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苍雁俯视着乐雨嫣,乌黑的眸底像利刃般闪杀着令人颤栗的蓝光。刚才那一声响亮还在他耳边挥散不去,他今天可真是有够懊恼的。
当转角处铃铛作响,当那一道彩虹般的色彩闯入他的视线,当那道彩虹撞上了他的胸膛,然而,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昂头怒瞪着他,心里却在瑟瑟发抖,害怕的握紧了拳头,指甲也渐渐嵌入了自己的手掌中。她是在害怕,他的眼神充满了火焰,以骄横的姿态俯视着她,高挺的鼻尖洋溢着绝对怒气,两片浅红的薄唇就这样紧紧阖着。用他的眼神狠狠压制住了她,她紧张畏惧的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你这个混蛋,竟然把我卖到这地方。”本来预备着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逃跑的,可是才刚转身,他却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扳了过来。
“对不起。”他说。她诧异。
“混蛋,你知道我差点被……”她梗咽,擦去还没来得及留下的泪水。
“那个人在哪?那个欺负你的人。”他的声线依旧平静,内心却强制着掀起的惊涛骇浪,或许就是在这时,他那永远波澜不惊的心也开始了变化。他没意识到,他也只是个二十一的男人而已,如果不是在侵晓长大,他只是个非常普通的男人。
“那个人昏倒了,有个女人救了我。所以我才逃出来了。”
“总之现在先逃出去吧。”不经意间,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略带粗暴,却又温柔的。
她突然甩开了他那温热手,倔强道:“你不是要把我卖了?正好啊,我就呆这儿了。”
“这是误会,详细之后解释。”苍雁强拉着乐雨嫣往楼下走去。
朱色走廊,乐雨嫣时不时低头看着身上暗青色的男装。这是刚才在走廊上遇到的男人穿着的衣服,苍雁把他打晕后脱掉了他的衣服并给她换上。“好看是好看,可是味道太难闻了。”乐雨嫣捏住了鼻子。
苍雁摘下她的银簪,空中一声清脆的‘铃’。
“你干嘛?”她看着他手中的银簪,一手捂住头发。他没有说话,又解开她发上的黑色绳子,她的头发不长,还不到腰上。“你干嘛啊?”她心脏砰砰的跳,脸红红的立马拍掉了他的手。
“别动。”他搂过她的脖子,手中拿着一条青色丝带,穿过她的发中,缠了又绕,温热的指尖绕头发时不小心掠过了她的耳垂。她脸又红了。
他给她束起了一个清爽调皮的马尾。“好了,走吧。”
原来是这样,她笑着摸了摸脑后的马尾。“这样就像男人了么?”
“像个小男孩子。”他伸手,放在她的头上。露出了少之又少的微笑。
苍雁与乐雨嫣刚下楼,便朝那角落的桌子边走去。江漠漠拿起玉杯停在白犬的唇边,有些凉的玉杯触碰到他粉润的唇,他微微张口,刚想喝下。“走了。”乐雨嫣说着一把夺过玉杯喝了下去,双颊立马浮上了两朵红晕,声线迷离:“女儿红,还不错。”
白犬抬起头,瞪着眼前的小男人。双眼慢慢流溢出惊讶的色彩。“你是乐……”苍雁打断了他,使了一下眼色,接下去说道:“该走了。”
此时,台上的老鸨突然说话了。三人站在原地,双目自然盯着那老鸨不放。好似在等待着她宣布他们的罪状。
她挥动着手中的丝帕大声说道:“各位公子哥,大官爷们请安静。今晚戌时,可有节目——拍卖花美人的初夜哦。”老鸨眯缝着双眼邪恶一笑。
台下的男人们开始坐不住了,纷纷议论。
花美人?乐雨嫣怔在原地,双眼直盯舞台。苍雁也忘了催促她离开,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袅袅从舞台侧边的木阶梯行下,走资十分优雅。皮肤如白玉,也有病态的淡淡青色。纤长的眉毛微蹙着,一双眸子是又黑又灰如乌云的颜色。即使远远的看着,也能感觉到那人十分忧郁。只是台下的男子们偏偏想惹美人一笑。
这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苍雁侧脸看着乐雨嫣,却发现她已看的失神。
“花美人的初夜,开价是八百八十八两黄金,价高者得。不过,没钱的呢,你若想办法逗她,惹她笑了。那不用出钱,也能抱得不笑美人归。”乐雨嫣看的发呆,连老鸨那淫猥的声音也穿不进她耳朵了。
“喂,你不是吧?”白犬摇晃了她肩膀两下,心想莫非这傢伙好女色。乐雨嫣才好不容易的回过神来转过头来。花美人却忧郁的看向她。
她这般楚楚可怜的面孔,乐雨嫣怎么忍心弃她而去,她毕竟救了她。
四座的公子哥这时已经开始叫价了。
“九百九十九两黄金。”喊价的是一位坐在二楼特等座位的高官。
“一千两黄金。”一楼的一位男子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声音又出自二楼某个大官嘴里:“一千一百两黄金。”
“一千五百两黄金。”
“一千六百两黄金。”
“二千两黄金。”
叫价持续不停,各种声音淹没在充斥着酒香菜香与女儿香的糜烂空气中。
乐雨嫣握紧了拳头,脚步快似风的朝台下走去。苍雁与白犬也立即跟了上去。
白犬看着她身上的不合适男装,笑问苍雁:“她这是想干嘛啊,难道她看上那女人了。”
“闭嘴。”苍雁快步走到乐雨嫣身后。
台下聚集了一下比较下等的公子哥,他们说着或粗鲁或文雅的话妄想惹笑花美人。四周一片嘈杂,一个男人突然举起手,笑呵呵的道:“花美人,我给你讲个笑话。”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那男人还故意清了清嗓子:“有一位男人,在街边边看见一个卖春图的小贩,”男人还没说完,周围便开始出现□□的嬉笑声‘春图?’
