲在庄亲王府苟延残喘,而那时,我并不知道琴昌公主的身份,还以为她是父王的一名普通侍妾。”

“母妃生了我后,父王还是眷恋琴昌公主,在我之后,琴昌公主又怀孕了,若是琴昌公主这一胎也是个男孩的话,母妃则会地位不保,而且母妃恨极琴昌公主,于是假意折磨圣红药,让琴昌公主心疼而代为出头,琴昌公主便死在母妃的棍棒之下。”

“可是没想到,圣红药这贱人竟然趁着夜晚时分,在琴昌公主的死忠仆役的掩护下,杀了我母妃,却不甚被那时还只有八岁的我见到,我正要出声求救时,没想到这妖孽竟然将我也从王府中掳走!”

渐渐回忆起过往的事情,让圣珺眼中的仇恨渐深:“那时,圣红药不过也是名十二三岁的孩子,而我,则与他过起了颠沛流离、沿街乞讨的日子,几次三番想要逃回临国,都被他抓了回来。”他泛着蓝光的眸子微微一寒,眼中满是鄙夷与恶心:“那时为了活下去,他不惜以阴阳之身任由那些想要尝鲜的人玩弄。后来被人贩子卖进璇玑宫,又勾引上了上任的璇玑宫主。那时为了逃离他的掌控,我拼命学习宫中的武艺毒术,可是又怎及得上宫主亲自对他传授?于是眼看着他的武艺势力一天强盛一天,最后终于将那淫虫宫主杀之而后快,便也明白,除非他死,否则自己永远也无法回到临国!”

万俟紫凤静静地看着圣珺讲述这些,在说到圣红药委身以求活路的时候,微微垂下了眼睑,等到圣珺的讲述稍稍停歇,屋子里掠过一阵诡异的宁静,暗红的纱帐微动,她不置可否地淡淡张了张口:“噢,如此说来,你是想要杀了圣红药回临国么?”

圣珺听到她不含一点感情起伏的声音,更感觉不到眼前的少女对于圣红药的丝毫情绪,眼睛微眯,锐利地盯着她垂下的眉目,一字一句地道:“圣红药本就是生而不详的阴阳妖孽!杀人饮血,丝毫不眨一下眼睛!兴之所至,便将我从庄亲王府带出,饱受世间疾苦!而且………他将你如同玩偶一般囚禁在此处,任由他亵玩侮辱,你能够忍受么?!还是你已经受那妖孽迷惑,边想这么一辈子作为他的宠物直到他厌倦你为止?!”

圣珺的话说出口,在整个宁静得有些让人窒息的室内隐隐回荡,而万俟紫凤仍旧是垂着眼没有反应,许久,她才掀开眼帘,笔直地看向圣珺,霎时间带着难以言语的桀骜与怒意,飞扬的绝美眉目微微一扬,带着令人屏息的尊贵之势:“你认为万俟家的人,会甘心成为别人的玩偶吗?!”

圣珺现是一楞,看着眼前明明被锁住了琵琶骨早已是废人一个的女子,又遭受圣红药的任意玩弄,按理说应当晦暗憔悴才是,为何她的眼中,仍旧有如此锐利不逊的锋芒,那一刹那间,恍若振翅欲飞的凤凰,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全心信赖、顶礼膜拜。

莫非………这便是陵武传说中万年来虽离乱分合却始终统治陵武的万俟家族?

传言为神之后裔,永远桀骜高华的氏族。

圣珺轻轻一笑,如此,那边好办了。

原来还很奇怪,为何圣红药会如此迷恋这个少女,甚至由着她的心意,暗中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就连关乎自己性命的璇玑宫秘术,也一一告知于她。若说是因为她举世无双的容貌,圣红药也不是那般只知道好色贪欢之人。

如今看来………圣红药的迷恋,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名少女,值得任何男人用尽一切留在身边!

他莫测一笑,但是这般振翅欲飞的凤凰,也只有全天下最强者,才能够将她留住,圣红药的所做果然是对的,暗中相助是因为她高傲到极点的自尊,而将她狠狠碾碎成泥、跌至谷底,忍受最为屈辱的对待,那是看见她骨子中的傲气不为任何人所附属,因为她是个动人心弦惹人忍不住想要宠爱,却也桀骜不逊的人儿。

圣珺唇边的笑容渐渐冷凝,带着掩饰不住的笃定。

最后这绝美如仙却野性桀骜入骨的人儿,一定会归他所有!

万俟紫凤看着他的笑容,忽然生出那么强烈的一丝不喜,然后见他轻拍双手,如同闪电一般地从半开着的窗外飞进一个一身缁衣的男子,如同鬼魅一般落在床边。

万俟紫凤一惊,以为是圣珺所埋伏的要杀圣红药之人,可是细细一看,那名紧紧抿着唇角,刚毅冷峻面庞的,不正是自从凤凰筹一别之后便再也不曾见过的戾么?

想起戾在凤凰筹一心想要带着自己脱离九皇子还有圣红药的掌控,不顾生死将她救出,可惜与沐远哥哥合力仍旧败于圣红药手中,原本以为圣红药会用诸般残忍手段对待他——毕竟有沐远哥哥这个前车之鉴,没想到他竟然好端端地。

万俟紫凤略带关切地看着他,再注意到二人间不同寻常的默契与气流,顿时有些疑惑:难道这戾也是圣珺所埋伏的一枚棋子?这二者间到底与什么样的关系?

万俟紫凤看着圣珺,本想要开口而出的关切也打住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圣珺,等待他将来意讲明。

而圣珺看了看戾,眉头微皱,神色一肃道:“你可知道戾是何人的儿子么?”

万俟紫凤看着脸色为之一暗的戾:“戾………不是自幼被上任白虎司司主从狼群中救出的孩子么?”

圣珺轻哼一声,道:“他是白虎司司主从狼群中带回来的并不假,可是你知道是谁将还只有三岁的孩子丢弃到神山的狼堆中去的?”他眼神忽然锋锐:“正是生下戾的那个人!”

