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 五节 父 亲 大 人（1 / 1）
我想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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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得知父亲身体变得糟糕时，便开始思索着如何行动了。考虑再三，似乎凭一己之力很难达成此愿。今天回忆着黄皮给我递来的情报，知道，不能再等了。
能求助的人不多，若是让他南下，那么见父亲就成了奢望。
天刚刚黑下来，我就穿好劲衣，裹着夜色偷偷翻墙出了将军府。先去寻了吴庸，无论如何，没有正式的帖子，要见到三皇子也很困难。
站在三皇子的府门外，我呼出口气，几次前来，心情差别很大。这次，怕是最糟糕的一次。帖子传了进去，片刻之后，门房上的人传话来，说是让我们在偏房候着。
两盅茶后，我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东方明玥皱着眉走了进来，目光直接透过吴庸直视着我，但是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椅上，静静的等我们开口。
吴庸略有些不自在，上前道：“三爷，这、这是……”
感知到四周没有杂人，我挥了挥手阻止了吴庸的解释，直截了当的说道：“三皇子，希望您能帮如笑一个忙。”
东方明玥慢慢喝着茶水，不答腔。
“我需要见见父亲。”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心知他在衡量事情的轻重。
东方明玥抬起头来，放下茶盅，也深深的望着我，片刻之后，说：“你可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点点头，我淡然一笑，道：“很为难你。”说的是陈述句。
“是的。”东方明玥不假思索的接口道。
“因为，你是为难，而旁的人就是想破头也办不到。”我依旧平静的说道。
“你可知道，你这样的造访有多久就会传到那人的耳朵里？”东方明玥冷静的说道。
那人？指的是皇上吧。又听见他说道：“你该明白，若不是有确凿的物证，朱雀正值用人之际，那人怎会舍得扣下一员虎将？你这样的要求，太鲁莽了。”
瞧着他轻轻的摇头，我低下眼，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再试一试，略带无奈的道：“是鲁莽，甚至是可能坏事的行动。但是，有些理由，决定着需要勉强一下。”
东方明玥皱着眉，不语，在等我解释。
我思量了下，知道不明说出来，他是不会再考虑了，于是说道：“想与父亲确定一下那封信真实的由来，我有些疑惑。”
没想到，东方明玥眉挑了一下，似欲言又止。心中一震，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我谨慎的选着词语，问：“你，看到了……什么？”
东方明玥的目光一滞，而后犀利的望向我，许是对我的洞悉感到不安，片刻之后才软下来，看了眼吴庸。
知他的用意，这是极其敏感的话题，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我道：“告诉我们吧。”
东方明玥呷了口茶，茶盅挡了半张脸，道：“几可以假乱真，或者说，看不出破绽。”
到吸一口冷气。
三皇子却又说道：“一将难求。韩将军能解燃眉之急，可是，不敢用。”
不敢用？是想用，但不敢用？呵呵，真是极大的讽刺！我笑道：“是了，纵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敢冒然给了他自由和兵权，是吧？”
三皇子默然点头。
吴庸这时说道：“若是，如笑君与韩将军会合之后，可以断定出谁是幕后人呢？”
东方明玥眼射出一道精光，半晌不语。
我淡下声音道：“不是那么肯定，只是怀疑，但是，值得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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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森森的建筑，不见一扇窗，坚石筑成的天牢仅有的门也是厚重的黑色。摸了摸脸上的易容，现在的我肤色黝黑，眼上贴了东西，看起来成了细小的单眼皮，眉却粗犷，面上着有淡青的胡须，配上微微缩紧的体型，平庸的毫不起眼。武士着装，大刀配身，紧随在三皇子身后，参杂在的他卫士之中。
看着三皇子淡然交涉，带着我漠然走近了戒备森然的天牢。层层关卡，处处是哨兵把守，一道道铁栏，越走越阴湿，甚至有些地方滴答着不知那里渗进来的水珠，腐烂的味道窜入鼻息，湿滑的青苔显示着这里悠久的历史，和艰苦的条件。牢狱之中的犯人，目光要不呆滞，要不惊恐，凄厉的声音时而窜出，让人不寒而栗。
“殿下请留步。”一道铁栅栏前，士兵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殿下，这里关着的那位，皇上下了命令，不得手谕不能入内。”
