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纳兰番外(二)(1 / 1)
御花园
“难得你有如此心境,古来也有二湘妃。”康熙在跪拜的众人面前说。大家相互交换着眼色,事发突然,也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纳兰瞥见若非正急急的磕了个头,已知她要说什么.不论是现在还是当年,不论是十四阿哥还是自己,都不能让她如此委屈求全。
心头刹那间电闪过一些事,虽还来不及抓住,却已在不自觉中抢先跪前了一步:“格格谬赞了,纳兰自惭形秽。纳兰读诗,只爱一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如果给些时间深思熟虑,他不知道是否会做同样的事情。皇上的话是金口玉言,自己如今已经触怒圣颜。抬头看见八阿哥那疑惑的眼神,事情发展得和大家所猜想的完全不一样了。四阿哥淡漠的站在那里,目光深不见底,仿佛让人坠入万丈深渊。
惟独若非是最好的理解的,她开始哭了。纳兰不敢回头看她,怕若非到时会哭的更厉害了。大概她以为圣上要把两个人一起推出去砍了。
不会的,他已经想起刚心中闪过的那些事情,知道圣上绝对不会如此对待他们的。父亲当年病逝时,曾和他细细说过康熙的脾□□好和自己为臣时的一些失误。前车之师,后车之鉴,如此方成全了他今日在宫中的地位。
父亲一生最大失误就是低估了康熙心中对赫舍利皇后的情分,以为后宫无主,就能让惠妃和大阿哥取而代之。他是圣上,不能任由自己感情所役。但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是人,赫舍利皇后就在那里面,这是康熙的弱点。所以就算太子不成器,还能稳坐三十年。就算索额图这样的谋逆不敬大罪,却也只是消官去爵,不累及家族。
何况皇上要做的是千古圣君,自己如今所触的只是儿女私情,并不累及国家社稷之事,是不会被重责的。
当四阿哥说出“情之所钟”时,纳兰的心不由颤了颤,他知道这四个字的上半句是什么。赫舍利皇后当年的事是宫闺密闻,就连德妃也不知道。父亲掌管内务府时,费劲心计打听,事后那人已被灭口。四贝勒在朝廷宫中,虚虚实实的究竟布了多少棋子,居然能探知。八阿哥的势力外人看起来已经如日中天,却不知道盛极必杀。而这位四贝勒的势力恐怕不在八阿哥之下,却从来无迹可查。虽在太阳下,纳兰的身上却冒出了冷汗。
康熙让众人散去后,惠妃娘娘特意把纳兰的额娘也接进宫来。她们自然是希望和完颜家的小格格联姻,正白旗得势,何况还有一个手握军权,圣眷正隆的十四阿哥当姐夫。
“你行事一向明白,这回怎么如此糊涂。”惠妃隐隐的责备。
“为了那狐猸子,连祖宗都不要了。”纳兰的母亲把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
“表弟,万事要重长计意,完颜家小格格对你也是一片情深”
纳兰走出宫外,耳边还回响着刚才话语,仰着头一阵冷笑,如何才顺他们的意。难道要和妹妹一样,明知道尚书家的公子是纨绔子弟,风流成性,却依旧嫁过去。他出去游学一年,回来就接到了妹妹的死讯,她是郁郁而终的。
他深深的吸了口,只觉得外面的空气沁入肺腑的冷,却异样的舒服,平服了焦躁的火气。
这事的确冒了点险,不过也好,他没时间了。十四阿哥一直胜报叠传,应该很快就能班师回朝了。只是若非如同秋雨中的那点灯火,温暖着自己心中的那些孤寂清冷。所以他必须要紧紧的抓住,直到最后。
婚后
荣辉堂里,若非正歪歪扭扭的跪在祖宗的牌位前,不停的更换着膝盖。纳兰放重脚步,她突然一个哆嗦,笔直的跪好。
纳兰轻笑一声,若非回身看见他,一脸的惊喜:“什么时候回来的?宫中当班不是要明天才结束吗?”
纳兰走过来,低头看着她:“刚到”。其实已经到一会儿了,刚入门,就见苏嫫嫫过来让自己去母亲房中。肯定是若非和母亲又起争执了,这回为了什么,是纳妾还是子嗣,或者是其他的小事。进入正房中,果然见母亲是怒不可遏。今日两人为了子嗣的事情,又绕到了纳妾,接着就争执起来。母亲气的嘴唇都在发抖,快两年了他们都无所出,若非却不愿意认错,还说什么责任应该对半开,怎么就见得是女方不对。“真是大逆不道啊”母亲重重的拍了桌子,茶碟都抖动了一下。他按了按发涨的头,这个月若非已经是第三次罚跪了。她激动的时候就会说些怪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了,还从没人敢这么想的,想了还说出来。
看着若非疲惫的脸,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跪好久了吧,先回房吧。”想扶若非起身,哪知道跪的时间长了,手足都麻木了,还没站好就一个踉跄扑在他肩上。纳兰只觉得肩上凉嗖嗖的,听见她小声的抽泣。“我不想的,可是自己脾气不好,人又不够机灵,不知道该怎么去讨额娘的欢心。怎么办呢?纳兰,我好象变成了你的累赘了,什么事都干不好,总是拖累你。”
纳兰无言的拍拍若非的肩膀,额娘不喜欢若非,只是没想到两人这么合不来。“先回房吧。”
他俯身把若非抱起,闻到一阵橘子的清香:“哪来的橘子?”他随意的说了一句。
若非把手摊开,掌心是些橘子皮:“我刚肚子饿,从供品上拿的”
纳兰盯着橘子皮,发了会儿怔,接着很认真的说:“你的确是累赘”若非抬头看着纳兰,眼里尽是不解和害怕,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还带着未干的泪水。纳兰笑了笑,轻轻吻了吻她的睫毛:“不过,若非,你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累赘”
惜山斋
四贝勒笔直的站着,黑黑的眸子盯着纳兰,不带喜怒:“什么事还要避开若非说?”
纳兰躺在蹋上,形容消瘦,惟独眼睛更是清亮有神。“我六神已绝,想来拖不过几天了。母亲一向不喜若非,我想托付给你。”
四贝勒微微颌首:“我本就打算接她回去。”
“还有”纳兰停了停,从枕头下抽出一个木盒递给四贝勒:“请你成全”。
四贝勒打开,看见里面放着的是那颗夜明珠,他抬头仔细打量着对方,带着迟疑。
纳兰轻笑一声,直视四贝勒,带着了然于心的明白:“他一直在等,不是吗?你也用这点牵制住了他。”
四贝勒若有所思的拨弄着那颗夜明珠:“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他顿了顿:“会如你所愿的。”