看着二人的神色,还有圣珺盯着自己的目光,万俟紫凤一诧,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还是圣珺进房以来第一次露出淡然意外的表情:“你说戾是———这不———这绝对不可能………”可是说到后来,自己心中都有一丝了然,而小了声音,看到圣珺唇边的那一抹笃定的轻嘲,万俟紫凤瞬间从震惊诧异中冷静下来,不让他看到更多自己内心的种种,平静注视着他。

圣珺唇便的笃定轻嘲更加扩大,深深望进万俟紫凤的眼中,却失望见到她已然淡定若水,再也不起一丝波澜,而方才在瞬间惊觉的时候,他恍惚见到了那清亮的紫眸,惊诧后一闪而逝的厌恶与难受。

难受么?

他的笑容顿时冷下来,有些想要再次惊动她,想要看清她的念想:“你已经猜中了,何必再看着我,等着我来告诉你呢?”

万俟紫凤微微吸了一口气,道:“你说戾是圣红药的孩子,有什么证据?”在看到圣珺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后,她继续缓缓道:“即便戾真的就是圣红药的孩子,这于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出意料地见到圣珺眼中既是放心,又有些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万俟紫凤对戾淡淡一笑:“戾帮助我和沐远哥哥的一切,我铭记在心。可是………你真的确定自己便是圣红药的亲生儿子?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戾看着万俟紫凤清泠的紫眸,抿紧的嘴唇在想到圣红药后更加锐利了几分,对着万俟紫凤颇为审慎地点了点头,拉起右臂的衣袖,仿佛是被人活活掰成两瓣一般,皮肉从中间翻卷开来,留下一道极为狰狞的疤痕:“我脖子和手臂上有自幼就有的伤疤,而他,”戾看了圣珺一眼,继续道:”在看到我脖子上的伤痕后,便立即知道我手臂上的伤痕大小、形状。”

圣珺笔直地盯着万俟紫凤:“圣红药不是戾的父亲,而是戾的母亲!”

在听到万俟紫凤“啊!”地诧异惊叫后一笑,继续道:“圣红药与那前任宫主日日翻云覆雨,最后不就便生了戾,就在刚生下来的时候便想要杀了他,可惜被我拼死拦了下来,戾脖子上的伤痕,便是这么来的。”

“圣红药于是没有残忍杀了戾,而是将他丢弃在后山。那时我不过十一二岁,将戾拾回宫中自己带养了五年,可惜偶然一次,被圣红药发现,圣红药极为震怒,用银鞭在戾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如此疤痕,我仍旧拼死护住,但可惜圣红药人性泯灭,将我软禁起来,又亲自看着宫人将戾放在深山中的狼窝之前。”

圣珺一面说着,一面用心观察着万俟紫凤的神情,不过让他失望的是万俟紫凤既没有失落也非震怒,仍旧是一片淡漠的表情,仿佛此事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可惜只有万俟紫凤自己知道,她在被褥中紧紧拉着被子的手颤抖得有多么厉害。

天生便是阴阳妖么?可是………这并不是他所愿意的,这个世界对他如此不公,他为何要良善和笑着对待那些凌辱他、猥亵他、厌恶他,甚至一直以来将他当做异类、或者是一件漂亮的玩物的人?

不过是用那廉价的身子,来换取一个卑微生存下去的机会罢了。

她甚至可以想到:在见到那日日欺凌自己,不拿自己当做人一般猥亵的人,他竟然生了自己最为痛恨的人的儿子,会是怎样地痛不欲生!

那嗷嗷待哺的小人儿,恐怕不是生命的恩赐,而是自己卑微而耻辱地活着的证明吧。

不断对着他伸出渴盼的小手,可是他的内心便越是憎恶吧!恨不得将这个生命辗成肉泥,方能够解恨,方能够欺骗自己,忘却自己永远缠绕一生的梦魇,忘却那些人鄙夷厌恶的表情、那些表面道貌岸然之人猥琐下流的眼神、那些淫亵伸过来的手掌、那些狠狠凌虐自己,给自己无数痛苦的刑具。

每个人,都会遇到缠绕一生的梦魇,那是一辈子不想要触碰的悲伤,是一想到就会流泪、会悲伤、会愤怒、会恐惧的东西。

而他的魇,太过令人窒息,宛如奔跑一辈子也永远无法走出的黑暗。

她将拳头握得更紧:这究竟是怎么了?!她应该听到这些后,更加厌恶圣红药、更加鄙夷他、对他泯灭人性的种种更为痛恨才是啊!

可是唯今握得紧紧的手、微微颤抖的身子,心里………却是一片将要窒息的悲痛与怜悯。

恰似………六年前,在冰室中见到的那个伏在冰棺边悲伤哭泣的那个圣红药,自己也是这样的心情,只是为他的那份掩饰许久的脆弱悲伤而感染,却不知他何以如此。

如今知道了,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才好。

而现在,面前还有两个人,她更不能将这一份惊涛骇浪办的心绪,表示出来。

圣珺没有嗅出她平静表面下的种种汹涌,继续道:“我在宫中被囚禁了十年,以为那个孩子早已经被狼生吞活剥入腹,竟然没想到六年前,也就是戾升为白虎司司主的那一年,偶然路过圣红药囚禁我的‘其身居’,我一眼便看见了他脖子上的伤痕,于是一经验证,果然右边胳膊上的伤痕与当年的地方完全吻合,那是圣红药用银鞭狠狠抽打裂开的,非同于一般的刀剑之伤,相信你也见过泉沐远身上的伤痕,这是绝对无法伪造的。”

万俟紫凤拼命整理了一下情绪,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圣珺:“我从来不会怀疑戾,而是担心你骗了他,不过如今………我信你!因为那银鞭所造成的伤疤,除了圣红药之外无人能够。”

她清泠的紫眸一眯,道:“说罢!要我怎么做?”

