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 一节 告 急（1 / 1）
为太子祈福建的七座塔中的一座，被人在黑夜推到了。似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黑夜中有谁的眼眸在散发着光芒，灼着朱雀的天下？
.
玄武国入侵朱雀，北边四城告急。今晨，彪虎领兵十万前去解围。太子祈福塔昨晚倒了一座。李勇已出城南迎太子。我们的人昨上午出城南下，情况尚不明朗。韩将军暂入天牢，探不得实情。送信人，未查出。吴庸被调入刑部。生意爆好。妙语快吃了我了。——苦命的猴子
看完纸条上的字，悄然燃了，看着青烟升起，心中不由回响着那些话。怜人在一旁惊讶的看着我的动作，这会儿手脚麻利的扫清了地面上的灰烬。
玄武入侵？似乎来的太突然，也太巧合了……
吴庸调入刑部。是东方明玥的意思吗？应该是了，难道，他是想让吴庸有机会介入父亲的案情？
祈福塔倒了，是不吉利还是另有所图？
没有父亲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小姐……”怜人小声的提醒我，“那个小贩还在等话儿呢。”
收回思绪，我点点头，拿起纸笔，写道：夜，如府详谈。叠好纸条，递给怜人，悄声说：“把这混在钱中给他。”
怜人慎重的拿了出门。我望着开合的门，思索着现在该做些什么。等怜人再次出现时，已经有了主意。
起身，我笑道：“怎么样，头一次做间谍，可有感想？”
怜人瞪了我一眼，不答，见我往外走，只得快步跟在后面，道：“小姐，去哪？”
“四处走走好了。”回头，我笑道，看到怜人似乎瘦了，脸上挂着明显的黑眼圈，伸手搂了下她的肩膀，却听见那个小家伙在低声嘟囔着，现在还能笑的这么开心……
脸上笑的更甜了，先到了娘亲的屋里坐了稍许，娘亲从那日起便寡言了，半日只是呆坐着，只有见了我时，才能露出些许不一样的表情，让人心疼。父亲就是娘的太阳啊。
因为骁骑队要求我们集中居住，警戒圈主要在西边厢房里，若要离开西厢房一般是不行的。青实别院离的偏远，便让戎双与栀柚搬来了落英院的侧厢房暂住。出了娘亲的主厢房便走到西侧的小厢房戎双住的屋子。
轻轻敲门后，走了进去，瞧见是我，戎双高兴的眸里全是亮光，一下子扑了过来，脸上是洋溢的幸福。这两日她许是怕打扰了我，不曾主动跑去找我，但是每当我走进她的小屋，总能看出那真心泛出的高兴。
住在隔壁的栀柚，听见我的动静，也走过来。四个人聊了片刻话，栀柚隐隐的担忧着，他从小聪明，悟性极高，这样的局面多少有了自己的看法，但碍于单纯的戎双又不方便多说什么话，只是用忧愁的目光看着我。
戎双的情绪则好很多，我说什么便相信是什么，因为我说过几日便好，她便相信就是过几日就好，旁的人无论再怎么强调都没用，只要我在她身边就不担心，只提出有些想念矽尤。一句话惹得栀柚大唤道，说是见他不也一样，让我们着实开心了一会儿。
出了落英院，向凝香院走去，自大哥去了之后，那里我便去的少了。院子门口不无意外的站着几个官兵，随意的小声交谈着什么，剑拔弩张的感觉已经有些淡了。队长模样的见了我甚至还微微点了点头。迈进院子，便瞧见乔夫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身素衣，消瘦的脸庞不见了往日的丰润，只是眼里黑白分明依然清明，此时正望着那一丛丛败落的紫藤想着什么入神。
“大娘。”我轻声唤道。
乔夫人回了眼，冲我招招手。
让怜人留在原地，我缓步走过去，乔夫人拉了我的手，道：“你和你爹爹真是很像。”
微愣，怎的冒出这么句话来？许是瞧出我的疑惑，乔夫人自顾的笑了，拉我坐下，又说道：“真的很像，若不是你是个女儿家，定也能做出一番作为。前儿，多亏了你。这个家，撑的人累。”
可能真是累了，乔夫人的憔悴明眼一瞧便能看出，眼角的皱纹刻出了沧桑，脸颊苍白的下塌，表情也不再是不可侵犯的高贵。可是，却生出了一往不曾有的婉约，素白的衣裳，不着丁点的红妆，顺着发丝勾勒出了一副淡墨仕女图。正想说些宽慰的话，却听见她柔声说道，“金儿，走了也有好些年了，不知道他在那边寂寞吗？”
心中一根弦被拨动，这么些年了，自大哥下葬就不曾听见她提起大哥，仿似那不是她的孩子一般。此时，又是为了那般？握着我的手冰凉，甚至微微的颤抖着。在那过往的爱恨交织里，她又做了多少次自己？
不由得有些怜惜起她来，这与我来的初衷大相径庭，来时，是下意识的想来看看她……不，是想来——试探她。至于试探什么，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许是那只余光中多余的白鸽，还有那抹意外清明的眼，和自大哥去世后就不由自主与她隔离的心情使然。或许，我是一直就不信任她吧。
“你娘身子还好吧？”乔夫人细细的瞧着我道。
