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争执(1 / 1)
诸位说得有理,我改一下
轩口,明月从爹娘处问了晚安,才走到此处,便瞧见新月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官家可大安了?”素衣罗裳的新月端雅亲切。
身旁的侍女们不觉倾倒,月光下,好一双玉石屏风的姊妹花。
“已经痊愈了。”明月心里难过,新月阿新月,你的心为什么不像你的笑容那样,清新可人?琛会如何对你呢?她走过去,明知是徒劳,还是拉起妹妹的手,“新月,我们姊妹好长时间不睡在一起了,今晚你陪陪姐姐,好吗?”明知是姑息,可是到底是妹妹,她又怎忍心,锦衣卫,听听就知道了,不会只是皮肉之苦,新月只是一个弱质女流。
新月光芒一闪,轻轻挣脱,“不巧,今晚我还要写一些东西,怕是要晚些了,累着姐姐不好,明晚新月一定陪姐姐。”明天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明月点头,迟涩地:“别太累了。”
“姐姐好走。”
明月正待转入长廊。
“姐姐。”
明月脚步一顿。
“好叫姐姐放心,新月今晚写的便是请辞出宫奏章,今晚过后,我们姊妹少了那层尴尬,新月便又能和以往一样和姐姐亲热相依,姐姐心中也不会再有芥蒂了,是吗?”新月低声又宛转,明月眼光一扫,除了她身边的宛真,柳府的侍女们都眼有不忍之色,明月苦笑,“是。”
幽暗的烛光跳跃,白色的墙壁上,新月的身影也随之摇晃。
新月张开眼睛。
这是一间陋室,一间封闭的陋室。
一个男子站在她的面前,笔直地看着她,脸上眼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新月笑了起来,有几分嘲笑,还有几分疯狂,为什么不能再晚一天,再给她一天,她就不同了:“能劳驾锦衣卫副统领,柳新月好大的面子。”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掌心,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锦衣卫的手段,就算是铁打铜铸,也能撬开一个缺口,何况她这样的女人,她虽已抱了决心,却还是微微颤抖了,“为了她,竟这样容不得我。”
裴羽冷眼看着,“得罪。”
新月身子委顿,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一种不可抑止的剧痛席卷了全身,她不禁惨叫一声,双手胡乱抓着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流淌下来。
迷幻中,仿佛身在暗洞里,有人桀桀地笑:“我会喜欢你?小贱人,和你娘一样,都是贱种。”
不是的,放她出去,新月看见了年幼的自己鼻涕横流,在一间暗室里拍打着门,她好饿,好冷啊,为什么白天慈爱笑眯眯的祖母突然变成了恶鬼,“我饿。”
“贱人,饿死你,可惜,不是你那个野种姐姐,闯儿,闯儿,你好糊涂,为了个女人,不孝啊,贱女人,生个野种回来,你也认,就是不认我这个亲娘啊。”祖母在暗室外声嘶力竭。
疼痛消失了,新月躺在冰冷的地上。
“那个人究竟是谁?”一个更冰寒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这还是轻的。”
柳明月,你知道他们要这样对我?还假惺惺要我陪你?这就是你的亲情?
新月喘息着,格格地笑了,“锦衣卫不是本领很大,无所不能吗?当心,那个人还好好的,当心你们的主子。”
裴羽看了她一眼。
“慢着,我说。”
裴羽收回。
“我说,我怀了身孕,是你们主子的。”新月飞快地说,她怕极了那种疼痛,她仰起头,楚楚可怜地望着裴羽,“我知道你们不会拿我当事情,可是我身上的骨肉是官家的。”
裴羽看着地上的女人,发髻散乱,脸色萎靡,他是帝皇的心腹,陛下是何等地嫌恶淑妃,那么,他双眼一眯,残佞立现。
新月打个冷战,从心底里升起的恐惧和悲哀,原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弃妇,往日里这个对她还算有礼的男人,不知如何在心里嘲笑她的装腔作势。
她心狂跳着,看到裴羽的冷光扫过她的肚子,她下意识地蜷住身体,这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我死,你的主子也休想称心。”
裴羽稍稍有些踌躇,主子说过,尽量不留伤痕,以免郡主伤感,这么一来,他还真有几分投鼠忌器了,他目光一闪,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新月的心稍稍回落,她抓住的弱点没有错,事涉明月,他们就有了忌惮。
她伏在地上痛哭起来,心头越发毒恨,为什么,柳明月总能轻易得到一切?