圣珺哈哈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这是你所中的九皇子的‘玉融丸’的解药,这几天有人赶紧配置出来的。”

万俟紫刚刚从被褥中无力地伸出手来,却被圣珺一缩。

颇为愠怒地瞪了他一眼,这般出尔反尔之事,让她甚为不悦。

而戾也看了圣珺一眼,却见圣珺对着万俟紫凤一笑:“不必着急,我们这次来便是想要在办事之前对你知会一声,自然不会吝惜这解药,只不过………”他盯着万俟紫凤:“恐怕你如今想要杀了圣红药的心也不是那么坚决!”

万俟紫凤骗过头冷冷道:“既然想要与我合作,就该相信我!若是不信,那么为了你也为了我好,便打消这念头罢!反正圣红药也命不长久了,等个一年半载的,我还有这个耐心!”

圣珺见她如此反映,轻轻一笑,这才将那药瓶递给了她,同时从衣袖中拿出另外一瓶塞入万俟紫凤伸开的手心,让万俟紫凤一诧。

“这一瓶是解药,而这另外一瓶………便是需要你做的事情。”

万俟紫凤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我毒杀圣红药?你该知道他对药物,尤其是毒物很是敏锐,这药物还刚拿出来恐怕他便已经知晓了!”

圣珺一笑:“此事你不用担心,圣红药对于所有的药物都敏感,可是唯独对于春药不会过多设防,尤其是………你主动拿出来的。这药物名叫‘梦死’,用于外则具有很强的催情成分,可是若是让人服下,则会暂时封闭六感,那么圣红药的秘术便半点也使不出来了!”

万俟紫凤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涌上一股寒意:“你好毒!”

圣珺哈哈一笑:“过奖!可惜………连圣红药的半分也及不上!”他静静聆听外面的脚步之声,拉着戾道:“有人来了,不过不是圣红药。”二人眨眼间便跃上窗边,圣珺回首对万俟紫凤嘱咐道:“九皇子派了大军前来围剿璇玑宫,明天便会发起攻击,届时璇玑宫虽然人人武艺高强,也抵不过人多势众的皇家精兵。若是你这便不出岔子,成功封闭了他的六感,让他看不见、听不着、闻不到,他的秘术便破了!也便是你逃出升天,回到南陵武之时!切忌!”

还未待万俟紫凤点头,两人已经从窗口飞了出去。

万俟紫凤凝神,将手中的解药一瓶倒出,和着床边案几上的茶水将解药咽下,果然觉得那股一直缠绕丹田的灼热之气缓缓散去,肚腹之中说不出的清凉,身上也缓缓有了一丝力道,可惜从琵琶骨传来的隐隐阵痛牵引着全身的脉络,让她仍旧不能够行动自如,只是不像先前那么软得如同烂泥罢了。

万俟紫凤深深吸了一口气,顺手将另外一瓶药物藏在枕头下面。

进来的是江娥和夜娥,照例是端进饭菜进来。万俟紫凤默默看着她们手脚利落地将一整桌膳食一一摆好,夜娥转身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明带着怜惜:“兰儿姑娘,请用膳了。”

万俟紫凤自嘲一笑,自己身份如此尴尬,算是什么呢?圣红药的玩具与宠物么?而她们两个对于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全然不知,这般用以前的旧称,不过是不想让自己难堪罢了。

江娥盛好一碗饭,拿起银筷向万俟紫凤问道:“姑娘喜欢吃些什么?让奴婢来喂你吧!”

万俟紫凤看着她微笑的脸,没有注意桌上那宫人弟子依次端上来的鲜美可口的菜肴,缓缓低了头:“他………他不回来一起么?”

江娥笑脸一暗,随即马上恢复过来:“宫主他在处理一些要事,便晚些过来。”

万俟紫凤低垂的眸色一暗,淡淡“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却不料门外传来一个柔哑低沉的嗓音:“不必了,还是一起用膳吧!”

听到那个声音,万俟紫凤顿时心中一揪,方才圣珺说过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翻腾,竟然不敢抬起头来看向门口进来的那名修长风华的红衣人,那些关于他的种种在心头百转千回,再也无法理出一个头绪来。

那人渐渐走到床边,血红魅惑的眸子低头带着浅笑细细凝视着她,那凝视让莫名的热度在她脸上晕开。

圣红药低头,看着她颊边一缕乌黑柔亮的秀发从紧紧拉住的被褥中轻轻滑出,隐约可见的香颈,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微微颔首垂睫的脸上一片沉静,看不出丝毫的波澜,仿佛一尊精致的白玉雕像一般,微微颤抖的被褥和脸庞上渐渐浮起的红晕,还有那微微抿起而不自然的嘴唇让他嘴唇一弯,从江娥手中接过碗来。

“你们下去!”

江娥将手中的碗恭敬而有些战战兢兢地递了过去,然后与夜娥行了一礼,两人出去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屋子内顿时静得有些可怕,万俟紫凤几乎要在这静谧中窒息,再次地拉紧了被褥,深吸一口气,看到地道自己眼前的勺子,里面乘着自己最为喜欢的淄博酥锅。

温热的藕片抵在自己的唇边,芳香诱人的气味在她鼻尖撩拨着。

万俟紫凤顺从地张开嘴,将这口藕片吃了下去,才刚咽下,便被一只微热的手挑起下巴,万俟紫凤微微掀开眼睑,看着上面那人。

依旧是邪美而雌雄莫辨的面容,无论是她六年前在离乱和痛苦伤悲后第一眼见到的妩媚妖娆的女子,还是现在俊美邪魅的男子,他似乎总是在不断的变化着,可是始终不变的,是他永远仿佛二十几许人一般祸水邪美的面容,还有那永远挂在唇边,时而阴冷,时而令人恐怖、时而惑人、时而让人迷惘的轻笑。

万俟紫凤静静地注视着他,想着方才离开的戾,戾居然是他的孩子,想必他以前恋慕着父皇的时候,也是渴盼能够做一名女人的吧………却生下了凌辱自己的人的孩子。

无怪………六年前在寒霜降时,他连父亲的遗容都不干触碰半点,其实在内心深处,对于自己受尽世人欺辱的过往,还是有着深刻的介怀。

因为这是他一生的魇!便因为这些,他永远的失去了追逐自己心中所爱的资格,而只能够卑微地挣扎着活下去。

然后偏偏不屑于别人的低廉的怜悯或是厌憎,他是圣红药,生而便是阴阳妖的圣红药!无论是欺凌他还是羞辱他之人,他永远不会放在心上,只会给以那些侮辱他的人以最残忍的死亡!

