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 一十一节 不是唯一的结局（1 / 1）
原来快乐和不快乐不是互补，没有不快乐并不表示就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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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乃坤跪在地上，我侧头踱步细细的看他，这个让天下陷入战乱的人，此时只身陷在敌军的包围之下，灰白的发乱了，面容也透着疲劳，可是表情居然……淡然。
没有声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仅仅来回踱着步。在霍霍战刀的森冷光芒包围下，老者的淡然表情让人觉得更加突兀和怪异。猛的顿住脚步，我紧紧的盯着他，或者他早已知道即便落入此时的境地，也会有人甘愿冒死为他奔走？！又或者他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若当真……暗中我翻转着手中的玉瓶，又一次看向三步之遥的伏乃坤。
老者的注意力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表情淡然的看着虚空，不知神游在哪里。这个让千万人死于战乱，让三国民众陷入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这个梦想着一统天下，并甘愿为之付出青春、家人、未来的狂野之徒，此时居然能够淡然的看淡这个结局？
淡然？哈！他凭什么淡然！正是这个看似淡然的老混蛋，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先后离开，他凭什么在这个还债的时刻表情淡然！恨意涌来，险些捏碎手中的玉瓶。
但是。
但是！
对不起……韩冷玉的这三个字回荡在耳边，我抬眼看天，一命换一命么？
是一命换一命，还是换了多少命？人生当真是往复么？有人欠了我，所以我在另一个时刻不得不亏欠他人？这样的话，下一刻呢？世道还有没有公平了呢？我这个小小个体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因缘？
矽尤，如果你还在，你会让我怎么做？摇头还是默许？
这样想着，无边的酸楚感就掩埋了我的感官，眉眼到指尖，一切的一切归于冰凉，因为我明白这种问题从现在起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这个醒悟明晃晃的勒在喉头，真希望可以糊涂些，哪怕是假装糊涂，也可以自欺欺人的过下去，然而偏偏清醒无比，一边对自己说，就不能假装一如从前？一边又无时无刻的不在告诉自己，他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眼眶一酸，泪险些掉下。我抿唇转身深深的呼吸，低头看着光洁无瑕的玉瓶，怔怔半晌。
韩冷玉，三哥啊，你真是给了我一座好难过的独木桥……
“……来人。”我终出声。
到！一个士兵迅速的跑来，但是他很快就被我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起来，略显扭捏的提醒道，“将军……”
我一愣，收回呆滞了的视线，将思绪拉回现实，苦笑一声，沉声道：“拿去，喂他喝下。”
士兵拿过玉瓶走了。我没有回头，但是很快就听得了伏乃坤痛苦的嚎叫。我合上眼，没有快感，一点也没有。原来快乐和不快乐不是互补，没有不快乐并不表示就会快乐。
我不快乐。矽尤，我不快乐。
“报告将军，伏乃坤已死。”
我睁开眼，茫然的看着远处，末了，低声道：“抬到西北角丛林前扔了吧。”
“将军，用不用掩埋？”士兵小声的询问。
听了，我扭头看向这个士兵，大约刚刚十六七的样子，略显稚气的脸庞在阳光下反射出一圈绒光，正是好年华，亦如从前的我们。我笑了笑，平静的说道：“不必，能够为野兽果腹，也算是为来世积德了。”
士兵一愣，但是很快便严肃的行礼离开了。我默默的看着离去的背影，苦笑的自问，自己与伏乃坤的区别倒地在哪儿呢？
或许，我们的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将军！”一个人的呼唤打断了我的思索，循声望去，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想起自己之前对他的命令心头一阵空洞，半晌才算抽回神智，默然低头，轻声道：“左令……回来了。正好，整队马上结束，就要回城了。”
“将军。”左令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有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顿顿后才故作平静的说：“有人找您。”
又有人找我？我不禁皱眉。
脚步声响起，听起来不止一个人，我望向左令，他不可能将无关紧要的人直接带到指挥地，除非……
“将军。”随着一声清脆沉稳的呼唤，我的动作一滞，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俏生生的人儿。
妙语、怜人、戎双，接下来是吴庸、栀柚，然后是司卉、小马子、红雷，他们默契的停在三米远的对面，笑笑的望着我。
别来无恙的微笑。
我看到了包容，看到了柔情，也看到了谅解！但是，没有眼泪。一瞬间，我明白他们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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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轰隆，像是逼近的战鼓，或许应该说是青龙丧国的鸣钟，总之无论是什么，都让战士们热血沸腾。
“将军。”左令骑在马上一脸明晃晃的不解。
我扭头看向他，用目光代替了询问。
左令不甘示弱的回瞪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将军为何只带了司卉道人前来？却让她们留在了原地？我军大举进攻必然胜利，您留下她们在哪里反而可能遇到危险。况且您……”