烛光依旧,油珠一滴一滴地滚落。
明月睁眼,摸摸脖颈竟是出了一身汗,撩起珍珠流苏,天已大亮,她怎么会睡得如此沉?
“郡主。”宛真指挥侍儿们鱼贯而入。
明月绑好襟衣,天气热,披上霓纱就可以了,这才说:“撩起珠帘吧。”又说:“你们去个人,到朱衣阁瞧瞧,二小姐起了没有?”新月该被送回来了吧?还是昨晚根本无事?
侍儿捧上水盂,明月依次漱口净脸,对镜而坐,只有一头长发,是由小鬟打理的,她一向敬谢不敏,手太笨。
宛真在旁笑道:“郡主的头发又亮又黑,还滑溜得紧,不知是怎生调理的?”
“这个简单阿,提取些花素或是牛奶之类…”明月猛地住口,从镜中直视着宛真,蓦地站起,回身就走。
“郡主…”
“宛真,你是不会奉承人的,说,二小姐在哪里?”
宛真已经跪在她前面,“郡主,官家口喻,今儿一早,淑妃主子进宫了。”
明月心一沉,“那好,吩咐车轿,进宫。”
“官家口喻,请郡主留在锦衣轩内。”
明月头皮一乍,心神不宁起来,“不行,我说过了,仅此一夜,他还不够吗?不管如何,总有别的法子,我不能再让新月…我得去看看”折磨了一夜,新月会怎么样呢?无论如何她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明月越想越悔,不错,那个幕后人的确应该揪出来,可是她不该在没有想周全之前就对景琛说了,应该有办法的,这之前应该阻拦的,她不应该沉默,默许对妹妹动刑,她怎么了?她的心肠也是铁石做的吗?她何尝不自私,“让开。”
此刻侍儿、阶前侍卫都跪了一地,十多名带刀龙骑尉突兀地出现,团团围住了锦衣轩。
明月心都凉了,原来昨晚花前月下时,他早已算计好了,可想而知,他对待新月决不会手软,那么全是哄哄她的,说什么留新月一命,若是摧残得只剩一口气,难道也算?
明月冷笑了一声,真是小看了,“好啊,我倒看看谁有熊心豹胆,哪个敢拦?今日我把话撩在这里,倘若延误了事情,有了闪失,我,柳明月,索性一剪子绞了头发,出家当姑子去,从此倒省了心了。”说完视而不见,直接走了出去。
宛真和侍卫们都镇住了,郡主的气势,可以直追陛下了,谁敢拦阻,宛真对侍卫示意一下,慌忙跟了上去。
才走到上房影壁处,就看见母亲和一个男子一起迎了上来,“娘,大表哥?”她们的神色好生慌张,不,是惊惶失措。
那男子扑通跪下,梆梆磕头:“大表妹,求你,救救新月,”
明月一时呆住,突然想起那日在花园中看到新月,总觉得有些事情,原来…她几乎尖叫起来:“大表哥,你好糊涂!”
纯娘亦是泪流满面,“都怪我,我没想到新月会…竟会…”这样糊涂,这孩子猪油蒙了心了,月儿回来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就没再追究下去,她还以为新月会反省了,也是可怜这个孩子,见她和志远说得上话,志远又老成,她就没有多想。
“母亲。”明月忙打断母亲的话,眼睛一扫,宛真立即示意众人退下,扶着纯娘进花厅。
“起来,进去说话。”明月冷着脸。
厅内只剩下三人。
楚志远,礼部的二品侍郎,低下了头。
“快说吧,事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楚志远抬起头,“她怀了身孕,是我们的孩子,是我的错,我认罪,只是新月和孩子是无辜的。”
明月颤抖了,新月,新月,你究竟在想什么。
纯娘流泪:“月儿,娘知道新月犯了大错,你爹还不知道,不然会气得如何?可是,她毕竟是娘的孩子,你的妹妹,再生气,也得保住她的命,陛下,还有慈圣若知道,不会轻饶的,月儿,新月她不好,你生气,是应该的,可是现在只有你,只有你还可以救她了,你就救救她吧。”
明月搀住母亲,长长舒了一口气,惨笑道:“原来娘以为我不肯救自己的妹妹吗?”