世人容不下他!他亦无须善待世人!

不过是站在巅峰,拥有别人再也难以抵抗的力量罢了!

可是却仍旧孤寂。

孤寂如同,他渐渐灰败的及腰长发,本来从寒霜降那次青龙司的突袭开始,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出现异样,而如今凤凰筹一次,他拼却一切散去了功力,不过短短半月,便看见那本来漆黑如墨的长发渐渐淡去,那是即将步入老年人才有的淡灰色头发,可是衬着那张似乎永远不变的妖娆邪美的脸庞,更见有种惊心动魄的惑人。

万俟紫凤不由得凝神想到那圣珺,他应该是是潜伏的最为令人恐惧的人物,因为他对戾有着哺育和活命的恩情,使戾也完全相信于他,不过他定然暗中还控制了璇玑宫的不少人手,即便眼前的妖魔死去,那圣珺想要的,绝不在于杀了圣红药得到自由而已!

他会狠狠地折磨圣红药么?折磨眼前这一直是她心目中无人可及的妖魔?

心中因为这些而泛过纷繁杂乱的情绪,却没注意到圣红药早已缓缓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她神情复杂的面庞:“想什么呢?饭菜快要凉了。”

万俟紫凤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又是一勺淄博酥锅,这次却是清香素雅的青菜。

原来幼时在宫中便很喜欢这道菜,主料为白菜、藕、海带、冻豆腐、排骨、猪蹄、鸡、鱼、肉等,调料有醋、糖、黄酒、酱油、葱、姜、盐等。酥锅材料的摆放也相当讲究,一般用白菜铺锅底,肉类、海带、藕等放在中间,盖锅前最上面再覆盖豆腐及白菜。一般来说用沙锅比用其他的锅酥出来的味道更加鲜美纯正,酥锅离火凉透后,随吃随取即可。

可是因为制作时间较为长久,所以一般百姓没这个闲工夫去细细烹制,而却没想到圣红药竟然对她一切喜好如此了解,是这几日来发现的,还是一直以来便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万俟紫凤微微低头,宛如一个乖顺的玩偶一般,吃下了这口青菜。

圣红药的动作莫名地轻柔,在递到她唇边还先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吹凉些许,然后用自己的嘴唇碰了碰,感觉温度不会让她觉得不适才喂到她唇边。

而万俟紫凤则张口相就,没有丝毫的别扭。

自从被圣红药在琵琶骨上穿了‘连理枝’,这身子恐怕从此便废了,而软手软脚地行动不便,圣红药这些天便亲自照顾她的一切事情,包括喂饭、穿衣、洗漱,而开始她极为不适和屈辱,可是在习惯之后,便麻木而随他而去了。

万俟紫凤就像一个傀儡娃娃,机械地吃下他不断递来的食物,然后便在那温柔至极的动作中,领略出一丝柔软来,屋子里宁静非常,暗红的纱帐游离着一片溶溶颜色。

只是单纯地将自己当做玩物一般宠爱么?

为什么这个理由,就连自己现在也开始怀疑?

并且为这怀疑,而暗暗融化,暗暗迷惘。

她看着圣红药,他血红的眼眸一直凝视着自己,唇边,永远带着那一抹让人琢磨不定的轻笑。让人永远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咽下了一口藕片,万俟紫凤看着那血红的眼眸,打破这让她开始慌乱的念想:“是鸾——是九皇子派人围剿璇玑宫么?”

圣红药手中的勺子一顿,唇边的轻笑仍旧不动丝毫:“不错,你的那个孪生弟弟,好像知道你出了事一般,一定要我交出你来!”

万俟紫凤微微皱眉:“那人是北陵武的九皇子,不是我的鸾儿弟弟!”

声音是斩钉截铁且不容置疑。

圣红药眯了眼睛,将勺子放在碗中:“高兴么?或许用不了等着我死,你便可以得到自由了!”

万俟紫凤看着他,清泠的紫眸里不带任何杂质,幽深得恍若要将人吸进去一般:“我只是在想,璇玑宫终究被朝廷所覆灭,你怎么办?”

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圣红药顿时一瞬间沉默,只是看着她,怀疑、触动、不信、探究,让那血眸中的颜色更为深沉,手也微不可见地颤抖起来。

“你————”看着圣红药那般的眼神,万俟紫凤微微一叹,本想要说出口的话语也咽了下去,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自己要多多小心。”

可是话语说出口许久,也没有见到圣红药回答,屋子内诡异的宁静让万俟紫凤觉得有些不适,抬眼看向圣红药时,发现他脸上第一次抹去了那一贯轻笑的神色,极为古怪,让她心中一惑。

却还没等她反映过来,便陷入了一个怀抱,不是宽广、也不伟岸、更不厚实温暖,只是如此有力,对于爱的人来说,足够可以给予全部。

而那柔哑的声音,第一次有了空灵妖娆意外的沙哑,仿佛嘴拙了一般,说出不连续的字句:“终于………凤儿!我的凤儿………”

怀抱着自己的双臂竟然也开始颤抖,听着那破碎不成句子的声音,万俟紫凤重重一叹,心头浮过几丝迷惘,然后从被褥中伸出双臂,缓缓的、缓缓的拥上了他的后背。

泪水,也因为那声音中极力忍耐的狂喜而潸然落下,本该是少年飞扬的心,如今一般荒老、一般悲凉。

或许更久以前,在寒霜降看见那个伏在父皇的遗体边悲泣的人,自己便忍不住想,能够得到这样妖魔般的、看来没有丝毫感情与人性可言的人的爱,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她被圣红药温柔地放在松软的床上,虽然已经有过无数次的欢爱,可是却从来为像今天这样,圣红药这样地疯狂,仿佛要将自己生吞入腹一般,与他永远不分。