“左令。”我不急不舒的道：“什么时候你有胆质问我了？”
左令一愣，脸瞬间红了，于是乎着急的想对我辩解，没想到手劲一泄，差点从马上跌落，一时间手忙脚乱，幸好战马灵通才没有当众出丑。这时我的声音从前方不远不近的飘来，“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知道你该怎么做就行了。”
横刀立马，兵临城下。
青龙度过了一个无眠夜。历史，就此改写。
青龙一百五十三年，其皇城大门被攻破，朱雀的皇东方明玥大笑入城，拘青龙皇于皇城中央。
亚贤殿。
大殿灯火阑珊，垂帘无风自动，四处暗影婆娑。司卉手举紫砂钵，舞动云盘，肃杀之气腾然跃起，他正围着一个身着暗金色朝服的老者旋转。
我远远的站在立柱之后，看着眼前的玄力涌动，不由的对所谓道人再次疑惑，或许他们当真是知天命，顺天理也不一定。司卉作为朱雀国的国师，每到一国的任务便是取对方的玄力隐于地脉，使之玄力归于自然，按照他的说法是只有将血脉中的玄力释放到大地之中，才可以保证被灭国之后不会因玄力的泯灭而五行失和，让朱雀打下的江山保持稳定。
话断断续续的传来，我并没有用心的去听，左右不过一些所谓皇图霸业的挣扎，和褪去天子光环之后两个男人赤罗裸的人性攻击，皇者也不过如此。为何此时才有这样的顿悟？呵，我竟忍俊不住笑了出来。笑声在空旷幽深的大殿里显得特别唐突和不合时宜，我赶忙收声，侧目望向大厅中央的东方明玥，他仿似也在看我，应该是有所不满，因为他的身子蓦然回转，只给了我一个寡凉的后背。幽幽暗暗的烛火中，东方明玥的身影也变得远远近近，然后模糊且陌生。第一次我惊觉，他的嗓音居然显得尖锐，带着阴鸷的积怨刮过耳鼓，让我难以忍受，几乎是起念的同时，我迈出了后退的第一步。
“将军，您这是去哪儿？”
我停下脚步，睇了眼说话的士兵，看他的服装不过一个分队长，对我说话的语气恭敬之中却透着说不清的一丝强硬。
一丝强硬？我收步，冷冷的问：“几队的？”
“回将军。”分队长立刻大声回答：“三队的！”
“哦。”我装模作样的思量片刻，实际上想不起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须臾，我一面轻微的点点头上下观察他，一面近乎耳语的道：“原来……恩……恩。”
小队长似乎有些尴尬，但兴奋更多些，眼神锃亮充满期待的看着我。
对于会突然冒出问我去向的士兵的疑问心中已大致有了答案，寒意涌出，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却严肃的说道：“这里恐怕还可能藏有敌匪，尔等可要仔细巡查，须得保障皇上的安危为重！”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又道：“莫要辜负……好好干！”
“是！将军！”分队长回答的很用心也很用力，而后一脸崇拜的看着我的背影直到消失。
刚刚迈进军帐，一个柔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将军真是好慢，莫不是又改了心意。”
我顿下动作，撇了眼角落里的人，淡扫蛾眉粉白颈，那里看得出是个男人？这个柳芙蓉不愧是易容的高手，随轻声道：“闲聊了会儿。”
“呵……爷还真不缺闲情雅致。”
我冷眼看他，不再言语。
柳芙蓉吐吐舌头，嘟囔着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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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西下，余晖耀大地。明朗的天上飞过一群鸟儿，鸣叫啼啼。
啪！
耳光扇得柳芙蓉摔倒在地，他慢慢的擦掉唇边的血，语调轻柔，道：“皇上不是派兵严守将军去向吗？将军去了哪里，若是没有向皇上禀告，小的们就更是不知道了。”
“你！”东方明玥怒目而视，颤抖的指着倒在地上的柳芙蓉，面目狰狞，半天才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你、你不要以为你是她的人，我就不会杀了你！”
柳芙蓉听了，反而扬起面容，淡淡的道：“能为她死，是我的光荣。”
“你！”东方明玥气急，向前急迈一掌就拍了过去，幸而被一旁的司卉奋力拉住，掌风堪堪擦着柳芙蓉的肩头而过，即使这样柳芙蓉也痛的呲牙倒地。
司卉急忙在东方明玥耳边低语几句，才令东方明玥喘息着落座。
“柳芙蓉，将军离开多久了？”司卉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大殿之中悄无声息，司卉唇边透出不可察觉的笑意，又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但是此时她让你身陷论险境，恐怕是超出了她的预想。”
柳芙蓉的身子一顿，抬眼望向司卉。
“我说的可对？”司卉慢慢的走近柳芙蓉，又道：“若是她知道你因她而死，你猜她会怎么做？”
柳芙蓉愣住。
司卉低低的道：“她会不会自投罗网的又跑回来？”
柳芙蓉的身子一阵颤，而后缓缓的再次望向司卉，片刻后咬牙道：“爷真是瞎眼，看错了人，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司卉并不理会，慢慢的走回东方明玥身边，又道：“但那时回来的她，可还是笑看风云的韩将军吗？”
东方明玥明显的愣住，盯着司卉看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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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君，你终于来了。”
我看了眼说话的妙语，拉住跑过来的怜人，轻声道：“是的，我来了。”
“小姐……”怜人扬起下巴，“我们要去那里？”
微微怔，我忽的扭头看向一侧而立的栀柚，指着他道：“去他的家乡，可好？”
他的家乡，也就是他的家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