哼！东方明玥冷哼一声，森然道：“我是旁人么？”
“殿下，请不要为难小的。”士兵有些胆怯，三皇子出名的心狠血腥，但终还是不让步半分。
“放肆！”三皇子的一个卫士冲了上前，扬手便是一耳光扇在那人脸上，喝道：“你是什么身份，敢如此对三殿下说话。”
东方明玥幽幽的叹道：“不可无礼。”转而对着那个士兵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三殿下，小的名、名尤青。”
“尤青？难得！”东方明玥点点头，对身后的一个卫士道：“记下了？此人可重用。能如此对待自己的职务，不比你们强？”
那尤青先是一脸惶恐，然后带着难以置信的面容看着三皇子，半晌才道：“谢，谢三殿下。小的……”
“家中可有什么人？”东方明玥放低声音问道。
“尚有一老父和糟妻，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刚满月的女儿。”尤青脸红道。
“唔，两个儿子？呵呵，真是了不得啊。尤青，明儿到吴庸那里报道。”三皇子微笑着说道：“刚许是我没有说清楚，不会进到里面，只是隔着门，看看便走。况且，我是何人？来此的目的不为别的，只想验证一下父皇的想法。手谕确是没有，来的匆忙，一时间忘了。现在，可否让我们过去？”
尤青出了一脸的汗，紧张的看着三皇子，没有放行却又说不出个不字。
我暗中叫好，这东方明玥果真是个用人的人，只简单的几句话便能抓住人心。这里的士兵月钱不多，若是在养活几口之家，就会捉襟见肘，难以为续。先抛出诱饵，再用身份下压，又抬出是皇上的意思。看来，此行必可成事。
果然，那士兵摸了把汗，终于哆嗦着掏出钥匙，打开了最后一道铁门。这里是一道幽深的通道，两侧是一间间的石牢，唯有巴掌大的通气口可以窥视其中。
我有些心急，想早些见到父亲，不知道他的身子可好些了？一人在这种地方，没有磨掉他的铮铮傲骨吧？
一分钟后，三皇子站在一扇铁门前，扬声说道：“韩将军？”
听见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响，黑暗里似乎那巴掌大的通气口有个黑影闪过。我却能立刻判断出，是父亲。
压抑下激动的情绪，我暗暗深呼吸，压粗了嗓音上前道：“韩大将军，三皇子有些话想问你，希望你能据实以告。”
石牢里一片安静。
我继续说道：“现在，我国北方有玄武南攻，南方饥荒暴民北上，正是用人之际，三皇子希望您能摆脱各种嫌疑，也好报效国家。”
“问吧。”
石牢里，父亲的声音传了出来，苍老而虚弱。只这两个字，就差点让我流出泪来，受苦了父亲……
“话都在这纸上，您看了只需回答是与否。”
我将事先写了问题的纸条递了进去。一旁的尤青不安的低叫一声。三皇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吓得尤青低下了头，只要走了一步，后面的只能驱步紧随啊。
石牢里传出低低的一声响，是父亲看了上面的第一行字：老爹！以下这些话，旁人不知。
第二行字：府中可有信鸽？
父亲答道：“否。”
如今，我越来越怀疑自己见到的那两次白鸽是信鸽！因为平日里将军府的四周都没有鸽子的行踪。尤其是与黄皮研究了信鸽的降落姿势，更是加重了我的怀疑。若那是父亲与军中联系的信鸽，倒是我多心了。若不是，又是谁的呢？
第三行字：府中可否有人能拿到你的秘密信笺？（军中的信是不能给外人看的，包括家属在内。）
然，父亲似乎犹豫着，半响才答道：“……否。”
父亲的犹豫，让我心中有了衡量。这个否，是不确定的。
第四行字：昌勇是否随嫁而来？
父亲答道：“否。”
不是随嫁而来，那么为什么乔夫人会选了他，有一次我乘昌勇外出寻人试探了他的武功，绝不是平常人家的护卫水平。
第五行字：意归来是否你的主意？
父亲答道：“否。”
这个倒是不意外，但是，还是再次确定一下的好。对意，我是不想怀疑啊……
第六行字：亲信之中可有怀疑对象？
父亲答道：“否。”
随父亲回京的武将全都秘密的受审，吴庸告诉我全都用了极刑，但是，他们都是些铁汉子！
第七行字：怀疑乔家吗？
父亲答道：“……不确定。”
第八行字：切切保重身子！娘很好。
石牢里传来纸条揉捏的声音，而后是咀嚼声，父亲吃了那纸条。我退后一步，站到三皇子身后。这时三皇子说道：“韩将军，希望你能明白大家的苦心，只是找不出证据，就无处发力，你若是有什么怀疑的地方，还请告知。”
说完，转身离去。我只好夹在众卫士中，跟随离去。忽而听到父亲在石牢里唱起了粗犷的歌谣，沙哑的声音，豪迈的曲调。
将兮，抛头颅兮！
勇兮，热血涌兮！
操戈兮被犀甲，车毂兮短兵接。
旌蔽兮敌若云，矢坠兮士争先。
霾轮兮絷四马，援枹兮击鸣鼓。
诚勇兮又以武，刚强兮不可凌。
身死兮神以灵，子魄兮为鬼雄。
将兮，抛头颅兮！
勇兮，热血涌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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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我的泪终于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