可惜………这样地张狂妖异,骨子里却最为痴傻……

万俟紫凤看着头顶暗红一片的纱帐,仿佛身心分离了一般,身子,被圣红药熟练地挑逗至疯狂火热,为他的疯狂而疯狂,可是灵魂却像是离开了躯壳,在空中俯视着床上淫亵纠缠着的两具身子。

想在唇边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却苦涩得比哭泣还要难看。

她的手,终究缓缓伸向了枕头下面的那个药瓶。

璇玑宫下,军队已然在山下暂时驻扎,仿佛一群蠢蠢欲动的猛兽,只待一声令下,便一拥而上将猎物撕成粉碎、吞吃入腹。

而那只如同白玉雕成的手指一下一下状似悠闲地在梨花木的扶手上敲打着,清泠的紫眸微微眯起望着那山上璇玑宫金碧辉煌的宫殿屋檐一角,可惜心中的翻涌与烦闷却是丝毫不减,他站起身来,向一旁的侍卫问道:“那圣红药究竟怎么说的?!流光人呢?怎地还不回来!都已经将近半月了!”

侍卫见想来淡定自若的主子发怒,立刻恭敬道:“流副将还要晚些时日再来,而那璇玑宫的宫主,昨日已将派过去的人残忍杀害了,而让人带话来说,除非铲平璇玑宫,否侧绝对不会交出南陵武的余孽三公主。”

清俊的眉头一皱,立即握紧了拳头,最后立刻重重拍了扶手一下,沉着脸怒道:“传我命令下去!三军将士准备,近日午时三刻,若是那圣红药还不束手就擒,便发兵攻上山去!”

说完站起身来:“召集三军副将,马上前来议事!”

那侍卫正要领命而去,而后面忽然传来流光的声音:“殿下,你何须如此在意那名女子?在凤凰筹那名男子所说的话语,不过是想要你饶他们活命的借口罢了。原来在先皇手下当差,属下也曾经见过幼时的紫鸾皇子,与九皇子你虽然有些像,却绝对不是同一人,更何况那紫鸾皇子早已经在六年前便死了。”

万俟怀瑾一怔,转身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流光:“你回来了。”

流光行了一礼道:“不错,属下知道攻打璇玑宫是关系到九殿下前途的首件大事,所以办完殿下吩咐的事情就急着赶来了。”

万俟怀瑾好半晌没有言语,最后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件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流光神色一肃,沉吟了一下,道:“属下已经查过了,皇上把玩的与殿下相认的凭证,并非如同那圣红药所说的和三公主的信物是一对,不过是皇上赐给你母亲的一个鸾状玉器罢了。”

万俟怀瑾不置可否的淡淡噢了一声,看着流光的眼睛,那锐利而带着探究的眸子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让流光禁不住冷汗涔涔。

然后那姣好的唇瓣微微一开:“你长途跋涉,应该是辛苦了。”说着转向身边的一名心腹侍从道:“给流副将端杯热茶来。”

那侍从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冒着些许热气的茶水便端了上来,流光双手接过茶盏谢过万俟怀瑾,然后缓缓送到自己唇边。

万俟怀瑾脸上仍旧淡淡地没有任何表情,然后便在茶水将要入口的那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锋锐的光芒。

流光心中一寒,索性将茶水全部倒在地上,却发现四周许多武艺高强的暗卫立刻蜂拥而上,将自己团团围住,同时与万俟怀瑾隔开。

流光见状,愤然道:“九皇子,为何要毒杀属下?属下自愧于先皇而帮助九皇子你,尽职尽责,毫无半分对不起你之处!”

万俟怀瑾冷冷一笑:“是么?你真是先帝的禁卫军统领么?那时候我年纪还小,被你骗得团团转,可是如今,你当我还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么?!真正的先皇禁卫军统领早就被杀害了,然后皇上让你假扮为他的样子故意引我上钩,一来可以试探出我是否真的失去记忆,而来可以潜伏在我的身边掌握我的一举一动!我就道,为何那时候单凭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孩之力,便可以悄悄将你从天牢救出,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他设的圈套!”

流光脸上肉一抖,索性道:“九皇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皇上是这般疼爱你。属下与皇上并非是想要监视你,而是想保护你!否则在阴狠险恶的后宫之中,你如何长得这么大?皇上护着你、还送你去军中历练,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你啊!为何听了几个不相干之人的话,便连皇上的养育之情也忘了?”

此话一出,万俟怀瑾皱了皱眉,想到皇上疼爱自己、护着自己确实不错,可惜却永远没有将自己立为太子的打算,这只能证明——自己不是他的血脉!

这几年皇上教导自己、凡是眷顾自己的种种,并非是那种完全想要养着仇人之子的险恶,而是发自内心的宠爱。

却不待流光再来说服自己,万俟怀瑾挥手道:“将他带下去!严密监视!”

流光悬着的心一舒,还好,只要有犹疑和沉吟就好,那证明皇上的心血还是没有白费的。

万俟怀瑾看了一眼渐渐升到中空的太阳,神色更为凝重,然后闭上眼,轻轻道:“三营副官都来齐了么?!”

“回殿下,已经都在等着了。”

万俟怀瑾点点头,举步向议事的帐篷走去,却听一名探子心急火燎地赶来道:“禀告殿下———”

“说————”可是圣红药忽然愿意将万俟紫凤交出来了?

“禀告九殿下,璇玑宫起了大火了,现在宫内一片混乱,似乎是起了内讧。”

“什么?!”没有料到竟然是这样的消息,万俟怀瑾微微一惊,抬头看向山上那颇为遥远的宫殿屋檐一角,蓊蓊郁郁的树木,还有山,遮挡了一大片的建筑,可是隐约间还是可以见到那徐徐升上天际的浓烟。

震惊只是片刻,待回过神来,万俟怀瑾紫眸一眯,缓缓道:“传我的话下去,三军将领即刻起——按照原本商议好的发兵!”

那侍卫领命下去,不一会便有传令兵大喊道:“殿下有命———即刻发兵!!!”

