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晴儿出嫁（1 / 1）
说是恶毒，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算算日子，这竟然与令妃娘娘的生辰相差不远了。紫薇转转眼珠，想出个绝佳之策来。能够在令妃之上的，果然就只有那位娘娘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了。
如果将这件事的始末告知于她，想必她也是将帮个忙的吧。
第二日。
“和硕明珠公主驾到——”听闻门口太监的尖利声音，容妃抚琴的手指一顿，甫一抬头就见到了明眸皓齿的少女巧笑嫣然地踏过了门槛，正是福□去，“紫薇参加容妃娘娘。”
“平身。”
“紫薇真是莽撞，竟然打扰了娘娘抚琴的好兴致。”
“不，你坐吧。”
“谢娘娘。”
见着紫薇坐下，容妃扭头朝着那边两个伴舞的蒙面宫女吩咐道，“容止、容灵，去沏茶吧。用上次皇上赏赐的西湖龙井。”
“哦，那西湖龙井可是西域进贡的宝贝，一年也就能有个三十斤的茶叶吧。皇上对妹妹可真是情真意切呐。”紫薇微笑着寒暄。
“呵。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何事来找我？”
“娘娘这话可说得薄凉了。我可是思念娘娘的紧呐。这几天没来请安不是怕误了娘娘与皇上的良辰么。”
“你啊，就这张小玲珑嘴会讨好人。本宫承你恩情，你也就不要寒暄罢，快快说来便是。”
席间一时间沉默下来，容止、容灵两位宫女走上前来，将沏好的茶端了过来。紫薇沉默地看着那花纹精美的茶碗，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与本宫说说话，还需要想这么久么？”容妃漾开一抹微笑，顿时三千粉黛竟失颜色。
“娘娘，自那日鹤顶红救回后，娘娘身上似乎就再无香味了呢？”紫薇微微一笑，伸手端起那茶碗，揭开茶盖，细细拂开那往外直冒的热气。
“是啊。万事不可强求，我自是想开了。一切皆由缘定。”容妃神色淡然平静，紫薇眼尖，细细一瞅，竟然看见女子皓白的手腕上系着一串古朴的佛珠。
“莫非娘娘最近信奉佛教吗？”紫薇颇有些诧异地挑眉。
“所谓入乡随俗。吸取中原文化就愈加发现其博大精深。我自然是皈依了我佛。我佛慈悲。紫薇你既曾帮助过我，我自然会倾尽全力回报你一二。所以，有何要事便说吧。”看着容妃神色间已经不再计较那些个利益得失，紫薇心中盘算，这倒是可以一试。不过那容妃已经有些佛教的意识了，最好不要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只留出冰山一角让她知道便可。
正好还可以将令妃的仇恨转移到容妃身上。正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紫薇敛下眸子，埋头看着那茶碗里沉浮的茶叶半晌，这才抬起头来灼灼地盯着容妃，“容妃娘娘，事情是如此的。恳请容妃娘娘相助一二。”
容妃眼眸里似乎也被那茶的热气熏染上了淡淡的暖意，“你尽管说便是。”
“是这样的……最近令妃娘娘的生辰快到了，我想让容妃娘娘将我准备的几分礼物以您的名义去送给令妃娘娘鉴赏一番，以便能挑出令妃娘娘的喜好。当然，我想给令妃娘娘一个惊喜，也为了让她能知道皇阿玛也记得她的生辰而高兴……请娘娘明天早膳过后偕同皇上一起去延熹宫恭请令妃娘娘鉴赏一二罢。”
“……就这事？”容妃娘娘挑眉，白皙的面容上浮起一层迟疑，似乎是有些不信的模样。
“当然。娘娘，我保证，我仅有这一个想法。只是我位低人轻，恐怕是请不动皇阿玛，所以才诚心来求助娘娘。”
“若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于本宫自然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今日皇上要来我处歇息，我会提出这个建议，明日辰时，皇上下了早朝过后，我自会同皇上去令妃妹妹那小叙一二。”
“如此便甚好。紫薇在此谢谢娘娘了。稍后，紫薇会令宫女将我所选的礼物一一送来，这便劳烦娘娘了。”
“恩，本宫并不如何劳烦。”
“不过，紫薇还请娘娘千万不要同皇阿玛或者是令妃娘娘提到紫薇分毫。”
“……本宫并不知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本宫相信你即使抱了什么心思，也决计不是什么坏心思，更应该不会害本宫。……若这是你用计陷害令妃的话，本宫欠你的，即使真招惹上她，本宫也会去做。”
看着容妃清明的眼眸，紫薇不由得摸摸鼻梁，露出个无辜纯良的笑来，“娘娘您当真是多想了，我真只是想给令妃娘娘一个满意的礼物罢了，待到生辰那天，我自会亲自告诉她，这是我送的礼物，那样娘娘想必会特别高兴，以后紫薇讨要这出宫令牌也方便得多了。只是如此罢了。”
“唉，既是如此，本宫便不问了。”
“那娘娘抚上一曲给紫薇饱饱耳福如何？”紫薇微笑着挑起话头。
“……那好罢。”
随着琴声袅袅飘散，紫薇携着金锁往回走。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金锁，紫薇勾起一个黑暗的微笑，“随我往那洗衣房去一趟吧。”
“是，小姐。”
为了能够保证让皇帝亲眼目睹令妃包庇的真相，看来明日是一定得要让小燕子再去那延熹宫一趟不可的。想来令妃向来谨慎，不可能留下什么下笔的依据，想必只是会传口谕给自己的宫女，再来传给小燕子的。
如今给点钱让那洗衣房的宫女帮忙假传一次话想必也不会招来太大的怀疑。
紫薇抿着唇轻轻一笑。紫薇附在金锁耳边吩咐了一句，金锁点点头也不多问便从容走进了洗衣房，完成了紫薇托付的一切之后，朝紫薇点了点头。紫薇唇边的笑容愈深。
“小姐，我已经将‘明日辰时来本宫延熹宫一聚’的消息告诉那个长期接收消息的宫女，并亲眼看她告知小燕子了。”
“做得好，金锁。我们也快点离开吧，免得让人抓到把柄。”
“是，小姐。”
刚刚回到行宫，才合上殿门就看见了身后的金锁一脸复杂的表情，紫薇不由得伸手错开那扁方头，摸了摸金锁盘起的发，微微一笑，“怎么了？”
“小姐，我怕明日那容妃娘娘会将您做的这一切说出来。到时候令妃娘娘若是因此怀恨上您……我怕……”