点点头，又摇摇头，我黯然道：“看着还好，但是……”
乔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姐妹，我关心她太少了。”说完又苦笑道：“其实是我心里嫉妒她啊，为了赢回功员的心，没想到……却离得更远了。他待我相至如宾，只当我是个大夫人而已。”
今儿的乔夫人好像不再设防一般，婉约的如同一个小妇人，但是奇怪的是她怎么与我这么个小辈谈论这些？好像变了个人。
“奇怪么？”乔夫人指了指我的脸道：“都写在上面呢。”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倒叫我不知如何回答了，只得也淡然一笑，算作回应。
乔夫人止了笑，道：“我不曾说过吧？每次见到你，都好像见了金儿一样。你们的眼很像，都是大而明亮，细看眼角微微翘起的。这个家里，也就你待他是真正的好，不存一点私心和偏见。”说完，乔夫人别了眼，声音略带沙哑的道：“你这个妹妹待他，比我这个娘……都要好啊，要好百倍……好百倍！”说完，嘤嘤的哭了出来。
眼前恍然拂过大哥的脸，痴痴的笑着，随风散去。我闭了眼，呼出口气道：“大娘。还是莫谈这些了，让大哥听见了，也会难过。”
乔夫人默然点点头，泪却涌出更多。只得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正声说出自己的打算：“大娘，今儿我们不妨宴请一下院子里的官爷们，可好？”
乔夫人微愣，而后无谓的点点头，道：“你看着安排吧，我有些乏了。”
离开凝香院时，心中是断断续续的伤感。
进了兰厅后的厨房小院，便听见厨娘用她特有的粗大嗓子在和什么人说话。近了看出是个小厮，身边的担子里有好些蔬菜和肉。
“厨娘，有什么事么？”我扬声问道。
厨娘扭过粗壮的身子，看到是我，呼出了口气，跑来道：“四小姐，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个人非要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我问他是那个老爷送来的，他也说不清。我来将军府也是有年头了，老爷夫人从来不让我收莫名的东西，便是有别的府上送来的食材，也该是许管家差人领着送来才是。”
点点头，我走近，看着那个小厮，道：“你是那个府上的？”
“小的是西街菜市店的……”小厮正待说话。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官兵的声音，似乎是问候的话语。因为这个厨房的外院子又道门直接通向街道，方便送菜的小贩进出。所以，门外也站有官兵把守。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举目望去，不由得脸上带了笑意。慢慢走了过去，笑道：“尊贵的三皇子怎么能从这样的破矮小门进来呢？”官阶不同，地位不同，走的门也大有不同，皇家的人要进将军府，该打开正门夹道相迎才是。
东方明玥似乎没有休息好，或者是通宵未眠，青胡子茬挂在脸上，平添了男子气。这时听见我的调侃，皱着眉走了过来，黑着一张脸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呵？我笑出声来，道：“这是哪儿来的怨男？”
东方明玥剑眉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瞪了我半天，才道：“待罪之身，还呈口舌之利。嘿嘿……看来，还是日子太好过了。”
东方明玥身后的侍卫四处看了看，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四散开来，刚好挡住了骁骑队官兵的视线。心下了然，我对厨娘说道：“那这些拿下去吧。中午为大家改善伙食。”
厨娘虽然不知道眼前站的是何人，但是东方明玥逼人的气势却让她大气不敢出，此时听了我话，如释重负，立刻拉了筐子进了厨房。
一个侍卫悄然过去，合上了厨房的门，而后威武的立在那里。
我好笑的看着，漫不经心的走到台阶上，坐下，对怜人道：“去把风。”
怜人看看我，看看三皇子，扭屁股走了，还真的站在不远处向外张望着。
眯着眼看太阳，感受到温暖，我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正要坐到我身边的东方明玥明显的停顿了下身子才坐稳当。然后听见他咬牙切齿的说：“日后你若是在这么、这么说话，我就把你交到礼部淑礼厅去。”
淑礼厅？那不是进宫前宫女岗前培训的地儿么？这个死小子，臭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