“殿下有命———发兵!!!”

声音远远传出去,然后整个围在璇玑宫山下的军队都开始震动,那些万俟怀瑾的先锋军队以及万俟怀瑾的近身侍卫都整装待发,等候万俟怀瑾的命令。

万俟怀瑾听了各军动向,望着山上浓烟越来越盛,俊眉微微一扬:“出兵!”

通向山上的道路瞬间被封锁,然后无数兵士如同蚂蚁一般涌上山去,万俟怀瑾翻身骑上自己的爱驹,眼眸始终不离开那山上冒出浓烟的地方,心头的某处又开始纠结纷乱,说不清楚是隐隐的心痛还是悲伤。

那是她的情绪。

原来从十岁进宫以来,经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少女便是她,仿佛就住在自己内心深处,总是可以感应到还有一个人的情绪在影响着自己,那情绪或清晰或模糊,让自己迷惑而不排斥。

原来………双生间的感觉是这样,她真的便是自己的孪生姐姐——紫凤。

回想起在千红阁初次见到她,那般气急败坏地跑出来便要给自己一个耳光,是气急自己竟然会和皇子们暧昧纠缠不清吧,那一眼、那一瞬,带着怒气,也有深刻的痛惜,仍旧………动人心魂。

万俟怀瑾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可是那清泠的眸中,却渐渐浮起某种势在必得的光芒。

无论他在自己幼年的生命中充当着什么样的位置,从今往后,他会慢慢来了解。

就在万俟怀瑾率领军队攻上来的时候,璇玑宫。

大火渐渐从圣红药的居室蔓延,烧得本就泛着溶溶火光的室内更是一片诡异妖冶的红,而此刻万俟紫凤正被戾拉着,拼命挣扎却也无法靠近床边一步。

撕心裂肺般的哭叫,紫眸已然是一片泪光,仿若想要将圣珺千刀万剐般狠狠瞪着持剑对着床边疯狂大笑之人:“圣珺!!你骗我!!你说过那药只是让他暂时失去六感,为何他现在会七窍全然封闭!!”

“他在如何对不起你!毕竟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你好狠的心肠!!”

她拼命挣扎着,可是琵琶骨被锁住,又有几分力气?被戾使劲拉住,移动不了半分。

“戾,求求你!求求你放开!放开我!!”

“凤!”戾狠狠拉住状若疯狂的万俟紫凤,从来未见到过这个高华傲骨的少女如此失态的模样,可是那清泠的眸中的疯狂,却不是为他。

“圣红药早已经修炼成了璇玑宫的秘术,能够通过眼神和声音控制人心,若不将他的七窍封闭,他让你做什么都可能!甚至让你去死!!”

万俟紫凤哭得喉咙都开始沙哑,泪眼中望见床上那人一眼。

血红的衣裳凌乱地披在身上,修长的身子在以上中若隐若现,那肤色白皙得异常惨淡,恍若失去了全部血液一般,眼看着那灰败的头发渐渐变灰、变淡,然后………直至雪白。

诡异的白发,妖冶的红衣,还有七窍中缓缓溢出的鲜红血液,衬着那邪美的面庞,惨烈得让人撕心裂肺。

看着以前疯狂而不可一世的妖孽如今宛如破碎的玩偶一般在床上挣扎,喉间只能逸出破碎的呻吟,万俟紫凤只觉得心中一阵绵长的揪痛,一股巨大的悲痛与后悔交织的情绪朝她袭来,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便让她几乎窒息。

闭了七窍,从此便再也听不见、看不到、说不出,他的世界不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更是什么知觉也没有的废人!这比任何酷刑都要来得悲惨!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眼睛中再也没有了泪水,喉咙也开始沙哑,反手便打了戾一个耳光,紫色的眸子犹如恶鬼一般狠狠瞪视。

“他永远不会对我使用秘术!永远不会!”

屋内熊熊燃烧的火焰渐渐将红色的纱帐吞噬,那火焰仿佛跳着一场死亡的舞蹈,在屋内点起有关于毁灭的灼热温度。一些摆设被高温的火焰所炙烤着,散发出阵阵浓烟,以及木头被烧得裂开的荜拨声。

头顶上的天花板的衡量木此时也渐渐被烧断,开始往下掉,而圣珺则手持长剑朝着床上的圣红药走去,每一步,都是死亡而残虐的气息。

万俟紫凤在他身后用已然嘶哑的喉咙喊道:“圣珺!他毕竟是你的哥哥!难道一个全尸也不让他留么?!”

圣珺阴狠一笑,连头也未回,只是沉醉而惬意地看着床上人不断呻吟的样子,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哼哼!兄弟!这妖孽也配做我的兄弟!?他杀害了我的母妃,又将我从王府中带出,禁锢了我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对自己发誓:一定要让此人不得好死!”

他举起长剑指着圣红药已然一片黯淡不断有鲜血涌出的眼睛,残忍笑道:“怎么?妖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很不好受吧!?你知道我这二十年的时间又是怎么过的吗?!明明四肢俱全可是哪里都不能去!便是让你难堪难受十倍也不为过!”

他轻笑着,在万俟紫凤惊恐的呼叫声中将长剑渐渐划上了圣红药的脸庞:“你不是用这张迷惑世人的脸来求得生存么?”握着长剑的手丝毫也不抖一下,在那惨败的面庞上斜斜划出一道狰狞的伤痕,从那飞扬的右眉一直划过挺直的鼻梁,然后到左边的脸颊。

“呵呵呵,或许我可以挑断你的手脚经脉,让你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废人,然后看你如何用这张脸继续去小官馆,像狗一样每天让人轮着侮辱,你不是最擅长用这样的手段生存下去么?哈哈哈哈!”

还未待圣珺说完,头顶上便有熊熊燃烧着的断掉的横梁掉了下来,恰好砸在两人之间,火势也渐渐蔓延,整个床上瞬间变成火海一片。

戾看着即将要吞噬屋子的火势,沉声道:“快走罢,这间房子快要塌了,外面那秦枫也闹得很凶,还需我们去解决。”

圣珺眉头一皱,咬牙挥剑挡住那些不断掉落的木头,反手一把抄起圣红药:“走!就让你烧死在这里,没这么便宜!”

