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前生今世(1 / 1)
春天总是那么美好,花的芬芳夹杂着草的清香,与温暖的阳光糅合在一起。高大的乔木上缠绕着菟丝子,树下是厚密的金钱草。不远处池塘倒映着光滑如玉的鹅卵石,澜澜的水波晕染着周边的紫叶草和铃兰。
十四用毯子裹着我到樱花树下,下午的太阳还有些余晖,细细的金色透过树叶拓印在他衣服上,头发上。我从小就很羡慕十四的头发,又黑又亮,情不自禁的去抚,浓密的发丝穿过指逢,夹杂了丝丝缕缕的银色。已经好久了,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白头发的,我皱着眉头回忆。
手举的那么会儿,就感到酸的厉害,无力的滑下来,停留在衣襟上。
“答应我,以后不许喜欢其他女人。”
“好”。十四把我靠他身边搂了搂,毫不迟疑的答应。
十四回答的太爽快,缺乏诚意,我突然疑心他不是打算找漏洞吧。这小子从小就爱看美女,以前去溜冰,死盯着一个红兜风的女孩子看了好一会儿,害的我摔交。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狠狠的抓住他的衣领,凶巴巴的说:“连看都不许看”
十四好象无声的笑了笑,他的下巴紧挨着我的头发,把我搂的更紧了:“看也不看“停留了一下,他认真的补充道:”呆会儿我就把房里全换成太监。”
很好,我满意的想。只是眼睛前好象笼罩着一层纱,看不清他衣服上的花纹了。我拼命的想抓住他的衣服,只是越来越无力。
“还有,不要喝孟婆汤”
“你也不要”
身体越来越飘渺,好象那年和十四看到在芦苇搪看到的白絮一样,轻轻的飞起来。
我看到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在自己的头发上,顺着发梢到了地上,滴在樱花粉粉的花瓣上。
是十四在哭,我从来没见他哭过,刚伸手想帮他擦眼泪,却发现手穿过了他脸,再也触及不到了。
十四搂紧我,喃喃的在说着什么,可惜都听不见了。
很重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别忘了我,不论以后在哪里都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
“快醒来啊。”
我被推醒,看见李菁笑着对我说,:“大清早就这么瞌睡,我们都到齐了,可以去雍和宫了。”只见另外两死党已经正装待发。
难道是南柯一梦,我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头,却都那么的真实,胸口都是那些人那些事。
雍和宫如以往一样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游人香客。我细细的看着那些雕梁画壁,砖瓦石墙,只觉得是那么的生疏,就连当年的小树如今都高的让人不敢相认。大概这就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离开人群,穿过细碎的卵石铺成的小径,来到了当年书房前。与十三一起种海棠还在,立着的牌子验明着他三百多年的历史。四师傅当年把书房造的地方太冷清了,现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厢房,里面堆砌着仿清的红漆家具。如果四师傅看见了,一定会生气的,他生平最讨厌伪劣假冒产品了。
我摸着积满灰尘的铜锁,冰冷的寒气沁泽着指间,心中无限惆怅,物事人非了。
我只顾着追忆往事,却不提防到过了三百年,这里多了个台阶,一个踉跄,就往后倒去。
"啊呦"
我心中咯噔一下,糟糕撞的人不轻啊,可别伤了才好.
回头,只见一个大男孩,古铜色的面容配着白白的牙齿,夸张的捂着鼻子,雀跃的跳来跳去:"我的鼻子断了,没人要了,你要负责".
"胡说."我气愤的辩驳,真的断了,他还笑的这么欢?牙齿都露出来晒太阳了,倒比较适合去做牙膏广告.过了三百年了,卫星都上天了,十四恶作剧的时候怎么还是老样子,喜欢乱蹦,万一扭了脚,不是变成牛皮糖了.他什么时候投胎的,怎么看上去比我要小啊.回去我可得好好翻翻史书,这小子我不在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瞎折腾.
我仔细的上下打量着他,面色严峻,他倒真是临危不惧,突然伸手弹了一下我的鼻梁:"除了我不许再这么看别人."偏了偏脑袋,笑咪咪的看着我:"现在睡觉总不流口水了吧."
"瞎讲"我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羞愤交加。当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小魔星说话的时候打盹,结果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老是记得这撞事情.我又不是天天流口水,那不是变痴呆了.这小辫子他都抓了三百年了,这辈子怎么着也不能认帐.我急急的补充了一句:"我从不流口水".
月洞门那里忽然涌进好多人,导游举着红旗从我和十四之间走过,后面跟着一群带着红帽子的游客,人流立刻充满了整个小院落.我努力在簇拥的人头中寻找十四的样子.
"你在这里啊,王娜脚扭了".李倩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拖着我就出了院落.等我回过神了,却发现十四已经不见了.
把王娜送回家,都夜色沉沉了.我无精打采的走在回去的小巷里,琢磨着该怎么才能遇见十四,突然串出一个人影:"把钱拿出来".虽然我的眼睛近视无光,却也能真切的看到他手里拿的是把西瓜刀.或许这人白天的职业是卖西瓜的,晚上兼职劫财.不过我们也不能就此用有色眼睛来看水果贩,歹徒也有可能是为了气势才选择用了西瓜刀,难道他用菜刀,我们就冤枉广大奋斗在美食第一线可亲可敬的厨师同志们吗?
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却不妨碍我遵照指令,掏包取钱一气呵成,迅速把所有的财务都交给了歹徒.
"怎么就这么点"歹徒却不了解我希望他快点离开的苦心,误以为在良好的配合态度下隐藏着没有彻底交代的企图,闪着寒光的西瓜刀渐渐逼近.
三百年前我算是个有房有车的剥削阶级,在新社会却是不折不扣的无产阶级,家当有限.再加上没想到今天会在北京和西瓜刀胜利会师,思想准备不够.客观和主观的不充足都造成了粉红色的票子没带够.
"以后一定多带"虽然脑子晕忽忽的,认错态度却是诚恳及时.
这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从我身边探出,握住了刀柄,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我身边跨过,和歹徒扭打起来.
我劫处逢生,过了一会儿,脑子才正常过来,尖着嗓子悲愤的喊着救命.突然有些凉凉的液体溅到脸上,伸手一摸,在灯光下红红的一片.
我的战斗精神不够坚定,在这紧要关头,既没有拔腿逃跑,也没有上前参战,却货真价实的晕过去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病房里,一个男人的背影正伫立在窗前.不是我污蔑伟大首都,这里的夜晚连颗星星都没有,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我正犹豫着,该不该把救命恩人从欣赏夜色的情怀中拖回来,他已经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嘴角带着笑意,好象春日的阳光漫过池塘的清水,慢慢的融入我的心里.
"你醒了".苍劲沉着的男低音在微寒的秋夜流动,给人带来莫名的暖意.
刹那间,只觉得心跳动的特别厉害,在不停的撞击着自己的胸口.屋内的灯光亮的刺眼,我不由用手遮住,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多少个午夜梦回,同样的声音也曾在耳边低低的徘徊,安慰着我:"那一天也要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