纯娘知道伤了女儿的心,不禁搂住她:“月儿,娘不是一点都猜不出来,这么多年了,新月她…,娘当日以为失去了你,娘的心疼的要命,只好装糊涂,不想再没有新月,天可怜我,你回来了,以为从此你们姊妹和好如初,她回府的时候答应我的,怎么会就…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狠毒二字,纯娘都不敢说出来,身子已经是摇摇欲坠。
“娘。”明月扶着母亲在软榻上躺下,跪在榻边,娘亲为了自己身子日渐衰弱,才有些起色,不料遭此打击。“您宽心,月儿这就去,没事的。”
她回头看楚志远一脸坚决,若不是时间不对,她还真想夸奖他勇气可嘉,总算新月这会看对了人。
“表哥,你不怕吗”
“我不怕,是我失德,只要新月安好,我怎样都没关系。”
明月击节,敢做敢当,儒生可敬,还是个明白人,不是一个糊涂鬼,知道是被利用了,想必是爱惨了,但愿新月会珍惜这份难得的真情,“大表哥,你留在这里照顾母亲,不要惊动家里人,事情不宜闹开,你明白?”
“是。”楚志远惭愧,今天一早登门,是鼓足勇气向表婶来坦白的,他懂医理,新月虽不肯说,他已经觉察出她的异状了,谁知他才说了,纯娘大吃一惊,新月的被召绝对不寻常,才知事情糟糕了,都慌了神,忙忙地跑出来要去找明月,“我会一直守候的。”
明月推开门,回头似笑非笑:“大表哥,小妹还真佩服你,只是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虽然你是个鳏夫,可也得缓上一缓,总等事情有了分晓再说。”
楚志远一怵,抱拳:“惭愧。”
“官家。”
皇帝抬起眼皮,严厉地:“朝会时间,没有规矩了?”
高白唯唯退下,到了乾清宫的侧殿廊下,“郡主。”
明月苦笑:“我知道这个时间的确是大大不妥,可是事关人命,如果…高白,如果你知道,那么告诉我,现在情形如何?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高白心中叫苦,郡主眼泪汪汪地,他难哪,陛下严厉吩咐过不许透露,龙性难逆,这凤格也不好违啊,“这个…应该还无碍。”
“求求你,你带我去。”什么叫应该还无碍?
“这..个…”高白不由盼有个响雷拍晕他算了。
“在宫人斜还是九峰苑锦衣卫?”
高白苦着脸,“郡主,奴才不能说。”
明月咬咬唇,“我自己去找。”诺大的地方,明知是徒劳,总要试上一试
“郡主..”
明月希翼地回头。
“郡主,奴才虽然不能说什么,可是,郡主的行事是能左右官家的,官家是帝皇,除了郡主,他守护的还有天下万民。”高白是看着他们青梅竹马的,更看见了这十年里皇帝的思念和内心的孤独。郡主回来后,似乎一切都没有变,郡主的名分也在向皇后靠近,宫中朝野都是这样认同的,帝皇的开朗也回来了,可是细心的他还是从皇帝的脸上还是看到偶尔的落寂,郡主在若即若离,或许淑妃是主要关碍,可是从一个旁观者来看,显然郡主在回避什么。
明月震动了,她缓缓地:“高白,我是否太不懂事了?”
冒失地闯进乾清宫,在朝会的时间,她凭恃的是什么,明月悚然,她仗恃的不是琛哥的感情吗?