而戾也抱住挣扎得益发厉害的万俟紫凤,往门外退去。

可就在圣珺将要他出房中的一瞬间,被粗鲁抄起的人忽然巧妙地点了他的腋下的穴道,没有丝毫的内力,也在没有闪电般的速度,但是因为招式的精妙,甚至圣珺从未想过,在散功且被封住了七窍的情况下,他的身手仍旧能够这般灵活。

由于没有防备,那没有内力的点穴只是让他的行动瞬间一滞,但就是那一瞬间,便已经足够。

“不要——————!”

万俟紫凤嘶哑的喊声响彻整个璇玑宫,久久回荡在长廊。

那个凌乱红衣的身影,一瞬间便飘身到了火焰之中,她分明看清,微带着血水的嘴唇轻弯,依旧是那个熟悉之极的邪美轻笑、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疯狂妖冶的轻笑。

然后化身为火焰。

那一瞬,世界仿佛凝固,木头燃烧的声响、宫人忙乱救火的呼叫声、还有耳边圣珺的喊声,恍惚都已经离自己很远,而眼前,唯剩下那个化身为火焰的修长身影。

只听见后面有人宛如野兽一般低吼一声,那一声,倾尽了全部的愤怒与悲哀,然后一个淡绿色的影子从身边风一般的掠过,义无反顾地扑向了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也扑向了化身为火焰的圣红药。

万俟紫凤觉得自己的喉咙忽然一缩,仿佛瞬间失了声音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身影在熊熊烈火中渐渐消失,然后变成火焰的一部分。

后面追逐着秦枫的宫人都已经惊愣,望着那熊熊的大火,竟然不能回过神来。

圣珺气急败坏地大喊:“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火!”

接着便是一片忙乱的喧嚣声音,可是在众弟子匆匆救火的当下,那两个身影早就渐渐消失在烈火之中,而万俟紫凤终于回过神来,头脑也是一片空白,仿佛痴了一般,很久很久,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也毫无知觉。

“嗟余只影系人间,为何同生………不同死?”她愣愣地盯着那篇熊熊燃烧的火海,紫眸中突然迸发出疯狂的绝望,奋力从戾的怀里挣扎出来,一头扎向那仍在熊熊燃烧的大火。

这一下让众人都惊呆了,还是戾的反映和速度快,一把将她从火焰中迅速拉了出来,可是全身衣裳已经烧了起来,几名打水来的弟子遂将水泼在她的身上。

可是万俟紫凤恍惚对一切都没有了知觉,只是不断喃喃念道:“你骗我!你说即使中了那毒药也不会轻易死掉的!你根本就是想死!”

“你…………骗我…………”她将璎珞捂在心口处痛哭起来,那模样让周围看着的人也是一痛。

周遭的混乱似乎都在万俟紫凤的悲戚中静了下来,唯剩下戾和圣珺的眼神渐渐略带痛楚。

还未待众人从刚才的惊愕中反应过来,便有一名弟子焦急万分地前来通报:“禀报司主!山下那朝廷的大军已经———已经攻上来了!!!”

“什么?!”圣珺皱眉,面善立即沉了寒霜:“命令全宫弟子,即刻聚集到大殿上来!”

那弟子正要领命过去,没想到一个沙哑无力但却不容置疑的声音低低响起:“圣珺你并非宫主,你凭什么做主宫内大事?”

圣珺目光一寒,看向戾怀中的万俟紫凤,却发现她头微微低垂着,方才的悲伤全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散发这浓重的死气,可是就在那死气之中,有什么疯狂绝望的东西在疯长蔓延。

“大家亲眼所见,宫主与右司主已经全部葬身火海了,如今宫内只剩下我左司主一人,难道宫中事情不能够担待吗?”

那一直低垂着的脸庞忽然缓缓抬起,就在那双眸子对上圣珺的一瞬间,圣珺恍若见鬼一般惊慌道:“你————你竟然———!圣红药他竟然———”看着那绝美的面孔没有丝毫生气而阴冷一笑,隐藏着浓烈的痛苦与绝望,已经被咬得惨败的嘴唇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下一刻便要吐出什么惑人的话语。

而圣珺宛如见鬼一般,死命捂住耳朵大声喊道:“滚!滚开!!!你不要过来!!!啊————!”

恐怖而凄惨的叫声回荡在长郎中,圣珺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像是突然疯癫了一般飞奔而去,只见他踉踉跄跄还未跑到百米开外便摔了一跤,可是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在追逐他一般,极为恐惧地爬起来继续跑远了,而圣红药所居住的房子,已然开始渐渐坍塌。

众人都看着这极为诡异恐怖的一幕,瞬间没了声响。

紫眸倒映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紧紧握着的璎珞开始冰凉。

缠绵半响的晚上,她拿出那个瓶子,这让正在情动时分的圣红药眼眸一眯,反手一把抄过她手上的瓷瓶:“这是什么?”

万俟紫凤心中一缩,看着他血红妖异的眼眸道:“是………是………”感觉到他在自己体内的动作仍旧不停,万俟紫凤轻轻呻吟一声,在宁静的屋内显得说不出的魅惑,白皙的脸庞也因为情欲而染上了红霞,那如潮水般的感觉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圣红药见此轻笑,拿着手上的瓷瓶用嘴拔去塞子,嗅了一嗅,邪美的脸庞浮现一个暧昧的笑容:“这东西是哪来的?”

只觉得在如此情况下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着,仿佛全身都要烧起来一般,万俟紫凤涨红着脸偏过头去,嘴里细碎的呻吟让她仍旧羞耻不已:“唔………啊!是………是………我拜托江娥………啊!”

