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1 / 1)
董湘滢坐着出租车在这座举世闻名的繁华都市里转来转去,看着那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里汇成的海,深不可测地,仿佛藏着巨大的隐秘,难免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出租车里有些气闷,司机是个年轻的黑人青年,正开着收音机,听着那绕舌的Hip Hop音乐,污糟糟地也不知道那婉转于舌尖下的发音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滑开了一线窗户,有清凉的风扑了进来,遥遥地看见临街的餐馆里的灯红酒绿,觥酬交错,一切不过是夜生活的刚刚开始。
在这里生活的久了,才知道它的好处,一切生活方式都会得到尊重,来自全世界的各路游子纵横驰骋,仿佛正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因为彼此的陌生好奇,使最初的歧视渐渐隐藏地恰到好处。然而,在那相对安逸的宁静里,似乎正有危机在暗暗孕育着。
她默默地迎风流着泪,冰凉的泪水,缓缓地滑进脖颈,却在心里泛起了一种锐利的刺痛,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那黑人司机仿佛在嘈杂的环境里听到了不协调的啜泣声,有些好奇地向后视力镜看了一看,关掉了收音机,“小姐,请问你到底到哪儿下?”
她不想回到那所孤零零的房子里去,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漫漫长夜,如何能熬地过?然而,这一隅的宁静,却始终无法长久,到最后也不过是表面的粉饰罢了。其实已经离董凯钧的家很近了,不想前面的街道突然爆发出剧烈的声响,好象是两辆车撞到了一起,交通立刻堵塞了,她只得付了款,自己走回去,反正路也不算远了。
这个街区住的人家并不算多,每家每户都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还备有游泳池,走在幽静的街道上,隐隐能听见矮矮的篱笆墙里,水波动荡的声音,是谁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有如此闲情逸志在月光下游泳?
街中的史密斯教授家好象正在举行着聚会,门口停着不少车辆,胖胖的史密斯太太正出来送着一位客人,远远地向她招手:“董小姐,江律师回来了,还送了不少台湾特产过来,真是太感谢了。”原来董凯钧已经回来了,不过他那么傲慢的人,还会想着千里迢迢地给邻居带礼物?想想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她微微点头致意后,转了一个弯,再走几步,就该到了。
不想,在那幢房子的对面却停着一辆林肯轿车,有两个人男人正站在一旁的路灯底下说着话,看那样子,似乎已经说了不少时候了。
她定睛看了看,不由得惊诧地张开了嘴,半晌才叫道:“爸…”
站在董凯钧对面的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慢慢地露出慈祥的微笑,“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可把老爸给等坏了。”
董凯钧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进房子里去了。董建笑道:“干嘛站地那么远,难道老爸是老虎吗?”她方才缓缓地走了过去,凄凄艾艾地道:“爸,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那么担心我不该一个人偷偷地离开家,爸…”董建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好了,老爸知道了,老爸没有怪你,不过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你知道你妈有多担心你吗?”
然而,她却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进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董建无声地抱着她,半晌才道:“是谁让我们家的公主如此伤心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边哭边道:“爸,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如今我已经受到惩罚了…傅景诚…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喜欢上别人了…他要和别人结婚了…爸,我该怎么办呀?爸,我的心里简直是太痛了…”
董建扳住她的双肩,借着明亮的路灯看着那痛不欲生,半晌才道:“傻孩子,老爸早就跟你说,你跟他不合适,可是你总听不进去。这一次你这样赌气跑到纽约来,的确有点过分了…凝凝说了你的去向之后,你妈立刻就想来抓你回去…可是我想也许这是个机会…一个让你清醒从此可以摆脱傅景诚…重新开始新生活的好机会…”
牙齿在剧烈地打着颤,身体亦如筛糠一般地抖个不停,无边无际的寒冷袭来,却抓不住那四下蔓延的思绪,末了才渐渐地察觉出是恐惧,再也治不好的恐惧。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紧紧地咬着下唇,直到那里慢慢地渗出血来,却不觉得痛,嗓子眼里倒有些甜丝丝的腻,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道:“可是我不能没有他…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已经无须再多说什么了。
董建上了林肯轿车独自离开了,董湘滢一个人走进那幢亮着灯的两层小楼里去。六年以前,她和董湘凝一起到这里来,董湘凝是为了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楼,而她不过是为了离傅景诚更近一些。然而没到一个月,他就回国去了,因为傅传里的野心越来越大,傅太太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只得回去顶起大梁。从此,他们便天各一方。一年后,她借着董湘凝回国养病的机会一起回去,也不过是为了离他更近一些,然而他已经放弃了学业进了傅氏,忙地见不着人影,他们近在咫尺,却比隔着太平洋还要遥远了。
