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三十四节 雪 色（1 / 1）
人的潜力果然很大，只要自己狠下心来去挤压，总能发现些许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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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这玩意儿真他娘的管用！我红雷活了三十多年，这才知道雪地上也能跑这么快！”
“可不是。就是一开始摔得俺不轻，这样的东西还是小子们学得快。”
“老龚，你哪有我摔的多？老骨头喽，不服老不行。小红儿，你倒是慢点。”
“嘿嘿……老龚，天师，我那比得上小马哥潇洒啊，你们看人家那可是雪上飘，而且是要往哪飘就往那飘。咱这不叫功夫，是不是小马哥？”
“注意你自个脚底下吧，就你话多，你看刘二什么时候像你一样？”
“红爷，小马哥瞧不起人！”
“哈哈……这咱可不管，是不是，爷？”
雪地上七个人排成一个纵队踏着雪橇前行。分别是红雷、小马子、冯天师、刘二、小红儿、老龚和我。远远望去，仿佛七个雪人行走在雪地上一般，每个人的穿着都很奇特，翻毛的羊皮大袄包裹了大半个身子，还有卷毛的帽子，尖头的靴子，脚下踩的是宽大的雪橇。七个人，一排脚印，那是为了节省体力，让后人踩到前一个人的脚印中前行。
这几天红雷他们总是不停的说话，听起来很热闹，我知道他们是为了调节气氛，然而我却没有插言的意思，心中沉沉的是各种思绪，即使此时此地雪白一片，也不能将其淡化。但是，有一点在我耳中、心中不断的响起，那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完好无损的把他们六个带回去。
不由的忆起临行前众人的目光，姚军师的叮咛嘱咐，右将军的打气鼓励，矽尤的万般不愿，左令的顿足……
吸入冷清的空气，吐出团暖。我用力眨了眨眼睛滋润着眸，因为严寒流出了些许泪，冰凉的挂在眼角，让人不舒服，假胡须也因为结了冰碴让人总想摘掉为快。
出城已经四天，进入月国也有两天了，但是除了白茫茫的雪，常青的松，还见了松鼠、麋鹿、狼群，甚至熊，就是没见过人，一个也没有。月国仿佛是静止的，空旷的。不得不说让人心生气馁。我们正在做的是一道极其简单的加减法，四天，也就是说只剩下六天了……
紧握着拳，我胸中腾着无名之火，却没有发泄的地方。不敢去想若是再耽搁几天，会怎样……
太阳已经西沉，盘旋在高空的鹰也都陆陆续续返巢。
我对前方说道：“小马子，快点走吧，下山找个避风的地方安营。”
带队的小马子扬了扬手，加快了脚步。我们脚下的这座山不高，当太阳还能看见一抹红的时候，便在山下找到了可以安营的地方。
几个人齐动手，很快便搭起了帐篷。稍后刘二拎着一只小麋鹿回来。小红儿抱来了柴火，老龚卸下小锅，众人围在篝火旁，喝着烈酒，等待肉熟。
“天师，没有多远了吧？”我问道。
冯天师坐在对面，听了我的话立刻掏出一副黑乎乎的摇卦，来来回回的摆弄了片刻，才道：“以方位来看过了前面的那座山，就该到了。不过，还是得到了具体地方再看看，才能定论。”
缓出口气，不由的回头望向背后的山，无论如何，快到了，我心想。
所谓的风水宝地，是我让冯天师寻的，不论月国如何的超脱世俗，真正皇室居住的地方风水总应该是不错的吧。
所以，我想赌一把。
虽然明知错不起，也只能选择其一走下去。
吃过饭，安顿众人歇息，我则蜷坐在篝火旁警戒。
一时林中只能听到微微掠过的风，和偶尔坠落雪的迸裂声。拨了下火苗，感受着火光跳动带来的温暖，心中却是一片冰凉，纷杂后的静止和压抑中那淡淡的一丝绝望。
突然，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息倾听远处空气的波动。
一秒、两秒之后，我心中一动，按捺住激动的情绪，漫出感知，一波一波的送到远方。
片刻之后，我无声的咧嘴笑了出来，这么些天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笑了出来！因为我感到了杀气！浓重的杀气！打破那该死的静止的杀气！
扔掉手中的拨火棍，我走到红雷的身边，还没开口就看到他唰的一下坐了起来，警觉的四处探望，而后盯着我轻声问道：“有什么事？”
红雷的话还没说完，其他的五个人也都陆陆续续坐起了身子，小马子立刻跳到了树上眺望。
我指着东北方，轻声道：“那里，有杀气。”
红雷皱了下眉，显然他并没有感到我所说的杀气，但是立刻站了起来，召集了众人后用目光询问着我。
“我与小马子在前探，红雷、老龚稍后，刘二、小红儿、冯天师垫后。”
说完，我开始向东北方向潜去。小马子因为轻功好在树上前进，我则只能在雪地上前进。近一步，感受就强一分，我似乎都能听到胸腔中澎湃的跳动，但愿能如我所愿，这一次我真心的向上天祈祷！
然而，距离拉近之后，我却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头的地方，隐隐的有莫名的嘶嚎声传来，心中不由的紧张起来，就怕不是所想的画面。
然而，上天没有听到我的祈祷，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当一切呈现在眼前时，我握碎了手中的松子。
