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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周松陵没有变化,她连日就返回墨安,过了两三日,接到司徒清瓯的电话,已经到了京都,一路平安,电话里只是关心她的身子,问她夜里睡得好不好,日里喜欢吃些什么果菜,她一一作答。
随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婉纱夜里无法安睡,只得寻了小翠聊天打闷,每日天亮才能稍微休息一会儿,才一入梦便又惊醒,小翠茶水饭菜侍奉身边,不敢离她身半步。
十一月二十日,京都的谈判结束,划分了西南边疆十五个郡县给蒙达人,签署了停战协议,边疆终于得以安宁,依然没有司徒清瓯的任何消息,婉纱心里知道,京都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司徒清瓯大概已经是没有□□的能力了。
心里好痛,眼前萦绕着的,一幕幕,都是与他缠绵相拥的画面,他的高大英挺,他凌厉犀锐的眼,他身上的薄荷烟草味道,他暖暖的胸膛,他有力的手臂,他贴着头皮的短短寸发,他睡着时的样子,他戎装上的胸章、袖扣,他在耳畔的低声呢喃。
他说:
“婉纱,等平了这天下,我这心,就都给你。”
“婉纱,等我们老了,就在乡下买一块田,你种地,我浇水。”
“婉纱,我只有你一个,你怎么不信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如此相爱,生生相许,誓言笃烂,却依旧耐不过命运的安排,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为什么你心中一定要记挂着这天下,为什么我忘不掉杀父的仇恨,为什么别人都能看得破,独独我们两个,看不破,抵死相克。
怎么办,后悔了么,可是如果不这样,心中永生都无法安宁,可是,做了就能心安理得了吗。到底是错了么,没有办法挽回了,没有办法挽回了啊……
十一月二十七日一大早,周松陵就到了司徒清瓯墨安的宅子,面上看不出异样,婉纱却从他的眼中觉察到了紧张和不详。将他请到内间,她定定地坐在司徒清瓯常坐的位置,目光炯炯地看着周松陵。
“罗小姐,事情有变,恐怕我得亲自去一趟京都。”周松陵在屋内来回踱步,他的手竟然有些许的颤抖,也直到这会儿,婉纱才察觉,周松陵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他已经那么老了,却还心心念念着这天下,男人为何都是如此,他怎么还不死?这个念头跳到脑海中,婉纱只觉得额头突跳起来,周松陵还在继续说着:“我沿着墨京铁路设的那些布控,昨晚遭到了夜袭,是有预谋的,十几个据点,同一时间发起进攻,因为司徒清瓯在京都被扣押在大总统府,我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你大哥也被掳走了,所以,京都之外的布控,竟然都失陷了,万一司徒清瓯逃出了京都,我们就奈他不得了。”
“奈他不得了。”婉纱重复着周松陵的尾音,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有些许的庆幸,司徒清瓯,你果真是一介乱世枭雄,这样精心布置的局,你都有本事打开缺口,小小的一个罗婉纱,你大概早就看得透彻了吧,想着他临走前那一晚的光景,只怕是早已经将一切料在心里了吧。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一丝丝遗憾,一丝丝欣慰。
“罗小姐,你不要着急,司徒清瓯人还扣押在大总统官邸。他虽神通广大,但京都也从来不是个善地,有外国公馆看着,有大总统的贴身卫队把持,其他军阀的眼线也不少,里里外外没有疏漏,他想逃,也不是件易事,我不过三五日光景就带周军的主力兵团赶过去,将失陷的据点补漏查缺,他手下的那些将领,没了主心骨,自是一盘散沙,他断躲不过去这一遭的,我定要让他死在我的枪口下。”周松陵目露凶光,眼中被熊熊的火种充溢着。
“周军统连夜赶过来,只怕也没来得及吃一口热的,先休息会子,我让下人们安排早饭。”婉纱撑着桌子站起来,向门口走,没走几步,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向后仰过去,周松陵忙一手接住她。
“罗小姐,你可得注意身子啊。”周松陵看着婉纱的脸,她面色苍白,应是多日不曾安眠。
“没事。”婉纱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慢慢走出内间,到了门口,只觉一阵胸闷,仿佛有一口痰顶在咽喉里,甜腥难耐,她只捂着,叫小翠来扶她。
“小姐,你怎么了。”小翠跑过来接住她的一根胳膊,朝内间看了看,小声问:“周军统一大早鬼鬼祟祟来墨安城里做什么?”
“这些事情你不要过问,去,把我前日上街买的那个纸包拿来。”婉纱捂着胸口,气若游丝地对小翠说,小翠一脸的不放心,却也不敢拗她,便去卧房里取,取了那纸包来,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只见着婉纱亲自去厨房间吩咐厨子们准备早餐。
周松陵在内间搓手,满屋子被他弄得呛人的旱烟子味儿,小丫头叫他去餐厅用早点,他便跟着去,婉纱已经坐在那儿了,手执着茶壶,见他来,她脸上嫣然一笑,那一笑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愫,周松陵一时竟有些痴意。
“周军统,时间匆忙,只有一些粗糙的茶点,您一会儿要上路,重任在身,婉纱就不备酒了,您尽量往饱了吃,等事成之后,我们有的是机会把酒言欢。”婉纱举着手里的茶杯,对着周松陵笑道。
周松陵也是口干舌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婉纱喝了口茶,突然一阵干呕,拿起丝帕接着,一口茶水都呕了出来,手按着胸口只是咳嗽呕吐不止,小翠忙上前来服侍,周松陵只想着此去的行程算计,大口吃饭,也顾不得她许多了,婉纱推说身体不适,脸色惨白陪坐在一边,抵着胸口,竟是一口未动。
将周松陵送走,婉纱回屋子便一头栽倒,一干下人只忙得团团转。
不到傍晚,墨安城外传来消息,周松陵率军前去京都,车行才出墨安城没多久,便四肢痉挛,口吐白沫,愤怒地高声喊着罗婉纱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车返墨安军医院,未等抬到急救室,一命呜呼。医生剖腹检验,在胃中化验出了□□,断定是中毒而亡,因是军中极重要的大将,又牵扯到司徒少夫人,也只藏着不能公开,只得和司徒少帅请示后再做定夺。
司徒清瓯宅子里的家丁小子们从外面打探到消息,不一会儿整个城中都传扬开来,百姓们并不知司徒清瓯被扣押在京城这一遭变故,却只道是墨军里极重要的大将死了,司徒少帅人在京都没有回来,恐怕军中又要有事端,时局又要荡上几荡。有些胆小的民众开始买米买油囤积仓库,一时间粮油铺子门庭若市。
婉纱躺在床上,手腕被江大夫掐着把脉。
“少夫人好福气啊,竟真是又怀上了一胎。”江大夫眯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