这就是她的爱情,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自说自画。
屋里灯火通明,除了董凯钧,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董凯钧向她介绍说,是江慧芬即将结婚丈夫的亲侄女蔡丹青,这次一起到纽约来开会的。对她很是热情,还特意准备了礼物,是一条羊毛披肩,仿佛很高档的样子,看来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她忽然想起史密斯太太说的话,原来是这样的缘故。于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那两个人的一言一行眉来眼去的样子,渐渐地觉得那两个人关系非同一般,大约并不仅仅是新结识的亲戚那么简单。心里不由得冷笑,男人当真是最会见异思迁的动物,她住在这里有些日子了,仿佛知道董凯钧有一个不错的英国女朋友,不想去了一趟台湾,立刻就一代新人换旧人了。她心灰意冷,懒得继续留在那里做电灯泡,聊了几句便上楼去了。
然而,一个人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却更是压抑。偏偏在那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原来是丹尼斯打来的,“Alice,我要和朋友一起去爬阿尔卑斯山,然后再去瑞士,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
她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了下来,还是逃地越远越好。
待傅景诚来到律师楼,与董凯钧商量有关于倾销与专利权的诉讼一事时,方才知道董湘滢和丹尼斯一同去瑞士了,倒也没有作过多的表示。倒是戚菁低声说道:“董小姐怎么说走就走呀?”然而傅景诚与董凯钧正在研究着文件,仿佛谁也没有在意这句话似的。
美国之行总算告一段落了,诉讼和解的事宜交托给董凯钧以后,傅景诚就坐飞机回国去了,因为吴克传递了消息来,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傅传里有些蠢蠢欲动,而且傅氏的股价最近波动地有些异常,仿佛有人在暗中操盘,却不知道究竟意欲何为。
回到公司有许多琐碎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所以也没顾上理会吴克的“大惊小怪”,直到几天以后与公司另一位大股东的偶然交谈,才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来吴克并不是小题大做。他只是有些想不通,傅传里当初被净身出户,却在短短的三年里竟然能够东山再起,而且还有能力来跟他重新开展傅氏的经营之争?也许背后有人支持?
他不由得想到了持有傅氏股份13%的董建,难道是这个通过卖女儿起死回生的人,打算在傅氏兴风作浪?
不管他猜地对与不对,反正他在与那位世伯的谈话之后,就渐渐地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傅传里已经展开了攻势,并以自己所持有的10%的股份为基础在外围进行了股份收购,傅氏股价一时被拉地很高,他却不知道傅传里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这个有勇无谋的傅传里,去了美国三年,卷土重来之后却变地高深莫起来。
两个人在一次商务酒会上碰了一次面,也算是冤家路窄,这个小叔叔当年给自己这个毛头小伙子给拉下马来,离开傅氏时也是咬牙切齿地赌了不少咒扬言要报复回来的。可是母亲却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贪婪之心人皆有之,虽然傅传里亏空了不少钱,傅氏被经营地一塌糊涂差一点儿倒闭,可倒底是有血缘之亲的自家人,无论如何还是要留点余地的。他在三年之后看着傅传里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悔不当初,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心软,本该赶尽杀绝的。
然而硝烟已起,却是止也止不住了。
他并不是过于自负,实在是瞧不起傅传里,这个手下败将,不过是在惩匹夫之勇罢了。他无论如何不会将父亲辛辛苦苦留下来的公司交到那个人的手上,更何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次倒是个上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一偿三年前手下留情的遗憾。而且,他也不是三年前的傅景诚了。
也许应当赌地大一些。
很快,吴克便去摸清了傅传里的底细,原来在这三年里在美国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似乎是遇到高人指点,在股市上大赚了一笔,又联络了某神秘资金共同在香港买了一间上市公司,如今便是以那间上市公司集团主席的身份重新回到本地来投资,出口转内销的效果果然和以前大不相同,披上了金灿灿的外衣,竟吸引了不少拥趸,大概是以为新的商机又出现了。
他的当务之急,惟有先戳穿傅传里的光彩外衣,那样的趾高气扬,让他很不舒服。
但是吴克建议:“进行反收购一事还是要慎重,毕竟还要预留美国那一边的和解金。”
戚菁也说:“如果真的是报复性收购,为什么一开始就这么大张旗鼓?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许就是想抓住你不想经营权旁落的心理,不过是想让你冒然出手而已…他也许就是想赚点钱罢可。你千万不要在急躁之下中了他的圈套。”
他明明知道这两个人说地有道理,却还是在董事会会议上动议全面收购傅传里的香港万方国际公司,然后还不顾其他董事的反对,一意孤行地以大股东的身份最后敲定了此事。
正巧傅氏有一笔贷款的展期批下来了,立刻用于了收购事宜上。没想到出人意料地顺利,不用几个回合,傅氏便成功地收购了万方国际,只是那万方国际的资产状况却并不理想,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万方国际的股价开始跳水式的一路下跌,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比他最初吸纳的时候贬值了50%。
他怎么会如此大意?