“别怕，金锁。既然做了，我便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来迎接这些的。都是早晚的事罢了。你不必担忧。”
“小姐，您莫是要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罢？”金锁闻言并没有安心下来，反而大惊失色地跳将起来。
“安心金锁。既然我做了这一切，那么后路我自然也是想好了的。到时候就请旨皇阿玛，让我远嫁蒙古，远离这宫中的是是非非。”紫薇顿了顿，看着眼前粉嫩的小萝莉已经张开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手指不由得有些微微颤抖，“只是，金锁，我怕你无法适应与我同去，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我必会将你安顿妥当了只身前往。”
“不，奴婢不要！奴婢要跟着公主殿下，直到奴婢死！”
“金锁……”紫薇被她突然改变的语气一愣，而看见她激动得“扑通”一声跪地的动作更是惊在了当场。“你……地上凉，快起来……”
“不，奴婢不起来！公主殿下您原来已经都帮奴婢打算好了，那奴婢又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孤孤独独地远嫁呢？！”被金锁一把好好地抓住手掌，紫薇只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双手轻轻颤抖着，似乎还有汗黏黏地贴在手掌上。
呃其实你不用这么激动的……说是远嫁蒙古，但其实处理完明年的事就基本上各回各家了，可是这金锁确实得帮她找个好归宿才行……
“金锁，来，你和我坐。”紫薇伸手拉过金锁的手，一起往软榻上坐着。紫薇慢慢地将少女头上的扁方取下来，看着那如瀑泻下的头发，以手为梳，五指插入发中慢慢朝下梳去。制住金锁挣扎的动作，紫薇微笑着搭上她的肩头，“你是不能和我一辈子的。我……也有必须要去的地方。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如果可以，我也想与你一生都在一起，但我更想你幸福。与我在一起，你不能做到完全幸福，只有给你许个合适的夫婿，我才能完全放心。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连我都不能保证呆的下去，我只能给你许个合适的夫婿，让他能够许你一世幸福。这是我唯一能对你做的。”
许是看到了紫薇眼中的坚持，金锁愣在当地，眼泪却突然从眼角流了出来，“小姐，你不知道，这是第一个人对我这么好，也是我……第一次想要永远留在谁身边。我希望小姐你幸福，至于我……我从来没想过多的……”
没想过多的。也许这就是那个时代女性的悲哀吧……紫薇有些动容，伸手拉过金锁的手掌贴近自己的脸庞，“金锁，我们这么贴近着，你感受到了什么？”
“……温暖。”
“是 ，这是人的温暖。以后你会找到一个你想要用这种方式给他温暖的男人，你想要给他温暖，同样，你也渴望着他能给你同样的温暖。在与这个人的相处中，你会感觉到‘幸福感’，也是和这个人的相处中，你会想着要为他做曾经为我做过的一切，但不再是作为婢女，而是作为妻子。”
“小姐……”金锁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姐，感受着手指尖处肌肤的暖意，不由得有些发愣，随即又低落下去，“小姐……你也是想要找到这个人吗？那金锁……就因此不能再伴随左右了吗……”
啊啊啊啊为什么就是和她说不明白啊……
“金锁，你没遇到自然不懂，说到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金锁，你只要知道，我终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便是了。”
“……当真不能带上奴婢吗？”
你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带上你呢……紫薇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忧伤来，“金锁，除了我们之间的姐妹亲情，你还会遇到带给你更深情感的人的。好了，今天的话题到此为止吧，你去睡吧。”
金锁还犹自有些恋恋不舍，却还是柔顺地服从了自家主子的命令，捧着扁方屈了屈身便退去了自己的卧房。
紫薇看着少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以及被微微阖起的门，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躺上软榻。“一切都随缘罢……”轻轻的嗓音随着夜风消逝在月色里。
骚乱于今日辰时正式开始，彼时的紫薇正在用早膳，听到小燕子被发配到辛者库，五阿哥被暂时监禁于宗人府的消息轻轻叹了口气。而令妃，则更是被皇帝一怒之下竟降为了嫔。
没想到龙颜竟然如此大怒，但是还好一旁的容妃带着皇上舒缓了许多怒气，并没有杀害任何人。想必皇帝也是坚持着以仁治天下的吧。不过，想来容妃也应该知道自己策划的这前因后果了，但却真的遵守了诺言，并未透露一丝关于紫薇的消息。不过本来紫薇也消除了所有证据，打算来个不认账的。如此一来，也就沉默了。
这件事基本算得上是尘埃落定。
一月之后，晴儿的婚礼也正式开幕了，眼看着好友身披嫁衣，满脸红霞地嫁入别家，紫薇坐在皇亲国戚那一桌上，也是含笑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有戚戚然。不得不说，看着好友出嫁，除了为她欣喜之外，也是能够切切实实地感觉到失落的。
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眯了眯眼，目送着她拜堂行礼过后被送入了洞房。而自己也是被皇帝领着坐着马车回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