圣红药唇边的邪笑更加愉悦,反手便将瓷瓶递到万俟紫凤唇边:“喝下去。”

她眼睛一张,心头如同擂鼓一般,竭力镇定自若地看向圣红药,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那血红的眸子一眯:“喝下去。”一边将那瓷瓶口对准万俟紫凤的嘴唇便塞了进去,万俟紫凤瞪大了眼睛看着圣红药,感到这药凉凉的如同雪水一般,可是她只敢含着,却不敢咽进去。

却不料圣红药看着她忽然血眸闪过一丝暧昧至极的笑意,缓缓俯下身来,低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诱哄:“我要你喂我。”

她顿时一诧,脸庞不由自主地越发红艳,看着那微带沉醉缓缓靠近的面庞,她心头掠过一丝悲伤,然后微微偏过头,正欲将口中的药水全部吐到床下,却被圣红药一个抢上,吻住了自己。

她顿时张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脸庞上满是沉醉与满足的神情,忽然一痛,拼命支吾着想要将口中的药水吐出来。

可是圣红药捧住她的脸不让她乱动,然后疯狂地吸允着她口中的药水,最初的挣扎与痛苦变成最后火热与疯狂的纠缠,良久,才分开。

她满含着泪水看着他,却被他轻笑着打断:“这药只是封闭六感,死不了人的。”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却只见到他脸上的轻笑,不似原来那般带着冰冷以及邪恶,或者威慑,而是带着深深的满足:“那圣珺定然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决定将璇玑宫的秘术教给你。”

她仰头惊诧地看着他:“你………”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嗫嚅道:“你要活着………”

圣红药一笑,却没有回答,如果这时候她抬起头来的话,便会惊讶地发现,那俊美的面庞上的轻笑,竟然带着苦涩和淡然的味道。

“璇玑宫的秘术,无非就是通过摄魂来控制人的行为,即世人所常说的摄魂术,要修炼这种术法,首先要通透人心,明白那人最为脆弱的地方是什么,然后朝着那个地方攻陷下去,而你手中持有的‘七转寒冥珠’,便是修炼这门术法的臂助。”

“你这短短一晚上,定然不能够制住圣珺,但是入术后的眼睛逐渐变为血红色,也能够吓退他了。这是你的信物,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便在他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猛地一把拉下烛台,那燃烧的火苗一碰到纱帐便立刻肆虐起来,火光在她惊愣的眼中渐渐扩大。

手中,紧紧抓着那串血红的璎珞。

“你要………活着………”

想到此处,她心中一揪,隐隐轻笑的绝美面庞闪过一丝阴冷,没有焦距的紫眸木然地环视这些表情各异的宫人弟子,沙哑的声音在静得诡异的众人间回响:“戾司主是圣宫主的亲生儿子。”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颗剔透晶莹的珠子:“这便是宫主亲自交给我的璇玑至宝‘七转寒冥珠’,现在我将其交给戾宫主。”

她清泠的眼瞟了一眼众人:“从今以后,璇玑宫便以他为尊!若有不从者!以宫规制裁!”

声音一出,众人尽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听见长廊后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属下玄武司司主泉沐远,拜见宫主。”

众人回头一看,俨然便是圣红药派其去牵制住陵武军队的泉沐远,一时间仿佛有牵动作用,一些观望之人也在万俟紫凤尊贵清冷紫眸的凝视中缓缓跪拜下去。

“弟子参见宫主!”

戾看着周围跪拜的人,全然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怀中的万俟紫凤也挣扎着离开他,在他脚边跪了下来。

“弟子魇兰,参见宫主!”

低垂的脸上,是一抹荒凉却森然的笑容。

众人正待起身,又有一名弟子慌张禀报道:“不好了!!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半山腰了,下面守卫的弟子已经支持不住了。”

此话一出,一震恐慌在众人只见散开来,个人纷纷小声议论着,却没了主意。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如同火苗一般一触即发的恐惧中仿佛一丸安神药,让众人顿时安下心来。

那个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宫主曾经………告诉我一条宫中的密道,可以通向右手面的千绝峰。”

一月后,璇玑宫。

玉样的手指,纤细修长,但是也如玉一般,没有丝毫生气,一下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的血红璎珞,血红衬着玉白,煞是精致可爱。

一个清朗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些许的担忧与无奈:“凤儿你已经………决定了么?”

戾看了泉沐远一眼,又对那出神把玩手中璎珞的人道:“这个宫主之位,本该是你的,因为圣红药死前已经把———”

“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决定。”那面容上的笑容是如此精致而无可挑剔,但却没有丝毫感情与生气:“所谓的璇玑秘术,就让它消失吧!圣红药教给我的不过是能够勉强将圣珺吓走的皮毛而已。”

“真正的人心,是永远也无法控制的。”

她笑着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血红璎珞细心戴在手上,缓步走出了璇玑宫的大殿。

两人望着那个清冷孤寂的背影,依旧是窈窕修长,泛着高华桀骜的气息,可是那尊贵之后的某些东西,已经悄悄随着那个泯灭在火焰中的妖魔一起死去了。

而唯有琵琶骨上的那条镶嵌着璎珞的银链,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晃动。

而如今,那链子的一端,已经牢牢掌握在她的手中。

那身影走到殿门口,回头微微一笑:“沐远哥哥,你不与我一起去么?”

泉沐远一楞,想起那些说过要陪同她一起回到南陵武的话语,仿佛犹在昨日,可惜却已经是片片成灰。他看着那绝美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提起脚跟了上去。

“我说过的,永不会忘。”

万俟紫凤一笑,转头对戾道:“宫主,我还会再回来的。”说罢转身与泉沐远一同走出殿门。

殿外,初夏骄阳正好。

终究是笑一场、哭一场、怒一场、骂一场。

千丝未雪,心已迟暮。

阜罗特髻

于2008年12月16日

目 录
新书推荐: 都市情劫 子承母业,我在豪门当佣人 未来共生代码与心跳 女子监狱出真龙,出狱后全球震动 七零:被夺舍十年后,她杀回来了 直播许愿:今天又双叒叕调剂了 危险关系 重生八零,苏小姐杀疯了 五年后重逢,疯批总裁情难自控 重生86:从赶海开始财富人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