根本没有人。
一个人也没有。
“爷，那是什么东西？怎的如此凶悍？”小马子跳回雪地上，张望着不远处。
没有回答，我反而合上了眼——杀气，没有错，却不是人类发出的。我第一次尝试到了绝望的滋味，满满的苦涩充斥在胸膛……
此时满月悬在空中，雪地上反射着青色的光芒，大地之上一片清朗，虽不如白日的能见度，还是能瞧出个大概。
不远处，一只全身灰白色且布满黑斑的野兽行踪诡秘在雪地的岩石上来回扑跳。只见它的周身长着细软厚密的白毛，上面分布着许多不规则的黑色圆环，外形似虎，尾巴甚至比身子还长，跳跃过程中甚至能中途扭转身子的方向，凶猛异常。
与那野兽相峙的却是一只体型娇小的动物，纯白色的皮毛几乎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只是雪地上那眼睛大而有神，在雪地上反射出幽幽的光芒，提醒着它虽小却很灵敏，细看去还能发现它的耳壳大且直立，略呈三角形，尾巴粗大而尾毛蓬松，仿佛放大了的松鼠。
两只兽正不相让的想至对方于死地！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是红雷他们陆续赶到了。
“爷，这是什么玩意，能有如此可怕的杀气？”红雷压低的声音问道。
“雪豹。”我不起波澜的答道。
“雪豹？是豹子？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豹子？它居然是白色的毛？那它对面的是个什么东西，那么小，却不怕这悍然大物？”
“那是紫貂。”我已心如死水。
“紫貂？不是白色的吗？”
“白色的紫貂而已。”说完，我靠在了一旁的树上，周身的气力被抽了个干净。
“爷！”红雷突然换了语气，略带强硬的对我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有时间，今天找不到还有明天，明天找不到，还有后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我一愣，有些反应迟钝，但是立刻知道红雷话中的涵义，有些黯然的低下头，脑中却反复重复着他刚才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雪地岩石上的战况出现了逆转，那只小貂被雪豹攻击了个正着，在雪地上滚了好几个圈。雪豹一声嘶嚎，猛的扑了过去，凶猛之势扬起了一层雪花，朦朦中赫然是白森森的獠牙。可怜的是匍匐在雪地上的小貂儿，艰难的向后挪动，眼见就要丧命！
啊！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惊叹，紧张的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鸭，声音可谓难听之极。
我的心一抽，恻隐之心顿生，仿似看到了自己，现在不也是正被强大的力量压迫的难以为续？心思才一动，手上就有了动作。刀无声的出鞘，嘴里喝了声，刘二！转眼人已经扑了出去。
空气中骤然爆发出嘶嘶的破空声，那是刘二的利箭！
不远处的雪豹被利箭击退了半米，那畜生果然机敏，有力的身子强行扭了回去，堪堪避过了那枝犀利的箭矢，瞪着铜铃般的大眼阴沉沉的望向我所在的方向，血盆大口示威性的嘶嚎着，恐怖之极。
吼——！啊——吼！仿似虎啸从身后传来，震的人耳膜隆隆！
雪豹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了一跳，呆滞了片刻。只这片刻已经足够，我手中的刀闪到身前，顺势一个地滚，已然欺身雪豹的半米范围内。将周身的杀气霎时爆发出来。单手支地，低伏下身子，抬起头与那畜生目不错位的对视着，单手挽了个刀花。下一秒，我正要将身子爆射出去待一击命中时，雪豹居然将身子低低的趴下，长长的尾巴哆嗦着，慢慢后退了。
我一愣，手中的刀便没有向前移动。一闪间，那庞然大物便跑的不见了踪影。
我站起身子，扭头看向红雷他们，多少有些错愕，便耸了耸肩膀。
小马子一个腾跃跳到我身边，翘指道：“爷，真是强！”
众人不再多说什么，抱起紫貂回到了营地。营地的篝火暗淡了下去，小红儿忙着生火，我则为小貂处理伤口。只见那小东西居然分外通人性，非但任由我来回翻动，而且眼露期盼，闪闪的煞是可爱，末了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掌，惹得小红儿大叫非得他抱抱不行。没想到，紫貂在小红儿伸手之际一个闪身，跳出众人的视线，不见了。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变故就在发生这一刻——
嘶嚎！是雪豹。远远的不断传来。
小红儿不由的恼怒，骂着那畜生不长记性，非要吃亏才能明白！一边的红雷一摆手，扎马步，气沉丹田，爆发出一声凶猛的虎啸！震的众人都是耳鼓发麻。
我突然心生惧意，脑中迅速的蹦出一个念想，惊恐的想阻止红雷继续吼叫，然而自己的声音却淹没在一种更大更剧烈的声音里。地动山摇。
“跑！快跑！”我大喊着，不管他们明不明白，拉着众人向平底飞奔。
雪崩……
我们仿佛飘摇的一叶小舟，很快便没了挣扎的余地。瞬间，天地没了声响，雪色抚平了天下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