傅氏的收购与反收购进行地如火如荼,傅传里却在傅氏股价拉高到一定阶段的时机,突然开始在市面上大量地抛售傅氏股票,狠狠地赚了一大笔。简直是暴利,然而兜来转去,都是赚的他口袋里的钱。
他简直要气疯了。
不想,坏消息又连番地传来。董凯钧发来电子邮件,美国方面突然提高了和解金的数额,并且列明了最后的和解期限,然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填补在这件事情上了。只是诉讼程序一旦启动,出口到美国的产品将全部非查封,货物的尾款在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回收利落,傅氏已经陷入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困境里。那帮董事股东们似乎已经开始纠结在一起,仿佛是想要将他拉下董事会主席这个位置来,因为总要有人为此次的投资失策负责。
然而,另有一笔银行的贷款也马上就要到期了。银行方面听说了傅氏最近的不利状况,也表示不同意再继续展期了。
他竟然走上了董建的老路。
内忧外困的时刻,人难免就暴燥了些,幸而戚菁不跟他计较,却也做不了什么,只得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他。可越是这样,越是说不出的厌烦,因为都是他没有听她的劝告,简直象魔怔了一般,就那么不顾一切地自投罗网。他也算上的是谨慎而精明的人,也许是这两年太顺利了,也许是对董建逃出生天的一时愤慨,也许是突然看见傅传里那样嚣张的模样而失去了理智,也许有太多的也许,他怎么就那么大意地走了这一步。
董凯钧又发来了邮件,让他不必担心,与美国方面的和解金落实地已经差不多了,只建议他再慎重考虑一番,毕竟对方的狮子大开口,明显是趁火打劫。邮件的最后,仿佛有意无意地又提到了一件事,美国方面的代表人亨利先生竟与董建的私交甚好,并提醒他:“此路不得不想”。
偏偏,吴克又去打听了消息回来,那帮董事们正在争执不下,不过是都在等着董建这个一直置身事外的不大不小股东的表态。甚至有人还提议,得让董建出来坐镇傅氏,能将东江力挽狂澜,也必能拯救傅氏于危难。
他现在方才如拨雾见云般地清醒了,原来是董建。当初联手整垮了自己的父亲的人,如今因为某些利害关系,又站到了一条战线上来了。
美国方面的最后通牒已经来了,如果他再不同意最后的和解金方案,那么诉讼程序即刻启动。这场官司持久对抗下去,傅氏未必会输,但就目前的困境而言,却对傅氏却是具有巨大的杀伤力,万万消耗不起的。银行方面催款的律师函也寄到了,再不还款,马上就要查封傅氏的土地厂房设备还有库存,他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里。
他渐渐地明白,董建一直引而不发,不过是在等他自动自觉地送上门去,道歉认错,彻底地服软低头。可他却不甘心,就这么缴楔投降。
于是,他打起精神来四处去奔走,可惜并不顺利。所谓世态炎凉,人心淡漠,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却多地很。也是他此前太过不可一世了,在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到如今等着看他的笑话的大有人在。他也渐渐地体会到当日董建的心境,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董建就是要让他品尝一下这当中的那难堪又无奈的滋味。
难道仅仅是这么简单?