汉白玉的栏杆,龙柱螭首,广阔的乾清宫广场,巍巍的宫殿,金色的琉璃瓦,红墙金黄,这是紫禁宫城,“我是那么的渺小。”她仰头,看着白云飘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高白,我只想知道,她,是否还安好?还有…”
“还有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在高白身后响起。
明月闭上嘴。
高白叹了一口气,忙不迭地退下,一等人立即也溜的干净。
“对不起,是我不应该,我的确是太任性了。”让皇帝撇下朝臣,朝野正注目着新皇帝呢,明月低头。
“说吧。”景琛淡淡地,看着明月,第一次没有亲呢地搂住他,只是看着她。
“我都知道了,我只是想求你,不管如何,放过无辜的生命,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他可以选择的,纵使有罪,请你法外留情。”
“你既然已经知道,她干了什么,她的目的就也昭然若揭?”景琛也压制着怒火,“她胆敢在朕的头上栽赃,混淆帝室血统,立刻处死也不为过。”
“是,”明月回过头,“你是‘朕’,她做的一切自然是死罪,可是你没有想过,你是天下至尊,你轻易拥有一切,她比如你,是弱小,她爱恋你,想捍卫自己在你的身边,才会出此下策,她何尝不痛苦?委身于别的男人,而不是自己心爱的,她也很可怜。”
“可怜?哼,明月,你怎么不以为你就不可怜?你又能做什么?”景琛执住她的肩膀,“你明明知道一切,可是除了妇人之仁,你对于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她还知道捍卫二字,如果不是朕立即动手,今日她就会宣布,向天下人宣告。你呢?”他冷冰冰地,第一次没有隐藏帝皇的冷气,“你却在犹豫,你对朕明明有情,却留有余地,不想进宫,你又何尝不在利用朕对你的感情。”
明月扭过脸去,泪水忍了回去,“是,我是自私又无能。”她终究是心软,新月可以不顾念亲情,她做不到啊!
景琛心软了,他扳过她的肩膀,看到她水光熨蕴,低声地:“月儿,不是朕把话说得这么重,而是你一直在游移,你想兼顾,是不可能的,你不能再回避,再下去就是养虎为患,而且会越来越严重,朕本来是应允你,给她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结果却是如此不堪。”
“可是那个孩子…”
“月儿,”景琛重重地,“朕还有政事。”他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失望,月儿,你是朕的弱点,连柳新月也比你看得清楚,所以她挟持着肚里孩子的生命来威胁朕,她知道若孩子没了,你会认定是朕下手,你和朕的距离会越来越远,你游离在外,不肯认清这一点吗?你顾念亲情,还有余地来顾念我们彼此的情份吗?
明月愣愣地。
他离去的背影,是失望,是冷淡。
她的心像是突然缺了半块。
她信步由缰,走进了御花园。
姹紫嫣红开遍,美丽的花朵绽放着芬芳。
她的心,却被牵绊了,不能感受这美好。
往事如潮,突然分外清明起来。
“孽种,贱人,都是一窝子狐媚贱人,我打了贱人了,骂她贱人了,还想饿死她哪,怎么了?你个不孝子,还想打死你老娘不成。”六岁的她躲在嬷嬷身后,娘亲搂着饿晕的妹妹垂泪,爹爹的拳头张了又缩,缩了又张,那个据说是祖母的老婆婆坐在地上打滚撒泼,恶狠狠的眼珠瞪着,她有些害怕,为什么老婆婆不是笑眯眯的,孽种是什么,什么叫做贱人?