“别吵,让我继续说。”男人顿了顿,见周围静了又继续说:“有一位男人,在街边看见一个卖春图的小贩,便过去询问价钱。两个铜钱一本,于是男人便买了两本回去。到家一看竟然是诗经。男人大怒,回去找,已无小贩踪影。决定每天在此守株待兔,抓住后狠揍他一顿。几天后真的将小贩擒获。刚要动手,小贩哀求道,上次觉的您长的像官兵,所以不敢给真的。男人用扇子狠狠敲一下他脑袋,问,现在可有真货。小贩说有,并且可以一个铜钱卖两本给他。男人不假思索又给五个铜钱拿了十张真的。回家一看,还是诗经。以后那小贩再也找不着了。”
哈哈哈哈……男人说罢便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人群中不知谁问了句:“那男人就是你吧,陈飞兄。”
周围突然大声爆笑了出来,男人立马掂起裙摆脸红耳赤的潜逃了。
“噗哈哈哈……真是糗大了。”白犬拍拍手中的扇子大笑了起来,连乐雨嫣都不禁笑了出来。可,台上了的花美人不仅没笑,反而双眉蹙的更紧了,殷红的唇轻吐出二字:“下作。”
“花美人,那在下给你讲个笑话吧。”乐雨嫣也一个举手,得到了周围公子们的集中视线。
花美人俯视着她,双眼不变的忧郁,白裙轻轻曳在地上。
楼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苍雁把视线投到了楼梯处,一个红色略胖的身影突然疾奔而下。乐雨嫣看了过去,那大红衣裳正是红姨。
苍雁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一把扯住了乐雨嫣的手腕:“该走了,今晚赶路的话,明天正午就可以到达侵晓门了。”
“我先去把马牵好,你们快一点。”白犬先行走了一步。
乐雨嫣仰视着花美人,花美人俯视着乐雨嫣。一边是明亮如小溪的眼睛,一边是浓重如乌云的眼睛。整个倾国楼好像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下来了。
“花美人,听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救你出来的。”她匆忙留下一个誓言之后,便被苍雁牵走了。
出了大门,过了木板路之后,乐雨嫣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她的白色迅风上,身后是白犬。
“这女人是谁?”乐雨嫣问。
“我叫宋行露。”女人的声音娇柔温婉。“她就是我从那群赌徒手中救下来的女人。”白犬简单的解释道。
宋行露!真奇怪的名字,乐雨嫣心想。
“那么,你这是要带她到哪去?”苍雁问。
宋行露垂下哭过的眸子不语。
“她没地方去,我只好带她进侵晓门。”
“白犬,你疯了么?你知道侵晓是什么地方么?”苍雁怒着利刃般的眼神视着他的脸孔。
“我当然知道,我也和她说了,但她执意要进。”他的声音渐渐细了下来:“而且,我也想好了,让她作为雨嫣的丫鬟陪进,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
远处木板上突然一群人疾奔了过来伴随这‘站住’的叫喊声。
“算了算了,先上马吧……”乐雨嫣不耐烦的催促着,另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马鞍的踏脚上。
三匹马儿于黑夜中疾驰,乐雨嫣抬起头看看那稀落的星星,暗自惆怅,越来越接近侵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