他们两个人在政协会议碰了一次面,董建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点了点头就各归其位了。他心里有事,会议开到一半就出去抽了一会儿烟,不想又与董建遇上了,只得漫无边际地聊了几句。
董建仿佛很淡然的样子,站在二十六层上,俯瞰着这座城市,突然意味深长地道:“景诚,董伯伯是看着你长大的,本来董伯伯是很看好你的,你聪明有魄力,凡事懂得进退,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可是,在你执掌傅氏的这几年里,你却越走越远了,董伯伯渐渐地看不懂你了…”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道:“从前我是被轻易到来的小小胜利冲昏了头脑,如今我也算知道教训了,还望董伯伯高抬贵手,指教我一二…”
董建却淡淡地一笑,“我如今人老眼花的,早已经自身难保了,如何还能指教旁人?”
他便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了。
手机响个不停,他接了起来,是董凯钧打来的:“景诚,抱歉…我母亲那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卦了,她不肯再拿出钱来替你付那笔和解金…她也不肯向傅氏投资…我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我手里还有一点现金,可以给你先应应急,不过你也要赶快想其他办法才是…否则那批货物就保不住了,而且傅氏还是被列入倾销的黑名单,以后再出口来美国就很困难了…”
他慢慢地扣上了电话,沐浴在初夏炽热的阳光里,却是一脸的冰霜。
董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董伯伯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吧。”然后,就冷冷地转身走开了。
他在那里静静地站着,一直到日落西山。
青灰的天空尽头,淡紫的云层中间露出一道巨大的罅缝,荡漾着一丝丝的青灰的线,然而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惨淡的灰暗,好象隐藏在重重帘幕之后的眼,被牢牢地盯死,动弹不得。在黑暗来临之前的那一段时光最是让人敬畏,因为对于未来不可把握的恐惧与惶惑,难免还是会有一点侥幸之意,直到那橘红的圆球迅速地跌落于青灰之后,他也才转身缓步离开。
东华苑小区是市里为了奖励优秀教师而建造的,戚菁就住在这里。他偶尔送她,也来过几次,却从来都没有到她的家里去,因为似乎还没有到那个阶段。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也许他应当不那么拘泥于世俗,以为总要慢慢地谈一段时间的恋爱然后才能谈到结婚这个话题…结婚,真的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
小区的大铁门敞开着,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门前的行人稀少,只有两盏路灯孤单地伫立在两旁,发着幽幽的青光。微风拂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草丛里虫鸣声起,似有荧火闪过,也许只是幻像。远远地仿佛有喧哗的叫声,侧耳细听,好象卖西瓜的小贩正在叫卖着最后几个,“便宜卖喽…便宜卖喽…”空气里扑满了浓烈的葱花香味,呲啦啦地巨响,油花四溅,正是阖家团聚欢喜一堂的时刻,惟有他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梧桐树影里,抽着烟。
一只烟缭绕在指尖,袅袅地升着青烟,一截好长好长的烟灰,冒着急促的红光,旋即就消失不见了,随风飘散,直到灼痛了皮肤,禁不住扔在地上。只得又掏出第二根来,点燃了,吸了一口,又是怔怔地想着心事,半晌还是扔到了地上,一只复一只,直到一包烟完全扔完。将那硬梆梆的烟盒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尖锐的纸壳棱角刺激着掌心,有一种直入心肺的痛。
摸出了手机,遥遥地看着那临街的一幢楼房的五楼,那里亮着的灯光里,有一爿是悬挂着天蓝色窗帘的,那就是她的家。这个时候她应当还在吃饭吧?也许已经吃完了,正在厨房里洗碗?也许家务活已经做完了,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他就那么漫无边际地想着,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千万不要接…”这个电话不能不打,可是打过去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舒缓的彩铃只唱了两声,她就接了起来,大约知道是他的电话,声音里很是高兴:“你开完会了?今天怎么样?有没有联络到可以帮忙的人?”这些日子亲眼目睹着他的焦虑与惶惶,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有干着急。有时侯,她但愿自己就是亿万福翁或是直变成印钱的机器就好了,那样他就不会那么烦了。
不想,他在电话的那一端却是长久的沉默着,不由得引起了她的注意:“景诚,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吧?”
他方淡淡地道:“戚菁,对不起…让你这样担心…对不起…”
戚菁愣了一下,半晌才勉强笑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事情…进展地不太顺利?”
他看着在天蓝色窗帘后来回移动的窈窕身影,“没事…我就是打来听听你的声音…你不必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了…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戚菁“噢”了一声,方有些迟疑地先收了线。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电话,沉吟了良久,又拨了一个号码,“吴克,你替我安排一下,我马上要去一趟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