那时她,眨着眼珠,想起以前御花园里的老嬷嬷也是这样,摔倒在地上,也是眼泪都迸出来了,她连忙扔下小花,跑过去:“奶奶,我扶你起来,呼呼,就不疼了,哥哥都是这样说的。”
“小淘气,又是你,偷偷摘我的花儿。”她给逮到好几次。
“那..那我以后不摘了。”小明月狠狠心,恋恋不舍地瞅了满苑的漂亮花儿,“你别哭了,我叫哥哥来,他一说,以后都不会有人来偷花了。”又咬咬牙摸出一颗糖,琛哥哥都不许她吃,她央了宫女姐姐好久,宫女姐姐才装作没看见她偷了一颗,“你吃。”馋得口水都含在嘴里,赶紧咽咽。
老尚宫破涕为笑,亲亲她的粉脸,在宫中侍奉了三代皇帝了,那会不知道这是第四代小主子了。“好孩子。”皇室里有了一个善良可爱的孩子,福气喔。
后来婆婆看见她都是笑逐颜开,常常留了好东西,还陪她玩。
她想着,捏捏腰里的荷包,嘻嘻,有一把呢,赶紧摸出一颗,探头出去,小小身子一动,走到楚氏面前,小手一递,“别哭了,我给你糖糖,可好吃了。”
众人惊呼:“囡囡。”“月儿”“郡主。”
柳闯抢上一步,来不及了,楚氏掐住明月的脖子狰狞地笑,“小野种。”
明月的小脸紫涨了,柳闯用力一敲母亲的手腕,抢过爱女。
明月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纯娘把怀中的新月往身后的嬷嬷一塞,把小明月接过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有人把楚氏架起送进后堂。
明月哭得噎噎。
柳闯和纯娘,几乎所有的人都心疼地哄着冰雪的小人儿。
嬷嬷手上的新月醒了,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直到看见众星捧月地哄着姐姐,她瘪了瘪嘴,泪水流了下来,可是她太小了,也饿着了,声音像是蚊子叫,没人听见,也没人注意。
小明月扭头看见了妹妹,“妹妹。”
新月瞪着她,好像是刚才那个老婆婆,明月突然哭得更厉害了。
是了,明月在藤架下的秋千坐下,也许,新月的心结是早有了,当年,在郊外别庄的祖母派人来说想见一见孙子孙女,善良的娘亲心中负有歉意,就带了新月去问安,大弟那时才出生不久,至于她,娘亲顾忌祖母不喜,就没带她去。傍□□亲一个人回来,十分高兴,说祖母完全不同了,待她们很亲切,而且十分喜欢新月,就留新月陪伴几天,下朝的父亲大喜,第二日,一家人兴兴头头去别庄请安,预备从此共叙天伦,谁知竟是面目全非,新月差点叫祖母害死,祖母在堂上破口大骂。
“月儿。”
“母后。”
迎头看见未语温和的目光,明月不禁泪涟涟:“母后,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这样的我还能配得上琛哥吗?我该怎么办?”
未语伸手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好孩子,你一向都是活泼开朗的,怎么也会说这样软弱的话?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吗?有谁是天生做皇后的?”
“亲情,爱情,母后,我好两难,我顾全亲情,是姑息新月,是罔顾律法,我顾全爱情,可是我又怎能冷眼看着新月毁灭,带着阴影的幸福是不能长久的,我想都顾全,却是完全不讨好。”琛哥哥离去的背影拧痛了她的心。
“喜怒哀乐,人生无常,祸兮福兮,世事难测,月儿,挫折谁都会有,最要紧是把握每一次,人不能因为预见什么,而径自放弃了努力,我那时候常常想,无情不过帝皇家,现在捧在手心,说不定哪日会弃如破帚,所以我不肯看他的真情,当我爱上的时候,我也不肯努力,不肯主动去索求,后来每每想起来,我都要感谢你的父皇,他没有放弃我,我才有勇气留在这里,我才有琛儿、琪儿…,才有如此幸福的人生。”
“月儿。”
“母后。”
迎头看见未语温和的目光,明月不禁泪涟涟:“母后,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这样的我还能配得上琛哥吗?我该怎么办?”
未语伸手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好孩子,你一向都是活泼开朗的,怎么也会说这样软弱的话?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吗?有谁是天生做皇后的?”
“亲情,爱情,母后,我好两难,我顾全亲情,是姑息新月,是罔顾律法,我顾全爱情,可是我又怎能冷眼看着新月毁灭,带着阴影的幸福是不能长久的,我想都顾全,却是完全不讨好。”琛哥哥离去的背影拧痛了她的心,真如她所想过的强权正在拉开他们的距离。
“喜怒哀乐,人生无常,祸兮福兮,世事难测,月儿,挫折谁都会有,最要紧是把握每一次,人不能因为预见什么,而径自放弃了努力,我那时候常常想,无情不过帝皇家,现在捧在手心,说不定哪日会弃如破帚,所以我不肯看他的真情,当我爱上的时候,我也不肯努力,不肯主动去索求,后来每每想起来,我都要感谢你的父皇,他没有放弃我,我才有勇气留在这里,我才有琛儿、琪儿…,才有如此幸福的人生。”
“母后。”明月动容。
“一定要努力,月儿,十年之前,你如此草率地放弃生命,你的母亲,在怀着你的时候,遭遇了人生的惨剧,几乎生不如死,她都可以挺过来,你的生命来得如此珍贵,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你的消失给多少人带来了不可明灭的伤痛。”
“母后,是我的错,如果那时我勇敢些,就不会是现在了。”新月进宫十载,这十年恐怕是雪上加霜,她完全走到了极端。“母后,我走过了不同寻常的十年,法理和亲情、皇权,我都无法摆正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做得是对还是错?或者根本是无能为力。”
“月儿,你拥有不同寻常的经历,母后可以理解,两种生活,不同的人生价值观念,的确会有碰撞,现在所有的事情,新月、十年前的藏镜人,似乎是一团乱麻。可是乱麻也有线头,去找找,线头到底在哪里?心结不能结,凡事可以求大同存小异,这是一句外交的词令,可也非常有用,母后相信你的智慧,一定能迎刃而解,一定能如你所愿。”
明月吸吸鼻子,笑道:“原来什么也瞒不过母后。”
未语轻笑:“母后哪有这等的神通。是琛儿,他已经在着手调查,可也瞒不过他父皇的眼睛。”
明月惭愧,娘亲会以为她会怀恨不肯救新月,她又何尝不是先入为主,还以为是琛哥哥一味要从新月口中获得证词,会以为琛哥哥必定下辣手,嗔怪琛哥哥不肯顾全她的心情。
“母后,谢谢您。”明月笑了起来,“您说得太对了。”
看着明月恢复了生气勃勃,未语也舒了一口气,眼睛一闪,看见了一抹杏黄,暗笑,沉稳的儿子也有开小差的时候,嗯,索性再帮儿子一把,谁叫这样优秀的皇帝是自己的爱子呢。
“月儿,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其中有一句话:爱情,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亲和情的包容和疼爱,有时更甚之,所以人们可以贫贱相依,荣辱相依,月儿,你爱琛儿吗?”
“爱。”明月毫不犹豫。
“爱有多少呢?”
明月一顿,爱能计量吗?
“如果他不是皇帝?”
“我爱他,和皇帝无关。”
“那么母后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新月和琛儿,你更心疼哪个?”
“新月是内疚,而琛哥哥…母后,我明白了。“如果是琛哥,她会心痛欲碎。
“好了,”未语眨眨眼睛,“琛儿,娘亲为你说了个好媳妇。”
明月一愣,想起方才她大声地呐喊:爱,脸霎时绯红了。
秋千上明月垂着头,地上一双明黄色的屐履停驻了,男人的厚实气息笼罩住她,抬起她的下巴,近得可以数他的睫毛,男人蜻蜓点水似地在她唇边轻轻滑过,“不要让乌云停留在你的脸上,我的月儿,是皎洁的月光,把一切交给我,嗯?”
手下的脸庞娇嫣欲滴,蛾眉舒展,“那么官家想如何处置呢?”她终究不能放弃新月,爹娘不能再此白发送黑发了。对于楚志远也该有个发落。
“你放心,你母亲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这事情只能秘而不宣,楚志远暂时幽闭家中,至于新月,就先关押起来,宫廷已经宣称她病了。”她的确病得不轻,孩子暂时留着,只是不会让她太好过,人,不是除了生便是死,有许多手段让人可以生不如死,柳新月的妄想,实在是太愚蠢了,这十年宫廷的生活还未让她接受教训,那么就好好地磨磨她的爪牙。
“我还是怕,怕她想不开,一时就…”明月打个冷战,不知是为想象中的情景感到恐怖,还是觉得突然有些风冷寒气逼人了。
景琛拍着她的背:“我派人看着,你不用担心,她的性子,不会轻易认输,所以现在还无碍。”他狞起冷酷的笑,他决不会容许,柳新月没有资格成为他们之间的刺。
明月合上眼睛,偎依在景琛的怀里,她心中明白事情不会像景琛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可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她的手抓着景琛的玉带,就让她自私一回,没有新月,只有她和他,这个男人,她爱着,不是吗?
爱,是甜蜜,是占有,却也是负担,是苦涩。
景琛听到了她心里的叹息,手微微用力,拢住她,“明日是朝休,我带你去海漪园散散心。”月儿回来后,心里一直是负荷着情的纠葛,“什么都不要想,我和你,就几名侍卫,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